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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言是非-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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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你可以了吧?别再盛第三盘了,你的下一站并非屠宰场,OK?”他受不了好友永远没法克制自己的口腹之欲。
  “去去去,少来破坏我们的好胃口,您哪边凉快哪边去,敦日说你们约一点半的,现在才十二点十五,您喳呼些啥儿?”范喜言转身端来一盘,让好友接着吃。
  杨敦日笑道:
  “别催嘛,我吃完这盘就走,你也可以尝尝的,喜言的手艺很棒,你就别跟自己的胃过不去了。”
  “真不知这女人给你吃了什么符灰,你好歹有点眼光好不好?大可不必这么自暴自弃。”常奇伟给了范喜言嫌恶的一眼,不敢相信好友的眼光这么低下。
  “对啊对啊,一朝是胖子不代表永世是胖子,你现在减肥还有救。”搞不清楚状况的王伶发表个人浅见。
  范晴翻了下白眼。
  “花痴,你听不出来这家伙是在嘲笑阿范的身材吗?谁在说这位胖哥啊!”
  王伶讶然叫:
  “不会吧?我家阿范有啥好嫌的?她38、27、37耶,简直是维纳斯的身材了”
  “王伶”范晴与范喜言同时呻吟叫出声,真是大三八,这种事需要大声召告天下吗?范喜言简直要找洞去钻了,拜托谁来体谅她终究是“古人”好不好?给她一点隐私权可不可以?
  噢,她好想撞墙,或拉着王伶去撞墙。
  反观那两位男子,一个怔住,一个则
  “哎啊!杨先生,你怎么流鼻血了?”
  天哪,怎么又来了?!
  杨敦日只能祈祷自己体内的血够他用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
  怎么,会这样呢?
  周休二日,他们搭机抵达台东机场,准备来一趟美食之旅,原本范喜言是没假的,但王伶她们自告奋勇顾店;至于厨房,则央求平常只有中午与晚上各来两小时的主厨加班一下,顺顺利利让她成行。
  范喜言来到二十一世纪已经一年多,但向来不太出门,还没这么仔细玩遍台湾大大小小的景点。在唐朝,纵使民风开放,可也由不得孤男寡女独自出游的,不过她现在已渐渐不那么拘泥了。反正自己行事光明磊落,怕什么来着?连心虚都不用。
  “杨,你近来身体似乎过于燥热,没啥大碍吧?”
  杨敦日微糗地摸摸鼻子,轻咳了声!
  “没事的。”弯身提起两人的轻简行李,两人决定先去民宿放好随身物品,再依着地图去玩。
  “虽然入冬了,但也是可以做一下凉补,替你去去燥气,你恐怕是容易上火的体质。”她张开阳伞,努力抵抗南台湾的艳阳,听说台北才十八度呢,怎地这边像夏天也似?莫怪人来人往,全是炭黑的肤色。
  杨敦日比对了下前方民宿的名号,确定是他们先前订的那一家,便开步走过去。
  “今晚我们就住在这间”幅宝民宿“。”
  “挺新颖的,不错嘛。”
  “我上网找了几家,这家房子较新,收费合理,而且离市区很近。”
  范喜言闻言一笑:
  “我发现你很省呢!明明是一间公司的老板,每次出门都精打细算的。”
  “我个人偏好”经济实惠“、”物超所值“的原则。当然,你也可以骂我小器鬼。”
  “倒奇怪,搭飞机你就舍得了。”
  “那当然,我可不想把力气花在开长途的车上,留点时间玩玩不是更好?”两人走进民宿里,他递上身分证对柜台里的老板娘道:“您好,我们三天前订的房,两间单人房。”
  “杨先生是吗?请跟我上来,两位的房间已准备好了。”老板娘笑容满面地领人上去。
  单人房,约莫四坪大小,勉强塞得下一张单人床、一座小梳妆台、衣柜、电视柜;一个晚上上六百元,没啥好挑剔了。没附浴室,这间民宿标榜有温泉,泡澡、淋浴全集中在地下一楼,非常的日本式。
  范喜言从衣柜中抽出一套浴袍,挺新奇地看了看。
  “叩叩!”敞开的门板被礼貌性地敲了两下。她含笑看过去,想是打理完行李的杨敦日了。
  “请进。”
  “这里的厨房提供客户使用,等会你想自己开火,还是去吃些山地野味?”快中午了,咕咕叫的肚子让他只想先计画吃食之事。
  “去找吃的吧,晚上再看看要不要自己开火。”她看着他一身深蓝的休闲服,忍不住摇头:“你好象很排斥宽松些的衣服,连休闲服也选贴身的。”
  杨敦日看了下自己:
  “合穿嘛,何必计较太多。”
  她站在他面前,伸手捏捏他宽厚的肩,再拍拍他软中带硬的胸膛,然后滑向他的小肚子……有点肉,但还不至于捏出满满一手……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傻眼,不知道所谓性骚扰的法定界线从何算起。
  “你还好嘛,又不是那种买不到衣服穿的身材,犯不着老把自己穿得那么丑,让别人笑你像颗气球,你会比较高兴吗?”
