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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薇离开家进入市集后,为防被人认出,连忙买了套俐落的男装换上,现在的她可说是一位英姿飒爽、丰神俊朗的少年郎。任谁也不曾将她和舒兰县兰家连想在一块儿。
他翻翻褡裢,由于溜得急,里面没准备多少银两,倒是塞了不少贵重金饰,想找个当铺典当,却怎么都寻不着,难道现在开当铺的流年不利,全关门大吉了?
不行,再这么下去,她准会饿死累死,总不能买个馒头还拿出一只金镯去换吧!平日兰薇常往外与一些三教九流打交道,看过江湖人的嘴脸,知道世事险恶、钱不露白的道理,也因此,她绝不能在众人面前掏出昂贵的金饰珠宝,否则必定会遭到洗劫的命运。
但,日子不能再这么下去,她得想个通财之道。
对了,她被盗的那口箱子里有不少金银呀!如果能找回来,她就可以悠哉好长一段日子!
“樱木花盗!”她暗啐!怎么找回她的箱子呢?
传说樱木花盗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住在海拉山附近的贝尔湖畔,只是任谁都不得其门而入。如果这是真的,她该怎么做才能找上他们呢?
兰薇双手杈腰,陷入沉思。柔美下的纤腰隐隐若现,但若仔细探究,她并不如一般闺中女子的柔弱,肾上肤质虽柔软,但均匀结实,在在表现出她有练身的习惯。
练功夫!这是她的秘密。
在一次溜出府的机缘下,她与一位世外高人不期而遇,那时他经常在舒兰县外的一间破庙出现,兰薇便去找他聊天对弈,他也觉得与她有缘,又见她是个弱女子,于是传授给她一套简易的功夫,一方面可健身,另方面则可抵御觊觎美色的登徒子。
为此,她不仅有绮丽窈窕的外表,内在更有花木兰般不让须眉的英勇气质。
此刻,她心里正在计画着如何将她的东西窃回。
既然找不着他们,就得想个计策将他们引出来。
怎么个引法呢?对了,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蓦然,兰薇经撇唇角,一抹诡谲的笑意慢慢在她脸上扩大……
“大哥,你可能有得忙了。”
樱木蓝勋由外回邬,神情黯然,铁青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我?我招谁惹谁了?”樱木凌澈以纸扇指着自己的鼻尖,彷若听在耳里的是不切实际的天方夜谭。
不过,他最近老觉得右眼皮直跳,通常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看样子他大概真的招惹了什么而不自知吧!
“你听了八成会不敢相信。”蓝勋坐上板凳,为自己倒了杯水。
“那我就更非听不可啰!”
凌澈还是保持他那一贯的笑意,手摇纸扇,风雅不俗。
蓝勋心想:待会儿他铁定笑不出来了;然大哥动怒的模样,还真是难得一见,今天能大开眼界,也算值得了。
“那你听清楚啰!有人冒你的名偷东西,还留下白色樱花,最令人头疼的是,那家伙没有贫富之分,乱偷一通,弄得一些可怜人家哭得死去活来的。”
“哦?”想不到樱木凌澈居然没生气,眼神还饱含趣意,他反问蓝勋,“该不会又是樱木龙越那两口子吧?”
“二哥他们还不至于干这种黑白不分的挫事。况且自从上回你无故消失了一天后,他两夫妻一直待在邬里,为”生产报国“而努力,没那个闲工夫。”蓝勋为樱木龙越澄清着。
凌澈点点头,“那你怎么处理这件事?”
“我——”蓝勋一愣,“当然是接济他们,并为你解释啰!”
“那就好。”
“咦,奇怪!难道你不气愤,或是有受了冤枉的感觉?”蓝勋蹙起眉峰,冷睨着凌澈不寻常的表情。
“生气容易老,我没必要生气。”他的语气是粉饰的平静音律,事实上他早就愤懑于胸,只是为了保持良好的气度,他硬逼着自己不能动怒。
“天呀!你够大方。”
获勋猛然一叹,击额认输了。但他立即换上一张贼兮兮的脸色,挨近凌澈说道:“不过另一档事,你就算肚量再大,也包准你会勃然大怒。”
“说来听听。”凌澈回过身,以防自己当真会如他所说,忍不住地在他面前让飙。
“那个冒牌货不仅偷了东西,还杀了人,呃——不能说杀人,应该说奸——杀——了姑娘后,一走了之的同时,又留下了朵白色樱花。”
蓝勋故意说得又慢又缓,好让他听得清楚些。
“你说什么?”凌澈猛然回首,鬼斧神工的脸上严峻冷漠,不再是那满不在乎的优雅。
究竟是谁?将这种人神共愤的恶行嫁祸给他!
