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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灭长安-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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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听娘亲口所述,他竟是如此残忍狠毒、奸诈阴鸷!还好,他并不是自己的生父,否则的话,赵长安真会厌恶羞愧死的。
  “大婚后才几天,先帝就病了……”
  皇帝的病并不重,太医细加诊治后断言,皇帝患的不过是一般风寒,只须服药,稍加调理,至多三日即可痊愈。可这次太医却错了,虽经服药调治,皇帝的病却一日重过一日,到得后来,竟已不能起床。
  皇帝病才起时,赵裕仁就带尹梅意搬进皇宫,为皇帝侍疾。这其间,得知消息的赵嘉德曾多次上奏,请求觐见父皇请安侍疾,以尽人臣孝子之道,可赵裕仁却以皇帝的名义颁下谕旨:朕体不适,不堪烦扰,所有的觐见请安,一律免除!赵嘉德这个被废黜囚禁的皇长子,竟是连一次也未能到皇帝养病的太极殿,见一见自己的父皇。
  倏忽间到了九月二十五。晚上戌时三刻,赵裕仁先回太极殿后的含元殿歇息,却命尹梅意和皇帝的宠妃陈夫人留下继续侍奉。亥时正刻,宫门下钥,尹梅意正要跪辞,忽然,殿内众人听见外面有人急速跑动,同时还有兵器撞击的声音。
  皇宫大内律制森严,无论任何时候,所有人都须谨言慎行,不得发出丝毫声响。况现皇帝卧病在床,更须安静。这时听殿外嘈杂的脚步声,少说也有数百个人正从四面奔上阶来,团团围住了寝殿。于是,陈夫人命两个小太监出殿去看看发生了何事,不料二人才出殿门,就发出两声短促的惨呼。这一下,殿内人都明白出事了,相顾失色,不知该如何是好。然后,只听殿外人大声道:“里面的人别怕,是太子殿下忧心皇上龙体,特来觐见请安!”
  听说是废太子,殿内人都松了口气:他素来仁慈怜下,不会为难宫监。可尹梅意一怔之下,却焦灼起来了。宫中规制极严:嫔妃凡未年满五十者,均不得与任何男子见面,况来的又是赵嘉德。虽只是短短几天时间,陈夫人与尹梅意已相交甚好,也听她说起过她与赵嘉德之间的事情,知尹梅意这时不便见他,就一指皇帝所卧的床下。事起仓促,尹梅意也没多想,就一伏身钻进了床底。她才躲好,殿门就被推开了,白袍金冠的赵嘉德被披坚执锐的侍卫簇拥着,款步迈进殿来。
  “元佐,深更半夜的,你跑来这儿做什么?”皇帝撑起半个身子,唤着赵嘉德的字,面色虽然镇定,可声音已在颤抖。
  “父皇万安!”赵嘉德跪倒磕头,道,他之所以现在来,一是向父皇请安,二是他刚刚得到极切实的密报,宸王有大逆之心,意图加害皇帝,篡位谋反。他担忧父皇的安危,是以立刻就赶来保护父皇,并铲除恶逆。
  “元佶有大逆之心?”皇帝目光闪烁,“好!那传朕旨意,命他速回宸王宫,深居自省,等候朕进一步的处置。”
  “谋反乃十恶不赦大罪之第一款,按律当交付刑部审问彻查!”
  沉默半晌,皇帝嗓音嘶哑:“元佶一向看着老实,没成想,却会干出让朕这么伤心的事来。好,就将他先交刑部问罪。”然后又道,“唉!朕操持了十几年的国事,早已乏累,现也该到退居深宫、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是!儿臣遵旨。”赵嘉德应声而答,“此殿太闹,不宜父皇静心摄护、安养龙体。来人哪!把皇上护送到延庆殿安置。你们都要小心伺候好了,要有什么差池,只唯你们这些奴才是问!”然后,他匆匆出殿,他还要赶着去“处置”含元殿中的赵裕仁,还有那令他一时一刻也不能有丝毫忘怀的尹梅意!
  殿前指挥使冯得志到了床前,招呼着要将皇帝搀到两名侍卫抬来的竹榻上。皇帝伸手:“你,过来扶朕一把。”冯得志刚托住他的手,突然,寒光疾闪,未待他反应过来,右颈已鲜血喷溅。他疾退三步,定睛再看,见皇帝握着一柄锋利的宝剑:“该死的狗奴才,敢跟着那个孽畜来造反!朕要把你们这些个乱贼全满门抄斩,五马分尸!”
