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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钩赌坊-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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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楚嫣然—笑:“我自己也不信”。
  她的笑如春花初放,她的声音如黄莺出谷,但她的手,却比赤练蛇还毒。
  就夜她笑得最甜时,她已出手,金光—闪,闪电般刺向陆小凤的咽喉。
  她用的武器,就是她头发上的金钗。
  陆小凤已准备出手去夹,他的出手从不落空。
  可是这‘次他的手刚伸出,就立刻缩了回去,因为就在这金光一闪间,他已发现金级竟带着无数根牛毫般的芒刺。
  他出手一夹,这根金钡虽然必断,钡上的芒刺,却必定要刺入他的手。
  刺上当然有毒,他的对头们想用这种法子来对付他的,楚楚已不是第一个。
  陆小凤至今还能活得好好的,并不完全是因为他的运他的眼睛,反应更快,手缩回,人也已滑开,金钗刷刷擦着他的脖子划过。
  楚楚手腕上转,金铰又划出。
  这根金级短而轻巧,变招当然极快,霎眼之间,已刺出二十七招,每招划出的角度都令人很难闪避,每一招刺的都是要害。
  这位楚楚动人的姑娘手中的金级,实在远比那黑衣人的利剑更可怕。
  只可惜她遇见的对手是陆小凤。
  她的出手快,陆小凤躲得更快,她刺出二十七招,陆小风避开二十六招,突然一反手,握住了她纤美柔细的手腕。
  手并没有断,陆小凤一向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怎么能狠得下这个心来?
  她的心却够狠,腰肢一‘扭,突然飞起一脚、猛踢陆小凤的阴囊。
  这实在不是一个淑女应该使出的招式,谁也想不到,像她这么样一个温柔可爱的女孩子,会使出这么样恶毒的招式来。
  陆小凤偏偏想到了,将她的手腕轻轻一拧,一甩,她的脚刚踢出,人已被甩了出去,勉强凌空翻身,跌进了贾乐山的怀抱。
  贾乐山皱了皱眉:“你受伤了没有?”
  这句话居然问得很温柔。
  楚楚摇摇头,慢慢的从贾乐山的怀抱中滑下来,突然反手,手里的金钗竞笔直刺入了贾乐山的胸膛。
  这变化非但陆小凤想不到,贾乐山自己更连做梦都没有想到。
  这无疑是致命的一击!
  贾乐山中竟不愧是一代枭雄,居然临危不乱,居然还能出手,而且一出手就扼住了楚楚的咽喉。
  楚楚的脸已吓得全无血色,喉咽里不停的“格格”直响。
  贾乐山的手已收紧,狞笑:“贱人,我要你的……”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只听“磁”的一声,一根三寸三分长的指甲,已点在他脑后玉梳穴上。
  这也是致命的一击'贾乐山手松开,狂吼翻身,扑向那白发苍苍的老家人。
  可是他刚翻身,又是一阵急风破空,十三点寒星同时打在他背脊上,一柄苍白的剑也闪电般刺过来,刺入他的腰。
  四个人一击得手,立刻后退,退入了屋角。
  剑拔出,鲜血飞贱,贾乐山居然还没有倒下,一张很好看的脸却已变得说不出的狰狞可怕,一双很抚媚的眼睛也凸了出来,盯着这四个人,嘶声:“你们……你们这是为了什么?,黑衣人紧握着手里的剑,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也因用力而发白,却还是在不停的发抖,老家人和梁上客也在发抖。
  他们都已抖得说不出话。
  能说话的反而是楚楚,她咬着嘴唇,冷笑:“你自己应该明白我们这是为了什么。”
  贾乐山叹出了最后一口气:“我不明白……”
  这四个字的声音越说越微弱,说到最后一个字,已变成了叹息。
  他不明白,死也不明白。
  灯光也已渐渐微弱。
  屋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甚至连呼吸声和心跳声都已停顿。
  贾乐山已倒在他自己的血泊中。
  他来的突然,死得更突然。
  陆小凤松开手,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心里也捏着把冷汗。
  第一个开口的还是楚楚—这是不是因为女人的舌头天生就比男人轻巧柔软?
  她已转身面对着陆小凤:“你一定想不到我们会杀他。”
  陆小凤承认,他相信这种事无论谁都一定会同样想不到的。
  楚楚:“你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杀他?”
