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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眨眨眼:“因为我家里的人,每年都到各地跑跑,甚至天山、岭南都去过,他们回来,告诉了我神州各处的胜境,我怎么不知道?全家人,就除了我没出去过;其他人都出去过了,所以这一次我下了决心,才跑了出来的。”
“公子,你家是干什么的?”
“你看呢?”
“是不是跑卖买的?”
“不错!不错!我家正是跑卖买的,要不,怎能到各处走呵!小丹兄弟,看来你比你家少爷聪明得多。”
“公子别拿我说笑了!我怎比得上我家少爷的?我家少爷读的书可多了,就是这一辆马车,也装不下。”
“读那么多的书干什么呵!那不越读糊涂吗?”
“书,只有越读越聪明的,那有越读越糊涂了?”
“你没见那书院里的书生秀才们,整天摇头晃脑的,开口子曰,闭口子曰,说话之乎者也,简直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小丹笑起来:“我家少爷不是这样的人。”
“要是你家少爷是这样的人,恐怕早把我吓跑了!我还敢接近你们吗?”这么一来,小丹反而和这少年谈得更投合了,完全忘记了这少年曾捉弄过自己,令自己在他面前叩头认错。这也是小丹得人喜欢之处,不会长久的记人之恨。
小丹突然问:“公子,你那么有本事,干吗还怕人捉你的?”
“我有什么本事了?”
“先不说公子一身令人惊叹的轻功,就是你那叫人不可思议的行动,便弄得人目瞪口呆。” “这算什么本事的?它只能逃跑或与人开开玩笑,没法与人交锋。要是跟随我的那个丫头随着我跑出来就好了,他可以与人交锋。”
“跟随你的是个丫头!?”小丹奇怪了。
少年眼睛一转:“就是我那小厮呀,他的名字叫丫头,你说怪不怪?”
“他怎么取一个女孩子的名字?叫什么不好,怎么叫丫头的?”
“因为他长得像个小姑娘一样,就是说话和行动,也像一个小姑娘,所以我家的人,都叫他做丫头了!”
“他听了不恼?”
“他恼什么?他高兴还来不及哩!”
小丹听了又是惊讶,一个男孩,怎么喜欢别人叫自己为丫头的?要是别人这么叫自己,自己不恼才怪。这少年的行为怪异,看来跟随他的人,多多少少,行为也有些怪异了。小丹又问:“丫头的武功很好?”
“小丹兄弟,在常州府公堂上救你们的那两个丫头的武功好不好?”
小丹茫然:“她们的武功当然好极了!”
“我那丫头的武功,也跟她们差不多,你说好不好?”
不但小丹,连公孙不灭听了也惊愕起来。问:“真的!?”
“你们不相信?可惜他没有跟来,要不,什么夏家庄的人,我的丫头才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哩。”
说着,飞奔的马车突然放慢了,最后停在路边大树下的一间饭店前面。
冷面神鞭叟已下了车,说:“解公子,我们就在这路边饭店用饭,然后休息一会上路。”
公孙不灭一看,日已中天,真是快乐不知时辰过,想不到已到了午时,问:“老伯,我们到了什么地方?”
“这是长兴城郊外,我们不进城了!”冷面神鞭叟说完,自己便朝饭店走去,在店前的一张桌子坐下来。
这间路边饭店,坐落在三岔路口。进饭店吃饭的客人不多,只有三四位贪这路边饭店价钱便宜,在饭店吃饭。
公孙不灭不明白为什么赶车的老伯,要在这里吃饭、休息?
大概是怕城里来往人多,认出了自己吧。
问少年:“兄弟,你下不下车吃饭?”
“不不,你千万别叫我去,我不想那老头儿知道我在车上。”
“兄弟不吃饭?”
“你给我实些馒头上车来就行了。”
“兄弟说的也是。”
公孙不灭和小丹下了车,走进饭店。神鞭叟扫了他们一眼,毫无表情的说:“解公子,你怎么不叫你的新交小兄弟吃饭?他不肚饿么?”
神鞭叟这轻轻的一句,仿佛如雷轰电击一样,一下将公孙不灭和小丹震呆了。公孙不灭半晌才问:“老伯,你已经知道了?”
“我老头儿眼不盲,耳不聋。”
公孙不灭问:“老伯,你打算怎样对他?”
“我敢对他怎样?”