  被剧痛刺激,本已恨不打一处来的冯得志再一听这番威胁,浑身的血都往上撞:“老子现在就送你上西天,看你再怎么来斩老子的满门,分老子的尸!”抢上一步,一把就夺过了宝剑,反手一搠,已刺了皇帝一个透心凉!凄厉的惨嚎声传遍了大殿的里里外外,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还有陈夫人,俱屏息静气,人人浑身发抖,却都不敢做声。众侍卫被冯得志这莽撞的举动吓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的冯得志也懊悔不已,脑中一片昏乱的他瞅了瞅满殿的人,正手足无措时,一个小宫女忽厉声尖叫:“杀人了!太子篡夺皇位,杀了万岁爷……”
  冯得志厉声呵斥:“别叫!”可这个已吓掉了魂的宫女仍不管不顾:“太子杀了万岁爷……”鬼一般尖厉的嚎叫声,在寂静的黑夜中令所有听到的人无不毛发竖立。,
  “扑哧!”尖叫声戛然而止。抽出鲜血淋漓的宝剑,面目狰狞的冯得志咬牙:“叫你别叫,你偏要叫!”
  “啊呀!”当这宫女的尸首颓然倒地时,一殿太监宫女全失声大呼,然后哭喊着向殿外四散奔逃,情势马上就要不可收拾。冯得志一剑刺向离他最近的一名太监:“快,全杀了,不可留一个活的!”同样慌了神的众侍卫们忙举起兵刃,冲向那些手无寸铁的宫女太监们。身上溅满鲜血的陈夫人一边向床底下扑过去,一边哀声叫道:“宸王……”
  尹梅意知道,她是想叫自己来救她。可她才往外爬了一下,雪亮的刀光一闪,鲜血喷出近两丈远,陈夫人的头已滚落地下。那温热的鲜血,带着浓重腥味的鲜血立刻泼溅了她满脸满身。
  霎时间,她的思绪凝滞了,伏在床底下,既听不见满殿人的哭声、喊声、呼救声、惨叫声、刀刃砍戳在人体上疹人的“扑哧”声,也看不见那各式各样惨不忍睹的鲜血喷溅的创口、四处乱滚的人头、斜刺里横飞的四肢和面容扭曲、恐怖万分的死状。
  尹梅意面色惨白,眼神狂乱,抖着手,在半空中、眼面前胡乱一挡:“快看……那……那颗人头,滚过来了!”用力往后一缩身,“啊!天哪!血!那血又喷过来了!年儿,快!快替娘挡住那只断手,别让它飞到娘的脸上来!”
  赵长安急忙侧身挡在母亲面前,将她的脸藏在自己怀里,哄小孩般柔声道:“娘,别怕,别怕,孩儿在这里。放心,有孩儿在,谁也伤害不了娘!”但他的脸色却也和尹梅意一样白,且他的身体也在颤抖,是因为怀中的母亲在颤抖吗?
  终于,撕心裂肺、恐怖至极的嚷哭、呼救、惨叫、砍杀声都消失了,殿内又复归平静。冯得志踩在血泊中,不敢看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及同样浑身浴血、面无人色的属下,声音嘶哑:“走吧!”还想再说点儿什么,但嘴中又干又苦,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转身疾步离去。
  殿中静得疹人,尹梅意已经连动也不会动了。四面八方的人血都涌流过来,汇集在她身下。除了人血,还有浓烈的血腥味包围了她,要把她活活地淹死、闷死。不止是地上,就连她的头顶上也有血在滴落,滴在她的发髻上、脸上、身上,其中几滴血还落在了她的嘴唇上,那种粘粘糊糊的、浓烈的腥味、人血的滋味……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尹梅意仿佛又在品尝那人血的滋味:“哈哈!成咸的,腥腥的……”
  “娘!娘!别说了,求求您,孩儿实在受不了了。”但尹梅意根本就没听见,继续咂着嘴唇,近于疯狂地惨笑着。
  不知过了多久,尹梅意泡在人血里的双手又能动了。她从满地的人血、人头、断手残足中慢慢爬出来,扶着床栏,慢慢站直。空旷的大殿中,突然,有人嘶声道:“你……是宸王后吗?”这……这殿中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这是谁在唤?是鬼吗?
