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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灭长安-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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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我们正打算吃过这餐饭后,就去为上官公子饯行,幸得在这遇见了你,才晓得原来赵长安不是真凶。这样,上官公子当然也就不必去辽东了。”
  “哦!”卿安淡淡地道,“这样就好!”
  “不过,”关月目光闪动,“赵长安不是真凶,虽然我和温兄都晓得了,可上官公子还不知道。”
  卿安道:“二位可以告诉他呀!”
  “唉,我们俩说,总不如卿公子亲口告诉他来得实在呀!且卿公子刚才也听到了,在你们围困赵长安的这一个月时间里,类似的血案已出了十多起,那十多户人家也都想找赵长安算账。要是卿公子能去离这儿五里远的爱晚楼一趟,跟上官公子见上一面,说说清楚,那不但上官公子不会再去找赵长安的晦气,消息传出去后,那十多家人也不会再去为难赵长安了。”
  卿安动心了:“可……上官府不是在离此五十多里的钱塘吗?”
  “上官公子报仇心切,昨晚就已经离府,现在在爱晚楼。我们这就要去那儿和他相会,如何?”关月殷勤相邀,“卿公子可愿跟我和温兄走一趟,去见见他?”
  “好吧!”卿安犹豫了一会儿,下定决心。于是关月结了账,三人联袂下楼,登车北去。不过半盏茶的工夫,车停在了一处僻静清幽的所在。路边一片殷红如血的漫漫枫树林中,掩映着一座两层楼房,是家客栈。
  三人下车进栈上楼。到走廊尽头,温惜玉推开一扇房门,一边进去,一边大声打着招呼。
  卿安进到房内,但见里面除关月、温惜玉及自己外,并无旁人。他纳闷了,转头,见关月哪还有刚才那一脸的正气,他那淫邪的目光,如一双贪婪的手正在撕剥自己的衣衫。再看温惜玉,亦好不到哪里去。
  卿安心一沉,知事情不好,强作镇定:“关爷,温爷,上官公子不在?那我改天再来拜访他吧。”疾转身向房门走去。但才举步,关月已拦住了他:“卿姑娘,上官公子不在,可我们迷情二少在呀!你来都来了,若不陪我们耍耍就走,那也太不给我们面子了。”
  “什么?你们……是迷情二少?”卿安大惊失色。
  她从前便有耳闻,武林中鱼龙混杂,既有宁致远那样急公好义的仁义侠士,也有淫邪奸恶的无耻之徒。这些败类习武的目的不是强身,而却专喜淫辱女色,败坏清白女子的名节。其中声名最著的,便是九年前神秘失踪的花君子花尽欢。对于他的消失,有人说,定是被他玩弄过的众多女子中的一个设计报复杀了他;但也有人说,他是被一绝色女子迷惑,浪子回头,与那女子神仙爱侣地隐居去了;但还有人言,他既非为女子所害,亦非为女子所爱,而是有一日幡然悔悟,为偿自己平生欠下的风流情债,挥剑割去了头顶的万缕烦恼丝,遁入空门,做了一个方外之人。但不论结局如何,此人并不惹厌。因他亲近过的女子虽多,但他从不用强,总能诱得那些女子心甘情愿地委身于他,且在他离去后,仍对他情牵意挂,念念不忘,是以才会有花君子的名头。
  但迷情二少却是另一种做法,两人狼狈为奸,强逼被害的女子,穷尽淫荡下流无耻之伎俩。一名女子若不幸落入这二人手中,真正生不如死。卿安如堕冰窟,全身颤抖。
  “想来,卿姑娘是赵长安的侧妃吧?嗯……世子殿下真有眼光,竟能弄到这样世间罕见的绝色丽人!不说这眼睛、皮肤、头发、身段、体香了,啧啧啧……”温惜玉馋涎欲滴,“就姑娘这声音,都让温某神魂颠倒了。哈哈哈……小心肝,躲什么躲呀?赵长安能给你的,我们会给得更多,他不能满足你的,我兄弟二人,哈哈哈……”浪笑声中,二人向卿安步步进逼!
