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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文士一愣,看了颜必克半天,脸上大有惊疑之色,道:“不知阁下如何认定我不是殿下?”
颜必克微微一笑,走到小河边任意堆叠成的乱石堆前,道:“这很简单,你看这河中清澈见底,游鱼成群,在下面悠闲地游来游去;清风拂面,杨柳依依,暖日煦煦,任谁也要生出一股恬淡舒适之意,大叔你落笔的却是如此慷慨激昂的诗句,于情于景不合,显见您是在故意造作,以掩人耳目;
“再者,从你墨宝上看,整幅书法力度不一显示了你内心的紧张——首、颔两联纵横开阖,宛如施展拳脚一般;到了中、尾两联则笔划越来越长,手势也越来越迟滞——因为这时你已注意到我到了你身边,心神绷紧是以不能专一;
“最后,你不小心把墨汁滴到了刚刚写成的墨宝而脸上无丝毫惋惜之色,急着搁笔不仅暴露了你心中的慌乱也暴露了你的急躁,这于一个大叔你这样年龄的人来说是很不符合的啊。”
颜必克紊紊道来,剖析得有理有据,中年文士听得不禁微微颌首。颜必克道:“不过大叔书法造诣颇深,已至炉火纯青之境,在下实在深为钦服。大叔的字如狡免之脱,雄深刚健,淋漓酣畅,厚重处如虎蹲,如象步;俊逸处似雪舞,似风飘。笔划多者不见其繁,笔划少者不觉其陋;其纵也险劲,其缩也凝重,在下实在叹为观止。”
文士闻颜必克赞赏,心中着实欢喜,如遇知音,笑道:“公子谬誉了。”
颜必克拱拱手,又信步踱到一个正在专心致至弹琴的妇人身边。那个妇人衣着艳丽光彩逼人,虽已届中年却是风韵犹存,浑身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魅力,一身轻纱薄如蝉翼,拖在身后,长长地披在地上。
妇人突然停住琴声,抬起头来,道:“难道我也不是殿下?”
颜必克道:“你不是。”
妇人一脸惊诧,道:“为什么?”
颜必克道:“在下虽不学无术,但多少也通点音律,知道从琴声中最能听出一个人的内心世界。昔蜀国诸葛亮摆‘空城计’在城楼上焚香抚琴,意示闲瑕,吓退司马懿十五万大军。诸葛孔明涵养深沉,故能临阵沉着,琴音中丝毫不流露出些微慌乱。而你的琴声急促而激越,这本没有错,错就错在急迫的琴音中有时凝滞,缺乏连贯,显见你并非意在弹琴,而只是故作姿态。”
妇人“哼!”地一声,不作回答,俯身继续弹琴,琴音剌耳难听,显是被颜必克说穿,心中不诧,虽是如此,她也不由得对颜必克洞察入微敏锐的听觉所佩服。
在妇人的左边不远处,是一个临风而立的少年,他正一手持弓,一手搭箭,全神贯注地盯着正前方的一株杨柳。
颜必克走到他身边,道:“柳树距兄台不多不少,正好百步之遥。昔苏厉曾谓白起曰:”楚有养由基者,善射,去柳叶者百步而射之,百发百中。‘,莫非兄台也想来个’百步穿杨‘吗?“
少年连看颜必克一眼也没有,冷冷道:“我不是要射杨柳。”
颜必克注意到那随风摇摆的杨柳枝头立着一只小巧玲珑的黄莺,正在不厌其烦地卖弄着它的歌喉,啼声单调,聒噪不已。
颜必克笑道:“我知道了,你是要射那只黄莺,如此一来更增难度了。”
少年仍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颜必克看他目光确实落在那只羽毛光亮的黄莺上,但听他淡淡道:“那只莺的翅膀上有一只苍蝇。”
颜必克失声道:“你要射那只苍蝇?”
少年道:“不是,我要射它的右眼。”那个“眼”字刚说出,飕的一声响,右手搭的羽箭离弦射出,百步之外的黄莺扑腾腾惊慌失措乱拍一阵翅膀,尖唳几声,离树飞走。
此人发箭手法之快,劲力之强,已经超出那些自命不凡的弓箭手不知凡几,就是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手了。颜必克走近柳树,眼睛直直盯着树干上插着的羽箭,如见鬼魅,心下却是暗暗称奇。
那羽箭镞头上钉着一只碧油油的绿头苍蝇,镞尖贯脑而过,正是从苍蝇的右眼射入!
