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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钩赌坊-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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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禁止自己再想下去,很久以前,他就已发誓绝不再自作多情,自我陶醉。
  红日满窗,天气好得很。
  天气好的时候,他心情总是会特别愉快,可是他一推开窗子,就看见了五件很不愉快的事。
  他看见了五口棺材。
  十个人,抢着五口崭新的棺材,穿过了外面的院子,抬出了大门。
  棺材里躺着的,当然‘定就是那五个骑着高头大马,在后面跟踪他的人。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盯他的梢?为什么想要他的命?
  陆小凤完全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五个人,一定是死在对面屋循下那二个“老学究”手里的。
  他也知道他们要保护的并不是他,而是他要去找回的那块白玉牌。
  “这世上假如还有一个人能替你们找回罗刹脾,这个人—定就是陆小凤”
  对面的三个“老学究”正在冷冷的看着他,两个在喝茶,—个在喝酒,三个人的眼睛里都带着种比针锋还尖锐的讥消之意,好像在告诉陆小凤:“你要是找不回那块罗刹牌,我们还是一样可以随时杀了你!”
  陆小凤关上窗于,才发现昨夜被打落在地上的暗器已不见了,只剩下八九块碎石。
  丁香姨却又出现了。
  她端着个热气腾腾的汤碗从门外走进来,看见陆小凤,脸上立刻露出天使般的甜笑,柔声:“我算准了你这时候一定会醒的,特地到厨房去替你煮了碗鸡汤,快乘热喝下去”
  陆小凤完全没有反应。
  丁香姨盯着他看了半天,又笑:“你看见我好像很吃惊,是不是认为我本来已应该走了?”
  陆小凤完全没有否认。
  丁香姨坐了厂来,笑得更甜,用眼角膘着他:“可是我还不想走,你说怎么办呢?”
  她笑得仿佛很神秘,很奇怪。
  陆小凤忽然想起来了,有些事做完了之后,是要付钱的。
  可是同样的一件事,女孩子做完了之后,却可以等着别人付钱。
  她盯了他两天,也许就因为早已看准了他是个出手大方向人,早已准备狠狠的敲他一杠子。
  “幸好我没有自作多情,也没有自我陶醉!”
  陆小凤笑了笑,对自己这种成熟的判断觉得很满意。
  一个人对自己觉得满意的时候,对别人也会变得大方些的,何况陆小凤本来就不是个小气的人。
  他身上好像还有四五张银票,好像都是一千两的,等他伸手进去时,才发现已只剩下两张,他还是袖出了一张,摆在丁香姨面前。
  丁香姨看了看这张银票,又看了看他:“这是给我的?”
  陆小凤点点头。
  丁香姨笑了,笑得更奇怪。
  “难道她还嫌少?”
  陆小凤立刻把最后一张银票也掏了出来,这已是他全部财产,用完了之后怎么办?他根本连想都没有去想过。
  丁香姨又看了看这张银票,看厂看他,忽然也从怀里掏出叠银票,每张都是一千两的,至少有四五十张。
  陆小凤:“这是给我的?”
  丁香姨:“全都给你。”
  陆小凤怔住,脸上的表情,就好像一个人在打呵欠的时候,半空中忽然落了个肉包子,掉在他嘴里。
  他这一生中,也不知遇见过多少凶险诡秘钩事,却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么样吃惊过。
  丁香姨忽又问:“你知不知道‘吃软饭的’是什么意思?”
  陆小凤摇探头。
  丁香姨:“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最古老的赚钱法子?”
  陆小凤,点点头。
  丁香姨:“用这种法子赚钱的女人,通常都叫做婊子。”
  陆小凤:“用这种法子嫌钱的男人,就叫做吃软饭的?”
  丁香姨笑:“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人,一点就透!”
  陆小凤的脸居然红了,脸上的表情,又好像嘴里被人强迫塞进了个臭鸭蛋。
  丁香姨看着他,吃吃的笑:“我虽然长得不好看,可是也从来没有倒贴过小白脸!
  陆小凤现在绝不是小白脸,是大红脸。
  丁香姨:“何况,你虽然把我看成个婊子,我却知道你绝不是这种人!”
  陆小凤松了口‘云,心里居然好像很感激。
  丁香姨:“这五万两银子,并不是我给你的!”
  陆小凤忍不住问:“是谁给我的?”