  卿安不能退,关月正在身后,大张双臂等着呢,更不能前行,因温惜玉已要扑过来了。她咬牙,腕一翻,掌中已多了柄精光四射的匕首。
  “呵呵,小乖乖,你要跟哥哥我们玩上几招?”关月、温惜玉见此情形,笑得更欢了。二人脚步不停,欺身向前,已距卿安不足三尺远。卿安将匕首尖抵住了自己的喉咙,叱令二人不准过来。
  关月、温惜玉眉都不皱一下,对这种情形显然已司空见惯:“小娘子,仔细些,手不要抖得那么厉害,小心划破了皮,不但哥哥我的肝儿颤,你的世子殿下要是瞧见了,也会心疼的。”
  “知道我会心疼,你们两个畜生还敢这样凌辱她?”一个清朗的声音冷冷道。随即,门被从外面推开了半扇,一个人伫立在风中。一听这个声音,卿安面色惨变,手腕用力,匕首疾向咽喉插落!关月、温惜玉一惊,不道她性情如此刚烈,两人再想阻拦,已然不及。眼见卿安的喉咙立刻便会被匕首洞穿,香消玉殒,但却有一缕清冷柔和的晚风掠过房内,掠过迷情二少身侧,也掠过卿安的衣袂和匕首,然后,卿安便被这一阵风带着,到了房内一侧菱格窗下,远离迷情二少的一张椅旁。
  待她站稳,她才发觉,紧握的匕首已不知所踪。再看迷情二少,正瞪着挡在自己身前,而背对着自己的那个人。
  卿安凝视这个背影:他侧对绮窗,悄然独立,竹帘外一阵簌簌轻响,一缕山风自窗外吹进来,带来了几片翻飞的霜叶、一缕清冷的气息和一线萧瑟的寒阳。枫叶掠过这人素净的衣袂,也拂动了他负在身后的衣袖,瑟瑟霜风中,他临窗伫立,凝止不动,是那么的沉静自若,安详从容,正是赵长安。
  卿安心痛如绞,踉踉跄跄地后退,跌坐椅中,她正是子青。迷情二少咬牙怒道:“狗东西,敢来搅扰咱兄弟的好事!”
  “你们的好事?”赵长安声寒逾冰,“她是我赵长安的人,你们两个下贱豺子,竟敢对她无礼!是想受那千刀万剐的极刑吗?”
  二人一怔,随即大惊失色。关月眼珠一转,立刻现出一副可怜相来:“世子殿下恕罪,奴才们不晓得这位姑娘是您的爱妃,奴才们子罪该万死,殿下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奴才们这回吧!”二人双双屈膝。
  但刚刚跪下,“哧”的一声,从温惜玉的后颈衣领中射出一蓬毒针,疾射赵长安面门。与此同时,关月手一抬,衣袖里三枚淬了剧毒的铁锥、一丛袖箭、六七支紧背透骨弩,直飞赵长安的双膝!二人狞笑:一个痨病鬼,居然也会来冒充赵长安,现在就让你这个假鬼作真鬼!
  赵长安不能避,他若闪身,这些腥臭剧毒的暗器就会射中身后的子青。他仍静静地伫立着,纹丝不动。只是当暗器堪堪射至时,匕首一划拉,那些锥、箭、弩便全击在匕首上,“叮叮”、“铮铮”、“哧哧”,然后暗器和匕首一齐飞出了窗外,而赵长安也被暗器上附着的深厚内力击得向后连退两步。
  关月、温惜玉一袭虽未得手,但却脸绽笑容:嘿嘿,这个痨病鬼,根本就没有内力!二人大喝一声,各持一柄寒气侵人的宝剑,双剑交剪,猛刺赵长安胸前的八处大穴。剑光飞舞纵横,立意要将他斩于剑下,以泄二人兴致被扰之恨。二人行走江湖多年,为害女子之余,一身武功也从未放下过。双剑联手,自问虽不是天下无敌,但收拾眼前的这个痨病鬼,绰绰有余!
  呼喝声中,二人已刺出了一十八剑,剑剑俱指对方要害。对方无法再后退一步,也不能闪避,二人是狞笑着刺出这十八剑的。但他们的笑容在十八剑还没刺完之前便已消失了,因为他们突然发现,他们拼尽全力刺出的这十八剑全刺了个空。在这刹那间,赵长安不退反进,亦不见他如何动作,已掠到了二人身后的一个花架旁。
  二人沆瀣一气,心意相通,温惜玉一剑疾刺赵长安的左腹上六寸,关月直斩他的前胸,“刷刷刷”三剑,罩住了赵长安的上身,银亮的剑光纵横飞掠,一时间令子青的眼睛都无法睁开。赵长安冷笑,索性双手抄在袖中,负于身后,只双足错动,步法轻灵,身形飘忽,如一缕穿林的清风,双剑便又刺了个空。
  两人明明看见他在房间正中,但当双剑疾削过去时,他却已莫名其妙地绕到了三尺外关月的身侧;但当关月长剑横劈,一连五式将他逼至圆桌后,他已无处可退,而温惜玉的剑亦封死了他的后路时,关月那五剑却突然变成了攻击温惜玉胸前五大要穴的杀着!关月再想撤剑已然不及,惊惶之际,急忙撒手,那贯注了深厚内力的长剑“忽”的一下,擦着同党的衣襟飞出了窗外。
  这时关月只觉左肩被一碰,回头见赵长安正冷冷地望着自己。他怒火贯顶,大喝一声,右手猛向上一挥,“噗”的一声,一股粉红迷烟从袖中疾喷对方面部。
  但就在烟雾将喷至赵长安脸上时,温惜玉居然斜刺里冲了过来,正好从赵长安身前那股弥漫于半空中的烟雾中冲过来!他根本就没看见迷烟,只看见自己的一式“花飞玉碎”立刻就能洞穿敌手的咽喉,正得意之际,突觉一道甜腻腻、香喷喷的气味直冲进自己的口鼻,然后,他两腿一软就失去了知觉。
  赵长安斜瞄面色如土、双手打颤的关月,冷冷地道:“怎么?足下是不是觉得以二对一有失英雄行径,是以要一对一地跟我单打独斗?”
