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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是退还是不退？”
罗成仔细又看了一遍清单：“代帝如此慷慨，西魏怎么能不遵圣命？”他放下清单，上前一步，搂住吉吉的纤腰，凝视着她的眼眸：“但是你怎么办呢？你不要回去了吧，吉吉。王世充阴险狡诈，世间少有。你不如留在西魏，跟我走。”
吉吉冷冷地说：“我大隋公主，焉能屈尊尔等匪类。罗成你趁早收起这份心思。你起兵造反，逼死大隋栋梁，你……”她的话被罗成的嘴唇封住，罗成深深地吻着她，声音十分温柔：“吉吉，乱世当中，你一个弱女子如何自保？随我走吧，我一定好好照顾你。”
眼泪在吉吉的眼眶里转动，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声音微微颤抖着：“王大人忠心为国，岂容尔等诋毁。皇兄今继承大统，大隋的公主岂容你来轻薄？”
“为什么？你真的恨我？还是你受人胁迫？”
吉吉放声大笑：“是的，我恨你，永远都恨你！”她用力推开罗成，转身冲出帐篷，吩咐随从：“备马，回洛阳。”
罗成追出帐篷，拉住吉吉的马缰：“留下吧，吉吉。”
吉吉扬起马鞭：“松手！”战马奔向无穷的夜色当中。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她不敢回头，一抹面孔，已是泪如雨下。她的眼前闪动着王世充阴霾的双眼：“公主殿下，千万别忘记了，您堂兄的性命，隋宫中大大小小数千条人命都在您的一念之间。”
第四十三章 重逢
西魏军队凯旋而归，在金墉城城门口，李密率领文武百官亲自来迎接。罗成下马行礼，李密上前扶起他：“罗元帅，孤家盼望你到来已经多时。”
罗成笑道：“大王风采非凡，西魏气势居反王之首，正是大王的气魄所至。罗成能为大王效力，真是三生有幸。”
李密见他态度恭敬，又对过去只字不提，心中大悦，放声大笑：“这次暂且放过王世充的狗命。大军回来，正合孤意，如今天大的机会正摆在西魏面前。”原来关西李渊已反，自立唐王。他派人送来信函，相约天下反王齐聚镇江，共同讨伐暴君，争夺玉玺。李密得意地说：“我们西魏是反王中势力最强大的一支，李渊建议以我西魏为首，公推盟主为联军大元帅，直取江都。”
王伯党当即说：“如果公推盟主，当然是大王为盟主了。只是大王做联军元帅，会不会太危险？”
李密得意洋洋地说：“我西魏有如此多的猛将，夺取江都应该易如反掌。孤家早就想亲临战场，一展雄风。”
罗成见众将七嘴八舌地讨论，有赞同的，也有不赞同的，自己初来乍到，只怕还是少说为好，便只是笑笑，未有言语。翟让见罗成不说话，便问：“罗元帅有什么看法么？你是我西魏国的元帅，这行军之事，你要多做筹划。”秦琼知道表弟谨慎，也说：“表弟，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大家都是好兄弟，有什么想法就直说。”
罗成见众人都用热切的眼神看着自己，便对李密道：“大王的想法自然是英明，只是我西魏国军力有限，一方面要派军出去，一方面也要留军守卫金墉。唐王李渊的关西军团势力强大，他们偏偏要推西魏为盟主，我担心他们另有想法。”
李密觉得扫兴，不高兴地说：“我西魏攻下荥阳，大隋龙脉尽断；打下洛口，天下震动。李渊算什么，他们的势力焉能和西魏抗衡？”他话头一转：“不过罗元帅顾虑的也有道理，就留伯党在金墉守卫吧。全体将士，直发镇江，推翻暴君，夺取玉玺。”
天下六十四路反王为了玉玺，共同开拔到镇江，一时之间热闹非凡。罗成一直在留心窦建德的军队，他带着罗心和几名随从，从一家家反王军队面前经过。寻找了好一阵子，都没有发现夏国的军队。罗心知道他的心事，四处查看，忽地大叫：“爷！我看到窦姑娘了！”罗成一回头，万马千军中那个娇艳的面容正向自己微笑。“小线。”罗成惊喜万分，他拍马上前，旌旗一展，窦建德的队伍变动，线娘又消失在军队中。罗成怔怔地骑着闪电，从夏军前面缓缓行过，除了那些黑壮的男子，哪里有线娘的身影。他突然大声喊：“小线！小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苏定方、刘黑闼等都在军中，个个对他怒目而视。罗成视而不见，继续大声呼喊：“小线！小线！你出来啊！我看见你了！”