那个引颜必克进来的兵士几步小跑,过来拔起插在树上的羽箭,回身交给射箭的少年。颜必克拱手笑道:“殿下,如此神箭手,真令人大开眼界。”
少年傲然道:“你也不愧是慧眼,终于认得我是……”
转眼瞧见颜必克说话的时候乃是看着给自己取箭的兵士,不禁诧然,道:“怎么?……”
颜必克两步走到那兵士面前,笑道:“殿下,很高兴见到你,还不肯现身吗?”
那兵士慢慢抬起头来,目不转情地盯着颜必克,目光越来越冷峻,突然昂首哈哈大笑,转身拂袖而去。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一个英气逼人的少年了,一身洁白无瑕的绸衫,星眉、剑目,腰悬一只晶莹碧绿的玉佩,玉佩上雕有双凤呈祥的图案,在玉佩的旁边,是把金光灿然的宝剑,白银吞口,剑柄上镶有一粒龙眼般大小的蓝宝石,阳光下变幻着炫丽夺目的光芒。
“岭南四王”中的贪王和暴王正在一边的长案凳上抢着显露身手写一幅字,争着争着,二人手中的毛笔甩飞出去,落下来时打在两个人的脸颊上,分别在每个人的一边脸上划出一道黑黝黝的墨迹。那毛笔“扑通!”一声又掉入了河中,瞬间沉入河底,把周围的清水都染得一片乌黑。
“他妈的,都是你跟老子抢!抢抢抢,抢什么鸟?现在谁也别写了!”暴怒之下,暴王破口大骂,抓起案上的墨盒朝贪王摔去,贪王眼前一黑,立时被染得个戏台上的“黑张飞”一般。
吹王则在一边苦苦央求弹琴的妇人让他抚奏一曲:“嵇康当初是我门下最不成器的一个弟子,他学琴经常跑调,我一遍一遍给他纠正才渐有改进,他的那首现在世人引为绝唱的《广陵散》其实乃是我写给他平时权作练习之用的曲子。”
弹琴的妇人将信将疑,把琴交给吹王,吹王大大咧咧地坐下,摊开双手,却不知如何下手,索性乱弹一气,十指在琴弦上乱按乱拨。突然“绷!”地一声,两根弦同时断裂,吹王尴尬地摸着断了的弦筋道:“这琴简直就是纸糊的。”
杨雄飞紧紧跟在连流岚左右,指着不远处的假山池沼,道:“这里的景致真漂亮。”
连流岚笑道:“是啊,很漂亮,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庭院了。”
杨雄飞又道:“看那边那几棵柳树,真漂亮。”
连流岚双手捧在胸前,盈盈往前蹦了两步,笑道:“我小时候最喜欢和我妹妹在树下荡秋千了,我们坐在一个秋千上,荡呀,荡呀,……嘻嘻,真开心!”眼神中流露出对童年的向往,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的记忆之中。
杨雄飞走到她身边,道:“是吗?你再看那条小河,漂不漂亮?”
连流岚嘟着嘴不高兴地道:“杨公子,你怎么老说这漂亮,那漂亮,真没意思,不跟你玩了。”说罢撒丫子跑了,一蹦一蹦地走到媚王身边,俯在她耳边,小声道:“大姐姐,我越看越觉得你像我的同胞妹妹——镜月。”
射箭的少年兀自不相信颜必克认出他不是殿下,道:“我露了这么一手功夫,难道这不更像一个有气魄的殿下该具有的吗?”颜必克道:“你错了,殿下出生王室,养尊处优,一般来说,能有你这样高的箭术的可能性是很低的,所以你的箭射得越准,只能越加说明你不会是殿下。”
殿下在一边颌首微笑,秀眉舒展,道:“那你又为什么肯定我就是呢?”颜必克道:“开始我听到你驰马前来邀请和在门口相迎的口气,便有一种让人感到不可抗拒的威慑感,只有每日对下人呼来唤去惯了的人才有这种掩饰都掩饰不了的威严感,那时候我便怀疑你的身份了,到最后排除了他们四个,我自然认定是你了。”
殿下哈哈大笑:“剖析入理,果然是英雄了得。”
从萧殿下的口中,颜必克知道,那个吟诗的年轻人叫闻音破,那个擅长书法的中年文士叫平天光,弹琴的妇人名唤秋瑟,至于那个射箭的少年就叫厉追星。
颜必克随萧殿下和他的手下来到客栈大堂内,十三妹和天上鸟、水中鱼随后而进,众人分次坐定,萧殿下命老板摆下酒席,菜是名贵的山珍,酒是极品的佳酿。
颜必克一见有酒,马上先拍掉泥封,自斟了一碗大喝一口,抹了抹嘴赞道:“好酒!好酒!几天不闻酒香比一个月不撒一泡尿还难受。”这个比喻不伦不类,萧殿下秀眉微微一蹙,他的四个手下也是脸现不屑之色。
水中鱼在一旁道:“大哥,你不应该这样说?”颜必克道:“那该怎么说?”水中鱼道:“大哥该说几天不闻酒香比二个月不撒半泡尿还难受,如此更显得大哥嗜酒如命。”天上鸟缓缓道:“非也,鱼兄那句话如何比得上‘一年不撒一滴尿’,如此岂不更为夸张。”
颜必克道:“你们当我是个酒桶,只进不出是不是?一年都不方便,你们二位倒试试。”转头对萧殿下道:“殿下这么又是送礼又是盛情款待的,不知是不是要讨好我们来着?”