  关月望了望他仍负在身后的双手,又瞟了瞟地下的同伙,额上冷汗涔涔而下,“扑通”一声,这次是真的跪倒了,颤声哀求:“世子殿下,饶……饶命!”
  赵长安不看他,眺望帘外漫山的红叶:“饶命?你倒想想看,该怎么做,才能让我饶了你的命?”
  “我……我……”
  “仗恃武功,为非作歹,淫辱良家女子,真正死有余辜,现在,居然欺到我的头上来了。学武就是为了干这些丧尽天良的勾当吗?”
  关月眼珠一转:“奴才懂世子殿下的意思了。”拾起温惜玉的长剑,反手一削,姿势极其美妙流畅,已割断了同伙的手脚筋脉。赵长安冷笑:“他的功夫倒是废了,可你的呢?”
  “奴才……”关月倒是也想如对付同伙般,干脆利落地挑断自己的手脚筋脉,换一条活命,但长剑提起,却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赵长安不耐烦了:“怎么?莫非还要我亲自动手?”未见衣袖动得分毫,但他手中已多了一柄剑,一柄剑身透明的长剑!那剑在关月的眼前,泠泠地泛着清冽的光,如一泓寒波,绽放出一丝又一丝入骨的寒意。
  缘灭剑!关月惊恐万状,忙不迭道:“奴才自己来!”长剑疾挥,一声惨叫,已割断了自己手足的筋脉。他摔翻在地,忍着四肢伤口的剧痛,哆嗦道:“世子……殿下,现在,您可以饶了小的了?”
  “就是我可饶你,朝廷的律例也饶你不得!”轻一击掌,房门訇然洞开,一大群寻常装束的人拥了进来,当头一人,关月曾见过,是海宁太守柬清。
  赵长安指着地上的二人对柬清道:“把这两个畜生押回去,按律处置。”
  “是!臣谨遵世子殿下钧旨!”柬清恭谨躬身,“还有,刚才在醉仙居胡说八道的那四个妄人,臣也已经着人拿下了。”赵长安咬牙:“先替我重重地赏他们每人三十个嘴巴,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肆意中伤?”
  “是!臣一定把他们的满口牙齿全打落下来!”柬清小心翼翼地瞅了瞅赵长安的脸色,“才打几个嘴巴,是不是太便宜了?要么……臣再替殿下,另赏他们一顿夹棍?折了他们的腿,好让他们一辈子都记着今天他们的罪孽。”
  “不用了。”赵长安无力地摆手,“都退下去吧,我要清静清静。”
  柬清弯腰,领着已锁住迷情二少的众衙役向门外退去。关月挣扎嘶喊:“世子殿下,您答应过要饶了奴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您要食言背信吗?”
  赵长安鄙夷地望着窗外:“答应?我几曾答应过?朝廷律法如山,便是我犯了,也要与你等一体治罪,律法前只论罪,不论人,我怎能擅自作主,饶了你?”关月仔细一回想。张口结舌,面色如死,垂头,任衙役横拖直拽地扯出门去。
  “站住!”柬清忙停步转身,窥伺赵长安的脸色,不知他尚有什么吩咐。“那四个人……都放了吧,就是在醉仙居胡扯的那四个。”
  柬清惊道:“殿下,他们四个恶意毁谤您,要是不严加惩治,以儆效尤,那以后,那些刁民会越发地目无尊上、妄议皇亲,播传无中生有之言,随意冒犯朝廷、皇上和殿下的尊严,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放了呀!”
  “算了。”赵长安摇头,“防川易,防民之口难,总不成将天底下所有人的牙齿都打落下来吧?放了!”柬清嗫嚅片刻,不敢再说,伛偻着腰倒退出门,领着众人走了。
  赵长安瘫坐椅中,半晌方道:“子青,你到底怎么回事?你竟有那么恨我?竟是……”他痛楚地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霜叶,“宁肯死,也不要再听到我的声音?”
