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此刻青妍低头不敢看姜惑,崇林子正脱力调息,相距较远亦相救不及。而何坦不过普通驿卒,虽也习过几年武技,却如何能与姜惑相较,手中刀才提起一半,对方的剑锋已至颈边半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仿佛充注着天地间霸气的一剑在空中掠过,惶然闭目待死。
然而,就在这生死关头,姜惑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青妍俊秀的容貌,刚才匆匆一瞥未曾留意,此刻那面孔却如一记重锤沉沉击在他的心上。那巧眉大眼,瑶鼻玉口,甚至脸上一抹艳红的娇羞之色都似乎是他生命中不可磨灭的记忆!
“小婉!”姜惑停下攻势,呆呆望着青妍,脱口喊出这个名字。是的,虽然此刻的她长大了几岁,但肯定就是那个与母亲站在一起的少女。
而与此同时,窗边忽传来一记柔弱的女声:“剑下留人!”随即一道身影从窗口迅疾飘入屋中,挡在姜惑的剑前。事起突然,姜惑此刻心中惊喜交加,恍惚之际收式不及,这一剑竟笔直刺入那身影体内。
姜惑但觉剑尖蓦然一沉,如挽重物,如滞泥沼,随即更有一道奇诡的力量由剑身传来,令他手心一麻,如被雷炙。他本就因乍见青妍力道稍弱,此时被这奇力一挡,更减了几分,这集全身之力无坚不摧的一剑竟被那影子以身体挡住,再也无法寸进。
刹那间,室内又猛然爆起一阵迷烟,烟雾中隐约可见那道身影抱起何坦,从窗口掠出。
这一刻,“锵”然一记锐声响遍小小木屋,崇林子手中的听妖宝剑忽然发出长吟,清越若磬响,稳沉若钟鸣。崇林子与青妍齐齐一怔,同声大喝道:“何方妖物作祟?”
就见烟雾中两道神光乍现,一道湛青、一道赤红,皆往那身影逃走的方向追袭而去,却是崇林子与青妍各自念诀发招。
姜惑服下试炼果后耳聪目明,连那暗无天光的地底都可视物,这阵烟雾自然挡不住他的视线,却恐浓烟有毒,屏住呼吸抽剑退后,不料青妍正从他身后疾冲而至,两人顿时撞个满怀。
姜惑力大,青妍一时站立不稳,姜惑下意识地转身将她抱在怀中。青妍大羞,伸手欲要推开姜惑,指尖却接触到姜惑光滑的胸膛,连忙收手不迭。
姜惑垂头望去,迷烟缭绕中,但见怀中女子神情羞怒交加,白皙的脸颊上飞起两朵红霞,娇嫩的红唇半张半闭,欲语还休,清艳伴羞怯弥漫,丽色随芬芳扬洒,仿如那清晨花儿期待着树叶上滴落的新露……
姜惑微微一怔,这温玉满怀的情景竟是意外的熟悉,他瞬间明白过来,梦中的小婉并不是自己的同胞妹妹,而是那邻家的妹子,亦是与他指腹为婚的意中人!姜惑鬼使神差般意乱情迷起来,心猿意马之下,竟低首在青妍那鲜艳欲滴的唇边轻轻印下一吻。
双方嘴唇一触即分,青妍惊叫一声慌忙跃身而起,茫然呆愣片刻,也不知应该随着崇林子继续追踪那妖物,还是应该先找面前这轻薄自己的男子算账。
她犹豫一会儿,方狠狠一跺脚:“你,先穿上衣服,我再杀你!”说完逃一般地匆匆出屋而去。
姜惑亦愣在原地,或许在他过去的记忆中,从没对小婉有何失礼之处,但离开幻谔之镜的同时,也把他身上的某些无形束缚尽皆解开,那些最真实、最自我、最狂莽不羁的散漫天性已在他此刻的身体里流露无遗,他变得我行我素,不拘常礼。
此时他并未觉得唐突佳人有何不妥,只是唇边那份柔舒轻软的感觉尚存,鼻中还有一股淡淡的女子体香。他不由呆呆回味方才那温柔的一幕,体内勃然欲出的杀气已不知不觉消散大半,只剩下一份突如其来的狂喜:小婉,我找到你了,既然如此,我也一定能找到母亲。
待姜惑恢复常态,青妍等人早已去得远了。他环视静悄悄的小木屋,在小屋的一角果然立着数十灵位,其上大多有名姓,而只有最大的灵牌上写着“恩州驿百姓”的字样。供桌上摆着一些简单的供品,香炉中尚有未燃尽的余香,看来何坦倒并未说谎。
姜惑渐渐冷静下来,何坦虽口口声声说这一切都是苏妲己所为,但这残忍狠辣的行事风格与他记忆中温婉可亲的母亲却大不相同。而且他说十一年前苏妲己被接入朝歌,那时自己大概方才五六岁,母亲又怎会舍他远离,何况他直觉母亲对父亲祁蒙情深意重,又怎会为了荣华富贵嫁给纣王为妃?想必天下同名同姓之人何其多也,或许只是一场误会,倒不妨平心静气找何坦问个明白。
姜惑忆起刚才自己怒火不可抑制,几乎把何坦斩杀于剑下的狂态,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如同一只疯狂的野兽,心头亦觉悚然。
记得当师父且诺提到父亲祁蒙的名字自己绝无如此激动,似乎他以前根本就不知道父亲的名字,或是父亲隐姓埋名,这又是什么缘故?而自己虽然叫出了小婉的名字,她却分明不识自己,似乎连一丝感应也没有。难道她亦如自己一般离开幻谔之镜后失去了记忆?谁又给她改名为青妍,她的武功与法力又是拜何人所学?