萧殿下笑道:“西门少侠泰山下一战名动江湖,四方之士慕名而欲结纳者趋之若鹜,岂独萧某然?”
颜必克一愣,旋即明白自己现在乃是“花影剑”西门飞花,强颜笑道:“好说,好说;过奖,过奖。”把那个紫檀匣子摆到桌上:“殿下既然如此大方,在下如果推辞反而是瞧不起殿下了,这一箱珠宝银票我稍刻替殿下分发给街上流浪的乞儿和穷人,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萧殿下道:“小小礼物,实在不值得少侠挂怀,萧某既已把它们赠给少侠,要如何使用自然全凭少侠的喜好了。”
“不可!”一声炸雷般的惨呼,贪王一脸炭墨地抢奔进来,大手倏地探出,扑上来抢匣子,颜必克敏捷地一闪,匣子被他移到了一边,贪王抢匣子不到,恼羞成怒道:“小子,你可是答应把这个匣子给俺的啊!”
颜必克笑道:“大叔何必如此性急,我又没说不要给你。”贪王闻言脸上笑容绽放。颜必克倒出匣子内的珠宝、银票装入怀中,把那个空的紫檀木匣塞到贪王伸过来的大手上。
贪王大怒道:“什么?你敢耍我?”
颜必克不紧不慢道:“大叔何出此言,我说过只要见了殿下,我便把匣子送给你,现在匣子不是在你手上了吗?”他故意把“匣子”两字说得极重,说得贪王瞪大了眼睛,喃喃道:“我要这个匣子屁用。”转而一脸可怜相,哀乞道:“兄弟,我这个匣子跟你换怀里的那些珠宝,成不成?”
随着一连串“咯咯咯”银铃般的娇笑声,连流岚一蹦三跳地跑进大堂,拉住颜必克道:“大哥哥,你猜我捉到了什么?”
她的一只手弯在背后,也不知拿着什么,颜必克有心要吓她一吓,道:“我猜你捉到小虫子。”
连流岚“呸!呸!”道:“不是,不是,我见了虫子跑还不来及呢?哪还敢去抓它们,你再猜。”
颜必克道:“不然就是小麻雀。”
连流岚道:“又错了,又错了,大哥哥你怎么这么笨,我哪里抓得到小麻雀呀?”
颜必克看了连流岚半天,歪着脑袋道:“女孩子都爱戴花,你长这么小,头上插一朵花正合适,你刚才一定是采花去了。”
连流岚连连跺脚道:“人家哪里小嘛!人家哪里小嘛!”颜必克道:“好吧,你不小,你比这座屋子还要大一点。”
连流岚“扑嗤!”一声,笑道:“人家哪里有那么大嘛!人家哪里有那么大嘛!”颜必克道:“快把你采的花拿出来给大伙看一看,瞧着美不美?”
连流岚道:“不是花!不是花!你再猜。”
颜必克冥思苦想了好一阵,摊牌道:“我实在想不出,你告诉我吧。”
连流岚道:“你先闭上眼睛。”颜必克依言而行,待得睁开眼来,脱口道:“蝴蝶!”
连流岚道:“不是真蝴蝶,是纸剪的。”
颜必克瞧那红纸剪成的蝴蝶栩栩如生,红得欲滴的翅膀上又描有斑斑小圆点和条条花纹脉络,整片蝴蝶看起来便如要展翅飞去一般,不禁赞道:“你手可真巧!”
连流岚道:“不是我剪的啦,这是那个媚姐姐的,我趁她不注意取了一只来玩,等会儿还要还给她的。”她说的自是“岭南四王”中的媚王,颜必克轻声道:“这蝴蝶是她的?”
