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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眉鸟-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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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老大忽然捡起把菜刀,向他腿上砍了下去,谁知胡铁花一抬脚,就将他的刀踢飞,再一脚就将他的人踢倒。
  那马脸汉子立刻骑到他身上,给了他十来拳,方才威风不可一世的赵老大,竟被打得喊起救命来。
  胡铁花正打得痛快,突听一人叱道:“你们要造反么?全给我住手。”
  有些人本已端着饭碗在旁边看热闹,一听到这人的声音,立刻全都溜走了,那马脸汉子也骇得面无人色,拳头已提起来,竟不敢放下去。
  但这人的声音却是又娇柔,又清脆,非但一点也不可怕,而且还好听得很,她不但声音好听,人也很好看。
  只见她柳眉杏眼,俏生生的一张瓜子脸,此刻虽然在生气,但看来也还是那么妩媚动人。
  看她的装束打扮,和别的丫头也差不多少。
  最多也只不过是比较体面的丫头而已。
  胡铁花真不懂这些人为何会如此怕她。
  忍不住多瞧她两眼,这大姑娘的眼睛正也在瞪着他,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在打架?”
  胡铁花揉了揉鼻子,笑道:“我们也不是想打架,只不过这赵老大太欺负人了,我们马房里没有东西孝敬他,他就找我们的麻烦,不给我们吃饱。”
  赵老大抢着道:“平姑娘,你千万不能听他的,他……”
  平姑娘脸一沉,冷笑道:“我听不听他的,是我的事,用不着你多嘴,我早就知道你们厨房里的人越来越不像话了。”
  赵老大哭丧着脸,竟真的不敢再开口。
  平姑娘上上下下,又瞧了胡铁花几眼,淡淡道:“你的功夫倒不错嘛,我怎地一直没见过你?”
  胡铁花笑道:“小人们整天跟马打交道,姑娘自然瞧不见的。”
  平姑娘冷冷道:“想不到马房里的人也有你这么好的身手,看来你倒是大才小用了。”
  她忽然回头瞪着那马脸汉子,厉声道:“他真是马房里的人么?”
  那马睑汉子垂着脸,偷偷瞟了胡铁花一眼,胡铁花脸上虽然还在笑,但已准备打一场真的了。
  只因他已看出这平姑娘长得虽然很秀气,但眼睛炯炯有光,竟是个内外兼修的高手,看来很不好对付的。
  谁知那马脸汉子居然点了头,陪笑道:“不错,他就是小人的大舅子,这几天才来帮忙的。”
  平姑娘目光回到胡铁花身上,脸色也大为缓和,道:“你来帮忙可以,但要帮他打架却不行,知道么?”
  胡铁花暗中松了口气,笑道:“是,只要姑娘吩咐,小人一定听话。”
  平姑娘似笑非笑地瞧着他,悠然道:“看你的身手,在马房里做未免太可惜了,过两天来找我,我想法子替你安插个好位子。”
  那马脸汉子推着胡铁花,道:“平姑娘在少庄主夫人面前说话,将来只要平姑娘肯栽培你,你就算走运了。”
  胡铁花只有陪笑道:“多谢平姑娘,过两天我一定去拜谒平姑娘。”
  他瞧着这平姑娘纤细的腰肢,笔直的腿,和那双又白又嫩的小手,心里倒实在很想去“拜望拜望”她
  第十四章 恩将仇报
  带着花香的微风吹在他身上,平姑娘还不时向他回眸一笑,他心里实在愉快极了,也得意极了。
  楚留香找了几个月都没有找到的人,现在他却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找到,然后,他就可以带着苏蓉蓉、李红袖、宋甜儿和黑珍珠四个人去帮楚留香的忙,以他们六个人之力,还怕不能将这‘拥翠山庄’闹个天翻地覆?“到了那时,那老臭虫还能不佩服我么?”
  胡铁花只觉全身轻飘飘的,一颗心都但要飞上了天。
  他目光移到平姑娘那浑圆的,丰满的,被薄绸裤子紧绷的臀部,又不禁偷偷的笑了起来。
  他想:“到了那时,我一定要在上面轻轻扭一把,这多情的大丫头还不立刻就会扑到我怀里来。”
  他不但心里痒痒的,手上也在发痿,已走过些什么地方,已走到那里,他根本就连瞧都没有瞧一眼。
  忽然姑娘道:“到了,你还往前走干什么?”
  胡铁花这才回过神来,陪笑道:“就在这里么?”