  又叨念了,他真是拿她的执拗没辙。这种事实在不值得一再提出来当话题,不是每个人都有本事当衣架子的。就算她常常打扮合宜,看来丰腴可爱却不显臃肿,但也犯不着要他也穿出这种效果吧?!他实在不认为自己适合穿女性罩衫。
  “喜言,我们是美食一族,对身材不好的事实得认命,不必去做徒劳的努力了。”
  “如果不徒劳呢?你肯努力吗?”
  “我不减肥!”他很快声明。
  “谁要你做自虐的事了?我是说啊,看在我念那么多次的分上,你就给我一次机会打扮打扮你吧。”
  “男人不必打扮!”他抬手防备。
  “得了,你上班抹发油就不是打扮?又不是叫你抹粉上胭脂的,怕啥儿?交给我,让我替你挑衣服喽。”
  “喜言”他觉得她越界了。
  “就这么办!”她脑袋里已转出数十种打理他门面的方法,没理会他的欲言又止,拉了他一下道:“走吧,咱们吃饭去!”
  他望着她背影,想着男女普通朋友之间,是否该明确设下一个界限?她是超过了,但本意无别的,只是古道热肠的天性使然。
  二十岁的小女孩儿,懂什么人情世故呢?她向来只做她觉得对的、应该做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算了,由她吧!她只是个孩子。就算越界,想来自个儿也不会发现的,他这个世俗的凡夫,就别多事提点,只要仅记两人只是朋友,就好。
  虽然他真的不以为自己衣着上有什么问题。
  “杨,快来,那间海鲜店好像不错,我们尝尝看可好?有好多我没见过的鱼呢!”
  “来了。”他快步跟过去。
  无论如何,现下,只有肚子最重要。
  别提减肥,一切随她喽!
  踏出女用浴间,便见得男用的那一边,杨敦日也同时走出来,两人相视一笑,抱着小盆子走在一块。
  “同花色的浴袍呢。”她扬了扬宽袖,觉得自己像个日本婆。要是在唐代,她甫沐浴出来,衣冠不整给男人见着,怕不被骂成失礼失德的野妇了;而现在,她正是在“衣衫不整”的情况下与男人并肩走在长廊上呢,心情有些忐忑,觉得自己变得好豪放……
  杨敦日道:
  “很少看你放下头发,原来这么地长。”她大多时候都是盘髻,梳得一丝不苟,露出秀丽的面庞,并不学那些嫌自己脸胖的女人弄个刘海或鬓发什么的来盖住一半脸。很清爽,不过看来真的不像二十岁,反倒像二十五、六岁的……少妇,但她放下一头及腰臀的长发时,真的相当好看,吸引住他目光不舍稍离。
  她拢了拢长发,想到了已婚妇人不该在丈夫以外的人面前散发……有点不自在。
  “得赶紧绾起,不然成疯婆子了。”
  “不会,你这样好看,比较年轻,而且纯真娇憨。”他可不希望她拘束住这一头乌黑美丽的长发。
  “你别调笑我啊!”真是不合宜的用词,她双颊不由得泛上微红。
  他扬眉:
  “我这是在赞美你,你不会当成调戏看吧?!还是你在害羞?”