连流岚道:“你再猜我手上还拿着什么?”颜必克瞧她一只手上除了那只红翅蝴蝶再没别的,摇摇头道:“不知道。”
连流岗甩甩颜必克的手,笑道:“呆子!你的手啊,我的手牵着你的手,我手上拿着的自然是你的手了。”这句话一出口,想到自己一直这样握着颜必克的手臂不放,脸上不禁一红,低下头道:“我去找媚姐姐了,看她身上还有什么好玩的没有?”
正要转身欲走,瞥眼见大堂门口处垂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疑道:“平伯伯,你怎么来了?”
众人转过头去,门口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人家,恭敬地朝连流岚招手道:“小姐,请到这边来一下。”
连流岚将信将疑地走到老人面前,平老人一脸焦虑地道:“小姐,我的乖乖大小姐,你快回去吧,掌门人为找你已经大发雷霆了。”
连流岚道:“平伯伯,是爹叫你下山来找我的吗?”平老人道:“‘比武招亲’的帖子早就发出去了,咱们观前没几天便聚满了许多江湖上的年轻后生,本来已经决出了十位武功高又长得俊的小伙子,谁料你们姐妹俩约好似的全都不见了。掌门人一急之下,派你的五个师哥分头去找,找了三天什么消息也没有,没办法,我这个管家只好出来帮忙打听了,老天保佑……”
连流岚狠狠扯着衣衫一角,噘着小嘴道:“我不回去!我就不回去!看爹能把我怎么样?”
平管家道:“小姐还是回去罢,过几天就要进行最后一轮比武了,闹将起来须叫天下英雄看轻了咱们凌绝教。”
连流岚急得眼泪都出来了,跺着脚道:“爹也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嫁人,就自作主张,我不嫁!我死也不嫁!天下的英雄看轻凌绝教关我什么事……”边说边抽咽起来,嘴角抽动,甚是楚楚可怜。
平管家小声道:“掌门人最是看重本教在江湖中的声望,不然也不会摆擂台招揽天下的后起之秀前来参加比武,那是有结纳招揽之意的……”
连流岚不住摇头道:“我不管!我不管!……”身边一个无限惊喜的声音道:“连小姐,原来……原来你是连大掌门的千金,我这次来,就是,就是……”正是杨雄飞,他刚好走进堂来,听到连流岚和平管家的对话,激动之下,差点连“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娶你”这句话也讲出来,顿了顿,赶紧改口道:“就是专程拜访连大小姐的。”
连流岚正在气头上,没好气地道:“是啊,看我哭你很高兴是不是?”杨雄飞道:“哪里?连小姐这一哭正是‘春梨带雨’,令人倍觉爱怜,连小姐,你别再烦恼了,我陪你到外面去散散心,好吗?”
连流岚一甩他手,嗔道:“不要你假惺惺地讨好!”掩面在众人面前穿过,向庭院里奔去,平管家急道:“小姐,小姐。”摇摇头,跟随在后面追上去。
天上鸟和水中鱼对望一眼,再一齐看向颜必克,颜必克知道他们的意思,微笑不语。天上鸟和水中鱼二人随颜必克一起来,本是要陪他来西安凌绝教参加“比武招亲”的,但后来十三妹出现,二人知趣地取消了原来的计划,闭口不提,却没想到误打误撞遇上了连掌门的千金小姐连流岚。
颜必克突然道:“咦!十三妹呢?”寻出大堂来,见连流岚正蹲在地上掉眼泪,哭声甚响,平管家在旁边急得直搓手,却无计可施,十三妹在另一边一棵树下临风而立,正挥剑没头没脑地劈砍柳条,那青钢剑甚利,一剑削去,立时斩掉一大片,折了的柳条“哗!”一声全掉入水中。
颜必克慢慢走近,道:“十三妹,你在做什么?”突然眼前青光一闪,“嗤!”地一声,十三妹回身疾刺一剑,颜必克反应得快,赶紧侧身一歪,让了过去。十三妹不言不语,又是连刺三剑,都给颜必克躲了开去,最后一剑刺来,颜必克左手一探,伸出二个指头捏住剑锋不放,笑道:“十三妹,你何时有兴趣考教我的功夫来了,我的剑法不如你,自甘认输!”
十三妹冷笑一声,倏地把剑从颜必克二指夹缝中抽出,颜必克“啊!”地一声,急忙松开指头,饶是他松得快,二只手指还是给锋利的剑刃划出血来,愕然道:“你的手好狠!”
十三妹怒道:“是啊,我的手就是狠,哪里比得上人家连家妹子手巧呢?”颜必克想起方才在大堂上见到连流岚手中的纸蝴蝶,赞过她“双手灵巧”,脑中登时一醒,敢情十三妹是因为此负气而出,在此耍脾气呢。
颜必克回头看了一眼后背微微晃动的连流岚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