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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内心犹豫的时候,却听到项冲朗朗的话音:“白老前辈,我项冲身为终南弟子本不该管此事,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他说着看了看对面中间为首的老者,那老者点了点头。于是项冲接着说道:“这里面的是非曲直也非在下所能评判的……”“项冲,你要为他们辩解吗?”那老尼姑不等他的话说完,便插嘴怒问着。项冲看了那老尼姑一眼,并没有理会她的责问,依然说道:“今日这场大战,我项冲哪一方了未帮忙,但身为一名门正派门下……”这话又未说完,那老尼姑马上接了过去:“你被那妖女勾引,还敢在这里自命正派,我都替刘海蟾丢人。”项冲被此话激得火冒三丈,但脸变了变,还是压下火去,仍旧平静地道:“不管怎么说,今日已大创了洪山寨,此处也只剩下了他们这些老弱病残之人,你们难道真要赶尽杀绝,方才快意吗?身为武林正派人士,你们如何下得了手?”
“项冲!”那老尼姑厉声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还错了不成吗?终南山派有什么了不起,刘海蟾不来倒也罢了,你却到此处评头论足,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你眼中还有长辈吗?”
此话一出,那些掌门都纷纷点头,项冲马上成了众矢之的,他还要说些什么,身后的吉灵儿却喊住了他,道:“项大哥,我代表八十一州绿林英雄谢谢你,你也莫为难了,是好是歹我们自己来承受。”她说着转头对着那个老尼姑道:“冷无情,你也莫大呼小叫,你不就是要为你武陵冷家报仇吗?且不说冷家的洗劫是谁做的,单说在这件事之后,你到武陵城内去打听打听,那里有哪位百姓不拍手称快?你们冷家吝啬尖刻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还有脸在这里耀武扬威吗?”
“你……你……”那老尼姑气得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回身从背后那名漂亮的弟子手里抓过了剑,跳起来说道:“小妖女,你倒是尖牙利齿,今日就叫你强辩!”说着拔剑就要杀过去,却被项冲隔开了,只听他叫道:“冷掌门,你身为一派之长,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就不怕人耻笑吗?”此言一出,冷无情自觉自己失态,却将剑往后一抛,她那个弟子接住了。她命令着:“梅娘,今日为师就让你去结果了那个小妖女。”
“是!”梅娘答应了一声,持剑跃起,直奔吉灵儿杀来,但还未到灵儿的跟前,又被项冲拦住了。梅娘喊了一声:“项大哥,让开!”但项冲没有动,冷无情却在后面喊道:“别管他,他要拦你就杀了他!”梅娘为难地说了声:“得罪!”剑如流光便刺向项冲。项冲也引剑挡住,两个人战在了一处。
“混球,我们该怎么办?”丁哥儿在一旁低声焦急地问着我。我看了一眼那场中打斗的人,可以肯定项冲完全有把握赢,但此刻,另一种酸溜溜的感觉却涌上心来,这项冲也只不过与我同时遇到吉灵儿,他便能不顾众议去保卫她,而我呢?
我再不犹豫,拉着丁哥儿道:“走,我们去跟灵儿在一起!”