他怔立良久,无法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又想到崇林子那把听妖宝剑果然神奇,妖魅乍现即发声示警,他的师门应该有些来历,当真能除妖也未可知,再低头查看夺来的青妍之剑,但见剑长三尺,剑锋锋锐,剑面反映寒光,如一泓清水,明晰可辨人影,果是宝物。宝剑的剑尖上还挂着几滴青绿色的液体,心想莫非那妖物的血液竟是绿色的,也不知晓它是何来历,竟舍命不顾,拼死相救何坦,更不知其是用何种方法挡住自己那全力一剑,但观剑上绿色血迹,恐怕亦受伤不轻。
姜惑小时候听过不少妖魔鬼怪的故事,却从未亲见,此刻不免对那妖怪好奇起来。正待追出屋外看个究竟,手指抚到剑柄上略有不平,凝神细看,只见在剑锷处刻着一个小小的“妍”字。
他知道“妍”字是美丽的意思,回想刚才怀中女子眉目如画、娇羞难当的面容,心头不禁轻轻一荡,想到小婉临走时似嗔似怨的话,一时竟有些盼她早些回来“杀”了自己。
他慢慢想起幼年与小婉并肩躺卧于田垠边的窃窃低语,想起与她信步林间山谷赏花的宁和温馨,想起与她策马飞奔在草原上的万丈豪情,想到与她在缱绻星光下的柔情蜜语……
不!他蓦然警醒,自己有艰巨的使命,万万不能陷入儿女情长之中,他要对抗天界,还要用最残酷冷血的方式杀死很多人……他一面抗拒着那份慢慢占据他心房的温柔感情与强烈爱怜,一面惊讶地发觉从前的自己竟然是一个完全不同于现在、善良而多情的少年。
又是一些记忆纷纷涌来:母亲妲己从小讲了许多许多故事给他听,所以他才能识字解文,懂得许多做人的道理。母亲说,要把他培养成一个顶天立地、有勇有谋的男子汉,还说切不可恃强凌弱,欺负幼小……
此刻的姜惑念及母亲对自己的抚育之恩,恨不得马上去找何坦问个明白。他在屋中找了些何坦的旧衣裤穿上,虽不合身,好歹能遮羞掩愧。然而衣服奇特的样式完全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这让他的心里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疑问:他本来不属于这个时代!那么,除了坠入魔界的父亲祁蒙,母亲妲己与小婉是不是早已死去?他还能找到从前的他们吗?而且依师父且诺所言,自己因为服下了试炼果所以才能脱出幻谔之镜,小婉应无此能,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姜惑好容易收拾心情,追出屋外,却听到右方数十步外有人争斗。他循声赶去,只见崇林子与青妍正一左一右将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子围在中间。那女子浑身散发着一层淡淡的雾气,仿佛全身蒙了一层轻纱,十分诡异。在她脚下躺着何坦,双目圆睁,身体却一动不动,不知是否被施了什么妖术。
那崇林子年纪不过二十,身材魁梧,浓眉虎目,满脸正气,头戴束冠,身着青色长袍,持剑平胸,剑尖上红光闪动不休;而青妍面色漠然,右手前伸,食指指向那女子,指尖隐有青光游动。看来两人已掌控大局,只是碍于何坦安危,方才隐忍不发。
这时青妍瞅见姜惑,身体轻轻一震,咬牙瞪他一眼。望着青妍的面容,姜惑忍不住朝她咧嘴一笑,柔情因久别重逢而分外强烈,手指一抹自己的嘴唇,促狭地对她挤挤眼睛。
在青妍看来,姜惑这毫无羞愧,甚至隐含得意的神情无异于对自己的嘲笑,简直是恬不知耻至极,她气得猛一跺脚,转过头再也不看姜惑一眼。
“小婉。”姜惑却全不顾青妍的厌恶,自顾自猛然上前一步,伸手朝她头上抚去。
“嗤”的一声轻响,青妍指尖弹出一道青光,往姜惑右胸袭去。就听她面沉如冰,冷冷道:“请你自重。”
姜惑避开青光,脸色尴尬,悻然止步。刚才那一刻,他恍如重回与小婉相聚的时光,每次他惹得小婉生气时,他便会上前故意弄乱她的头发,恶作剧般让那长长的黑发掩盖住她脸上刻意装出来的冷漠,最后小婉总会红着脸娇俏而顽皮地笑着,再也无法在他面前装出生气的样子……
可是,这一次青妍的反应与以往截然不同,那眼中的冷淡,无意中流露出的嫌恶,都让姜惑大受伤害,她真的是小婉吗?
