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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声惨哼,先后响起,“南丐”“北僧”各张口喷出一道血箭,跌坐在地。
“血骷髅”口里发出一阵使人不寒而栗的狞笑,缓缓举步,迫向“南丐”,沙!沙2那脚步声,充满了恐怖的杀机。
“南丐”一提气,“哇!”
一口鲜血夺喉而出,暗道一声:“我老化子完了!”
“北僧”眼看着“南丐”将要遭毒手,但他自己也是欲振无力,他自己知道,他与“南丐”同一命运……
就在这死亡气息迫人之际——
叮!叮!叮……
一阵铁杖叩地的声音,遥遥传来。
“南丐”双眼陡然一亮,但随即又变惘然之色。
一个黑点出现了,叮!叮!之声,愈来愈近,也愈来愈震耳,每叮!的响一声,那黑点便移近一些,数声之后,已看出那点是一个人,而且只有一只脚!
“北僧”白眉一掀,脱口道:“老化子,是他,真的是他!”
“南丐”似忘了生死只在顷刻,精神一震道:“我师叔宋铁捉!他……他……他老人家还在人世?”
“血骷髅”陡在止住身形,轻笑一声,转身飞射而去,只两闪便失了踪影。
一个皮包骨的独脚老丐出现了。手中持着—根乌光闪亮的竹杖,头上只剩了稀稀几茎白发,双目深陷,开阁之间,精光迫人。
“南丐”强忍伤痛,上前—屈膝道:“赵非参见师叔!”
“北憎”也忙移身过来,打一问迅道:“宋施主四十年未现侠踪,神采如昔!”
来的正是“南丐”的师叔“宋铁拐”,算年纪已在百岁之外,四十年前失踪江湖,想不到会在此紧要关头现身,惊走了“血骷髅”。
四十多年前,“宋铁拐”因一点小小名气之争,以一根打狗捧,挑战八大门派的掌门人,在泰之顶激战两昼夜.八大掌门四死伤,这件事曾震撼了整座武林,至今还为武林人乐道,丐帮也以此自豪,就在斗八大掌门之后不久,他忽然失踪。
“宋铁拐”打狗棒的一端,镶了一块铁片,行动起来,叮叮作响,这是他的独门标记,老远就可使人听得出来。
“宋铁拐”目光一扫“南丐”道:“你就是赵非?”
“弟子正是!”
“哈哈,你也老了,那魔头呢?”
“他听见师叔驾临,走了!”
“哼,他竟然向本帮伸出魔手,我宋铁拐饶他不得!”
“师叔重临,乃丐门之福!”
“昭,我本不再过问世事,因所居之地遇上地震坍陷,迫得我搬迁,无意中听得本门发生变故,所以不得不重蹈红尘,现在你速赶回,选立帮主……”
“师叔您老人家……”
“我上鬼堡算帐去,这是两粒丹药,你俩分食了吧!”
说着掷出两粒丹药与“南丐”,叮!的一声,人已在二十丈之外,接连数响,去得无影无踪。
“南丐”“北僧”相视一声苦笑,各服了一粒“宋铁拐”所留丹药,坐地行功,半盏茶时间不到,便已复原如初,足见这丹药不是凡品。
“北僧”忽地困惑的向“南丐”道:“老化子,事情有点怪!”
“什么事?”
“血骷髅的功力,我俩在‘鬼堡’领教过,好像刚才的似乎弱了许多他既然口口声要我俩的老命,当然不会含劲不发,竞让我们走了三个照面……”
“南丐”一拍大腿道:“老化子也有同感,他的话前后不符,而且语气似乎也不对!”
“北僧”道:“再说,以他的功力,大可一斗令师叔,何必望影而遁?”
“这确实令人费解!”
“啊呀!糟了,我那小兄弟被那老魔阴功所伤,如不及时疗治,必有性命之忧,那小叫化子不知把他带往何处……”
“老化子,你目前还是赶快回去处理丐帮善后为要,你那小兄弟,我和尚可以代劳去找上一找,我和尚的丹药虽没有你那老化子的灵,可也还应付得过!”
“好,我们上道吧!”