窦建德从队伍中驰出，冷冷地一抱拳：“小王爷，久违了！如今您是西魏国的大元帅，大家是一起来攻打暴君的，您请注意自己的言行，孤家不想和贵国有什么不愉快！”
罗成只得离开夏国的军队，他失望地坐在一株杨柳树下，忽听树上一声嗤笑。他抬头一看，小坏身着一件奇特的大袍子，空荡荡地吊在树上：“好痴情的男人！”
罗成淡淡地说：“你不用嘲笑我！小线她自会来找我的。”
“会的，会的，”小坏“嘻嘻”地笑着，“昔日北平府小王爷富贵种，今日西魏国大元帅反王头。女人不都喜欢这样的男人吗？”
“小坏，你们水龙帮没事情吗？你为什么成日跟着我？”
小坏神秘地一笑：“因为，我发现跟着你总是有油水可捞。更重要的是，徐竟现在派人来暗杀我，我发现你是一个很好的盾牌。”他抬头一笑：“哎呀，我的心上人来了。”
小坏飞身扑到前面的一匹快马上，马上女人娇斥：“什么人！”金光一闪，小坏伸手接住金弹：“爱慕你的人！”他突地钻到马腹下，又从另一边跃上，亲了线娘一口。罗成大喝：“小坏你做什么！”小坏已经哈哈笑着远去了。
线娘又羞又怒：“我一定要杀了他！”罗成见线娘的模样，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仿佛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两人相对无言，柳叶翻飞，一片柳絮飘到线娘的头发上。罗成轻轻帮她取下柳絮：“我们终于又见面了，我不是做梦吧。”
线娘脸上红晕未退，似乎喝醉了一般。罗成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的热浪袭来，只想把面前的人儿搂在怀中。“你，真的造反了？真的离开幽州了？”线娘幽幽地问。“真的，”罗成道，“我真的反了大隋，我已经不再是大隋的燕山公了。”
线娘道：“成哥哥，你知道吗？我一个人的时候常常在想，如果你在我父王这边，该多么好。那么我们可以一起冲锋陷阵，一起生死相随。”
罗成听到“生死相随”四个字，只觉荡气回肠。“生死相随”——他反复咀嚼这四字，心中漂浮起一阵茫然的感觉：“小线，你心中真的有我吗？你心中的我，真的可以和你生死相随吗？我和你父亲、你父亲的弟兄们早就结下不可化解的生死仇怨，如果我真的去了夏国，只怕夜不能寐，坐等别人来找我报仇。不，我不会去夏国的。”
“那么你可以回幽州啊，成哥哥。你要造反，为什么不用幽州的兵力呢？如果你回到幽州，托人来提亲，我想我父王会答应的。”
“小线，我真的不会回幽州。我喜欢西魏，西魏有我这么多好兄弟，还有翟大哥。我和他们在一起很快乐，我愿意和他们一起创出一番大事业。”
“原来，你还是不愿意和我走。唐王那里你不肯去，我本以为你会到我们夏国来。”线娘伤感地说，“你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西魏呢？你为了我也不愿意回幽州吗？”
罗成犹豫着：“这涉及到幽州的秘密。小线，你答应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父亲。”
“我不会说的，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幽州和营州是中原的屏障，东抗高句丽，北抵突厥。我父王当年和隋文帝达成协议，独立镇守北疆。这么多年来，幽州的军队从来没有领过朝廷的军饷，多年来边境战争不断，一切军费全部靠军队的屯田和百姓的赋税。幽州百姓赋税比中原其他地方高三倍，远远不及关中和江南富庶。北平府根据我母亲的要求，常常大兴土木，修建豪华的场所，也耗费不少民生。我自从接管军务和政务开始，就摒弃了边境战争，采用谈判和通商的方法，以求获得边境的安宁，这让我父王非常不满。我多次削减了王府的奢华开支，也激怒了我母亲。那种无人支持的感觉，真的很痛苦。两次征讨高句丽，也让刚刚恢复生气的幽州重新陷入贫困当中。所以幽州的军队不敢动，也不能动。他们稍有闪失，突厥的战火就会烧到中原。”