姜惑忽又警觉起来,轩辕族人精通法术,又一直在搜索魔灵的下落,或许小婉的出现只是他们的障眼术,用来引诱自己暴露身份,自己一定要保持清醒,不能轻易中了敌人的诡计。
这一刻,冷静与谨慎重新主宰了他,他又恢复为那个为了完成使命不顾一切的魔星!
姜惑心里冷笑,心想不管青妍是故意不认自己还是出于敌人的阴谋诡计,自己此时都只须静观其变,必要时不妨陪她做戏,或者偏偏与她作对,瞧她能装到几时?
只听崇林子对那女子喝道:“南极仙翁座下弟子崇林子、青妍在此。你这蝶妖休得撒野,快将何坦交出,束手就擒。”
那女子背靠一棵大树,右手提着一柄莲花模样的兵器,左手抚在胸口上,随着她大口喘息,身体四周散发的雾气也越来越淡。她的面目虽然依然模糊不清,但已可见她抚在胸口的指缝间流出许多绿色的血液,看来姜惑那一剑虽未能令她当场毙命,却也令她受了不轻的伤。而她背后,还隐露出一对彩色翅膀,薄如蝉翼,振然欲飞,正是一对扩大了数倍的蝶翅隐。原来这是只修炼成人形的蝶精。
那蝶精自知无力反抗,低声哀求道:“南极仙翁盛名无虚,两位既然是他的弟子,小妹道行尚浅,自是难敌。但不知若是小妹放开了何公子,两位可否放我一条生路?”
崇林子冷然道:“妖魅祸世,留你不得。”看来此人心性耿直,行事光明磊落,竟不肯先虚言应承,就此救下何坦。
蝶精叹了一口气,从齿缝中艰难挤出几字:“小妹虽为妖族,却从未害过人!两位又何苦赶尽杀绝?”
崇林子面色不改,一紧手中宝剑:“今日饶你不死,明日便成祸害!”
青妍心软,听那蝶精言辞恳切,本有些意动,但看崇林子丝毫不为所动,她素来听师兄的话,只得默然不语。
姜惑在一旁听得真切,对蝶精之话大生同感。瞧那蝶精除了胸流绿色血液与背上那对蝶翅之外,身形一如普通人类,此时楚楚无依地靠在树上,心头大生怜意。他听了师父且诺的一番话后,对与人类一起生存在大地的妖、鬼两族并无偏见,何况这蝶精刚才舍命相救何坦,也不像有什么恶意。他本就对误伤对方心怀歉疚,此刻又生出欲要与青妍作对的念头,当即大步踏出,先对蝶精深施一礼:“既然小弟刚才误伤姑娘,这便替你挡住这两人,以作补偿吧。”随即持剑拦在那蝶精身前,顺便又对青妍眨眨眼睛。
那蝶精目光定在姜惑脸上,微一皱眉,欲言又止,似乎想到了什么。
崇林子与青妍大感愕然,崇林子只道姜惑被妖术所惑,暗施净心诀法,却全无效用,不由暗皱眉头,想不通此人何故突然替妖魅出头。
青妍啐道:“你,你这个坏东西,当真不要命了。”一句话未说完,脸上又泛起了红潮。
崇林子奇怪地瞅一眼青妍,不知平日沉稳娴静的师妹何故恶言伤人,浑如变了个模样,对姜惑正色道:“兄台快回来,小心这蝶妖施妖法伤人。”
姜惑有意调侃他,摇头晃脑道:“你都不怕她妖法,我为何要怕?”
崇林子老老实实答道:“我有师尊传下的仙术,自然可以对付她。”
姜惑哈哈大笑:“你师父就是那个南极仙翁么,他是什么人?”
崇林子一呆:“你,你竟然不知道我师父的名字?”