  丁香姨:“是我表姐。”
  陆小凤:“你表姐是谁?”
  丁香姨:“我表姐就是蓝胡子的老婆,方玉它的妹妹!”
  陆小凤失声:“方玉香?”
  丁香姨笑:“还有个名字,叫香香”
  陆小凤又怔住。
  丁香姨:“她知道你出手一向大方,生伯你路上没钱花,又怕你晚上睡不着,所以……”
  她咬着嘴唇,用眼角瞟着陆小凤:“所以她就要我来陪你!”
  陆小凤忽然冷笑:“她不是要你来监视我?”
  丁香姨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定误会她了,她表面上看来,虽然冷冰冰的,其实却是个很热心的人,尤其对你……‘……”
  陆小凤:“对我怎么样?”
  丁香姨又笑了笑,笑得更神秘:“你们两个在一辆黑黝黝的马车里泡了大半夜,她对你怎么样,你心里难道没有数?又何必来问我?”
  陆小凤板着脸,中停的冷笑,但是也不知为了什么,心里却仿佛有点甜丝丝的,觉得很舒服。
  就只这么点甜甜蜜蜜,舒舒服服的感觉,已是够让男人心甘情愿的把脖子往绳圈里套。
  所以等到陆小凤走出天福客栈的时候,身上的银票已多了五十张,后面盯梢的人,却少了六个五个进了棺材,一个进了他的怀抱这两件事虽然都不是他故意造成的,可是他也没有想法子避免。
  就像我们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人一样,对自己有利的事,他总是不太愿意想法子去避免的。
  你有没有同时被九个人跟踪过?
  假如你有过,等到你发现九个已变成三个时,你就会知道那种感觉是多么轻松了。
  只可惜这种轻松的感觉,陆小凤并没有能保持多久。
  到了第二天,他就发现后面跟踪的人,又由二个变成了十个。
  为了不想晚上失眠,陆小凤只有尽量不回头,尽量装作没有看见。
  丁香姨却一直在不停的回头,从车后的小窗往外面瞧。
  她终于忍不住问:“后面那些人又是来跟踪你的?”
  陆小凤满心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丁香姨:“他们好像从昨天晚上就开始盯上你了!”
  陆小凤:“哦?”
  丁香姨:“你知中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陆小凤:“不知道I”
  他真的不知道。
  丁香姨关起小窗,忽然钻进陆小凤怀里,小巧温暖的身子紧贴着他的胸膛,一双手却比冰还冷。
  “我怕!”她紧紧抱着他。
  “怕什么?”
  “后面那七个人里,有‘缺了半边’的,样子长得好凶。”
  “缺了半边是什么意思?”
  缺了半边的意思,就是这个左眼已瞎了,左耳已不见,左手已变成个铁钩子,左腿也已变成木头的。
  丁香姨:“最可怕的,还是他没有缺的那半边。”
  他右边的眼睛、鼻子、嘴,都是歪斜的,而且已扭曲变形。
  丁香姨用力握着陆小凤的手:“这个人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个缩了水的布娃娃,又被人撕下了左边的一半。”
  陆小凤:“布娃娃?”
  丁香姨:“他年纪并不大,个子也很小,一张脸本来一定是圆圆的娃娃脸,可是现在……”
  她没有说下去,她已看出陆小凤眼睛里露出的憎恶之色,立刻改口问:“你知道他是谁?”
  陆小凤:“嗯J”
  丁香姨:“你认识他?”
  陆小凤摇摇头。
  他好像很不愿意说起这个人,正如他也不愿意一脚踩在毒蛇上。
  可是丁香姨却偏偏还要问:“可是你一定知道恼是什么人?”
  有种女人天生就喜欢追根究底,她若想知道—件事,你若不告诉她,她甚至可以不停的问你三天三夜。
  陆小凤叹了口气:“他本来叫做‘阴阳童子’,遇见司空摘星后,才改了名字”
  丁香姨:“改成什么名字?”
  陆小凤:“阴童子!”
  丁香姨笑了,眨着眼笑:“他本来叫阴阳童子,—定是因为他本来是个不男不亥的阴阳人!”
  陆小凤:“嗯!
  丁香姨:“可是司空摘星却将他男人那一半毁了,所以他就只能叫阴童了'陆小凤:”嗯。“
  丁香姨:“司空摘星为什么不索性杀了他?”