“南丐”俯身从“天星丐”的尸身上,取回那块“乌竹信符”,然后与“北僧”分道疾驰而去。
回笔叙及小叫化东方慧,抱着韩尚志专拣僻静之处疾奔。
行行重行行,来到一处密林之中,小叫化轻轻放下拜兄韩尚志,用手一探脉息,发现有八处大穴不通,如果不及时设法打开被阻穴道,时间久了,重则丧命,轻则终身成残,额角鼻端,不禁沁出汗来。
小叫化东方慧,摒息宁神,以本身真元,想替韩尚志打开被阻穴道。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小叫化汗透重衫,精疲力竭,但韩尚志依然沉迷未醒,被阻穴道依然未开,不由急得涕泅横流,突然哭出声来!
突然一—
一只手轻抚上了小叫化的肩头。
小叫化惊得直跳起来,一骨碌翻一丈多远,回身望处,只见一个面蒙轻纱的白衣女子,幽灵般的宁立在韩尚志的身前。
“你,是谁?”
“有心人!”
“有心人?”
“不错!”
小叫化骇然的望着这神秘的女子,说不出话来,他曾听韩尚志和“北僧”提到过这神秘人物,想不到她会在这现身。
“有心人”俯下身去,探试了韩尚志的脉息,突然“嗅!”了—声。
小叫化暗付,“有心人”可能为救治韩尚志而来,听对方这一声“嗅!”不由心里一震,惶然道:“怎么样?他……”
“八处主脉闭阻!”
“姑娘?你……你……看他还有救……”
“有:不过……”
小叫化迫不及待的道:“怎么样?”
“我的力量救不了他!”
小叫化一付泣然欲泣之状,道:“那……那我只有冒险带他去……”
“去那里?”“去请人救治!”
“你有把握能在两个时辰之内,找到你所要找的人吗?”
“这个……”
“我虽然救不了他,但我可以带他去就医!”
小叫化急道:“姑娘要带他走?”
“昭,怎么,你人不放心?”
“不是不放心,只是……只是……”
“有心人”嗤的一笑道:“只是舍不得离开志哥哥,是不是?”
小叫化一楞神,尴尬的道:“姑娘倒真会说笑话!”
“说笑话,我说的是实话,你深深的爱着他,是吗??哈哈哈哈!放心,我不会抢走你的志哥哥!”
小叫化惊骇的退了两个大步,颤声道:“姑娘,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会枪走他!”
“我这拜兄生平与女人无缘,如果他会对姑娘发生好感的话,那是奇迹!”
“恐怕未见得?”
“姑娘不妨一试!”
“你不吃醋?”
小叫化再退了一个大步,双目瞪得滚圆道:“在下不懂姑娘的意思!”
“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姑娘的目的究竞何在?”
“救他!”
“姑娘何以知道他受伤而适时赶来?”
“这个,未便奉告!”
“姑娘要带他到何处?”
“这个也未便奉告!”
小叫化突地冷笑一声道:“如此,姑娘请吧!”
“有心人”冷冷的道:“你愿意让他在两个时辰之后,寒热之毒攻心而死?”
小叫化骇然道:“什么?你全知道?你知道他受的是什么伤!”
“寒魄掌,白阳功!不过幸喜发掌的人功力不到家,否则早已归天了!”
“你……你……到底是谁?”
“有心人!”
小叫化慧黠刁钻,但此刻却讷讷的说不出话来,也许,“有心人”的言语和行为使他震惊,也许……
“有心人”一声轻笑道:“你叫东方慧是不是?”
“不错!”
“那我该称你一声东方姑娘才对?”
小叫化骇极的蹬蹬蹬退到一棵树边,把身躯靠在树杆上,嘴唇翕张,却发不出声来,对方的话有如晴天霹历,震得她心胆俱寒,这神秘的“有心人”,突然一语道出她是女儿之身,她下意识的感到一丝恐怖。
“有心人”又是一声轻笑道:“东方姑娘,时间不多了,不用担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连你的志哥哥在内,不过有句话告诉你,你的最身世最好能隐秘一些,再见了!”