“这和你离开幽州有什么关系呢？我还是不明白。”
“当然有关系。正因为幽州军队不能动，而我父王常存逐鹿中原之意，我不想成为他的屠刀！再说了，”罗成有点儿难过，“我不认为他有成为一个皇帝的品行，即使他是我父亲。天下的百姓已经被暴君害苦了，不能再来一个暴君。”
线娘惊讶地看着罗成：“你真的这么认为？我的想法比较简单，只要我父亲想做的事情，我总是会支持他的。我认为他是天底下最值得尊重和爱戴的君王。”
罗成无语。好不容易和线娘见面，他不想自己冲动的话语伤害了对方：“小线，我们能否不说这些让人烦心的事情。我想陪你四处走走，你愿意吗？”
两人骑马漫步，周围春光明媚，刚开始因为争执产生的忧虑渐渐被重逢的喜悦遮盖。马匹来到郊外，线娘被罗成说的一个笑话逗得笑起来，马匹突然一绊，她从马上跌落，罗成接住她。线娘把头埋在罗成怀中，呼吸着他浓烈的男子气息：“成哥哥，我真想永远不起来。”
罗成大笑着说：“我就这么抱着你，永远抱着你。”他走到一条小溪旁，把线娘放到草坪上，从马背上取下一个背囊，在小溪旁支起一个帐篷。线娘微笑着说：“你想做什么坏事？”
罗成抱着她钻进帐篷：“我们就住在这里，今晚，陪着你看星星好不好。”
第四十四章 神秘人
半夜，罗成浑身湿淋淋地回到军营，罗心正在帮他批阅军报，见他如此狼狈，赶紧迎上：“爷，发生什么事情了？”
罗成脱掉湿衣服，罗心递给他一块干毛巾。罗成大力擦拭：“今天真的撞鬼了。和线娘出去郊游，她的马被不知道谁弄的绊马索绊了。我们拉了帐篷，旁边明明是条小溪，突然发了大水，到像谁特意堵了上游，然后关键时候放水。”罗成气愤得把毛巾往地上狠狠一扔。罗心听见“关键时候”四个字，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感觉，嘴角不自觉地显出笑容。
罗成喝道：“你笑什么？你敢笑话我！找死啊你！”罗心吓了一跳，忙上前帮罗成擦拭头发：“爷，那后来你怎么样呢？”
“怎么样？我想想不甘心，又生了火堆，想把衣服烤干。结果打火石坏了不说，好容易点上一堆火，不知道怎么来了一阵邪风，火又熄灭了。小线说她太冷了，我想想也是，本想骑着闪电回来。结果闪电居然跑了。你能想象吗？闪电居然自己跑了，天哪！”
“难怪，我黄昏的时候看见闪电自己回来，可它没有什么异状，我就以为爷在别处。”
罗成痛苦地说：“他娘的，我抱着一个光溜溜的女人，狂奔数十里，什么都不能干，还要偷偷摸摸地把她送回去。”
“爷，你说脏字了。”
罗成往军床上一仰，打了个喷嚏：“我现在只想揍人！啊欠……”罗心道：“我把军医叫来吧。”“不用了，啊欠……”罗成郁闷道：“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太困了，我先睡觉了。”
第二天中午，罗成鼻子红彤彤地走出军帐，见自己的几个手下眼光都怪怪的，似在忍笑。他气愤得大声喝道：“罗心呢，叫他滚过来见我！啊欠……”
史大奈笑眯眯地说：“爷，心爷他已经和大王他们去镇江宫商量正事了。您忘记了，今日是各位大王公推盟主的日子。”
“备马！”罗成生气地说，“为什么不叫醒我？”
一名随从把闪电牵来：“爷，心爷说您昨晚没睡好，不让打搅您。”
罗成骑上闪电，他一边往镇江宫赶，一边问马儿，“昨天是谁把你放回来的？臭小子！你平日脾气不是最坏的吗？生人勿近你忘记了？”马儿咴咴地叫着，摇头晃脑像是十分欢喜。罗成纳闷：“究竟是谁搞的鬼？竟然连我的马儿都制服了。”
此刻，镇江宫内热闹异常，众多反王正为推举盟主之事争吵。和李密想的不一样，各家反王原来都有自己心目中的人选，李渊未到，他的儿子李世民在。李世民虽然满口谦辞，但他的手下个个凶狠异常，只肯推选李世民为盟主；窦建德的手下也不甘示弱，一个反王的手下刚刚口出不逊，刘黑闼一刀就砍下了他的脑袋；杜伏威身旁站着一个戴面具的男子，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让人畏惧的气息，一双眼睛冷冷得如同死神一般。西魏国的猛将们气愤得就想揍人。