  她脸更红。
  “我不习惯这个。”以前,她是美女,也不会有人当面说她好看的。
  他笑笑:
  “也是,我们比较习惯别人说我们肥墩墩的,向来没什么好话可说,三十年来,我最常听到的好话是”你真是个好人“、”你是个敦厚的人“。”
  “他们没长眼,你是好看的,要是在唐朝,早迷倒一串芳心了。”
  “但这里不是唐朝,像你,要是生在唐朝,一定也是个大美人,我们可说是生不逢时了。”他开玩笑,不把她的安慰话当真。
  两人走上了三楼,聊天兴致正浓,便一同到他房间,拿出零食与啤酒边吃边聊。
  “你对你的长相真的很没自信啊!我觉得奇怪,你们全随着世俗的认定而去肯定或否定自己,从不真正去看看自己、认清自己本身的好坏。像你,要是瘦下来,肯定很丑,现在这模样才叫刚好。”
  “我不自卑,但也不自欺,外表一点也不重要,男人嘛,只要小有成就,就算长成四不像,也还是要得到老婆的。”
  她心口没来由地一窒。
  “你要娶妻了?”
  “那是迟早的事,但不是现在。”
  “为……为什么呢?”他似乎对女性不具好感。
  他看向远方,那边是海岸,灯塔一闪一闪地。
  “也许是我不想在这样的世俗认定下,成为任何一位女性的次要选择吧。”笑了笑:“在我还没认命前,保持这样最好。”
  她也看将过去,笑了。
  “你果然很傲气,我之一刖都告诉自己眼花了。”
  “什么眼花?”瞥来一眼,抓了一把鱿鱼丝入口。
  “你哪,平素温文敦厚,但要是遇着了奚落你的人,你仍是会笑,但那双眼可讥诮了。别人说你是没脾气的老好人,其实才不。我从不以为谁被嘲弄了,还能心胸宽大地生受,你只是在忍耐,并因而对女性退避三舍。”
  他暗自一惊,没料到自己伪装功夫竟退化了。
  “我看起来很假吗?”这得立即改进。
  “不会,但我看来却是有一点。当你面对客户时,显得很有心机;当你面对一些表现不佳的女性时,客套得很虚伪,但那其实怪不得你,因为她们真的是失礼,正常人早翻脸了。”她归纳了下:“大多时候,你很真诚、很和善,但可由不得人欺到你头上,但我认为,如果你能发作出心口的不愉快,那就更好了。”
  “那对人际关系没有帮助。”
  “可忍气吞声只会闷坏自个儿身子骨哪。瞧你,虚火上升才会屡屡流鼻血。”
  他流鼻血肯定不是忍气吞声所招来的。他心中好笑地想,但不敢明说,此时也不敢把眼光往下移,怕她绝妙好身段又会引发他不由自主的鼻血病发作。
  真是!明明不是好色之徒,对女性也敬而远之的,怎么竟受不了这么一丁点视觉震撼?!她甚至没露出一分一毫肌肤来引人遐思。
  “怎么仰头了?又要流血了吗?”她好担心,直扯他袖子问。
  “不、不是,我在看星星,东部的天空很美。”不敢对自己脆弱的鼻膜有信心,他死也不低头,要是又流下两管血就糗了。
  她成功地被转移注意力,跟着抬头。
  “啊!真的挺美,像我们那边……”她轻喃,一时之间,无可遏抑的乡愁漫天卷地袭来。
  他察觉她语气中罕见的萧索,问道:
  “想家?”
  她点头。想念唐朝,她生长的地方……而那,已不存在于这个叫做二十一世纪的地方,没了,都没了。
  “一直没问你,你是哪里人?”她讲话的方式跟一般人不大相同,充满古味,也不知是怎样的家庭教育出来的。
  她无语,只低头啜酒,啤酒变得苦了,像她一颗苦出胆汁的心,几乎要苦出泪液。
  “我想你与那位范晴小姐有点亲戚关系是吧?”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
  什么意思?他不知道血缘关系可以这么或许来或许去的,她在开玩笑吗?
  正想追问,她先笑了
  “我哪,唐代人,一个唐朝仕女,自认姿色尚可、身段绝佳,却不幸跌落在二十一世纪,被打成肥胖丑女,听说这叫报应,所以丢掷我来到这天翻地覆的地方。”
  不知她哪来玩笑的心情,明明她眼中闪动泪光。杨敦日看在眼里,心抽疼了下,陪着道:
  “那我们岂不同病相怜?据说本公子在唐朝也是位翩翩美男子,到了这儿,成了胖男子,四处招嫌,更是唏嘘不已,咱们难兄难妹,该趁着月色正好,浮一大白才是。”啤酒凑了过去,轻轻碰撞。
  她笑,感谢他的体贴,知道她不愿弄哭自己,就用这种耍宝的方式转移她心绪。
  “好啦!明天四点还要去太麻里看日出,你别睡晚了,我还要靠你叫醒呢。”
  她点头,让他送到门口。
  跨出去,一步、二步、三步,便到了她的房门前,她打开门,回头见他仍在等她安全进门,她轻轻地道:
  “唐朝,很远,我怕是一辈子也回不去了。”
  他不明白她的意思,她自然不会多说,见他似要开口问,她低声道晚安,便合上门。
  回不去了……
  一千多年的距离,一辈子的乡愁……
  她要怎么去担负?怎能担负?