“你老不会赶他走吧?”
“你是我老头儿的雇主,你都答应他了,我能赶他走吗?”
“话不是这样说,要是你老……”
神鞭吏一挥手:“少罗嗦!请他下车吃饭吧,在车上吃饭,我害怕他弄脏了我的马车。”
少年这时似一片轻时般的从马车上飘了出来:“不用请啦!老头儿。”
少年这一举动和这番言语,神鞭叟会有什么反应?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一回分解。
第七回 江湖情义
上一回说到那邪气的少年似片树叶飘出马车说:“不用请啦!老头儿。”公孙不灭和小丹一听,不由大惊失色,这少年怎么这般不知进退,当面这样称呼冷面神鞭叟的?不怕神鞭叟大怒么?背后叫人家为老头儿还可以,当面这样说,就太不礼貌了。公孙不灭更是暗暗着急,害怕神鞭叟一下就把这少年赶走,那自己就不知如何是好。
神鞭叟的目光似冷电般的一闪,上下打量着这大胆放肆的少年,跟着闪过一道讶异的目光:“你!?”
少年含笑说:“你老别恼呀!这不关他们两人的事,都是我不声不响的溜了上车,赖着不愿走。”
神鞭叟目光扫了饭店四周一眼,说:“我们可不可以到树林中说话去?”
“在这里不能说话?”
神鞭叟淡淡的说:“你不怕露出本来面目,不怕惊动路人,我们在这里说话也可以。”
少年一怔:“我什么真面目了?”
“你真的要小老头儿说出来?”
“好好!那我们就到树林中说话也好。”
少年首先奔到树林中去了。神鞭叟对公孙不灭和小丹说:“你们在这里等着,不论树林里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不准过来。”
公孙不灭担心的说:“老伯,你不会伤害他吧?”
“放心,我伤害不了他,但求他别伤害小老就好了。”
小丹愕然:“他能伤害你!?”
“哼!这小子,别看他年纪跟你差不多,他的武功,不知比你高出多少倍就是小老,也恐怕胜不了他。”
公孙不灭和小丹都惊怔了,愕然相视一眼,神鞭叟是名动武林的一位老前辈,连夏家庄的少庄主见了他也不敢乱说乱动,敬畏他几分。他怎么会胜不了那少年?要是这样,那少年是什么人?怪不得那少年对他毫不客气的直呼老头儿了。
神鞭叟不再理公孙不灭和小丹的惊怔,直朝树林中走去。那少年笑眯眯地早已坐在林中草地上等候他了。他见神鞭叟到来,也不起身,问:“老头儿你有什么话要向我说的?我的真面目又是什么了?说呀!”
神鞭叟是成名多年的武林前辈,尽管近十年来,隐藏在江南常州的市井之中,但听说过的人,莫不对他肃然起敬,就是武林中的九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人,见了他也以礼相待,别说江湖上的一些小门派了。哪有像眼前这个少年大大咧咧的坐着,毫不为礼,嬉笑相问。他是从小娇横惯了,不懂礼貌,还是自视清高,身负绝技,目中无人?
神鞭叟江湖经验极为丰富,阅历极广,什么样的人物没有见过?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个胆大包天的孩子,而且还是一个丫头,便说:“你是一个丫头,女扮男装,以为小老看不出来么?”
少年怔了征,扬扬眉问:“老头儿,你是不是老眼昏花,看错人了?”
“凭小老的目光,绝不会认错了你!”
“好了,我不管你看错也好,没看错也好,你想要我怎样?”
“小老求你离开我们。”
“哦!为什么?”
“小老不想你祸及公孙公子。”
“我怎么祸及他了?”
“你胆大包天了,招惹了夏家庆不算,还去招惹了水月宫的人。”
“我几时招惹水月宫的人了?”
“既然没招惹,为什么他们要捉你?夏家庄的人,小老还不怎么看在眼里,水月宫的人,小老可惹不起,更不敢去得罪他们。”
“嗨!我还以为你是一个行侠仗义的老英雄哩,原来你是个贪生怕死,见死不救的胆小鬼,怪不得龟缩在常州府一带,不敢出头露面。”
“小老不想卷人你与水月宫人的恩怨仇杀中去。”
“别说得好听了,你是胆小鬼,怕死鬼!”
“请你别激怒小老。”
“我激怒你又怎样?我说的不对?”