  平姑娘道:“嗯!就在这屋子里。”
  只见珠低垂,屋子里也是静悄悄的,不时有一股淡淡的香气飘过来,也不知是花香,还是人香?平姑娘“噗嗤”一笑,道:“你还发什么呆,快将食盒交给我吧!”
  她一只手去接胡铁花提着的食匣,一只手却搭上了胡铁花肩头,悄悄道:“今天晚上来找我,知道么?”
  胡铁花心里虽欢喜,却又不禁觉得有些惋惜,因为他已不得不辜负这多情姑娘的好意了。
  他正想说两句婉转的话之后再动手,谁知……
  谁知这多情的平姑娘竟先动手了。
  她的手忽然自胡铁花的肩头滑下去,一连点了他左臂四处穴道,他的右手还提着那食匣,连动都不能动。
  等他甩开这食盒时,右腕的脉门也被扣住。
  只听平姑娘悠然道:“多情的小伙子,你虽对我不错,我却不能不辜负你的一番好意了。”
  她反手一掌,将胡铁花打倒,还在胡铁花屁股上捏了一把——胡铁花简直连肚子都快气破了。
  此时他非但再也笑不出来,简直连哭都哭不出。
  平姑娘拍了拍手,道:“来人呀!”
  屋子伫立刻走出了几个青衣垂髫的童子平姑娘道:“这这抬进去,用牛筋困上,再去回禀少庄主夫人,就说她要我留意寻找的人,现在已经找到了。”
  青衣童子躬身道:“是。”
  平姑娘道:“还有,叫张管家到马房去,将马脸王三先打五十板子,再送到黄管家那里,给他一个欺上通敌之罪。”
  胡铁花满嘴都是苦水,忍不住道:“你………你难道早已知道我是谁了?”
  平姑娘嫣然一笑,道:“鼎鼎大名的胡铁花胡大侠,还有谁不知道?”
  胡铁花道:“但你………”
  平姑娘道:“少庄主夫人算准了你要来找那四位姑娘,所、就要我留意你,我想,现在正是吃早饭的时候,你也许就会从”吃饭“这线索上着手,因为除此之外,你实在没有什么别的线索。”她又笑了笑,按着道:“若非如此,我怎会如此轻易就信任了你呢?这也许是因为天下的男人总有这种毛病,总以为自己三言两语,就可以将女人骗过了,却不知女人要骗男人,实在比男人骗女人容易得多。”
  胡铁花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我明明早已懂得这道理为什么还会如此轻易就信任了你呢?”
  楚留香以手指捏着剑尖,以剑柄攻击。
  剑尖是握不住的,非但难以把握,也使不上力,以剑柄来攻击,自然更还不及剑尖便捷锋利。
  普天之下,绝没有一个人会用这种姿势来握剑,除非他意存轻侮,根本未将对手放在眼里。
  但现在,楚留香所面对的却是无可比拟的可怕对手,而且剑阵发动后还不到盏茶功夫,他已屡经险招,有两次对手的剑锋简直就是贴着他的肋骨榛过去的。他竟还是保持这笨拙的握剑姿势不变。
  他这是为了什么呢?谁也猜不透他的用意。
  别人虽然明知楚留香绝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但谁都没有去仔细思索他的用意,更没有去问。
  因为现在既不是用心思索的时候,也不是用嘴问的时候。
  现在是用剑的时候。
  剑光的流动如紫虹闪电,剑式的变化更是瞬息万子,这其间根本就不容人有思索的机会。
  每个人所有的精神,所有的力量,全都已贯注在手中的一柄剑上,每个人的心与创已合而为一体。那六柄长短不一,形式各异的剑,已化为一柄,六个人的精、气、神、力,也都已溶为一体。
  剑网已编织得更密,已渐渐开始收缩,楚留香就是这网中的鱼——他又一次落入网中。
  这一次,他业已无路可走。
  远远望去,只见剑气千幻,如十彩宝幢,森严的剑气使室内的温度骤然降低,忽然变为寒冬。
  柳无眉的面色也一直在变幻不停,直到现在,她才露出一丝微笑,因为她已看出楚留香是无论如何也冲不出这剑阵了。
  这剑阵的威力实是无望不摧,无懈可击。
  甚至连那垂死的老人目中,都已露出了激动之色,这逼人的剑气,似已激发了他生命中最后一丝活力。
  他的平常在颤抖着的、枯瘦的手指,不住的伸屈,他似乎也想奋身而起,重握剑柄,投身于战役之中。
  他似已不甘坐视。