  陆小凤:“因为司空摘星一向很少杀人J”
  丁香姨:“是不是也因为司空摘星觉得他女人那一半并没有做什么坏事?”陆小凤:“嗯。”
  丁香姨眼波流动,悠然:“我真想找个阴阳人来看看,我一直想不通他们长得竟究是什么样子?”
  陆小凤:“我也有件事想不通!
  丁香姨:“什么事?”
  陆小凤:“你为什么从来也不会脸红呢?”
  现在丁香姨的脸就很红,却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她刚洗个热水澡。
  吉祥客栈的房间也是二两银子—天,也是不分昼夜都供应热水的。
  她一只手挽着发鬃,—只手拎着丝巾,从走廊那边的浴室走过来,用屁股拱开了房门,娇笑着:“这里的房间太贵了,生意也个好,外面一个人也没有,你也应该跟我一起去洗的!”
  陆小凤没有听见。
  他正在全神贯注的研究一只檀木箱子。
  这口箱子就摆在他面前的方桌上,上面雕刻着很精致的花纹,还用金箔包着角,就像是富贵人家用来收藏珠宝的那种箱子一样。
  丁香姨转回身,立刻也看见厂这口箱子:“这是哪里来自勺?”
  陆小凤:“店小二送来的!”
  丁香姨:“是谁叫他送来的?”
  陆小凤:“不知道!”
  丁香姨:“箱子里有什么?
  陆小凤也不知道。
  丁香姨走过来:“你为什么不打开来看看。难道你怕里面会钻出条毒蛇来?”
  陆小凤:“我只伯里面会钻出个女人来,像你—佯的女人。
  丁香姨瞪了他—眼,又笑:“我倒希望里面能有个男人钻了来,最好是像你一样的男人”
  她打开了箱子,脸上的笑容立刻冻结,整个人却吓呆木箱里装着的,竟是—百多颗白森森的牙齿,还有五根黑哭带子。
  染着血的黑带子。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丁香姨牙齿开始打战之后,才6能发出声音:“这……这是人的牙齿?”
  陆小凤点点头,脸色看来也有点发白。
  丁香姨:“这五根黑带子又是什么意思?”
  陆小凤:“不知:”
  丁香姨叹了口气:“你好像什么事都不知:”
  陆小凤:“我只知道—件事。”
  :“香姨:”你说!“
  陆小凤:“男人的事,女人最好不要多管,也不要多问!”
  这次丁香姨居然很听话,居然乖乖的坐下来,而且闭上了嘴。
  这只不过因为她的人已吓软了,等她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立刻又说:“今天在后面盯着你的那七个人,身上系的好像也是黑腰带!”
  陆小凤板着脸,心里却也不能不佩服,她观察得实在很仔细。
  女人好像天生就比男人更细心的,尤其是这种喜欢追根究底的女人。
  丁香姨:“今天这七个人,难道跟那天晚上死的人有关?”
  第四章 醋海兴波
  吉祥客栈的院落有四重,阴童子他们,好像是住在第四重院子里,把整个一个跨院都包了下来。
  陆小凤刚才好像还听见那边有女子的调笑歌唱声,现在却已听不见。
  他从后面的偏门绕过去,连一个人都没有看到,这地方的生意看来确实不好。
  院子里虽然还亮着灯,却连—点呼吸咳嗽声都听不见。
  他们的人难道也不在?
  陆小凤脚尖一垫,就蹿上了短墙。灯光照着窗户,窗上也看不见人影。
  院子里仿佛还留着女人脂粉和酒肉的香气,就在片刻前,这院子里还有过欢会,有些人无论在于什么的时候,都少不了酒和女人。
  可是现在他们的人呢?
  —阵风吹过来,陆小凤忽然皱了皱眉,风中除了酒肉香和脂粉香之外,好像还有种很特别的气味—种通常只有在屠宰场才能嗅到的气味。
  他故意弄出了一点声音,屋子还是没有动静,他正在迟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闯进去,却忽然听见了一声惨呼。
  呼声尖锐刺耳,听来几乎不像是人的声音。
  假如你一定要说这呼声是人发出的,那么这个人就一定是残废的怪物。
  陆小凤立刻就想起了那个“缺了半边”的人难道“岁寒三友”又比他快了一步?
