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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生休想!本帅这次一定要铲平刘黑闼!”
罗心绝望地道:“爷,就算你们的婚姻是皇上安排的一场戏,她也是您名义上的女人啊,您真不去救她?”
罗成不耐烦道:“你带八百骑兵去追踪她,别怪我事先没警告你,线娘和刘黑闼的关系非比寻常,刘黑闼几次逃脱朝廷的捉拿,只怕都是她送的信,当心!”
刘黑闼走得很匆忙,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抛弃军队逃跑。这让他觉得耻辱,耻辱中又为自己再次逃脱了唐军的诡计而得意。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串串名字:李世民、李元吉、李神通、李道玄、李艺、平阳公主、柴绍、徐世绩、罗士信、李靖、尉迟敬德、秦琼、程知节、薛万彻、薛万均……这些人都是一代名将,这些人都将被李唐的历史大书而特书,但是他们都曾经或亡、或伤、或败于自己手下,他这辈子是值了。他想:只有一个人,他一直在等待他的旗帜出现。他一直在惶恐地、兴奋地、杀气腾腾地等待着击败他的最后一个对手。那个人终于出现时,他才知道:为什么骄傲的突厥骑兵始终不参战,为什么突厥老太婆只肯站在自己的背后;自己败了,却不明白败在哪里?
窦建德的覆灭一直是刘黑闼心中最重的伤痛,如此仁义的男人也会被消灭,刘黑闼相信自己找到了真理,那就是乱世之中,以狠为先。多年的战斗,让他吸取了死去的王伏宝的谋略;窦建德的败亡,坚定了他以杀止杀的信念。最后,他终于把山东变成大唐军队的地狱,变成大唐朝廷的噩梦。
但是为什么我还是会败在罗成的手下呢?他不明白。他不明白,为什么在短短一个月内,曾经拥戴自己的城池就纷纷归降大唐,曾经杀人如麻的幽州军队竟然开始招降叛军,曾经忠于自己的士兵竟然为了领取特赦牌纷纷反叛,然后他的军队以流星般的速度开始缩水。刘黑闼也许永远不会相信,他把山东变成大唐军队地狱的同时,他也把山东本身变成了地狱,这次战胜他的正是他所摒弃的“仁义”。
他和手下在黑夜中逃亡,树丛中的乌鸦被惊醒,“呱呱”地叫着。“前面是什么地方?”刘黑闼疲惫地问。
“大王,是饶阳。诸葛德威的地盘。”
诸葛德威,刘黑闼想起那个胆小的刺史,匍匐在自己的脚下发抖:“大王饶命!大王饶命!”他的嘴角露出一丝鄙夷,“你们去诈他一诈,弄点儿干粮和水来,咱们要去突厥,路程太长。”
过了半日,士兵带着一个人悄悄来了,竟然是诸葛德威,他的山羊胡子抖动着:“大王,您要去突厥,单单现在的钱粮是不够的,不如在饶阳悄悄修养几日,卑职为您准备一批快马,一定能平安抵达突厥。”
刘黑闼的大手按着他的天灵盖:“哈,你个胆小鬼竟然讲起义气来,难得,难得。想诓骗老子进城,哈哈!”
诸葛德威双腿发颤:“天下都在传说大王是黑龙转世,必得天下,卑职,卑职家传阴阳之学,不敢违抗天命。大王,大王不信卑职,卑职留下钱粮,大王请多保重。”
刘黑闼带着人马在黑夜中继续前进,前面又有火光和惊鸟。无数的唐军正割草般搜寻过来,刘黑闼暗恨:换了平日,早就杀出去了。如今筋疲力尽,如何能战?待又一股唐军过后,他下了决心:“回马!我们先回饶阳!”
诸葛德威带着刘黑闼的人马在城内的衙门安顿下来,美酒佳肴流水般送上宴席。刘黑闼知道饶阳没有战将,大为放松,便多喝了几杯酒。诸葛德威献媚地笑着:“大王,卑职还为您准备了歌舞。”叛军们更加喜悦,只见十来个高个儿的女子舞着红色的大羽扇摇摆着进入大厅,灯红酒绿之时,两名女子旋转到刘黑闼面前。诸葛德威的酒杯举起:“敬祝大王万寿无疆!”未待刘黑闼反应,酒杯已哐当落地,两名女子猛地出拳,刘黑闼被两拳同时击中要穴。他刚要还手,胸前气血翻涌,一口气堵在胸膛,他,终于被活捉了!
秦怀玉一把扯下头上的珠翠:“他娘的,小爷生平第一次打胜仗,竟然是装娘们!”
翟青用力擦干净脸上的厚粉,对还在哆嗦的诸葛德威道:“大人,他们已被悉数活捉,大人可以高枕无忧了!”