  这时剑网收缩得更紧,楚留香身上的衣服都被剑气撕得粉碎,他几乎已完没有回手之力。
  就在这时,一个青衣垂髫童子,沿着墙角悄悄走了进来,在柳无眉耳畔轻轻说了几句话。
  柳无眉现在知道,胡铁花也已落入网中了。
  于是她笑得更愉快,在彩霞般流动不息的剑光中,它的笑容看来是那么残酷,却又是那么美丽。
  就在这时,流动的剑气忽然凝练,满天剑气已凝练为六道飞虹,交错着向楚留香剪下。
  剑阵的威力,已先将楚留香逼入死角。
  这一剑剌出时,楚留香实已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他无论用什么身法闪避,都难免要被刺穿胸膛。
  普天之下,实已绝无一人能将这六柄剑全都躲开的。
  突然间,只听“呛”的一声龙吟。
  然后,剑气飞虹竟全都奇迹般消失不见,李玉函和那五个黑衣老人的身子,竟像是忽然在空气中凝结住了。
  柳无眉脸上的笑容也凝结住了。
  她发现楚留香的身形已欺人了李玉函胁下,左掌按在李玉函的胸膛上,右手却捏住了他的手腕。
  楚留香掌中的剑已不在,他竟以李玉函掌中的剑,架住了那清瞿颀长的黑衣老人掌中的剑。
  第二个枯瘦矮小的黑衣老人左右双手中,竟各握着一柄剑——楚留香的剑也不知怎地,竟到了这老人手里。
  这剑阵的每一个变化,每一招出手,都经过极精密的计算,六柄剑配合得正是滴水不偏,天衣无缝。
  扁少了一柄剑,这剑阵便有了漏洞,甚至根本不能发动,若多了一柄剑,也成了多余的蛇足。
  此刻,这剑阵中正已多了一柄剑,于是其余三柄剑的去势,就全都被这柄多余的剑拦阻。
  他们这一剑既已被拦阻,第二剑就再也不能发出,因为楚留香的手掌,已拍上了李玉函的要害。
  为了李玉函的安全,他们连动都不能动。
  柳无眉掌心不觉已沁出了冷汗。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留香忽然向那枯瘦矮小的黑衣老人微微一笑,道:“在下二十年前便已久仰凌老前辈”出手双绝,鸳鸯神剑“独步天下,不想今日竟能和凌老前辈共处一堂,实是不胜荣宠之至。”
  那黑衣老人“哼”了一声,道:“你莫非早已认出了我?”
  楚留香微笑道:“在下方才见到五位前辈时,只不过认出了一个人来,但却并非是凌老前辈。”
  那黑衣老人道:“是谁?”
  楚留香目光转向那手持木剑的黑衣人,道:“在下那时只认出这位前辈必是”玉剑“萧石萧大侠。”他含笑按着道:“萧氏玉剑,乃武林中独一无二的名剑,萧大侠也是江湖中屈指可数的名剑客,萧大侠,既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也唯恐在下自兵刃上看出萧大侠的身份来历,是以才削木篇剑,避人眼目。”
  “玉剑”萧石默然半晌,徐徐掀开覆面黑巾,道:“不错,我正是萧石,你既然知道我的来历,便已该知道我和观鱼老人的交情,别的话我也不必说了。”
  只见他面如冠王,日如期星,鬓发虽已花白,眉梢眼角也有了些皱纹,但依稀犹可想见当年之手采,只不过中年以后已发福了。
  楚留香笑了笑,道:“就因为在下深知五位和李老庄主的交情,是以方才在下便也已猜到,五位中必有一位是和李老前辈有郎舅之亲的”双剑无敌镇关东“凌飞阁老前辈,只不过一时间认不出是那一位而已。”
  凌飞阁道:“你是什么时间认出我来的?”
  楚留香道:“前辈出手数招之后,在下便已认出来了。”
  凌飞阁道:“我用的并非本门剑法,你却是从那点看出来的?”
  楚留香道:“前辈用的虽非本门剑法,却仍有踪迹可寻,只因前辈一向惯用鸳鸯双剑,骤然使用单剑,便难免有些不惯。”他一笑接道:“无论是什么人,他数十年来根深蒂固的习惯,一时之间是万万无法完全改过来的,前辈的左手虽也捏着剑诀,但一到紧张时,手掌就紧紧握起,好像握着一柄看不见的无形之剑似的。”
  凌飞阁也沉默了半晌,道:“你一直用手捏着剑尖,莫非早已准备要将剑柄塞入我手里?”