“你总算有反应了。”蓝勋双手交错于前,表情并没有因激怒了凌澈而感到得意,倒是气极了那个无恶不作的贼子。
“知道他都在哪一带行动吗?”凌澈眉头深锁,声音不带起伏地问道。
“霞县与枋州,但奇怪的是,他除了杀人外,偷的东西并不是很贵重,我想他最主要的目的是打算引你现身。”蓝勋年纪虽轻,但思考逻辑倒是成熟少见。
“引我现身?这倒让我好奇,我承认因偷窃的关系曾得罪不少人,只是他想引出我干嘛?报仇吗?”
这个猜测倒是满有可能的,通常与他们有宿怨的对手往往闯樱花林不得其法,就会出各种怪招。
但就为了要将他引出而伤害无辜,这种做法未免太要不得了!冲着这点,他是否该出面教训教训那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呢?
“有可能。我们得罪过的人何止千万,每个都是达官富贾、名流雅士,他们自然请得起杀手来做这种事。”
“我决定会会他了。”
凌澈即使不愿中那人的诡计,但也无法眼睁睁看着一些无辜者被害,这种感觉彷若他是个间接杀手。
“大哥,我相信你的能耐,铁定能制伏他的。”
“我也绝不会饶他。”
夜樱木凌澈狂傲阒黑的两潭深泓中,闪烁着几乎让蓝勋为之错愕的森冷光芒。
第二章
一袭黑衣包裹着一抹娇小的身材,鬼鬼祟祟地在舒兰的耿木巷内流窜。
这方圆五里内,大都是太行山上居民为了躲过寒流来袭,特地在山脚下临时搭建的居所,他们生活清寒、四壁萧然,以旱田上的杂粮与饘粥糊口,虽是如此,但总能苦中做乐,安于现状,由于多姓耿木,因而取名“耿木巷”,是个平凡朴实的小村落。
时光流转下,兰薇的跷家生活已过了将近一个月,经过四季递嬗,如今已正式进入隆冬时节。兰薇躲在耿木巷的角落,伺机等待下手的机会。
厚厚的黑衣虽抵御了漫天风雪,也将她曼妙的身段全部遮掩住了,乍见之下彷若是个未成年的小男孩;兰薇心想:这正好,反正她也没打算以本来面目面对众人,就将她当成男人吧!
过度时期,自有特殊作法,她无所谓。
兰薇眯着眼扫视着四周,但夜凉如水的小道上,除了层层雪花外,并无人迹。她搓了搓手心,就快禁不住这种刺骨祁寒,再这么下去,她铁定会先倒下的。
她该找哪户人家下手呢?眼见他们的生活条件是如此地囊空如洗、青黄不接,还真让她却了步、收了脚,只是如果她不这么做,怎能逼出樱木花盗呢?
兰薇曾打听出,樱木花盗虽以盗为生,但盗亦有盗,绝不欺压贫苦人家,反而不时予以救济,因此在他们心目中,樱木花盗这群窃匪反倒成了英雄人物。于是她心知肚明,如果她下手的对象是些富贵人家,绝对诱不出这号神秘人物,再说那些王孙贵族少说也有成群的护卫防卫着,以她有限的拳脚功夫根本敌不过,所以只好找这些村民下手了,日后她定当会将劫来的银两还给他们,而今只是暂借一下。
夜已深,气温越来越低!
最后,兰薇选中了位于最偏远处的一间木造小屋,决定趁积雪末深之前赶紧成事,否则,她将会被困在这倾盆大雪中!
主意已定,她立即潜往目标,确定无人注意时,纵身翻窗进入。
还真是可怜的人家!
别说银子了,就连明天需要的粮食都不知道在哪儿呢!
兰薇于心不忍,恻隐之心总算征服了她打算诱出樱木花盗的企图,丢下一锭银子后准备打道回府。
才刚从原路跃出,跳上地面,霍然一记鼓掌声从暗处发出;兰薇蓦然一愣,着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会是谁呢?
“想不到你这个盗匪居然还有点良心嘛!真难得。”
刚才屋内的一切状况,樱木凌澈全尽收于眼底,原以为曾遇上个满脸横肉、青面獠牙的宵小人物,意料之外的,站在眼前的居然是个半大不小的小男孩!