诸葛德威尴尬地笑着,其他铁骑军将领也已经制服了刘黑闼的手下。这时一人走过来,拉了诸葛德威一下:“笑什么!赶快准备升堂,公审之后,大爷明日就砍了他们脑袋!”诸葛德威颤抖着道:“请容下官去换身衣服。”大家这才发现,他的下半身全部尿湿了。
行刑台下,站满了饶阳的百姓,人人都惊惶地看着这个传说中的黑龙。刘黑闼冷冷地看着天际,他有些遗憾,好像还有什么人没有见到,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生命却就要嗄然而止于这座小城。翟青捧上一杯酒,来到刘黑闼面前:“刘大叔,当初小侄被您俘虏后,蒙您厚爱,一直没吃太多的苦头。今日小侄送您上路,您还有什么未尽之言,请讲!”
刘黑闼微微一笑:“老子当初在山东种地,唐军到处捉拿老子,高雅贤来找老子说,与其被唐军逼死,不如造反。老子造了反,老子不后悔。今日丧命于翟让儿子之手,也不错!你爹是好汉,老子到了地下一定会告诉他,他儿子也是条好汉!”他想了想,又道,“罗成在哪里?老子有话对他说。”
“燕王在来饶阳的路上,”秦怀玉道,“不过,你是等不着见他的面了。”
刘黑闼道:“好,有几句话,烦你们转告罗成,老子一生最恨的人是他,最佩服的人也是他。他是他娘的一个超级大浑蛋,自古浑蛋活得长,老子祝他长命百岁。”他的声音渐渐转低,“孝义公主是天下最好的女人,他娶了她,是他的福分,望他好好珍惜孝义公主,否则,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他昂起头,看着雪亮的断头刀:“来吧!”
“报!”士兵急忙奔入,“将军,刀下留人!”
第四十章 龙遁
士兵报道:“将军,城门下有贼军射来的一封书函!要将军马上释放刘黑闼,否则就杀了孝义公主!”
刘黑闼隐隐听见他们的谈话中有“孝义公主”四字,一股热泪禁不住涌出:她还是来了!还是来了!小线,大哥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翟青一楞,他急忙拆开书信,原来是刘黑闼手下已经活捉了孝义公主,要用她在饶阳交换刘黑闼。翟青当即喝道:“且慢行刑!”他叫过秦怀玉,两人来到城楼上,果然见下面数十骑兵,其中一匹马上绑着的正是窦线娘。
一个骑兵把刀架到窦线娘脖子上,大声怒喝:“马上放刘爷出来,不然老子砍死这娘们!”
秦怀玉面色十分难看:“怎么办?孝义公主可是燕王妃啊!但是辛辛苦苦抓到刘黑闼,终于可平山东之乱,放掉他,我们就是死罪!”
翟青犹豫着道:“我听到一些谣言,关于孝义公主,”他吞吞吐吐地道,“叔叔其实并不信她!”
城下士兵见上面迟迟没有反应,突然狂笑起来:“好!你们不放人!老子们把这娘们先奸后杀!让天下的人都来耻笑你们战无不胜的燕王!”他动手一把撕下线娘的外衣,翟青大惊:“住手!”他转头对怀玉道,“这次我们无论如何要违反军令了!”
秦怀玉眉头紧皱:“这个责任我来扛,杀我的头好了!听说我爹的姨娘又为他生了儿子!”他转头喝道,“带刘黑闼!”
城门打开,刘黑闼衣衫破烂,一步一步走向对面的骑兵,孝义公主也一步步走向城门。两人交错之时,线娘低声道:“以我为盾,快逃!”刘黑闼突然伸手,一把拖过线娘,把她扛在背上,飞奔向自己的队伍。翟青等大惊,不敢放箭,眼睁睁看着刘黑闼带了线娘急驰而去!
过了不久,罗心的八百骑兵赶到饶阳,翟青和秦怀玉迎住他:“心叔!我们犯死罪了!”
罗心听他们说完,道:“先别慌!我带人去追杀刘黑闼,如今朝廷已经知道饶阳活捉了他,你们找一个和他长相相似的男人,当众处斩,安定民心!待我杀了刘黑闼,这事情就遮掩过去了!”
罗心刚要走,翟青拉住他的缰绳:“心叔当心啊!千万别上了刘黑闼的当!我们等您的捷报!山东再也经不起战火了!”
刘黑闼带着孝义公主杀出重围,奔向突厥。他看着马上的线娘,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代。那个在茶树间穿梭的少女,脸上的笑容天真烂漫。
“大王,前面有鸟群惊起!”一个骑兵道。
刘黑闼从幻想中醒来:“还有什么路可以走?”