  陆小凤迟疑着不相配的姻缘,总是会造成悲剧的,这一点他并不是不知道,但他却宁愿她自己说出来。
  楚楚脸上的表情果然显得既悲哀又愤怒:“他用暴力占有了我,强迫我做他的玩物,又捏住了他们三个的把柄,强迫他们做奴才,我们早就想杀了他,只可惜—直找不到机会qU贾乐山无疑是个极可怕的人,没有十拿九稳的机会,他们当然不敢轻举妄动。
  陆小凤:“这次难道是我替你们造成了机会?”
  楚楚点点头:“所以我们不但感激你,还准备报答你。
  陆小凤笑了。
  “报答”这两个字从一个女人嘴里说出来,通常都别有意义的。
  楚楚的态度却很严肃,又:“我们是去找罗刹牌的,也知道你根本连一点把握都没有,因为现在我们的条件还是比你好。”陆小凤:“哦。”楚楚:“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全力帮助你。”
  陆小凤:“怎么帮法?”
  楚楚指着地上装满金银的箱子:“像这样的箱子,我们车上还有十二口,李霞并不知道贾乐山已死了,也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所以……”
  陆小凤:“所以我若冒充贾乐山,用这些钱去买李霞的罗刹牌,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到手。‘:楚楚叹了口气:”贾乐山至少有一点没有看错,你的确是个聪明人oH陆小凤:“但我却想不通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楚楚沉吟着:“因为我们不愿让别人知道贾乐山是死在这我们手里的。”
  陆小凤:“你们怕他的子弟来报仇?”
  楚楚笑了笑:“没有人会为他报仇的,只不过……”
  陆小凤:“只不过他是个很有钱的人,留下的很多遗产,杀死他的人,就没法子去分他的遗产了。”
  楚楚又叹了口气:“你实在聪明,简直聪明得要命。”
  陆小凤:“你们既然没把握杀了我灭口,又怕这秘密泄露,就只有想法子来收买我。”
  楚楚眨了眨眼:“这样的条件,你难道还觉得不满意”
  陆小凤笑了笑:“只可惜这里有眼睛的人并不止我—个,有嘴的也不止我一个。”
  楚楚:“在这屋里都是我们自己人,只有司空大侠司空摘星:”我不是大侠,是大贼楚楚:“我们司空大贼是陆小凤的好朋友,陆小凤若是肯答应,司空大贼是绝不会出卖他的。”司空摘星瞪眼:“我说我自己是大贼,你也说我是大贼?”
  楚楚嫣然:“这就叫恭敬不如从命。”
  司空摘星也笑了。
  他也是个男人,一个美丽的女人在男人面前,无论说什么话,男人通常都会觉得很有趣的。
  楚楚显然对自己的美丽很有自信,用眼角膘着他,道:“你的意思怎么样?”
  司空摘星:“司空大贼并不是陆小凤的好朋友,随时都可以出卖陆小凤,只不过司空大贼一向不愿意惹麻烦,尤其不愿惹这种麻烦,所以……”
  楚楚道:“所以司空大贼也答应了。”
  司空摘星:“可是司空大贼也有个条件。”
  楚楚眼波流动:“什么条件?难道司空大贼要我陪他睡觉?”
  这句话说出来,简直比刚才她踢出的那一脚更令人吃惊。
  司空摘星大笑:“像你这样的女孩子,若是睡在我旁边,我睡着了都会吓醒。
  楚楚:“那末你要我怎么样?”
  司空摘星:“只要罗刹牌到手,就放过那四个女人。”
  楚楚:“你说的是李霞她们?”
  司空摘星:“嗯”。
  楚楚眨了眨眼:“你为什么这样子关心她们?她们陪你睡过觉?”
  司空摘星瞪着她,苦笑着摇头:“你看起来像个乖女孩,为什么说起话来就像是个拉大车的lU楚楚嫣然:”因为我每次说话的时候,总是会觉得很刺激,很兴奋。“
  司空摘星叹了口气:“我只问你,我的条件你答不答应?
  楚楚:“我当然答应。”司空摘星立刻站起来,向陆小凤挥了挥手:“再见。”
  陆小凤叫了起来:“我的衣裳呢?”
