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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眉鸟-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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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并没有这样做,他实在无法伤害一个正在流泪的女子,他这一主中,从来没有做过这事。
  楚留香并不是一个像传说中那么冷漠无情的人,也并不像传说中那么聪明,有时甚至会做出一些愚蠢的事。
  但就在这时,托住他们的水柱忽然消失了。楚留香和阴姬立刻平空落了下去,“噗”
  一声水中。
  他似已完全忘记了自己置身何处,完全没有防备,竟几乎被震得晕了过去,怀中的阴姬也被震飞。
  她只觉一只手自水下伸出,点住了他的天道。在这一刹那间,他忽然想起了一句话,这句话他已忘记是谁说的,但每个字他都记得清楚。
  “女人的眼泪,永远是对付男人的最有效的武器。”
  楚留香张开眼睛时,宫南燕正望着他冷笑。
  他又已回到水母的寝宫,阴姬也盘膝坐在他对面,她脸上绝没有任何表情,似已恢复了她的冷酷与坚强。
  爆南燕冷冷道:“我早就说过,从没有人能在神水宫占得了便宜的,就连战无不胜的楚留香也不能例外。”
  她瞪着楚留香,一字字接着道:“现在,你已承认自己战败了么?”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看来我已非承认不可。”
  爆南燕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楚留香苦笑道:“我已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爆南燕傲然一笑,转头望着阴姬,道:“你说,我们应该如何处置他?”
  阴姬默然半晌,缓缓道:“这人被你所俘,应该由你作主。”
  爆南燕目中露出一丝恶毒的笑意,道:“也好,就将他交给我吧!”
  她刚走到楚留香面前,阴姬忽然又道:“你是不是也想像对付雄娘子那样对付他?”
  爆南燕怔了怔,脸色渐渐变了,长长吐出口气,道:“这是他告诉你的?”
  阴姬道:“你是不是没有想到他会看到你的秘密?”
  爆南燕没有回答,楚留香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她手指渐渐发抖,又渐渐捏紧,指节都已捏得发白。
  饼了半晌,她忽然厉声道:“不错,是我杀了那个人,我若杀错了,替他偿命也无妨,但偷看别人秘密的人,也得死。”
  她手指突又伸直,刀一般向楚留香劈下。
  但这只手还未触及楚留香的咽喉,她的人已飞了出去,阴姬不知何时已跃起,面上仍然木无表情。
  爆南燕“砰”的撞上石壁,再滑到地上,吃惊的瞪着阴姬。目中充满了惊疑不信之色,颤声道:“你……你?”
  阴姬道:“我……”
  爆南燕目中忽然流下泪来,道:“你怎么………怎么忍心对我下手?”
  阴姬道:“你怎么忍心对他下手?”
  爆南燕嗄声道:“他?谁?是楚留香,还是雄娘子?”
  阴姬沉默着,楚留香发现她的手也已开始发抖。
  爆南燕吼道:“原来你还是爱他?原来我只不过是他的代用品,你竟不惜杀了我替他报仇,但你可知道我杀他是为了你么?”
  阴姬叹了口气,道:“我知道。”
  爆南燕道:“那么你为什么还要……还要……”
  阴姬道:“你不杀他,我也许会杀他,但你杀了他,我就要为他报仇,无论谁杀了他,我都要为他报仇。”
  爆南燕沉默了半晌,黯然道:“你的意思,我已经懂了。”
  这意思其实并不难懂,正如一个孩子做了坏事,父母固然要打他罚他,但别人若打了他,做父母的非但心痛,说不定还会去找那人拚命,这就是“爱”,永远令人不可捉摸,但谁都不能否认它的存在。
  阴姬叹息着道:“你懂了最好,我也希望你能懂。”
  爆南燕道:“但你莫忘了,若不是我,你……”
  阴姬道:“我也知道你救了我,但那是另外一回事,我会好好安葬你的。”
  爆南燕又沉默了很久,凄然一笑,道:“我现在才真的明白你是为了什么杀我的。”
  阴姬道:“哦?”
  爆南燕道:“你杀我,只因我救了你。”
  阴姬道:“哦?”