“大王,只能绕河道了。”
马匹拨转方向,经过平静的小河,河水悠悠,小鱼小虾在浅底漫游,人人都疲惫得想在水中躺下。线娘被马蹄溅起的河水一惊,道:“黑子哥,这条河不对,你看岸边的青石,痕迹分明。”
刘黑闼怒喝一声:“快走!”数十人刚刚扬鞭,上游河水暴涨,如奔腾咆哮之野兽。刘黑闼和线娘攀上岸时,还有十来个人已经疲惫无比,来不及反应便被急流卷走。
他们上岸狂奔,身后已经响起利箭破空之声,又有几个兄弟中箭身亡。
逃!逃!逃!
刘黑闼已经没有伤心的感觉,似乎流血已经结成了厚厚的血痂,渐渐麻木起来。马匹奔到一处峡谷时,众人都有点疑惑,周围很安静,峡谷看起来也很平常,山崖上厚厚的青苔没有一点擦痕,空谷中甚至能听到鸟鸣。“大王,我们怎么过去?”
刘黑闼跳下马来,他把耳朵紧紧贴到地面,好一会儿,他沉声道:“骑兵很近了,至少有八百骑!”他抬头,疲乏地问线娘:“谁的骑兵?你估计带兵的是谁?会不会是罗成?”
线娘有些苦涩地道:“连夜追踪我们,这不像他的作风。”她心道:他怎么会把我的性命放在心上。“犹豫不得了,黑子哥。我们进谷!”
刘黑闼点点头:“我们要用点儿心计。”他示意众人下马,纷纷把自己藏在马腹下。线娘道:“先放十骑冲出去,我在中间,如果真有埋伏,量他们不敢伤我。如果没有危险,后面的三十骑再一起冲过去!”
十一匹骏马飞驰过峡谷,线娘紧张得脚都有点儿痉挛。谷顶没有一丝风声,马蹄声像鼓点敲击出疯狂的乐曲。刚冲过峡谷,线娘在马上向对面挥舞红色的布带,三十匹光马也冲了过来。眼看即将穿过峡谷中间,谷顶忽然有轰然之声,几块巨石从天而降,将谷口封死。线娘面色大变,只见山顶突然冒出两批弓箭手。刘黑闼从马腹下翻出,狂吼道:“兄弟们!”
线娘尖叫一声:“逃吧!”她不等刘黑闼冲回去,挥鞭往他的马臀上狠狠抽了三下,残留的十一人继续逃亡。
刘黑闼泪流满面:“是谁?是谁在设这么残忍的玩局?”他猛地对着线娘怒吼:“你回去吧!回到他的怀抱!老子不想带着你这没用的娘们了!”
线娘“啪”地给了他一记耳光:“刘黑子!像个男人样!这就让你垮了吗?”她把宝剑递给他:“杀了我!要不,就让我送你到突厥!”她笑得有些灿烂,“你是我的血肉兄弟!”
刘黑闼没吭声。一行人继续逃跑。前面,是一块荒漠。一块块巨大的沙石树立在荒漠中。不知道是野兽还是人的白骨,在荒漠中闪着白光。
刘黑闼想起几句传说:“黑龙之痛,荒漠之冢。”他忽地大声对线娘道:“小线,我宁愿是你的男人!”
“来不及了!”
荒漠中响起一句傲慢的声音。刘黑闼和线娘一惊,见罗心和八百骑兵正矗立在荒漠边缘。罗心的盔甲下汗流满面,马上、身上全是泥点,他有些激动:“公主,末将终于追上了您了!”
第四十一章 末路
荒漠边缘是黑压压的骑兵,他们悄无声息的样子让刘黑闼想起人们常说的牛头马面。他猛地笑起来:为了勾老子一命,出动这么多牛头马面!他扭头怒吼一声:“你们的燕王呢!脚爪都出来,他这个阎罗王不现身吗?”
线娘的脸色变得灰白。她左右看看,那个她最担心的男人不在。她身子一软,如一片叶子般倒在马背上:“心将军……”眼泪顺着散乱的发丝流下,她仿佛经受了无数的委屈,期盼着向罗心倾诉。
“我中毒了!”她哭着道,“我被他们下了毒了。我动不了。”
罗心眼中怒火中烧,他转向刘黑闼,一言不发,长枪一绞,在刘黑闼周围挑出无数个致命圆圈,仿佛为他套上了重重绞索。刘黑闼本是天生神力,但这几日又渴又累,加上罗心枪法是罗成亲授,只和他纠缠数十回合,手中大刀便被罗心一枪打落。线娘的马匹一冲,她跌倒在刘黑闼的马前。刘黑闼手中的短刀对着线娘的脖子,对罗心大声喊道:“有本事你上啊,老子一刀捅死这娘们!”