  司空摘星:“屋子里有这么样一个女人,你还要衣裳干什么?你几时变得这么笨的?”他大笑纵身最后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人已穿窗而出,霎眼间笑声已在二十丈外。
  屋子里不知何时已只剩下两个人,陆小凤躺在床,楚楚站在床头,她看来还是乖得很,又乖又温柔,却又忽然问出了一词令人吃惊的话:“你想不想要我陪你睡觉?”陆小凤:“想。”
  这次他非但连一点都不吃惊,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
  楚楚笑了,柔声:“那么你就一个人躺在这里慢慢的想吧。”
  她忽然扭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才挥了挥手:“我们明天见。”
  “砰”的一声,门关上。
  陆小凤只有睁大眼睛看着屋顶,在心里问自己:“我为什么总会遇见这些奇奇怪怪的人?奇奇怪怪的事?……”
  他却不知道怪事还在后头哩。
  第六章 冰国奇谭
  他们要去的地方并不在天边,在松花江上。松花江并不在天边,在白山黑水间。
  “拉哈苏”就在松花江之南,这三个字的意思就是“老屋,它的名字虽然充满了甜蜜和亲切,其实却是个荒僻而寒冷的地方,每到重阳前后,就开始封江,直到第二年的清明才解冻,封江的时候,足足有七个月多么长的七个月。
  可是这七个月的日子并不难过。
  事实上,老屋的人对封江的这七个月,反而充满了期待,因为这段时间他们的日子反而过得更多采多姿,更丰富有趣。
  “拉哈苏究竟在哪里?”
  “在松花江上。”
  江上怎么会有市镇?“”严格说来,并不是在江上,是在冰上。“
  “在冰上?”陆小凤笑了,他见的怪事虽多,却还没有见过冰上的市镇。
  没有到过拉哈苏的人,确实很难相信这种事,但“拉哈苏”却的确在冰上。
  那段江面并不宽,只有二三十丈,封江时冰结十余尺。
  久居老屋的人,对封江的时刻总有种奇妙的预感,仿佛从风中就能嗅得出封江的信息,从水波上就能看得出封江的时刻。
  所以他们在封江的前几天,就把准备的木架子抛入江中,用绳子牢牢系佳,就好像远古的移民在原野上划出他们自己的疆界一样。
  封江后,这段河面就变成了一条又长又宽的水晶大道,亮得耀人的眼。
  这时浮在江面上的木架上,也冻得生了根,再上梁加椽,铺砖盖瓦,用沙土和水筑成墙,一夜之间,就冻得坚硬如石。
  于是一幢幢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房子,就在江上盖了起来,在冰上盖了起来,用不着二五天,这地方就变成个很热闹的市镇,甚至连八匹马拉的大车,都可以在上面行走。
  各行各业的店铺也开张厂,屋予外面虽然滴水成冰,屋子里却温暖如春。
  陆小凤听来,这简直就像是神话。
  “在那种滴水成冰,连鼻子都会冻掉的地方,屋子里怎么会温暖如春?”
  “因为屋子里生着火,炕下面也生着火。”
  “在冰上生火?”“不错。”
  “冰呢?”
  “冰还是冰,一点也不会化。”
  冰—直要到第二年的清明时节才会溶解,那时人们中已把“家”搬到岸上去了,剩下的空木架子,和一些用不着的废物,随着冰块滚滚顺流而下。
  于是这冰上的繁华市镇,萎眼间就化为乌有,就好像是一场春梦一样。
  现在还是封江的时候,事实上,现在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
  陆小凤就在这时候到了拉哈苏。
  他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因为现在他的身分不同,甚至连容貌都已不同。除了原来那两撇像眉毛一样的小胡子外,他又在下巴上留了一点胡子,这改变若是在别人脸上,并不能算太大,但是在他脸上就不同了,因为他本来是“有四条眉毛的人\现在他这特征却已被多出来的这点胡子掩盖。
  这使得他看来几乎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变成了江南的第一巨富贾乐山。
  他的派头本来就不小,现在他带着一大批跟班随从,拥着价值千金的貂袭,坐在带暖炉的大车里,看起来的确就像是个不可一世的百万富豪。
  被着件银狐风磐的楚楚,就像是个小鸽子般依偎在他身旁。
  这女孩儿有时疯疯颠颠,有时却乖得要命,有时候看起来好像随时都可以陪你上床去,可是等你真想动她时,却连她的边都碰不到。
  陆小凤也不例外,所以这几天他的心情并不太好。
  他是个正常而健康的男人,一天到晚被这么样一个女孩子缠着,到了晚上却总是一个人睁大了眼睛看着屋顶发怔,你说他心情怎么好得起来?