说完一把挟起昏迷不省的韩尚志,转身而去……
东方慧仍木然的痴立当地,她被这不可思议的事震昏了,“有心人”的行径,使人莫测高深。
良久之后,她如梦方醒,大叫一声:“志哥!”朝有心人逝去的方向追去,但,树深林密,那里还有有心人的踪影。
她感到无边的迷悯和惆怅!
两颗泪珠,从眼角沼落腮边,又滴到地上……
她盲目的在林中徘徊,摸索,像是在寻找一样失落的东西,有心人的话,不断在她的耳边嗡嗡作响:
“……你很爱他是吗?……
“……我不会抢走他……”
“……你不吃醋……”
她感到一缕莫名的寒意袭上心头,不由歇斯底里的狂叫道:“不能,我不能失去她,我不能没有他……”
“东方姑娘,多情自古空遗恨,何不慧剑斩情丝!”
声音冷漠之中带着慈和。
小叫化东方慧骇然宁足四顾,却一无所见,她听出这声音是发自女人之口,但决不是方才离去的有心人。
但,这又是谁呢?
对方何以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的事?
那声音又告传来。
“东方姑娘、目前他还不知道你是女儿身,你这爱是单方面的,最好能悬岩勒马,否则后果会相当可怕!”
声音似远实近,使人模不准发音的方位。
小叫化东方慧不由毛骨惊然,厉声道:“你是谁?”
“失魄人”
“什么?”
“失魂人!”
东方慧不禁头皮发炸,寒气股跟上冲,才去了一个神秘的有心人、又钻出来一个“失魂人”,而且对自己的一切竟然了若指掌,她真不敢相信这会是事实,这太离奇了,超出了情理之外。
她自付没有对任何人吐露过自己的身世来历,只有对拜兄韩尚志说过自己的姓名,同时在她自己的想像中.如果自己不说,任何人也不会知道她的来历,可是,现在,“有心人”,“失魂人”,一个道破她的面目,另一个道破她的心事,她百思不得其解,她感到一种恐怖的气氛,压迫得她几乎窒息,当下硬起头皮道:“你为什么叫失魂人?”
“因为我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人!”
“失去了灵魂,岂不成了鬼?”
“不2我还有躯壳、还有一口气!”
“是人的话,何不现身出来?”
“没有这个必要!”
“你刚才说什么?”
“劝你悬岩勒马!”
“你要我从心中抹去韩尚志的影子?”
“不,只是要你用理智控制你的情感,如果你不听忠告的话,有—天,你会在情海中惨遭灭顶,而你所爱的人,也将与你同—命运!”
东方慧全身起一阵痉挛,痛苦的道:“你是什么居心,我的生命不能没有他!”
“东方姑娘,这是—种极端的痛苦,须要有最大的勇气承受,现在,痛苦的只是你个人,将来,却是双方面的!”
“但是,为什么?”
“你和他结合,是一幕悲剧!”
“我问为什么?”
“话只能说到这里为止!?”
东方慧咬紧牙关道:“办不到,我不能失去他!”
“爱是牺牲,不是占有!”
东方慧呆了一呆、突地一阵冷笑道:“不错,爱是牺牲、但,并不盲目的牺牲,你既不现身,又不说出原因,我认定你‘失魂人’别有用心,告诉你,办不到!”
“将来你会后悔!”
东方慧口里说着,心里可在发毛,突然一个意念。电闪心头,使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几个冷噤,“失魂人”的话,莫非是指此而言?是的,后果确实可怕!
东方姑娘一声长叹道:“东方慧,天下的事往往会出乎料想之外……”
东方慧声音忽地变得软弱的道:“我可以问几句话吗?”
“可以,在可能范围内,我不会使你失望!”
“你是说韩尚志憎恨女人,所以我和他之间……”
“不,你错了!她恨女人只是一种暂时的现象,当原因消失时,会改变他的心理,他是人,当然会有很有爱!”
东方慧芳心一阵剧跳,情绪激动万分,她不敢提出下面的问题,她怕那可怕的答案,但,她仍忍不住说了:“为了仇?”
“不是!”
“不是?”
东方慧简直不敢相信这句话,但“失魂人”再次说了一遍:“不是!”
这答案确实出乎她意料之外,女人特有的敏感,使她脱口道:“那是为了情,他已心有所属?”
