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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一苇不像是随便把家里钥匙交给别人的人,除非这个“别人”对他而言有很重要的意义……
虽然这念头像根针,猝不及防的扎了她一下,但在米雅面前,乐睇无论如何也不肯示弱。
“笑话!一张磁卡能证明什么?”她故意嗤之以鼻。
“那张卡片,的确不能证明什么。”一缕男性的嗓音加入其中。
米雅循声转向卧房门口,惊骇的发现,贝一苇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
她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慌乱与心虚。
“贝一苇,你在家?”
刚刚以为只有乐睇一人在屋内,所以故意把她和贝一苇的关系说的很暧昧,没想到贝一苇竟然也在!不知道他听见刚刚她说的话没有?
答案是,他句句都听见了,而且他非常不喜欢她故作暧昧的态度。
“抱歉,米雅,能不能请你把手上的那张磁卡还我?”贝一苇语气很客气,从please到would全用上,但态度却非常坚定。
米雅立刻嘟起嘴,一副好委屈的样子。
“为什么?你把磁卡给我的时候,明明说过我来台湾随时可以过来住的……”
他把家里钥匙给狮身人面,还欢迎她随时来住?!乐睇眼神不善的瞥向贝一苇,看他有什么话说。
贝一苇知道乐睇一定误会了,但他也不想令米雅难堪。
“我很欢迎朋友来借住,但是我也说过,希望你可以尊重我,来之前至少先知会我一声。”而不是连他在家时,都大大方方的自己开门进来。
“有什么关系嘛,大家又不是不熟——”在乐睇面前,米雅忍不住就是要把话说得暧昧。
贝一苇听得眯起了眼睛,看起来非常不高兴。
米雅发现自己好像惹怒了贝一苇,这才连忙讨饶。
“好嘛,我保证以后会改进,这张磁卡还是放我这边……”
这一次,贝一苇不给面子的摇头拒绝,还朝她伸手,摆明要她把磁卡交出来。
见状,米雅顿时老羞成怒。
“哼,不住就不住,有什么稀罕!”
她大发娇嗔的将磁卡扔到地上,气冲冲地拖着行李走了,末了还来个气势十足的甩门收尾,将她的不爽留在屋内嗡嗡回响。
她的举动,连一向好脾气的贝一苇都蹙起眉。
这个米雅,改天真要好好说说她……
“你忍心让一个娇滴滴的美女自己去找旅馆住啊?”乐睇似笑非笑的道。
“她一向是随着台美艺术交流协会来的,我这里没得住,她自会回饭店去,只是要她和另一位会打呼的助理同住一间房,让她有点受不了而已。”
“听起来,你和米雅似乎交情不浅?”
“只是一直有联络,所以知道她的近况。”
原来,他“不告而别”的这些年,和米雅一直有联络。
可是,他却一次也没有试着联络她。
高傲的乐睇心中掠过一抹受伤,她脸色一寒,不发一言绕过贝一苇走进卧房。
“乐睇?”
“别跟来,我要换衣服。”
贝一苇只好待在客厅,直到乐睇换好衣服走出来。
乐睇拎起放在客厅沙发上的包包,对贝一苇道:“谢谢招待,我走了!”
“乐睇!”他忙捉住她,“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走?”
“我得回去练舞——”
“你说谎。如果舞团今天一早就要练舞,昨晚你根本不会外宿。”
贝一苇太了解乐睇,他熟知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她的谎言对他而言根本没有意义。
“你在生气吗?因为米雅?”
乐睇绷着小脸,没有说话。
“我和她之间什么也没有,我说了,她是因为受不了老是被另一名助理的打呼声吵到失眠,才跑来我这里借住——”
乐睇冷笑一声,打断他,“这是你的房子,你爱给谁住是你的自由,用不着跟我报告。”
“这不是报告!”他严肃道:“乐睇,我们好不容易才又在一起,我不想要我们之间有任何误会,尤其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吵架。”
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人能自由出入他的住处吗?这话究竟想骗谁?
忽然间,乐睇觉得这一切都好可笑。
“贝一苇,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我没有随团来台湾巡演,你会试着找我吗?”