这小鬼偷不下手,还去了一锭银子在桌上,看样子他还不是个十恶不赦之徒,但他为何要嫁祸给他,甚至奸杀无辜少女,这就有待商确了。
兰薇猛然转身,看见掩在树荫下的一抹黑影,“你是谁?衙役?捕快?见不得人吗?为何不走出来?”
她感慨,没引出樱木花盗,倒引出了官府之人,是霉运当头吧!
“你问题太多了吧!偷儿。”凌澈双手环胸,信步走向她。
兰薇蹙眉,看着他渐渐从黑影中走出,整张俊容显现在月色下,兰薇当下一愣,完全震慑在他炫惑人心的气质之下!
他的眼神扑朔迷离,漆黑如星子;五官深邃如神祇般迷人;嗓音低峭寒森,恍若能勾动人心;身材俊挺,形之于外的威猛森严,掩不去内在的冷静锐利,映上眼瞳的一切都是这般美好!
他绝不像一般凡夫俗子,更没有衙役的官味,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是来抓我的?”她不答反问,全身竖起抵御的刺。
“像你这种人,本来就人人得而诛之。”
凌澈的口气轻蔑,浓眉深锁,透出一抹鄙夷。
“我?我还罪不及死吧!”才不过是偷些不值钱的东西罢了,就来找她麻烦;现在的人就懂得欺善怕恶,真正的偷神“樱木花盗”不去捉,硬要找她麻烦,他们是闲得发荒了吗?
“杀了人,还说这种风凉话?”凌澈眯起干涩的双眼,非常不能原谅兰薇说出这种事不关己的话。
“你说什么?杀了人!”她愕然地嘴巴都合不拢了!
“怎么?不愿承认?是不是想将所有罪过都转嫁给樱木凌澈?”他眼神灼灼地搜寻她的面容。莫非这小子脸皮是铁铸的,想将罪行轻轻松松撇得一干二净?
“樱木凌澈?樱木……”难道他是樱木花盗其中之一?
兰薇脸上泛出了光彩,好似沙漠中寻觅清泉已久的人,突然看见了绿洲一般。
“你不认识他?”这就有点奇怪了。
“是不认识。”她笑了,嘴型露出甜美的弧度,这性感的笑靥让凌澈心口一紧!他随即甩甩头,企图甩掉这不正常的反应。
“那你为什么要找他麻烦?”他故意忽略喉头上的紧缩。
“难道你就是他?”
这小子怎么老是喜欢反客为主,将他的问题再用另一个问题一笔带过。
凌澈的冷静似乎已使用殆尽,“我一向不习惯被人询问,小子,你最好把你的企图说清楚,否则我不会再任你胡作非为的。”
“怪哉!我也不喜欢被人问呀!那算了,咱们说声告辞吧!”
这小子居然敢在他面前拍拍屁股走人!凌澈弹空一蹬,瞬间立足在兰薇面前,“我忘了告诉你,没有人能在我面前说走就走的,除非把理由留下。”
兰薇因他这招无懈可击的功夫,略起畏意,迭步后退,“你想动粗?在一个功夫比你差很多的对手面前?”
他斜唇轻笑,“有何不可?”
“你……你不是君子。”
“我没说过我要当君子。”凌澈发现眼前这拗脾气的家伙似乎满有意思的。他甚至无法想像,凭他那副德行能干出奸杀妇人的罪行!
“你不可以!”她慌得大吼。
“哦,杀人还得有理由是吗?那你奸杀女子时可有理由?”他目光如炬,颇有恨意。
“我要说几次呢?我没杀人呀!我想你不是樱木花盗便是一些不济的衙门捕快!”难道他们想将一些无法结案的杀人罪统统冠在他们这些小偷儿的头上,好对上面的人交代,倘若真是如此,就太过分了!
“随你猜吧!我再问你,这几次的窃盗案,总会在现场留下一朵白色樱花,是你干的吗?”凌澈咄咄逼人地追问。
“没错,是我。因为你偷了我……我家小姐的东西,所以我是替她讨回公道的。”她仰起鼻孔对着他说话,但却隐瞒了她就是兰薇的事实,免得节外生枝。
“你家小姐是谁?”凌澈捉住她的手肘,突觉她骨架细得吓人,完全不像是个男人该有的尺寸!但他随即不以为意,毕竟这世上柔弱的男人也不在少数。
“我家小姐就是前阵子出嫁到鲁的兰薇。”她并没察觉到凌澈怀疑的眼神,依然怒视着他,忘了掩视自己太过女性美的面孔!