  她没有一丝害怕,平静回头,见床上俯卧着的皇帝居然撑起了身子看着她。原来,他并没有死,他还活着!她冷冷地看着他。就是这个人,还有那条狗,父子合谋,废了嘉德的太子之位,把他囚禁在一间冰冷潮湿、霉暗腥臭的石牢里,让他备受折磨。还活活折散了她和嘉德,让他俩生不如死,天天忍受那非人的煎熬……
  从七夕之夜得知真相后,她就恨死了这父子俩,她日夜都在切齿诅咒这两人赶快去死,马上就死,不得好死!可现在,眼看着皇帝真的快死了,她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相反,充溢心中的,只有无尽的悲哀和巨大的怜悯。
  她伸手扶住皇帝,只见他浑身抽搐,鲜血从口鼻中喷涌而出,淌了她满手:“快……快去找元佶,让他……拿着那两方玉佩,回王宫的长……长生殿去,取出玉玺……和传位诏书,先……先杀了……杀了那个孽畜……”话未完,已一头栽在她怀里。
  尹梅意扶起他的头,一探鼻息,这次,他是真的死了。她轻轻放下他臃肿肥胖的尸体,将他放直放平,仔细盖好锦被,然后,拖着脚挪出殿外。这时,若有一剑刺来的话,她是既不会疼,吏不会怕的。可殿外却连一个人都没有。她慢慢地往前走,无思无想,无知无觉,就这么梦游般地走着。
  “呔!站住,你……你是人?还……还……还是鬼?”几名兵士见有人过来,急忙跳出拦住,这时,手中火炬照亮了她的面容,众人一看,无不魂飞天外,不约而同地连连后退。眼前的这个人,身上披着一层鲜红的硬痂,定睛细看,才发现那是早已干涸了的人血!一张脸都让血糊住了,根本就分不清眼睛、鼻子、嘴巴到底在哪里。又有许多兵士持利刃赶了过来,但一见尹梅意这么恐怖的形状,无不骇怕,纷纷后缩。
  “锵啷!哗啦!”士兵全扔了刀剑、火把,扭头就跑:“鬼呀!闹鬼啦!”尹梅意一怔,随即笑了:这些人怎么了,他们怎么会把我当成了个鬼?他们怎么会认为我是个鬼?她继续往前走,忽然,拥过来一大群兵士,人人手持长枪,枪尖都对准了她,为首的佐官硬起头皮问:“你……到底是……人,还是鬼?站住!再不站住,本官……可……就要让他们动手啦!”
  尹梅意道:“让开,我是宸王后,我要去含元殿!”
  “啊?你……您是宸王后?您真的是宸王后?”佐官一愣,仔细打量了她一眼,然后赶快侧头。忽然,佐官及所有兵士全跪下了:“原来是娘娘到了,小的们不知道娘娘驾临,还望娘娘恕罪。皇上不见娘娘,非常着急,命小的们正四处寻找,却原来娘娘您在这里!”尹梅意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只木然地往前走:“让开,我要去含元殿。”
  一名官阶更高的武将过来,躬身行礼,道是宸王突患急病,新君现正召请太医为他救治,尹梅意去了不方便。然后。挥手,上来了几个士兵,不由分说,将她半扶半架地带到了太极殿左侧的一座偏殿内,紧跟着来了十名宫女、二十名太监,看住了她。
  在那殿里,尹梅意一呆就是三天。这三天里,没有一名宫女太监敢靠近她,都是将食水往她面前一放,就急忙躬身退到殿外。而她坐在床沿上,就如一具活尸,不说,不动,不看。有时直令殿外守候的众宫女太监害怕:这个人还活着吗?怎么她不但身子一动不动,就连眼珠也是定住的?
  第四天清晨,紧闭的殿门被推开了,一人走了进来。这人才一进殿,立刻“啊呀”一声,显然,他也被尹梅意恐怖的样子吓坏了。可他并未逃出殿去,反而紧走几步赶了过来:“梅意,你……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是哪个大胆的奴才,敢弄伤了你?”
  这是嘉德的声音!不,这不是嘉德的声音,这个声音听着耳生得很!尹梅意侧脸,见是一个极英俊的男人,一个穿衮服龙袍、簪帝冠的男人,正站在床边,手足无措、惶急万分地看着她。他伸手就要来搀她。尹梅意一声大喊:“不要!”皇帝吓了一大跳,后退几步,定了定神:“梅意,怎么啦?你不认得我啦?”尹梅意偏头,奇怪地望了望他:“请问……这位公子……您是?”
  “梅意?”皇帝又惊又急,“我是嘉德呀!你怎么啦?”抬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看得见我吗?”
  “你?”尹梅意一个激灵,这人是皇帝!连忙跪倒,连连磕头,“臣妾宸王后参见皇帝陛下,愿皇帝陛下万福金安!”
  错愕不已的皇帝连忙去搀她:“梅意,梅意,天哪,我是嘉德呀,你怎么啦?竟是连我也不认得了?”