贝一苇蓦地瞠眸,无法接腔,他的表情仿佛是不敢相信她会这么问。
他的反应使乐睇自嘲的一笑,将手臂从他的钳制中扯回。
“再见!”
第7章(1)
晚上的表演结束后,精力旺盛的团员便起哄者要乐睇带路,一伙人准备杀到士林夜市打牙祭,好好品尝台湾小吃,吃完还要找间夜店狂欢。
大伙儿更衣完毕准备离开国家戏剧院时,多丽传话给乐睇。
“乐睇,有位贝先生在门口等你,他说他是你的朋友,你认识他吗?”
乐睇见大家都好奇地望着她,便笑道:“也许吧?我的朋友很多,就不知道是哪位贝先生。”
多丽了解的点点头,道:“那我转告他你已经离开了,这样好吗?”
“麻烦你罗!”
那晚乐睇担任地头蛇与翻译的任务,带领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吃进夜市,等他们去射水球、捞金鱼,还轮流玩起“太鼓达人”。
大伙有的吃又有的玩,觉得夜市真是棒到不行。
但却没有人注意到,带头的乐睇几乎什么也没有吃。
离开士林夜市后,他们又打车前往夜店。
他们都是一群舞者,听见音乐都欢呼了一声,自然地舞了起来,极具水准的舞姿只是小露几手便吸引旁人的目光,成为被包围的中心。
乐睇却不与他们共舞,她点了一杯伏特加加马丁尼,与人群隔离,独自在吧台啜饮。
不多时,一名男子注意到坐在角落的乐睇,主动过来搭讪。
“小姐,你好漂亮,穿着打扮也好有型,你说Model吗?”
乐睇几乎可说是在阿诺的夜店里混大的,这世上大概已经没有任何搭讪手法能令她惊讶,更何况是这种毫无创意的,所以根本不想搭理。
“我叫Steven,想跟你做个朋友,请问你怎么称呼?”
说完,还朝乐睇伸出手。
乐睇却连看也不看一眼。
“走开。”
今天她的心情真的很差,这些人最好不要来烦她。
Steven吓了一跳,没想到乐睇看起来纤弱,说起话来却这么冲。
“小姐,我没有恶意,既然出来玩,大家何不交个朋友?”
乐睇却完全不给面子。
“走开!”
讨了个没趣,心底不爽也不敢怎样,只好摸摸鼻子走开,寻找其他的搭讪目标。
那晚,大伙儿一直玩到凌晨两点半才尽兴而返,一同搭计程车回饭店。
他们一群人一面说笑着一面往电梯走去,乐睇刻意与他们拉开距离,落在众人身后,像个独行侠。
但当她一踏进大厅,一种仿佛被谁盯住的感觉,使她不由警觉的抬首望去——
大厅一偶的沙发上,坐着贝一苇的身影。
忽然间,饭店里的人声仿佛都消失了。
她所有的感官只意识到他的存在。
那一瞬,她忽然恨起自己的不争气。
乐睇别开脸,原想当成没看见的走过去,但贝一苇却忽然站起,朝她快步走去,在经过她身边时猛然钳住她的手臂,不由分手的将她拉出饭店。
乐睇一路被面色阴沉的贝一苇拉到门外,塞进副驾驶座并扣上安全带,然后看着贝一苇从车子另一侧上车,发动引擎开车上路,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被挟持了!
“贝一苇,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只想要确保我们在谈完话之前,你不会有机会掉头就走。”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和他坐得那么紧,他的气息,他的动静,令乐睇不由更加心烦意乱。
“有,我想弄清楚一件事——你昨天问的那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有随团来台湾巡演,你会试着找我吗?
乐睇咬住下唇,别首看向车窗外。
“没什么意思,你就当我随口乱问。”
“该死的,乐睇,回答我!”
乐睇被他莫名的怒火骇住,但随之而来的怒气涌上她的胸口——当初走的人是他,了无音讯的也是他,他凭什么对她动怒?
“你要我说什么?说我真的后悔过?说我真的试着找过你?还是说我很介意你和米雅一直保持联络,却刻意遗漏我?”说到最后,她连声音都在颤抖。
可恶!她为什么要接受他的质问?为什么要对他坦白真实的心声?为什么他就不能给她保留一点尊严,非要她承认他早就知道的事实?