徐世绩大声说：“这个也想当，那个也想当！干脆大伙就来个比武夺盟主，谁武艺最高，谁就是盟主！”李密眼睛扫视众人，威胁道：“没本事的就退一边，今儿镇江宫外的演武台就可以见真章！”
反王中势力弱小的已经退在一侧，只剩下西魏国、唐国、夏国、江淮国的众人站到了演武台周围。一番争斗后，西魏的裴行俨成为最后的胜者。他大声说道：“我要推荐西魏大王……”“慢！”杜伏威打断了他的话，“我江淮国还有高手未出！”众人瞪着他，只见他身旁的蒙面人缓缓走上演武台，随身带起一阵阴郁之风，靠得近的人都忍不住呕吐起来。裴行俨道：“什么人，拿下面具再来比武！”
蒙面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有些悦耳，悦耳得不像人世间的声音，倒像地狱的勾魂使者：“我怕自己的面容会吓坏了你。小子，来吧，本教主会送你到极乐世界。”
裴行俨大怒，飞起一剑，蒙面人双手套着奇特的金丝软手套，身形独特，脚步转换之间，已经逼近裴行俨。裴行俨剑光如奔腾而下的瀑布，杀气之间，无人不庆幸此刻站在台上的不是自己。蒙面人在剑光之间穿梭，他的双掌拍动，似乎在击打裴行俨周围的空气，又仿佛完全是在躲闪游走。裴行俨的剑圈越来越小，他似乎有力使不出，忽地整个身子跌了出去，他大声说：“你用的妖法……”最后的“妖法”二字突然堵在嗓子眼，他倒在地上，再无法起来。程知节奔过去想扶起他，只觉双掌如火烤般疼痛，身子也栽倒在地。西魏国众人大惊，无人再敢靠近。翟让大喝：“你用了什么妖法？”
蒙面人从台上腾空而起，双掌直按向翟让头顶。这时一道白光闪过，一杆长枪直指蒙面人全身穴位。蒙面人左躲右闪，银枪始终在离他三寸之内。他身形变换，退回台上。罗成手执长枪，也落到台侧，逼视着蒙面人：“摘下面具，本帅饶你不死！”
蒙面人盯着罗成，眼睛里是冷漠和鄙夷：“你算什么，敢来威胁本教主。”他斗篷一展，宛若一只巨大的乌鸦，斗篷带起的风中，一阵接一阵甜香。靠近比武台的又有不少人昏倒。罗成倒退数步：“放毒！难怪我的银枪枪头变色！”他闪退到上风头，长枪使开，“刷刷刷”三枪，蒙面人斗篷碎裂。蒙面人飞身逃下台，罗成拔出弯刀，刀光一闪，蒙面人脚步顿止，他的面具上出现一条裂痕，一阵细微的卡卡之声，面具一块块脱落了，一张异常英俊的面孔出现在阳光下。他的嘴角溢出丝丝鲜血，表情既痛苦又傲慢：“好刀法！”
第四十五章 五毒教主
人群中已经有来自南方的人在叫：“五毒教！他是南诏的五毒教主！”罗成的弯刀指着男子：“把解药拿出来。”男子傲慢地笑道：“五毒教主岂能受你们威胁。”他的笑容就像一朵巨大的罂粟花，迷人又有毒。四周传来“咝咝”的声响，罗成背上汗毛都树起来了，无数的毒蛇正以极快的速度包围过来，人人争相寻找高的物体，试图躲避毒蛇群的攻击。
男子渐渐被一大群毒蛇包围在当中，笑容映衬着毒蛇的红舌，散发出诡异的色泽。罗成镇定地说：“你已经被我弯刀所伤，内力消散，无法驱蛇进攻。趁早拿出解药，我可以放你离开。”
男子倦怠地说：“你不妨试一试！”
人群中有人大叫：“快走！他的银枪会杀了你！”话音未落，罗成银枪如花，漫天洒落，男子前面的毒蛇群被他的银枪一条条地刺中，缠在枪头上挣扎，毒血染黑了枪头。男子待要躲闪，银枪已经刺到他胸前。呼喊之人身影落到枪前，他手中包裹着的武器挡了银枪一招，罗成银枪被荡开一寸，他反转再刺，那人已经拉起五毒教主借力奔出。罗成喝道：“哪里逃！留下解药！”
枪如长虹，直追两人后背，那人身法迅捷又飘逸，他并不回头，手中武器连挡数枪。罗成大怒，他的枪上之力被对方转借为逃跑之力，他从未遇见过如此难堪之事，于是枪法一变，招招致命。包裹被真气激荡，碎裂，武器露出本相，竟是恶斩。“小坏！”罗成手中枪稍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