  “臣妾当然认得皇帝陛下。”
  “呵!”皇帝舒了口气,“快!别说那么多了,你快去梳洗一下,更换礼服。册立皇后的仪仗都准备好了,全副的鸾驾卤薄已候在殿外,我已颁下诏书,封你为我的皇后,群臣都在大明殿外候着了。你快打扮一下,准备受贺。”
  尹梅意不动:“册封臣妾皇后?陛下是不是弄错了?臣妾乃是宸王后,如何能再去做我大宋的皇后?”
  皇帝愣了愣:“哦,梅意,你瞧我这脑子,一见到你,我就高兴得把什么都忘了。有个噩信忘了告诉你,三天前,父皇驾崩了,宸王素来孝顺,一听到这天大的噩耗,太过悲伤震惊,引发宿疾,众太医救治不及,他已然随父皇一道去了。”
  尹梅意面无表情:“哦!这么说来,臣妾现在已经是个寡妇了?”
  皇帝仍然催促他:“梅意,你……你现在说这些干什么?快,别再耽搁了,快沐浴更衣吧,可别误了立后的吉时。”
  尹梅意却远远地避开他:“皇帝陛下,臣妾自幼承教,便知圣人明训:既为妇人,便须守妇道,从一而终,既嫁从夫,夫死守节。想皇后之位何等尊贵,臣妾既是宸王的王后,今他既已薨逝,臣妾自当谨守妇道,居孀守节,哪还有资格统御六宫,母仪天下?皇帝陛下的美意,恕臣妾万难从命!”
  皇帝听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梅意,大天白日的,你在说的什么胡话?什么从一而终?什么居孀守节?你知道刚才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吗?”尹梅意深吸一口气,又跪下了:“若陛下疑心臣妾守节的诚意,现就请陛下降圣旨,待臣妾诞下腹中的孩儿后,赐臣妾一死,以保全臣妾及宸王的名节和声名。”
  皇帝又惊又喜:“梅意,你……你……你已经有喜了?好,太好了!你要生个男孩儿,我马上就册立他为太子。”又伸手想去搀扶她,但一看对方那目光,手又缩了回去,只在地上踱步,良久方道,“好吧,你起来吧,我准了你的请求。这几天的事太多,你可能一时还没明白过来。我先送你回王宫,等你回转了心意,就马上告知我,皇后的位子,我永远都会为你留着。”他凝视尹梅意满头满脸满身暗褐的污血,试探地问,“梅意,三天前的晚上,你在哪儿?你当时,是不是……看见,或者听到了点什么?”等了半天,也没听见一句回答,他只得叹了一声,从怀中取出样东西递了过去,“梅意,我曾答应过你,这对玉佩,你拿一方,我留一方。这一方,你拿着吧!”
  等默无一言的尹梅意接过“美意延年”玉佩,皇帝望着自己手中的“嘉德必寿”玉佩,怅惘地道:“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他哀声乞求,“梅意,我只望你……莫辜负了上天和我的心意,莫让这对玉佩分离的时日太久!”
  当天,尹梅意就回到了宸王宫。才进宫门,就有个凶讯在等着她:尹夫人死了!三天前,乍闻皇宫中发生了这种翻天覆地的巨变,心忧爱女的她震惊慌恐之下,当场仆地气绝。
  尹梅意又把目光投向漆黑深邃的殿顶,叹道:“唉!娘当时也不想再活了!娘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没了,那娘还活着干什么?可娘腹中已有了孩儿你,又怎么能去死呢?从此,娘只当自已是个活死人。二十七年来,这一身的白,所有人都以为娘是在为那条狗服丧,实际上,娘是在为自己,为二十七年前那一夜惨死的所有人服丧!而嘉德他恨透了那条狗,是以,他虽非常宠爱你,却只让你身居世子之位,而一直不晋封你为宸王。”
  赵长安淡然一笑:“什么世子、宸王,都不过是昙花开谢的过眼云烟而已。”他拥着母亲,向往地道,“等天一亮,孩儿和娘就离开这里,远远地,永远离开这里,到那山远水长之处,寻一个安静无人的所在,盖几间茅舍,围一道竹篱,在房前屋后种满娘最喜欢的绿萼华梅树,再和叔叔、荷影一道……”
  “荷影?”
  赵长安一笑:“哦!孩儿还没跟娘禀告,她就是那位永福郡主,实际上,她是姑苏晏府家的女儿,孩儿与她已有了白首之约!”尹梅意欣喜地笑了:“这样说来,娘马上就能当婆婆了?”
  “是!”赵长安坦然以应。
  “娘倒是更盼着能早些有孩子叫娘奶奶!”说到这儿,尹梅意方才转霁的脸色又暗淡了,“只可惜,你爹他却是永远也听不到这一声唤了,唉!”她抬眼望着身侧的那一排殿窗,目光渐转痴迷,“二十七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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