原来这南极仙翁可是大大有名,他与元始天尊与太乙真君各传教派,门下弟子遍布天下,分别是阐教、截教、人道三教,天下皆闻,并称天下三大名仙。
姜惑装模作样想了想:“顾名思义,听这名号一定是个神仙,嗯,还是一个住在南边的老神仙。”
崇林子听姜惑语气对师尊不敬,欲要发作,青妍对他打个眼色,这才忍住气道:“不错,师尊久居南海仙山,我们师兄妹两月前奉命下山除妖,你不要多事。”
姜惑一本正经地问道:“我叫姜惑,你觉得这名字像是神仙吗?”
“你这名字……”崇林子被姜惑弄得糊涂起来,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在脑中默想,是否曾听师尊提起过这古怪的名字。而姜惑身后的蝶妖喃喃念了一遍姜惑的名字,也是满脸茫然。
青妍则瞧出姜惑这是在无理取闹。她知道师兄崇林子平素疾恶如仇,虽则本领高强,却只知一意除妖,心地单纯无邪,恐怕一不小心就会落入姜惑这个“坏东西”的圈套,刚想要开口指责,可目光才一触及姜惑却顿时心慌起来,唇舌发干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得暗中拉了一把崇林子。
崇林子顿时醒悟过来,他涵养甚好,强忍怒意,拱手沉声道:“姜兄不要说笑,还请让开,不要误我仙家除妖大事。”
听到崇林子自称“仙家”,一股无名怒火顿时涌上姜惑心头。那蝶精并无大恶,仅仅因为生为妖族,这师兄妹便非要一意孤行,斩尽杀绝,简直霸道至极;又想到师父且诺所说桑伶星君的故事,那些为了人类生存而战斗的神灵不但被贬入地底,而且被称为魔族,反受人类的敌视,而这一切遭遇正是来自于这些自以为掌握着正义的“仙家”。
一念至此,姜惑大喝一声:“我呸,什么仙家?你们都听好了,我姜惑就是天上所有仙家的对头。”
一语即出,满座皆惊。不但崇林子与青妍相顾错愕,就连姜惑身后那蝶精与无法动弹的何坦亦是目瞪口呆,恐怕从古至今也从无人敢口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众人皆想:此人莫非是疯了?
崇林子再也按捺不住,剑上吞吐的红光蓦然大盛,化为一条火线,直朝姜惑右肩袭去。这一击乃是道家火系法术中的“烈焰焚身”,暗蕴真元之气所修成的三昧真火,十分厉害。不过崇林子自幼立誓不伤人类,纵是震怒之中,这一击仍是不取姜惑要害。
姜惑动作快得惊人,屈膝弓步,待火线游移至他身前三尺处,忽然腾身而起,在半空中大吼一声,一剑劈下,将火线从中截断。狂猛的剑风带起余下火线,反朝崇林子面门卷来,同时剑走偏锋,刺向崇林子的腰侧。
崇林子大吃一惊,他初见姜惑时瞧此人全身赤裸,形迹诡异,还以为是无良偷盗之辈,虽在小屋中被一剑震退,也只当对方力大,不免存了轻敌之念,哪知姜惑竟是身怀绝技,眨眼间已被欺入身前。
轩辕族人多为修道之士,亦被称为道士。道士攻敌多以法术远程施袭,最忌与敌人近身搏斗。崇林子在南极仙翁门下修习十余年,火系法术已得其六七成真传,剑法却不过平常,此刻猝不及防下,登时被姜惑杀了个手忙脚乱,险些中招。
姜惑一剑斩断“烈焰焚身”,亦觉一股滚烫的热力从剑上隐隐传来,手心中一阵火炽,心知崇林子绝非庸手,恐怕已练就三昧真火,若是让对方回过气来再念诀施术,纵能制服他亦要大费周折。
他本想出其不意擒下崇林子为质,也好换那蝶精之命,谁知崇林子剑法不济,但对敌经验却十分丰富,虽呈败相却毫不慌乱,尽管被姜惑一番快剑攻得狼狈非常,但依然紧守门户,令姜惑一时无法得手。
姜惑尚是第一次与人争斗,起初招法还稍显生疏,但几个照面后渐觉一股热气从体内蒸腾而出,招式间的力量越来越大,而且反应敏捷,可在刹那间判断出崇林子下一步的动作,举手投足更是灵动非常,肌肉骨骼仿佛可随意变形,能从任意不可能的角度袭击对方。其实这是因为姜惑丹田内贮有南海异兽“腾龙”之胆,不但天下武技尽可应用自如,而且体力充沛,几乎用之不竭。
姜惑杀得兴起,许多奇招异式自然而然地使出。他对崇林子原本颇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