“是她!”难道她的目的还是那瓶鹤顶红?如果这个猜测属实,不就表示那个新嫁娘寻死的决心还没消褪;但寻死的方法有千百种,她没必要一定得要回它啊!
不过,现在他该解决的是眼前这个小子才是。
“没错,她要我讨回属于她的钱财。”
“兰家家大业大应该不在乎那笔钱吧!”他确定这小子没从实招来。
“但终究是她的呀!”兰薇讨厌他这种粉饰的口气。
“该不会你因为知情,想要那箱财宝吧?小子,瞧你长得唇红齿白,性子倒挺拗的,不肯从实招来?”
“你……”兰薇这才猛地发现自己太过靠近他,连忙低下头,“你以为一句话便能轻松推托一切吗?我没杀人,杀人的一定是樱木花盗那群家伙。”
“我就是樱木凌澈。而且我可以告诉你,那箱东西早已捐到东北灾区去了,你是要不回去了。”
“你就是?!”
天哪,她当真成功的诱地出现了!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做,她却没个主意,怎么办?他该不会就这么平空消失了吧?
“我言尽于此,也暂时相信你并没杀人,不过我会查清楚的,但愿后会无期。”话语方歇,樱木凌澈便提气凌空一跃,气势卓越地像头狂狮向前疾奔。
兰薇蹙眉深锁着,像他这么个睿智、有担当,且蓄有无与伦比气质的男人,居然是名大盗!
也难怪他会让捉拿他的一群官爷们各个吃鳖,无功而返。
只是……那她呢?眼睁睁看着他在她面前消逸无踪,那她先前做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真糟糕!
夜色中有两道黑影从天际划过,看来武艺不凡,轻功不弱。
他们双双潜入一户民宅中,约莫一盏茶工夫,他们又再度现身,不过手上多了包可疑的东西。
他们都戴着黑面罩,只透露出一双充满邪恶的双眼,彼此对视一眼后,扛上包袱,立即奔上来时路。
霎时,夜里彷若充满血的气味,连月儿都隐住了脸,不再闪耀光芒。
翌日一早,霞县传遍了一则耸人听闻的大消息。
城门外,方大户的千金昨晚死在闺房内,经仵作判定,生前有遭蹂躏的迹象,且身中数刀,与五天前杨员外之女遇害的情况极为相似。
不仅如此,方大户刚由关外迎来的白玉观音也被盗走了!
这件案子令霞县的百姓们个个惊恐难安,凡家中有尚未出嫁之闺女者,都吓得暂时搬离该地,或是先将女儿送到亲戚家中,一时间搞得鸡犬不宁、满城风雨的。
让人更加震惊的,即是在女尸旁遗下的一朵白色樱花!
这个发现让身在樱花邬的樱木凌澈首次面如槁灰、凝声不语,这在在说明了风雨前的宁静、大雪前的闇谧!
“大哥……”樱木龙越与陶悯悯欲语还休,真不知该如何措词,才能安慰他。
“你放心,我们去帮你把真正的凶手逮住,洗刷冤枉。”翩翩倒是说出个还算是办法的办法。
“你上次真不该放过那家伙的,简直是泯灭良知的畜生!”蓝勋也插进一嘴,只是这沉寂的气氛并末因此而打破。
凌澈斜飞入鬓的眉略微一拧,他的思绪飞到那天与那小子会面的一幕,真不敢相信那家伙会是个奸淫掳掠之徒!
骨架纤细、肤触柔软,眉宇间漾着一抹绝色的韵味,那时候他真怀疑那小子是不是和翩翩一样,是个假男人。
但随即他打消了这念头,为自己的揣测而惊讶,并告诉自己绝不能以貌取人。是的,当初他当真是这么想,可是现在要他将那人与淫贼相提并论,凌澈还是无法接受。
“哥,你说话呀!”
久久不见樱木凌澈出声反应,这种冷寂无言的黯然令翩翩感到惊慌!
“我是该找他算算帐了。”半晌,凌澈才吟出这句话。
“要不要我陪你一道去,顺便将他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不是黑的?”翩翩义愤填膺道,似乎恨死了那个淫贼。
她认为,女人不都是该用宠用疼的吗?怎么可以用这种残暴的手段欺凌她们?天哪,她还真为她那些小亲亲担忧呢!
也或许是人心惶惶吧!最近她出邬时,已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