  爆南燕道:“我死了之后,就永远没有人知道你曾经败在楚留香手上,也不会有人知道我曾经救过你,你从来不能忍受失败的耻辱,所以非杀我不可。”
  阴姬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你一向都很聪明,也许太聪明了。”
  爆南燕怔了怔,喃喃道:“我究竟是聪明还是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她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也说不出了。
  沉默,沉默得令人窒息。
  连楚留香都不愿打破这沉默,他也许是不敢。
  饼了很久,阴姬忽然转身瞪着楚留香,道:“你认为我真是为了她救了我才楚留香沉吟着,道:”我想你并不是这种人。“
  阴姬道:“她了解我难道还没有你清楚?”
  楚留香道:“那只因她自己是这种人,所以才会将你看得和她一样。”
  阴姬目光空虚的凝注着远方,喃喃道:“不错,就因为你并不是这种人,才会说我也不是,你若非这种人,她也许就根本没有机会救我了。”
  楚留香若是如此毒辣的人,她怕早已死在楚留香手上,可是楚留香却未想到她自己居然也知道。
  他自然也希望阴姬不是这种人,因为阴姬若真和宫南燕说的一样,就一定也要杀死他灭口。
  但阴姬究竟是不是这种人呢?楚留香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性命已捏在阴姬手上。
  他已尝到了自己冷汗的咸味。
  饼了半晌,阴姬忽又问道:“你可知道你这次为何会失败么?”
  楚留香苦笑道:“我知不知道又有何分别?”
  阴姬道:“你应该知道的,你这次失败,只因为你的心太软了。”
  楚留香道:“你呢?你的心难道从来不软?”
  阴姬沉默了很久,忽然冷冷一笑,道:“我的心?你以为我还有心?”
  楚留香叹息了一声,一颗心已沉了下去。
  他以为自己这次已真的没有希望了。
  谁知阴姬却已黯然接着道:“就因为我已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你的生死对我也已无关紧要,我甚至已懒得杀你。”
  她忽然反手一掌,拍开了楚留香的穴道。
  楚留香怔了半晌,道:“你……你难道已经想……”
  阴姬忽又厉声道:“我怎么想,也与你无关,你快走,莫等我改变了主意。”
  她唤入了一个惊慌的弟子,道:“带这人去找你三师姐,楚留香整了整衣衫,躬身道:”多谢宫主。“
  这时阴姬却已如老憎入定,彷佛永远再也不愿醒来。
  石门渐渐阖起,渐渐挡住了楚留香的视线,将“水母”阴姬隔绝在门里,非但隔绝了整个世界,也隔绝了她的主命。
  这门,却是她自己造成的。
  楚留香叹了口气,知道今后怕任何人再也见不着她了,他若从来也没有见过阴姬,他绝不会觉得有丝毫遗憾。
  但现在,也不知怎地,他心里竟觉得有些伤感。
  那神水宫的弟子守候在一旁,看来又是惊讶,又是好奇,她显然还未弄清这英俊的男人和她师傅问的关系。
  楚留香叹息着转过身,道:“我们走吧!”
  他再也想不到自己这句话还未说完,就已瞧见了胡铁花。胡铁花竟已和黄鲁直、戴独行一齐匆匆赶来。
  他们见到楚留香,显然也吃了一惊。
  胡铁花失声道:“老臭虫,你怎么跑出来的?”
  楚留香也失声道:“你们怎么跑出来的?”
  两人几乎在向时间出了向样一句话,都忍不住笑了,无论如何,他们能再相见,总是欢喜多于惊异。
  胡铁花笑道:“还是你先说吧,你遇着的事一定比我们精采,我们的故事实在有点泄气。”
  楚留香笑道:“还是你先说吧,我这故事说来话长。”
  胡铁花瞧了戴独行和黄春直一眼,苦笑道:“说来真丢人,我们三个人竟全不是水母的对手,若不是蓉儿的姑妈,我们怕已见不着你了。”
  楚留香动容道:“她放了你们?”
  胡铁花叹道:“不错,她和一个叫”九妹“的一齐来盘问我们,我们自然什么也不肯说,但那叫”九妹“的小丫头倒真兕得很,居然要用苦刑来糟蹋我们,幸好蓉儿的姑妈说我们都是有身份的人,应该以礼相待,谁知那小丫头翻了睑,硬说蓉儿的姑妈一定早已和我们串通了。”
  他恨恨的接着道:“那小丫头人兕嘴也兕,还说了许多很难听的话,蓉儿的姑妈忍无可忍,忽然间出手点了她的穴道。”
  楚留香耸然道:“她……她怎能如此冒险?”