“听你的。”丁哥儿也点了点头。
我们悄悄地走进了吉灵儿这边的人从,场中所有的人都被项冲我梅娘吸引,根本就没有注意我们的到来。而我却发现王不安匆匆地赶了来,看了一下场内,走入了对面的阵营,在那个老和尚的旁边站住,低低地说了些什么。那老和尚点了点头,王不安站到了他的身后。不用多想了,那老和尚一定就是天台山派的广禅僧了。
此刻,项冲与梅娘已经分出了高下,梅娘一计漂亮流畅的飞云剑直刺项冲的心口,那剑势虽然凌厉,但左肩太过暴露,根本没有防备。项冲果然抓住破绽,一闪身,躲过她的一击,却单掌打在了她的左肩,她后退了两三步,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自然明白对方已经手下留情,红着脸回到了本处。
“没有用!”冷无情狠狠地骂了一句,却听项冲拱手道:“承让!”她恼羞成怒,叫道:“项冲,你莫以这赢了我的徒弟就了不起,来来来,让我领教领教你终南山派的无极剑法。”她终于忍不住迈步而出。那为首的老者和广禅僧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下与师太比起来还差得远。”项冲谦逊地道:“不敢与前辈过招。”
“哼!”冷无情冷哼一声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前辈,好!谁叫我是你的前辈,今日我就让你一让,你若能接下我的三掌,我凭你自由,马上带人离开此地;你若接不下我的三掌,莫怪我不客气。”
“好!”项冲一口答应。吉灵儿却连忙阻道:“不可,项大哥,万万不可。”项冲却回头向她一笑,亲切地道:“能为你一死,我也别无遗憾。”
我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但愿那应该是我。
“你倒是很多情!”冷无情冷笑了一声,道:“好,你若是死了也怪不得我,怪就去怪那个小妖女。”说着大喝一声,双掌已然摆开,我相信她一定贯注了全力,猛然向项冲拍去。项冲双掌相迎,只听得“篷”地一声巨响,项冲从地上滑出了十几步远,一个跟头摔倒在地,脸色惨白,半天也没有爬起来。冷无情残酷地微笑着,缓缓地道:“这是第一掌。”
吉灵儿早已跑了过去,帮着项冲站起身来,眼中含着热泪恳求着:“不,不要,不要再接了。”项冲笑了笑,将她推开,装作没事的样子,慢慢地再次走近冷无情,我可以看得出,他那步伐的沉重。
丁哥儿在旁边悄悄地对我说:“真没有想到,这个人倒还有几分让我佩服。”
“你还准备接第二掌吗?”冷无情果然无情地问道。
“接!”项冲毫不迟疑,冲口而出,站好了方位。
“好!”老尼姑说了一声,双掌又飞速地打了来,这一回那声“篷”地闷响更大了,项冲象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多远,倏然落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啊!”不仅是吉灵儿,就连对方的梅娘也不由得惊呼了一声,但随即又觉得失态,忙低下了头。
灵儿再次跑了过去,泪水不知不觉地爬满了两腮,一边扶起项冲,一边坚决地道:“不,你不能再接了,我感谢你,但不能让你这样!”她说着一转身面对冷无情,大声地道:“冷无情,有本事朝我来吧,我来接你一掌!”
冷无情一阵蔑视地冷笑,就要动手,项冲却又颤微微地走了过来,拉开吉灵儿,嘴角还带着血,有气无力但真诚地说着:“不,灵儿,我来,只差这最后一掌了。”
“不行,不行!”灵儿依然不走开。
冷无情却不耐烦了,举起掌来喝道:“你们一起来吧!”说着就要动手。
“师父!”梅娘忽然在她身后喊了一声,冷无情不由得回过头去,目不转睛地瞪视着她。“哦,是这样的。”梅娘连忙解释:“刘真人不在这里,将来若追究起来,只怕……”
“怕什么!”冷无情马上打断了她的话道:“我谁也不怕,再说今日之事众位英雄也全看到了,并不是我冷无情欺负于他,是他不知高浅,无理纠缠,那就怪不得我无情了。”说着,举起双掌向项冲与吉灵儿同时打去。这一回,那掌力之威猛,竟大大的强于前两掌之和,她是一定要人命的。明眼人一看也知道,她的掌势并非对着项冲,根本就是对着吉灵儿而发的。我惊得大叫一声,抢身向前扑去。与此同时,那项冲也一声大吼:“你走!”一把将灵儿推倒在地,整个人抢在了她的前面,咬起牙关,对着冷无情的双掌迎去。
几乎是震耳欲聋的一声闷响,眼看着项冲要向后倒去,我已然跳到了他的身后,哪顾得细想,用尽浑身力量运于掌端,在他后背一顶,便觉得身上好象惊涛骇浪的气流源源而出,穿过项冲的身体直达他的手臂,紧接着便遇到了迎面而来的掌力,根本未等它袭上身来便已经倒卷了回去。再看那冷无情惨叫一声,便象是巫婆坐上了扫帚一样飞上了半空,鲜血就在半空中吐出,直到摔在地上,又连连吐了三口,她挣扎了半天也没有起来。