  子青早就泪流满面:“世子殿下,奴婢怎么会恨你?”
  “那……方才,怎么你一听到我的声音,就……就……”
  子青哭道:“奴婢是愧疚呀!奴婢……没脸再见殿下了。”
  “愧疚?没脸见我?”赵长安一怔,缓缓回头,心疼而又茫然地望着她,“为什么?莫非……可也应该是我愧疚,我没脸见你才对呀?”
  “不!”子青泣不可抑,“都怨奴婢,奴婢真正不该……不该呀!”她心中的悔恨和痛苦交织成一片无助的绝望。见她那样,赵长安心疼不已,起身缓步到她跟前,想安抚她,但才触到她的双肩,她却如遭电击,惊恐万状地往后一缩:“不!别碰我!”
  随着这声尖叫,赵长安的心沉到了无边的黑暗中:“子青,你有这么讨厌我?”
  子青拼命摇头:“不,不是。我……只是不想活了!我本想……去一趟姑苏,再……最后看一眼我的故乡,然后,就……跳进钱塘江里。”
  “不想活?跳江?为了不跟我成亲,你偷偷跑了出来,现在……你居然不想活了?”赵长安也开始颤抖了,他哀声苦求,“子青,究竟怎么了?我到底是哪儿做错了,你这样烦我?告诉我成不成?你……你这样让我蒙在鼓里,是不是一定要憋死了我才算完?”
  子青抬起泪眼,其中那无助的哀恸和绝望,令赵长安终其一生也忘不了。“奴婢不该欺瞒世子殿下,其实,奴婢是早已有了人家的人了。”赵长安茫然地望着她,一时间醒不过神来,“有了人家”是什么意思?
  “奴婢还没出生,就已经定了亲。夫君是离此不远的汉南郡的柳家独子,柳随风。”
  定亲!赵长安打了个寒噤,反应过来了。他跌跌撞撞地走开几步,离她远一点儿,凄苦地笑了:又是一个自幼定亲,又是一个别人家的人!
  “就为这个,你就对我心存愧疚,就跑了?”
  “不,不是!”子青双膝一屈,匍匐在地,“奴婢……是因为……”她下定了决心,“当初,奴婢是被人派来刺杀殿下的!”
  赵长安看着她,头脑又凝滞了:“子青,你在说什么?怎么今天你说的话,我总是听不明白?”他攥拳烦躁地狠捶自己的头,“你起来讲好吗?不要这样,地上又冷又硬的。”
  子青垂头,大滴大滴的眼泪洒落在楼板上,片刻就洇湿了一大片:“奴婢没脸起来。奴婢一直在欺骗殿下,可殿下却……那次在欢乐宫,殿下的身份,实际上是奴婢泄露的。”赵长安无言以对,事到如今,他只能手足发紧、呼吸艰难地听着。
  “为了让殿下相信奴婢,在玉桂山庄的时候,奴婢的主子就吩咐过了,叫奴婢不要往酒里掺别离花露。因为奴婢的主子清楚,萧太后不会杀殿下,莫如让奴婢做了这个人情,以接近殿下。后来,奴婢和殿下去西夏,临走前,奴婢的主子就给了奴婢这个。”
  她从怀中掏出一只暗褐色的小木匣,抽开匣盖,内装着十几根色作惨绿的毒针,泛着腻人的甜香味。“主子让奴婢在路上,觑空把这针扎进殿下的心口里,那样……”
  赵长安笑了,腿一软,跌坐椅中:“好……好……好子青,你真该早早儿的就杀了我,让我稀里糊涂地死了,也好过……现在说这些给我听!”
  “一开始,奴婢的确是想下手的,可……奴婢下不去这个手,实在是下不去呀!后来到欢乐宫,卫慕嬷嬷派人送奴婢回兴庆,奴婢在车里前思后想,奴婢下不去手,不如……”她扭头,避开赵长安心疼、怜爱的目光,“让别人下手,是以,奴婢就告诉赶车的西夏侍卫,殿下您就是赵长安。可没想到,他们却把奴婢也抓了回去,还扔进那口井里……”赵长安茫然无助、恐惧万分地听着。
  “还没从井里出来,奴婢对殿下就愧疚了,越往后,越愧疚,愧疚极了……”
  “这件事上,你不用愧疚,在妙花进殿告知没藏氏我的身份时,我就已经打算自揭底蕴了。”赵长安对着窗外发了好半天的愣,“这么说来,在辽皇宫时,那看守你的侍卫,也是被你用这毒针杀死的?”
  子青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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