乐睇仰起头,拼命想眨回眼里的泪意,却力不从心。
该死的,她才不要在他面前崩溃!
“停车!马上给我停车,我要下车!”她一面怒拍车门,一面去解安全带。
贝一苇将方向盘一转,踩下刹车,轮胎摩擦路面发出锐利的声响,紧急在路肩停下。
“把车门打开——”
乐睇话未说完,贝一苇忽然倾过身来,将她牢牢按入怀中。
她愣了一秒,忽然像发了疯似的推打他。
“不要,放开我!”
但是那分紧拥,始终不曾松手,他执着的紧贴住她的泪颜,不让她回避,不让她背着他伤心。
“乐睇……”他的声音里带着某种痛楚的压抑,“从瑟林离开之前,我曾给你留了张字条,字条上写明我为什么必须立刻办理休学,但在字条里,我也留下所有可供联络的方式。”
贝一苇的话,让乐睇的背脊轻颤起来。
“这三年来,我一直在等你给我一通电话,哪怕是只字片语也好……可是我始终没等到。”
乐睇闭眸,一串泪落下来。
原来,一直以来是她误会他了。
就算分隔大半个地球,他们始终没有背离这段感情。
他们只是短暂的错过而已。
“我和米雅一直保持联络,只以为她会向我透露你的近况,而那时你我之间仅存的联系。”
他克制不了自己,就算无法再见面,也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她在做什么?过得好不好?是否还是一个人?
“老天,我真不敢相信!贝一苇,全校都知道我和米雅是死对头,难道这还不能证明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有多恶劣吗?而你居然笨到相信她?!”她气到捶他一记。
乐睇气结的模样,令贝一苇苦笑了下。
说真的,男人对这些事非常迟钝,一直以来他以为乐睇和米雅只是喜欢斗嘴而已,若不是亲眼看见米雅对待乐睇的方式,他也不会发现是米雅从中搞鬼,还一直对她心存感谢,连房子都能无偿出借。
“如果不是昨天你问了那句话,我可能一辈子也想不通,为什么分别三年后再见面,你总给我一种想逃开的感觉。”他深深望进她眼底,“对不起,让你以为我不告而别。”
在他向她道歉的刹那,乐睇感到一阵鼻酸。
“贝一苇,你觉得这样好吗?分开了那么久,我们还是最适合彼此的人吗?我们不一定要勉强在一起,或许我们只是想要圆三年前未完成的梦而已——”
贝一苇却打断她,“乐睇,相信我,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你要什么?”
“你,就只是你。”他捧住她的脸,她注意到他眼眶下写着睡眠不足的暗影,与脸上疲惫的痕迹,但他的目光却虔诚的令她为之心颤。“你就是我唯一的渴求。”
这一刻,乐睇的离职全面弃守,发出一声低喊,投入贝一苇的怀中。
贝一苇紧抱住乐睇,紧的仿佛要将两人融为一体。
他含着如释重负的笑,在心中默默起誓——这失而复得的宝贝,他要珍爱一辈子,永远也不要放手。
每个月的第一个周五,是贝家的“家庭日”。
在这一天的晚上,贝家的成员们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要全部撇到一边,乖乖回家吃团圆饭。
这一天的晚餐时分,贝家人围着圆形餐座而坐,贝家的四个孩子——君颐、怡文、露琪、一苇,按照年龄大小,坐在他们从小到大不变的位置上,而贝家的三女婿韩兆堂,则坐在娇妻露琪的对面、贝一苇与贝家的大家长贝德威之间。
坐在首座的贝德威,他的眉心微蹙,仿佛有什么天大的困扰,他的视线在大女儿君颐和二女儿怡文之间游移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
“唉~~”
“爸,怎么了?”一旁的韩兆堂关切的问。
贝露琪抿着唇笑,“大概是老毛病又犯了。”
所谓的“老毛病”,倒不如说是贝德威的“宿愿”——
自从老婆过世后,他将生活重心全放在儿女身上,一心巴望着他们能有个好归宿、好姻缘,这样他对老婆才能交代。
不过到目前为止,只有老三露琪如愿出阁,令他稍感安慰,老大、老二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而她们两人都已逼近三十大关!