  第三十二章 出宫维艰
  胡铁花道:“她这么样做,连我们都吃了一惊,因为”神水宫“门规之严,是江湖中人人都知道的,她这么做无异已承认和我们串通,欺师通敌,那罪名可不轻,但她出手后反而镇定下来,只是叫我们快来找你,她说你也许也落入了水母的掌握中,也许……
  也许已遭了毒手。“
  楚留香着急道:“她自己呢?”
  胡铁花道:“她……她似已下了决心,已将生命置之度外,只不过告诉我们,那菩提庵中的聋哑尼本是她的大师姐,因为犯了门规,才落到如此地步的,她希望我们有机会时好好照顾她。”
  楚留香跺脚道:“如此说来,她显然也怕和她的大师姐落入向样悲惨的遭遇,所以准备一死了之……”
  胡铁花黯然道:“看来怕是如此,我们走的时候,她就将那石牢自里面封闭,将她自己关在那石牢里,我们发现不妙,再求她开口时,就已无论怎么样都叫不开门了,她根本已拒绝回答我们的话。”
  楚留香插嘴道:“想不到”水母“阴姬和她的徒弟竟是向样的骄傲,甚至不愿让别人见到她们死,难道她们要永远活在别人心里,”胡铁花并未完全听懂这句话中的意思,因为她实未想到“水母”阴姬的死法也是完全一样他只是惨然道:“无论如何,我们总是感激她的。”
  楚留香唏嘘良久,才问道:“你们是怎会来的?是不是蓉儿终于还是将入宫的途径告诉了你们?”
  胡铁花苦笑道:“你走了之后,我们就求她说出来,她本来不肯,但过了一天后,她也开始为你担心起来。”
  楚留香急着问迫:“她自己有没有跟你一齐来?”
  胡献花道:“她怕跟我们一齐来有所不便。”
  楚留香更着急,道:“那么她的人呢?”
  胡铁花道:“她说,她要赶到那菩提庵去和甜儿她们会合,然后再看看是否能到这里来,我正想劝她莫要着急,她反而先来安慰我了。”
  他笑了笑,接着道:“她对你甚有信心,说你无论遇着什么危险,都一定有法子脱身的。”
  戴独行苦笑着道:“看来她只不过有点为我们担心,再三劝我们莫要出手,可是我们一到这里,就将她的话全都忘了。”
  黄鲁直这时也走了过来,讷木道:“敝友是谁,香帅现在想必早已知道了,他早年所做所为,虽令人无法向情,但近年来他已改过自新。”
  楚留香叹道:“他的事我都已知道,也很向情他,只可惜他……”
  黄春直面色惨变,道:“他……他莫非已遭了毒手?”
  楚留香长叹不语。
  黄鲁直嗄声道:“论起他昔年之行事,也的确死有余辜,可是……可是……在下仍想知道,究竟是谁杀了他的?”
  楚留香插嘴道:“杀他的人也已被人杀了,而且是神水宫主为他报的仇,如今他们一家三口,想必已在天上团圆,前辈又何必再为他伤心?”
  黄春直黯然垂苜,哺哺道:“不错,以他的罪孽,落得这样的下场,老天也不能算是亏待他了!”
  话虽如此,他目中还是难免热泪蕴盔。
  胡铁花拍了拍楚留香的肩膀,道:“你呢?你是怎么从水母掌握中逃出来的?难道你又……”
  他神秘的一笑,住口不语。
  楚留香瞪了他一眼,道:“我既已逃出来,也用不着你担心了,倒是蓉儿她们,到现在为什么还没来呢?难道又出了什么事?”
  他忽然转身望着那神水宫的弟子,含笑道:“姑娘的芳名能告诉我吗?”
  这少女本已听得眼睛发直,走也不敢走,此刻又吃了一惊,吃吃道:“我叫南苹。”
  楚留香柔声道:“我们想到外面的菩提庵去找人,不知南苹姑娘你能带路吗?”
  南苹望了望那道已关得紧紧的门,道:“师傅并没有要我带你们去,我自己也不敢作主。”
  楚留香笑道:“姑娘只管放心,你带我们去,她绝不会怪你的。”
  南苹咬牙闭唇,似已不知该如何是好。
  楚留香轻轻拉住了她的手,道:“我们走吧!”