“你最好别逼得我出手!”
“我听说你的一条赶马鞭子使得出神人化,少有敌手,我却想见识一下。”
“大胆丫头,你太过放肆了!”
“我就是这样,你能奈我何吗?”
“看鞭!”神鞭叟“嗖”的一鞭拍出,长鞭倏然拍到,想将这少年卷飞,给他一点教训,叫他今后再不可目中无人。
这一鞭拍出,少年反应极为敏捷,一纵而起,闪过了这一鞭。神鞭叟“噫”了一声:“好轻功!”但长鞭似灵蛇似的,第二鞭又凌空卷来。少年又身似轻燕,竟能在半空中一扭身形,轻巧敏捷的闪过,飘然落了下来,说:“老头儿,你的鞭法是有两下,但恐怕神鞭两字,有点言过其实吧?”
神鞭叟抖出的两鞭,兄用两成功力,并不想击伤拍死少年,不过想给他一点教训而已,想不到这少年竟是这般的调侃。他微怒的说:“好,那你就看看小老配不配称神鞭两字。”顿时运劲七成,鞭似游龙巨蟒,一连抖出十多招,挥东击西,指南拍北,鞭法莫测。少年以武林极少有的轻灵轻功和多变的身法,宛似水中游鱼,在重重鞭影中忽东忽西,上飘下浮,一一闪过了这快如流光急电般的十多招变化莫测的鞭法,就是江湖一流的上乘高手;不还招,单凭身法轻跃纵跳,是怎么也闪避不了的,只能跃出战斗圈子,闪到鞭长莫及的地方才可以躲避神鞭叟的鞭法。
神鞭叟见少年有如此敏捷的轻功和奇妙无比的身法,心中惊讶不已。这不是中原武林一般的轻功和身法,而是水月宫人独步武林的“滑鱼戏浪”的特有轻功。这种轻功,是轻功和身法巧妙糅合的一种极为上乘的武功,可以闪过武林中任何一流高手的突然进攻和奇袭。神鞭叟感到自己再出手,也无法击中对手,那是白费劲力,不由得只好停了下来。
鞭停,少年也停,问:“老头儿,你怎么不出招了?”
神鞭叟迷惘的问:“你是水月宫的人?”
“哎!你别瞎说,我怎么是水月宫的人了?”
“你不是水月宫的人,这‘滑鱼戏浪’的轻功从哪里学来的?”
“老头儿,看来你的目光比鞭法好,看出了这是水月宫的功夫。”
“你是水月宫的叛徒?”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是水月宫的叛徒了?水月宫里有叛徒吗?”
“不是叛徒,那水月宫的人为什么要追捕你?”
“和桥夏家庄的人也追捕我,难道我又是夏家庄的叛徒吗?”
“小丫头,别强词夺理,夏家庄的人追捕你,是你盗取了他们的珍宝,伤了他们的人。与水月宫人追捕你是两码事。”
“你肯定我是水月宫的叛徒了?”
“就算不是叛徒,也起码是水月宫的私逃者。丫头,小老只求你离开我们,别祸及了我和公孙公子。”
“老头儿,你怎么那么害怕水月宫?”
“小老的确不敢去招惹水月宫的人。小丫头,小老不管你是叛徒也好,不是叛徒也好,你还是早点走吧,别叫水月宫的人捉到你了。”
“小老头儿,你放心,他们不会捉我的。”
“不捉你,那你为什么看见他们就逃跑躲藏起来?”
“因为我不高兴看见他们!”
蓦然间,树林里一阵笑声飞起来,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传来:“原来是小公主不高兴看见我们啦!怪不得远远的一见我们就跑开了,害得我们四处寻找。”
声落人现,一男—女似轻叶般的从浓密的树叶中飘落下来。这正是在太湖边上金村客栈中寻找这少年的水月宫的一双青年男女。不知何时,他们隐藏在这树林中。
少年怔了怔,奇异问:“你们几时来到这树林里了?”
“刚到不久。”
“你们不是在金村那客栈吗?怎么知道我来了这里?是不是这赶车的老头儿告诉你们我在马车上?”
男青年说:“小公主,别误会了别人。我们在金村找不到小公主后,往北看,没有什么人来往;往南看,却见一辆马车飞奔而去。东西方向,也没小公主的踪影,所以我们猜疑,小公主恐怕是藏在马车上跑了,因此追踪寻来,想不到小公主果然是在马车上。”
女的笑问:“小公主,要不要我们杀了这赶车的老头儿?”