“我说,君颐啊……”
来了!贝家长女翻了个白眼,知道自己第N度成为标靶。
“什么事,爸爸?”
“女孩子对工作有热忱是很好,可是再过两个月,你就满三十了那……”
“三十岁有什么不好?”
“这个……女人过了三十,选择性会变少。”
超自信的贝君颐丝毫不以为意的说:“爸,你别操多余的心,你女儿我行情还是很好的。”
贝德威一时语塞。
这话一点也不夸张。
年龄二十九岁又十个月的贝君颐,打小就是美人胎,小时候是小美人,长大后理所当然变成大美人,打从她上幼稚园起,追求者可是从来没有间断过。
“对呀!爸,你一点也不必为大姐担心!”怡文笑道。
“我怎么能不担心?你们知不知道,最近雷家——”
“嘘、嘘~~~”贝怡文、贝露琪有志一同的嘘贝德威,就怕贝君颐听见“雷”这个字又要变脸。
“没关系,让爸爸说。”贝君颐放下刀叉,优雅地拿起高脚杯啜了一口气泡矿泉水,“爸,你说雷家怎么样?”
“雷氏夫妇很积极的帮雷明彦介绍相亲物件,听说最近明彦和某食品集团的二千金走得很近,两人常常一块去看画展、听音乐会,雷氏夫妇还告诉我说,看样子好事应该近了——”
“啪”的一声,伴随一阵玻璃破裂与惊呼声——是的,贝君颐再度把高脚杯掐断了。
“大姐……”怡文担心地问:“你的手有没有怎么样?”
“放心,我好得很!”其实贝君颐心里真正的想法是——雷明彦那家伙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见异思迁?!
“大姐,你真的没事吗?”露琪不放心的问。他总觉得大姐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的,看起来好可怕喔!
“哦呵呵呵~~我会有什么事?当然没事!雷明彦要跟谁交往是他的自由,大家不要再谈他了,吃饭吃饭!”
旁观一切的贝一苇,则是在心底默默叹气——究竟要到什么时候,大姐才肯面对自己对雷明彦的感情?
贝德威本想利用雷明彦“刺激”大女儿,不过在君颐“发飙”后,德威不敢再提半句,只好转向二女儿下手。
“我说,怡文啊……爸爸有个老同学,他的儿子最近刚从美国念完硕士回来,你要不要——”
“不要。”贝怡文话没听完,就立刻拒绝。
“但是对方条件真的很好——”
“不要。”
“你真的不考虑——”
“不要。”怡文斩钉截铁地道:“反正不管我跟谁相亲都不会成功,所以我已经放弃了。”
呜……贝德威真想痛哭。
他只不过是希望女儿能有好的姻缘,这样又很过分吗?为什么事情偏偏不能如愿?
韩兆堂见岳父大人如此沮丧,沮丧到连饭也不想吃了,想了一想后说道:“爸,我带了一瓶上好的白兰地过来,不如我们一起喝吧?”
“好……”
说着,垮着双肩的贝德威就要和女婿一同离席。
一直没说话的贝一苇忽然开口——
“等一下。”
“一苇,怎么啦?”贝德威无精打采的问儿子。
“我有件事想要趁今天宣布。”
“什么事这么慎重?”贝君颐看出弟弟的表情不同于平常。
所有人都将视线集中在贝一苇脸上,害他不自在的干咳了下。
“我有喜欢的人了。”
沉默。
三秒钟过后,贝德威好像中了乐透一样跳起来。
“真的?是谁?”
“她叫裴乐睇,是诺夫斯基舞团的舞者。”提起乐睇,贝一苇的目光柔了。
“我知道她!”怡文忽然叫道:“她是最被看好的现代舞明日之星!”
“诺夫斯基舞团……是不是最近在台湾演出、并造成一阵现代舞风潮的舞团?”露琪问道。
“是的。”贝一苇带着笑意回答。
“难怪你这阵子天天往国家戏剧院跑,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贝君颐揶揄弟弟。
“那位裴小姐这么优秀啊?”贝德威笑吟吟的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在瑟林念书时认识的,也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