场上所有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连我也惊呆了,竟想不到自己有如此强大的内力,轻易地便打败了这个不可一世的峨眉掌门。
半天,人们才清醒过来。“师父!”峨眉弟子大声叫着,一齐跑过去,扶起冷无情。冷无情经过那一刻,已经面无血色,仿佛成了干尸,用手指着我这个方向,半天才说出了一句话:“天魔星……”那个“功”字还未说完,又昏了过去。
第八章大洪山(四)
所有的目光刷地齐聚在了项冲的身上,项冲此刻还疲}地不知所以。灵儿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眼便看到了我,不由得叫出了声:“是你?”这一声叫,人们才注意到我。项冲转回身来,一脸木然,我猜测不出他此刻的心境,笑着对他点了点头,伸手握住了灵儿的手道:“你让我七天内来找你,我没有来迟吧?”她的脸红扑扑的,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在我的眼前笑了,笑得象一朵盛开的玫瑰花。
丁哥儿走了过来,简直是喜上眉梢,对着我的胸口打了一拳,笑孜孜地道:“真有你的,一下子就把那个老巫婆打倒在地。”他这样毫无顾忌,浑不注意对别人的影响。我让他把项冲扶下去,他愉快地答应了,走到项冲的身边带着歉意的笑,道:“那天对不起你了!”说着也不管项冲愿不愿意,架着他转到了后面。
我拉着灵儿的手,这才将脸转向对面的人群。那为首的老者一见,浑身一震,象是吃了一惊,随即陷入了沉思。只有李自笑有些尴尬,别人却没有认出我来。我特意望了一眼慕容娇,她正和身边的少女目不转睛地盯视着我,我们的目光碰到一起,我向她笑了一笑,她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咦?你不是崆峒派的人吗?”王不安奇怪地问我。
“对不起,我并没有说是崆峒派的,是你自己猜的。”我抱歉地告诉他。
广禅僧转头望了他一眼,他羞愧地忙低下了头。
“你是月哥哥!”慕容娇忽然想了起来,大声欢叫着向我跑了过来,仿佛还是一个孩子,遇到了久别未见的老朋友,到我的身边,拉起我的另一只手,对我左看右看,兴奋地道:“哎呀,月哥哥,你长得真高,都比我高出了一个头。”
“你不是也一样吗?”我笑着对她说:“看你都长大了,越来越好看了。”
“嗯,你别瞎说了?”慕容娇还象几年前一样地不好意思地撒着娇。我觉得有人把我的手捏得生痛,转头一看,是灵儿满怀着敌意地面对着慕容娇。“她是不是在吃醋?”我心里想到,不知怎的就有一种幸福感。“你的伤好了吗?”娇儿关切地问我。我一阵心热,这么多年了她还记得,于是使劲地点了点头,道:“早就好了。”
“娇儿!”一声严厉的呼唤,把我和慕容娇都吓了一跳,娇儿回地头去,却见慕容致情阴沉着脸,怒视着她,她这才觉出自己的失态,看了我一眼,才依依不舍地回到了她父亲的身边,立刻被她那两个哥哥围住了,不停地对她问着什么。也许是娇儿告诉了他们,我就是被他们揍过的小子,他们竟然有些不相信一样地看着我。
丁哥儿悄悄地走到我身边,羡慕地问:“呀!这小姑娘长得真漂亮,她叫什么?”
“慕容娇。”我告诉他。
“啊!多么美的名字啊!”他不由得诗性大发,旁边的灵儿却道:“你看上她了,为什么不去追她?”丁哥儿的脸一红,朝她扮了个鬼脸,不再说话。
那位为首的老者终于从深思中抬起了头,对着我拱了拱手,问道:“这位少侠尊姓大名?”
灵儿在我身边低低地告诉道:“他叫白朴,是这帮人的头。”
“白朴?”我一惊,这个名字如此熟悉,难道他就是那个把黑魔打下山崖的白朴吗?
“我叫秋月浑。”我告诉他。丁哥儿又在旁添了一句:“绰号相思野龙。”
“你姓秋?”白朴愕然地又问了一句。
“难道有什么不对吗?”我问道。
“那老夫再问你一问。”白朴接着道:“你可认得一尘长老?”
“一尘大师?”我怔了怔,点了点头,不无悲伤地说:“认得,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是他却为我而死。”
“这小子就是空山寺里那个小子。”南宫长胜恍然大悟,惊讶地道:“怎么,他还没死吗?”
只这一句话,我的眼泪险些又流了出来,想起了一尘,想起了月清,那日空山寺的惨剧依然在我脑海里浮现,多么好的人哪,不是他们,我哪能活到现在,哪能有这么多奇遇。
听说我就是那个空山寺里将死的少年,白朴却显得慈祥了许多,话语也亲切起来:“秋少侠,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走吧!”
我愣了愣,看了一眼灵儿,坚定地道:“白老前辈,我与吉灵儿是好朋友,朋友有难,我一走了之,还能算朋友吗?”