  楚留香微微一笑,道:“不错,在下知道若将剑柄递到凌老前辈手边,前辈一定会在不知不觉中接过去,只因前辈这时已将所有精神全都贯注掌中剑上,封别的事就难免有所疏忽,所以这时前辈就难免要被”习惯“所支配。”
  这道理正如一个吸烟的人,若是下定决心成了烟,但等到他神经紧张,全神贯注在某一件事时,手边又恰巧有烟,他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将香烟拿起来了,只因这时他的行动已由“下意识”所支配。
  楚留香那时自然还不懂得什么“下意识”,他只知道“习惯成自然”,这道理总是不错的。
  凌飞阁长长叹息了一声,道:“实不相瞒,我接过这柄剑后,还不知道这柄剑是怎会到我手中的。”
  楚留香道:“但前辈想必也知道,这剑阵既少不得一柄剑,也多不得一柄剑,否则阵法的推动,就立刻有了阻截。”
  凌飞阁似乎心情沉重,连话都不愿说了。
  楚留香按着道:“剑阵的推动有了阻截,阵式就立刻有了破绽,但以前辈们的功力,在一瞬间就可以将这破绽弥补过来。”
  那颀长老人道:“所以你就乘这一瞬间,先制住了李世兄,要我们投鼠忌器,不能再出手。”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在下此举,实是情非得已,在下并无丝毫伤害李兄之意。”
  柳无眉忽然冲过去,大声道:“那么你为何不放了他?”
  楚留香道:“在下若放了他,各位是否也肯放了我呢?”
  柳无眉咬了咬牙,道:“只要你不伤害他,我就答应你………”
  李玉函一直垂着头黯然无语,此刻忽然大喝道:“你也绝不能答应任何事,你难道忘了………”
  柳无眉跺了跺脚,道:“我并没有忘记,可是你………,我又怎么能让他伤了你?”
  李玉函嗄声道:“我没关系,你就算杀了我,也不能放他走的。”
  柳无眉目中竟但要流下泪来,凄然道:“我知道你为了我不惜………”
  她话未完,李玉函忽然狂吼一声,头撞向楚留香的胸膛,双足也连环踢出,直取楚留香的下腹。
  这一来连凌飞阁的脸色都变了,因为大家都知道,只要楚留香的掌力一吐,李玉函的腑脏心肺就立刻要被震碎。
  只听“砰砰”几响,李玉函踉跄后退,掌中剑脱手飞出,但他的身形却并没有倒下。
  楚留香反而被他一脚踢倒。
  在那间不容发的一刹那间,楚留香竟没有使用掌上的买力,在自己的性命已将不保的时候,他竟还是不肯伤别人的性命。
  李玉函踉跄后退,楚留香身子倒下,一道剑光直飞而出………也就在这时,柳无眉身形已飞掠而起。
  她身形如流星追月,反手抄住了那柄自李玉函掌中飞出来的剑,剑光回旋,运人带剑向楚留香刺了下去。
  楚留香不忍伤人,但自己却被踢得不轻,脸上已没有一丝血色,却有一粒粒冷汗在往外冒。
  他眼见柳无眉这一剑刺来,竟也无法闪避,眼见柳无眉这一剑就要将他活活钉死在地上。
  突然“呛”的一声,声如龙吟,火星四溅。
  凌飞阁等五人掌中的六柄剑光同时挥出,交织成一片剑网,竟将柳无眉这一剑凌空托住了。
  柳无眉被震得凌空翻了个身,才落到地上,一只手虽已被震得发麻,但还是紧握着剑不放,颤声道:“前………前辈们为何要救他?”
  萧石厉声道:“他不忍伤你夫婿性命,才会被踢倒,你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来杀他,虎丘李家的子弟,怎能做如此不仁不义的事?”
  柳无眉垂下了头,似乎也说不出话来了。
  李玉函却忽然跪了下来,垂首道:“他掌下留情,晚辈自也知道,这不杀之恩,晚辈更不敢忘记,无论要晚辈如何报答,晚辈都在所不辞。”
  萧石“哼”了一声,道:“这才像话,我辈武侠中人,讲究的就是恩怨分明。”
  李玉函道:“他对晚辈的恩情,晚辈固然要报答,但今日晚辈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他走的。”
  萧石叱道:“这是什么话?”
  李玉函头重得更低,道:“只因他对晚辈的恩情无论多么厚,总也不如父思深重,晚辈今日若念私情放了他,家父只怕便要抱憾终生了,孝义二字既难两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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