“也不是!”
东方慧惑然了,紧张的情绪一松,茫然不解的道:“那是为了什么?”
“我说过天下事往往会出人意料之外!”
“你说是意外?”
“不是意外,真具之中,是既定的事实,而是这事实会出乎你或他意料之外!”
“我不信!”
“当然。你现在不会相信、但当你相信时、悲剧已形成了!”
东方慧的声音又颤抖起来:
“你说是悲剧?”
“不错、凄绝千古的悲剧!”
“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不会告诉你,不能告诉你!”
东方慧面上有肌肉,微见抽搐,痛苦的喃喃道:“啊!不!为什么?这不会成为事实.不会的,我不能失去他!……”
“东方姑娘,假使说,他此时已死于“血骷髅’的掌下?”
东方慧芳心—震,怔了一怔之后,凄然道:“我不会独自话下去!”
“唉!冤孽!”
声音顿杏。
东方慧大声道:“失魂人,我还有话问你!失魂人……失魂人……”
连叫数遍、没有回音,神秘的“失魂人”走了,但她却在东方慧的心灵深处,埋下了一个可怕的阴影。
东方慧无力的斜倚在—株树身上,她像是经历了一场离奇而又恐怖的梦景,她回味“失魂人”的每一句话,她想——
拜兄韩尚志风标绝世!
而“失魂人”是女人,她似乎与有心人是一路:
于是——
她下了结论,是一种近乎可耻的阴谋、她,想从自己手里夺去他!
但,问题又来了,有心人,“失魂人”为什么会对自己的隐秘了如指掌?同时有心人何以无巧的适时而至,带走拜兄?
谜!
荒唐而又神秘的谜!
夜幕低垂,星光从枝缝叶隙之中透入,漆黑的林空,点缀着一些谈淡的蒙光,这在内功深厚的高手眼中,足以能看清周遭的一切。
东方慧的神思,全部飞驰在志哥哥的身上。
夜露,打湿了她的破滥衣衫,她没有感觉。
漫长黑夜过去了,阳光,在鸟语声中重照高林。
她,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且说韩尚志被“血骷髅”一掌击成重伤,随即失去知觉,在那一瞬之间,他认为自己的生命已经结束了。
当然,以后的一切经过,他完全不知道:
当他苏醒之时,发觉自已是在一个山洞之中,身上痛楚全消,他第—个意念是“我还活着!”
—缕淡淡的幽香,进入他的鼻观。
女人!
我遇救了,救我的又是女人!
第一次,他被“血骷髅”劈落江心,为吴小眉所救,—直使他痛苦莫名,他最恨女人,但女人救了他,现在,又是如此!
他—翻身站了起来……
距他约丈外之处的洞口,一个白衣玉影,背对他而立。
韩尚志心念一连数转,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在下是姑娘所救?”
那女子说话了,声如玉盘落珠,而且意然十分耳熟: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韩尚志一愕道:“此话怎讲?”
“阁下系由令拜弟小叫化抱离现场,之后,由本人从小叫化手中接来此地,再由另一位赐药疗伤!”
韩尚志听得一趋眉,竟然有这么多周折.又道:“姑娘说的那另—位是谁?”
“失魂人!”
韩尚志一震道:“失魂人?”
“不错”
“是一位武林前辈?”
“可以这么说!”
“人呢?”
“走了!”
“姑娘你……”白衣女子,幽幽地转过身来,举起春葱也似的五指,拉了拉蒙面白纱,发出一阵银铃也似的笑声道:“阁下太健忘了,我们曾有一话之缘!”
韩尚志猛地想起她是谁来,一颗心不由怦怦而跳,激动的道:“如在下猜测不错,姑娘是‘有心人’?”
“你说对了!”
韩尚志心里涌起“有心人”那些不可思议的行径,他亟想澄清心中的凝团,第—次他看到的是—个模糊的背影,如惊鸿一瞥,现在双方渎面,但隔了一层蒙面白纱,她神秘如故。
隐藏在面纱之后的有孔,是媸是奸,他不愿去猜想,因为在潜意识里,他对女人有着强烈的憎恨。
默然了片刻之后,道:“失魂人,是男是女?”
“女的!”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