小公主一怔:“你们杀他干吗?”
“这老头儿不但对小公主无礼,而且也看出了小公主女扮男装的面目,杀了他灭口,小公主的事就没人知道了,不好吗?”
“噢,你们别乱来,这老头儿为人顶好,也不是多话头的人。”
“那我断去他一只手好了,谁叫他对小公主这般无礼,用马鞭来抽打小公主的。”
“你断去他一只手,叫人家今后怎么套马赶车的?你们常说我胡闹,我看你们比我还胡闹,我不准你们伤害这老头儿。”
“小公主,你几时变得这么心慈手软了?这样在江湖上行走,是会吃亏的。”
“心狠手辣,也不能乱伤人性命呵!”
男的说:“既然这样,小公主,你随我们回去吧,别在外面胡闹了。”
“我不回去,我要到处去走走看看,老是关在宫里,一点也不好玩。”
“小公主,我们是奉宫主之命。寻找你回去,请小公主别为难我们。”
“你们不能说找不到我吗?”
女的问:“小公主是不想回去了?”
“我还没有玩够,回去干吗?”
“那小公主莫怪我们无礼了。”
“什么!?你敢动手?不怕我恼了?”
“对不起,我们是奉宫主之命,不得不如此。再说,小公主一个人在外面乱跑,实在太危险了!”
小公主突然惊叫起来:“不好,我母亲来了!”
这一双男女一怔:“什么!?宫主也来了?”他们回头一望,哪里有什么人来?小公主趁这刹那间,身似流星,飞也似的隐没在树林深处去了,还嘻嘻哈哈,抛回来一句话:“你们回去吧,别来追踪我了!”
男的一跺脚:“好狡黠的小公主,我们快追,别让她又跑掉了!”说完,身形一晃,飞入树林深处。
女的对神鞭叟说:“老头儿,今日之事和小公主女扮男装之事,你千万别说出去,要是让江湖上人人都知道我们的小公主跑了出来,不单是你保不住恼袋,恐怕连车上那主仆两人,也会丢掉性命。”
神鞭叟知道事情严重,说:“放心,小老不是饶舌之人。”
“好,江前辈,我相信你。”这水月宫的女子,也追入树林中去了,神鞭叟怔了半晌,才默然转回路边饭店,公孙不灭和小丹早已在焦急的盼望着他们回来,他们主仆两人,十分担心神鞭叟会伤了少年或杀了少年。虽然神鞭叟临去树林前说过恐怕胜不了那位少年。但公孙不灭总感到神鞭叟的武功太好了,少年怎么也敌不过神鞭叟。现在,他见神鞭叟一个人转回来,没见那位少年回来,不禁心慌起来,与小丹相视一眼,急问神鞭叟:“老伯,那少年呢?没回来?”
神鞭叟脸色十分难看,盯了他一眼,冷冷地说:“走了。”
“公孙不灭心头大震:“老伯,你不会……”
“放心,你那位小朋友没事,她走了。”
小丹问:“走了!?老伯,是你赶走他?”
“小老没这个本事能赶走了她。”
“那他怎么走了?”
“小子,别多问,闹事少理,不然惹下了大祸,小老不但不能护送你们去淳安,自己的脑袋也会掉下来。”
小丹、不灭主仆又是愕相相视。神鞭叟说:“快吃饭,吃饱了上车赶路。要不在日落前就进不了湖州城。”
用罢饭,公孙不灭在临亡车时仍向那片树林投去了一瞥,希望能看到那神秘和行为古怪的小年一眼,他有点担心那少年出事了。不然,那少年不会这样不辞而别的。上车后,他轻轻的问小丹:’那位兄弟,不会给老伯杀害了吧?”
小丹睁大了眼睛:“少爷,不会吧?他轻功那么好,打不过老伯,也会逃走的。”
公孙不灭轻轻的叹了一声:“但愿他没事就好了。”
可是马车还没有跑出半里路,公孙不灭担心的那位古灵精怪的小年,竟出人意外的从椅子下面爬了出来。公孙不灭和小丹瞪大了眼。小丹说:“你……”
少年“嘘”了一声,示意小丹别大声叫喊。闪着一双聪明过人的明亮的眼睛轻声说:“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