  滑坐在地上,掩住面孔,泪一直流。
  为什么?又是谁?到底是谁?
  残忍地让她回不了家,千年相隔?好可恨啊……
  第六章
  二十一世纪,台湾的第一道曙光,听说是从太麻里升起。于是,台东从此就多了一个观光景点,周休二日的商机,让这里总是挤满一堆人头。
  “还好吧?”千辛万苦穿过人墙肉壁,杨敦日将一杯热咖啡塞入她手中,才落座在岩石上,跟着所有人相同引颈企盼旭日东升的那一刻。
  她掀开杯盖,吹着热气,温走两手的寒意,整个身子都暖和起来。
  “很好啊,并不算太冷。”何况她还罩着一件铺棉大衣呢,他觉得冷吗?瞄瞄他贴身的大毛衣,够暖才是。
  “我是说,心情如何?”她红肿的双眼显示出昨夜肯定狂哭过的事实,令他看了忧心,想知道是什么东西触动到她伤心处,让平日开朗自信的她哭得这么惨?
  范喜言别开眼,转移话题:
  “哎呀,看到些微金光啦,不知是怎生地好看哩。”
  “我们是朋友,对吧?”不让她顾左右而言它地蒙混掉,坚持拉回原话题。
  “对呀!酒肉朋友,美食同好嘛!”她递过去一串烤香肠。“喏,挺好吃的,这种圆圆小小的香肠,串成一串,还真像糖葫芦。”大方地分他两颗。
  他不客气地一口咬下四颗。
  她呆呆地看着霎时光溜溜的竹签
  “怎么全吃掉啦?你该留两颗给我的。”痛不欲生。
  “接下来还有什么?全奉上来无妨。”心满意足地咽下美味,他鼓励道。
  她将所有零嘴全护在怀中,瞪眼道:
  “别想。”
  杨敦日点头。
  “OK,既然零食已不再是我们之间的话题,那,可以爽快地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吗?”
  她戒备问:“什么?”
  他耸耸肩:“心情。”
  她很快点头:“非常好。”草率而敷衍。
  他极有耐心:“那真好。”凉凉薄薄地。
  “看!太阳!”她手指过去。
  他很配合地看过去,点头:
  “看到了。”将她脸蛋扳回来。“继续,你这红肿的双眼怎么回事?”
  她终于不耐烦:
  “你为何硬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那又不干你的事。”用力打掉他的手。
  杨敦日勾起笑,双手收入裤袋中。
  “是,是,不干我的事,即使我以为我们是朋友。”这笑,好客套、好疏离。
  这种面孔……她心一抽,硬声道:
  “我们是朋友,但朋友是有界线的!”为什么他失去了平日的敦厚体贴?吃错药似的逼她,她才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因为想家而哭了一整夜!
  他,非得用这种虚假的面孔对付她吗?!
  杨敦日仍是在笑。心中的火气有多旺,眸子就有多冰冷。
  “界线?那是说,我超过了?”
  “是的,我从不追问别人不愿说的隐私,因此我也希望你别逼我。”
  “那是说,我也该提醒你,对于我”糟透了“的穿衣品味,其实也是你的事喽?”
  他冷淡的口气让她好难受,她咬住下唇:
  “你……介意吗?你觉得这与那是相同严重的私己事吗?”
  杨敦日实话实说:
  “我能容忍别人笑,但向来不容忍别人企图改变我,昨天没反对你要打理我衣着的建议,不代表我是乐意的,但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愿意让你干涉。”
  范喜言眼眶一红,突然对他感到好抱歉,就拿眼前这一桩来说,他只是关心,但她却狠狠推他到八千里外,才惹得他动怒,是她的错呀!
  “以……以前,别人总骂我话多,爱论人长短,还一副自命公平正义的模样,我从不以为自己错了,所以向来有话直说,我……我觉得自己很强,绝对没有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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