  岁寒三友还是在后面远远的跟着,并没有干涉他的行动。
  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希望陆小凤替他们找回罗刹牌,陆小凤变成贾乐山也好,变成真乐山也好,他们完全不闻不问,死人不管。
  从车窗中远远看出去,已可看见一条亮得耀眼的白玉水晶大道。
  楚楚轻轻叹了口气:“这段路我们总算走完了。”
  陆小凤也叹了口气,他虽然知道无论多艰苦漫长的路,都有走完的时候,可是看到目的地已在望,心里还是觉得很愉快。
  赶车的也提起精神,打马加鞭,拉车的马鼻孔里喷着白雾,浓浓的白沫子沿着嘴角往下流,远远看过去,已可以看到那冰上市镇的幢幢屋影。
  然后夜色就已降临。
  在这种极边苦寒之地,夜色总是来得很快,很突然,刚才‘明明还未到黄昏,忽然间夜色就已笼罩大地。
  光采已黯淡了的水晶大道上,一盏灯光亮起,又是一盏灯光亮起,本已消失在黑暗中的市镇,忽然间就已变得灯火辉煌。
  灯光照在冰上,冰上的灯光反照,看来又像是一幢幢水晶宫殿,矗立在一片琉璃世界上,无论谁第一次看到这种景象,都一定会目眩情迷,心动神弛。
  陆小凤也不例外。
  这—路上他不但吃了不少苦,有几次连小命都差点丢掉。
  但是在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若是随时光倒流,让他再回到银钩赌坊,重新选择,他还是会毫中考虑,再来一次。
  艰苦的经验,岂非总是能使人生更充足,更丰富。
  要得到真正的快乐欢愉,岂非总是先付出艰苦的代价陆小凤忍不住又轻轻叹了口气:“这地方假如就在你家的门口,随时都可以走过去,看来也许就不会有这么美楚楚也轻轻叹了口气:”是的。“
  夜,夜市。市镇在冰上,在辉煌的灯火间,屋里的灯光和冰上的灯光交相辉映,一盏灯变成了两盏灯,两盏灯变成了四盏灯,如满天星光闪耀,就算是京城里最热闹的街道也比不上。
  街道并不窄,两旁有各式各样的店铺,车马行人熙来攘往,茶楼酒店里笑语喧哗,看看这些人,再看看这一片水晶璃璃世界,陆小凤几乎分不出这究竟是人间,还是天上?
  走上这条街,他第一眼看见的是家小小的酒铺,因为就在那块“太白遗风”的木板招牌下,正有个穿着紫缎面小皮袄的大姑娘,用笑眯眯的眼睛看着他。
  这依姑娘并不太美,笑得却很媚,很讨人喜欢,一张圆圆的脸,笑起来时就露出两个很深的酒窝,一双不笑时也好像笑眯眯的眼睛一直盯在陆小凤脸上。
  楚楚从鼻子里冷笑了一声:“看来她好像对你很有意思”
  陆小凤:“我根本不认得她。”
  楚楚:“你当然不认得,但是我认得。”
  陆小凤:“哦?”
  楚楚:“她姓唐,叫唐可卿,每个人都觉得她很可以亲近,你好像也不例外。”
  陆小凤笑:“你对她好像知道得不少?”
  楚楚:“当然。”
  陆小凤:“但她好像不认得你。”
  楚楚眨了眨眼:“你猜猜看,我是怎么认得她的?”
  陆小凤:“我猜不出,也懒得猜。”
  楚楚:“贾乐山做事一向很仔细,还没有来之前,就已把她们四个人调查得很清楚,还找人替她们画了一张像。”
  陆小凤皱着眉:“难道她也是蓝胡子送来的那四个女人其中之一?”
  楚楚:“她本来是老三,也就是蓝胡子的二姨太。”
  陆小凤忍不住想回头再去看她一眼,却看见了另外一个女人。
  这女人正从对面一家专治跌打损伤的草药店走进唐可卿的小酒铺,她穿的是套黑衣服,身材很瘦小,脸上总是带着种冷冷淡淡的表情,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了她二百两银子没无论怎么看,她都绝不是那种引人好感的女人,却偏偏很引人注意,她和唐可卿正是两种绝不相同的典型,两个人却偏偏是朋友,而已是很熟的朋友。
  楚楚:“你是不是对这女人很有意思?”
  陆小凤苦笑:“我也不认得她?”
  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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