“你放心,我们不会为难于她,只要她将吉金龙交出来,就此罢休。”
我看了看灵儿,她却一口回绝:“你休想!”
“白盟使,还同他们费哪里口舌。”峨眉山的老尼姑终于缓过了劲儿来,指责着白朴叫道。
“冷无情,这里已经没有你说话的地方了。”吉灵儿毫不客气地指着她大声道:“你方才说得话难道这么快就忘了吗?”
冷无情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心中无限的怒火却发不出来,只是愤愤地看了灵儿和我一眼,扭身悻悻地在她弟子的搀扶下,离开了这里。
“白盟使,今日一战势在难免,不然这丫头死不知悔。”东方闪烁在旁边说道,慕容致情与南宫长胜随声附和。
白朴看了我一眼,还是点了点头,说:“我们这里都是名门正派,也不与你们群打群殴,今日这样,这些人都与吉金龙有过结,就让他们一个个与你们清算,你们若胜得了他们,这笔帐一笔勾销,否则就交出吉金龙,给大家一个公道。”
我看着灵儿,她点了点头,道:“好,就这样,白前辈一言九鼎,公正无私,我们信得过。”
“白盟使,这样不妥。”东方闪烁却道:“我们一个人去斗他们众人,这不是以己之短,去碰彼之长吗?”
未等白朴说话,广禅僧却接过了他的话:“东方施主此言差矣!咱们正大光明,以多去胜少,不免让人耻笑,还是白盟使说得对。”
那慕容致情也道:“大哥且勿多虑,想那丫头身侧哪里还有高手,洪山五虎,如今只剩下三虎,一个还受了重伤,成了强弩之末!”
东方闪烁不再答言。
“那就让我来打第一阵!”南宫长胜说着跳到场中,指着吉灵儿问道:“你敢应战吗?”未等吉灵儿答话,那身后一帮人众中便跳出个大汉,高叫着“让俺来!”吉灵儿一看点了点头道:“殷叔叔小心。”南宫长胜看了看来人,大笑起来:“哈哈,我当是谁,原来是马当山的盗贼殷天锡,你不是对手,快下去吧!”殷天锡大怒,挥刀向南宫长胜砍来,南宫长胜闪身躲开正要还手,却听得一声娇叱:“爹,让我来。”原来是与慕容娇站在一起的那个少女,转瞬间已到了殷天锡的面前。“好,雁儿小心!”南宫长胜说着退到了一旁。南宫雁已与殷天锡战在了一处,二十余招过去了,只听得南宫雁大喝一声,剑光一闪,那殷天锡刀还未架好,剑已经刺中了他的手腕,他“啊”了一声,刀“当啷”落地,急往后越,南宫雁得寸进尺,纵剑击来,却见一条黑影突然飞来,一双银钩一挥,已经钩住了她的剑,殷天锡连忙脱身。“人家败了,你还要斩尽杀绝吗?”那使钩人说道。南宫雁大怒,抽剑直刺这人胸口,这人双钩迎上,又打了起来。
“这是黄龙山的张朝!”吉灵儿低声告诉我。
站在一边,我不由得摇头。吉灵儿身后虽说有那么多山寨主,却都武功平平,全是些莽汉。果然未出十招,张朝已经手忙脚乱起来,眼看就要落败,这时,吉灵儿身后的三个老者中那个黄脸的一跃而起,隔开南宫雁的剑,让那使钩人退下,自己挡住。“他是洪山五虎之一,黄脸虎李乙。”吉灵儿告诉我。李乙武功果然不弱,未到十数招,已将南宫雁迫得连连后退,一不小心,被李乙拍中双肩,那剑撒手而出。但李乙却也大叫一声,往后退来,举起双手一看,掌心发黑,那里钉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针。
“贤弟!”另一个红脸老者跟了过来,伸手在他的胳膊上点了几处穴道:“你到一旁歇息,看愚兄的。”他走到场中,此刻南宫雁早已退下,刚才发出毒针的原来是慕容家的两位公子,两人正得意洋洋地站在那里。
我知道那位红脸老者便是洪山王虎之一的老大红脸虎李甲。李甲与慕容家的两位公子并未多说就已经战在一起,以一敌二,虽说他并不在乎,但那两位公子的暗器实实叫人防不胜防,李甲使出全力也只堪堪与之斗个平手。丁哥儿在一旁急不可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