罗心大惊,喝道:“慢!你不要伤害孝义公主,有什么条件可以提!”
线娘泪水盈盈:“心将军,您救救我!”
罗心心乱如麻,他吩咐手下放下弓箭,道:“刘黑闼,你只要放了孝义公主,我担保你可以安全到达突厥。水、粮、马都可以给你!”
刘黑闼舔舔干涩的嘴唇,“嘿嘿”地笑着:“好说,好说!先给大爷一袋水,大爷再和你慢慢谈条件。”
罗心拎起一袋水,“慢!”刘黑闼道,“你先喝两口。”罗心喝了两口,把它扔给刘黑闼。刘黑闼短刀架在线娘脖子上,小心移动去拿水袋。这时,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恐怖的声音,令人心烦意乱,脚疲手软,手竟然捏不住水袋。水袋再次落到地上,正好被地上的尖石刺破,水流一地。
罗心一手握着长枪,另一只手看似悠闲地敲击着枪杆,敲击声越来越大,渐渐震耳欲聋。线娘想说什么,可是她根本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她堵住耳朵,包围着她的十骑也哆嗦起来。终于有一匹马长嘶一声,倒地毙命。接着又一匹马倒在地上。
刘黑闼怒吼一声:“来吧!大家杀个痛痛快快!”他的吼声穿破了罗心的天魔敲击声,人影和刀影化为一线,半空中劈向罗心。
“来得好!”罗心的枪头朝上,枪尖点出万道光芒。瞬间有无数撞击声跳跃着,听在旁人耳朵里,犹如雷鸣一般。一个身影从刀光中跌出,正是刘黑闼。
他盔甲散落在地,上面有好几道裂痕。身上的鲜血还在流淌,分不清哪里更快哪里稍慢。他仰着头,天空蓝得像没有漂染好的布,古怪得让他想把这布劈成几块。又是数声悲鸣,他侧头,罗心的骑兵同时出枪,最后的九个兄弟和他们的战马一起倒地。他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为什么他们的血不是红色,而是黑色的?黑得像逃亡途中穿过的夜色,那么浓密沉重。
枭雄末路!他想。
他愤怒,忽见线娘一个人在死人圈的中心战栗着。他心中涌起万丈波澜:“小线,大哥来保护你!”
他飞身奔向她,他要保护她!她是他的女人!
利箭破空,一箭封喉。鲜血从刘黑闼的喉咙中涌出,他说不出话。眼睛的余光看见一块大石后面闪出罗成的身影,他的弓上还有两只箭。“黑子哥!”线娘的呼声充满了恐惧。刘黑闼倒地,他想大声嘲笑自己的对手,嘲笑对手怯懦到要用三只箭。两箭飞来,他已经发不出声,一刀闪过,他忽地看见了线娘,她那么恐惧,失神地怔在那里。然后,他看见了自己的身体,无头的身体。
线娘看着罗成的弯刀,刀上的鲜血正一滴、一滴、一滴滑落到沙砾上。他的身后,是庞大的唐军。她发出嘶哑的哭声,如同荒漠中一个凄厉的幽魂。罗心想扶起这个伤痛欲绝的女人,虽然她差点要了自己的性命。他的马微微动了一下,就看见罗成冰峰般的面容。
“把刘黑闼的首级快马送到太子营中,”罗成平静地吩咐手下,“飞鸽传书长安,山东已定。”
线娘悲愤地瞪着罗成:“你杀了他!你杀了他!你杀了伏宝哥!你杀了我爹!你又杀了黑子哥!你杀光了我所有的亲人!你这个屠夫!”
罗心想为罗成辩护,可是她那么伤心,让他更加难过。他看着罗成,罗成抿紧双唇,似乎一切言语在他看来都是多余。他就是万年冰冻的雪山,他从不辩白,从不在乎。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话语中充满一种冷酷的鄙夷:“我永远用不着对你解释!就像你的背叛永远不用对我解释一样!”他微微俯身,靠近线娘的耳朵道:“公主殿下,臣告退了!”
他拨马转身离去,身后的大军扬起巨大的风尘。
线娘醒来的时候,罗心在她的身边正燃起一堆篝火。她看看周围:“只有你留在这里等我?”她哀哀地哭道,“他杀了黑子哥,然后就这么走了,抛下我一个人走了。”
罗心点点头:“军队还要剿灭剩下的叛军。”他看看线娘,痛心地道,“公主,您这是何苦?您可知道自从您被贼军掳走,爷费了多少心思来救您?”
线娘冷笑道:“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