  他掠过屋脊,身形如轻烟,呼声是从后面传来的,后面的两间屋子,灯光远比前面暗淡,两扇窗户和一扇门却都是虚掩着的。
  血腥气更浓了。
  陆小凤飞身掠过去,在门外骡然停下,用两根手指轻轻推开门。
  门里立刻有人狞笑:“果然来了,我就知道箱子一送去,你就会来的,快请进来。”
  陆小凤没有进去。
  他并非不敢进去,而是不忍进去。
  屋子里的情况,远比屠宰场更可怕,更令人作呕。
  三个发育还没有完全成熟的少女,白羊般斜桂在床边,苍白苗条的身子,还在流着血,沿着柔软的双腿滴在地上。
  一个缺了半边的人,正恶魔般箕踞在床头,手里提着把解腕尖刀,刀尖也在滴着血。
  “进来:”他的声音尖锐刺耳如夜枭:“我叫你进来,你就得赶快进来,否则我就先把这三个臭丫头大卸八块。”
  陆小凤紧紧咬着牙,勉强忍住呕吐,呕吐通常都会令人软弱。
  阴童子狞笑:“这三个臭女人虽然跟你没有关系,可惜你却偏偏是个怜香惜玉的人,绝不忍看着她们死在你面前的!
  这恶毒的怪物确实抓住了陆小凤的弱点,陆小凤的心已在往下沉。
  他的确不忍。
  他的心远不如他自己想像中那么硬,就算明知这三个女孩子迟早总难免一死,他也还是不忍眼看着她们死在自己面前。
  他只硬着头皮走进去。
  阴童子大笑:“我们本来并不想杀你的,但你却不该笑声骤然停顿,二点寒星破窗而人,光芒一闪,已钉入了少女们的咽喉。
  阴童子狂吼着飞扑而起,并不是扑向陆小凤,而是要去追窗外那个放暗器的人。
  可是陆小凤已不让他走了。
  少女们已死,陆小凤已不再顾忌,他还要往哪里走!
  阴童子凌空翻身,左手的铁钩往梁上一挂,整个人忽然陀螺般旋转起来,‘条假腿夹带着凌厉的风声,赫然也是精铁铸造的。
  这种怪异奇诡的招式一使出来,无论谁也休想能近他的身。
  陆小凤也不能,只有眼睁睁的看着他旋转不停,突然间,铁钩一松,他的人竞借着这旋转之力,急箭般射出了窗户他不求制人,只求脱身,显然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绝不是陆小凤对手。
  只可惜他还是低估厂陆小凤。
  他的人飞出去,陆小凤的手忽然始起,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一点。
  只听“叮”的一声响,他的人已重重摔在窗外,铁脚着地,火星四溅。
  陆小凤并没有制他于死地,只不过以闪电般的手法,点了他的穴道,正想跟出去,追查他的来历和来意。
  院子里却又有寒芒一闪,钉入了阴童子的咽喉。
  “什么人?”
  夜色沉沉,星月无光,哪里看得见人影,既然看不见,又怎么能去追?
  陆小凤叹了口气,喃喃:“幸好他们来了七个人,还剩下六个活口。”
  这句话刚说完,他身后就已有人冷冷:“只可惜现在已连半个活口都没有了。”
  说话的只有一个人,地上却有三条人影,被窗里的灯光拖得长长的。
  “岁寒三友\陆小凤慢慢的转过身,苦笑:”另外的六个人已经不是活口?“
  老人冷冷:“他们还活着,你刚才只伯就没有那么容易走出这屋子。”
  另外那六个人,想必—定是在四面黑暗中埋伏着,等着陆小凤自投罗网,却想不到无声无息的就在黑暗中送了命。
  这六个人无疑都是高手,要杀他们也许不难,要无声无息的同时杀了他们,就绝不是件容易事了。
  岁寒三友武功之高,出手之狠毒准确,实在已骇人听闻。
  陆小凤叹了口气,在心里警告自己,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轻举妄动。
  这老人手里居然还带着个酒杯,杯中居然还有酒,除了岁寒三友中的孤松先生外,只用一只手就能杀人于刹那间的,天下还有几人?
  孤松先生浅浅的吸了口酒,冷笑:“我们本想留下这半个活口的,只可惜你虽有杀人的手段,却没有救人的本事。”
  陆小凤道:“刚才不是你们出手的?”
  孤松先生傲然:“像这样的烂铜废铁,老夫已有多年未曾出手。
  钉在阴童子咽喉上的暗器,是一根打造得极精巧的三棱透骨钉,少女们也同样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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