  南苹的脸也红了,想挣脱他的手,却垂下了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居然痴痴的跟他走了出去。
  胡铁花叹了口气,摇着头道:“无论多兕的女孩子,一见到这老臭虫,好像就变得一点法子也没有了,我真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
  戴独行也笑了,道:“老弟,如此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
  胡铁花道:“难道他对女孩子真有什么魔力,我怎地连一点也看不出?”
  戴独行笑道:“你若也看得出,那就糟了。”
  瀑布泻入湖中,湖水又自地下流出,瀑布不竭,湖水不溢,坐坐不息,永无断绝,这正是大自然的玄妙。
  楚留香他们沿着一道地下的水流往前走,只觉地势渐高,尽头处又有十余石级,石级上就是出口。
  南苹道:“这上面就是菩提庵,也是本宫的门户之一,若有人想要入宫,这是最方便的法子,因为大师姐看来虽兕,其实心肠却很软,别人若是对她苦苦哀求,她很少会狠得下心来拒绝的。”,走过这一段路后,她似乎已和楚留香变得很熟了,非但再也不害怕,一只纤手也始终让楚留香拉着,没有挣脱。
  但楚留香心里却在暗暗着急,她们的大师姐既然心很软,那么李红袖她们为什么直到此刻还未来呢?
  只听胡铁花道:“听说从这里入宫的人,都是被装在箱子里送进来的,是吗?”
  南苹道:“不错,因为大师姐不能离开菩提庵,所以只有将人放在竹箱里,让箱子浮在水面上顺流而下。”
  胡献花望了楚留香一眼,道:“看来柳无眉这次倒没有说谎。”
  楚留香只有苦笑。
  他已发现柳无眉实在是很懂得说谎的人,因为只有这种人才懂得若在谎话中加几成真话,就最容易令人相信。
  南苹道:“这出口就在大师姐所坐的蒲团下,我们平时很少到这里来,因为自从大师姐获罪之后,师傅就不准姐妹们和她来往。”
  胡铁花忍不住问道:“她究竟犯了什么罪?”
  南苹道:“这……我不大清楚了。”
  她显然不愿再说起这件事,匆匆走上石阶,将壁上的铁环轻轻敲了敲,只听叮当之声,宛如龙吟,四面石壁都起了回应。
  南苹道:“因为大师姐终日坐在蒲团上,极少走动,所以只要铁环一敲,她立刻就知道。”
  胡铁花不说话了,他心里也难免有些紧张,希望这秘道的门户快些出现,好去瞧瞧宋甜儿她们究竟出了什么事?
  谁知过了半晌,地道上仍是毫无动静。
  南苹皱眉道:“奇怪,大师姐现在难道凑巧不在上面广?”
  楚留香心里虽急,反而安慰着她道:“也许她偶然出去走动走动这是是人之常情。”
  南苹道:“她绝不会离开菩提庵,上面的地方并不大,她无论在那里,只要环声一响,她本来都应该听得到的,除非上面也出了事。”
  楚留香自然比她更着急,因为他……
  柳无眉既然知道只要她们一入宫,就立刻会揭破她的谎话,自然要千方百计的阻扰她们。
  李红袖虽然博闻强记,但却并没有什么心机,宋甜儿更是天真烂漫,全不懂世迫人心的奸诈。
  何况她们两人又全都对柳无眉生出了向情之心,所以柳无眉如要害她们,实在是易如反掌。
  只听胡铁花道:“上面不开门,我们就难道没法子进去吗?”
  南苹道:“没法子,这地道的出口只有在上面才能开启,因为师傅怕我们愉愉溜出去玩……”
  胡铁花忽然一拍巴掌,失笑道:“我忘了一件事,想不到连你也忘了。”
  南苹怔了怔,道:“我忘了什么?”
  胡铁花道:“你大师姐又聋又哑,只有坐在蒲团上,才能感觉到你在下面敲击铁环,若是走到别的地方了,那里还能听得到声音。”
  南苹嫣然道:“她能听得到的。”
  胡铁花道:“为什么?难道她既不聋,也不哑,只是故意袈出来的?”
  谁知南苹还是摇着头道:“她的确又声又哑,一点也不假。”
  这次胡铁花也怔住了,道:“既然真的又聋又哑,又怎能听得到声音呢?”
  南苹笑了笑,道:“这原因你见到她之后,也许就明白了。”
  胡铁花怔了半晌,恍然道:“我现在已明白了。”
  南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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