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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人保护新娘出嫁。
保镖保新娘,这种生意柳乘风还是第一次接,真觉得开镖局这行当不是人干的。
镖师是不觉得保护新娘有什么问题,但他讨厌新娘的娘亲开一堆禁忌,比如这是喜事,一路都不许见血,免得秽气。
镖师想问,遇到匪徒也不许砍吗?难道要大镖局的人束手就擒?简直莫名其妙。
刘乘风拍拍他的肩。“你就当行善吧!”若非抱着做好事的心态,这桩生意他才不接。“女人的心思真的很难理解,唉!”
他们像一对难兄难弟一样,同时叹着气,走了。
墙角边,却有一个人正在抽噎。这时候,魔芳馡真讨厌自己功夫太好,把他的字字句句都听进耳里了。
柳乘风不能明白她的苦心,甚至觉得她麻烦。他为什么不懂呢?她眼眶热热的。
眨眨眼,眼前变得模糊了有什么东西坠落下了。
她担心,如果他一辈子都不能了解她的好意,她该怎么办?是不是不要逼他比较好?但他的武功那么差,却要保镖走天下,随时可能出意外。
她又矛盾又伤心,蹲在那里一整天,直到月上柳梢头,他回来了,她也没挪动脚步。
为他好和讨好他,两种心情在她心里拔河。她想了一天一夜,也想不出个结果。
第二天,刘乘风又出门了,她情不自禁跟着他,几次想叫他,都开不了口。
他变得好遥远,就像书里那些英雄,是她只可以看,却不能亲近的人物。
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一辈子不出地牢……她的心已经不会热,也不会冷了,变得麻痹。
她偷偷跟着他,走进一间酒楼,来到二楼包厢,里头已经坐了两个带剑的江湖人物和一名微胖的富商。
柳乘风对他们拱手微笑,神情如春风和睦,整个人灿烂得像一株盛开的桃花。
她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看到他的笑。明明他曾经对她笑得那般耀眼,却在她要求练武后,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其实不要逼他比较好吧?因为他一听说要练武,就不笑了。
她喜欢他笑,她想他开心,如果为了保护他的安全,而失去他的笑容……但是他若不平安,也笑不出来吧?
她又陷入痛苦挣扎。
“这不是阿馡吗?”一只手搭上她的肩。“你怎么在这里?”是尤贪欢。她丢了一个大麻烦给柳乘风后,自己无事一身轻,跑去玩了,现在估计问题已经解决,又跑回来找柳乘风。
魔芳馡对尤贪欢认识并不深,但她在这块土地上,连个亲人也没有,相较于那些陌生人,尤贪欢还是比较熟悉的。因此一见到她,她的眼泪就委屈地忍不住落下。
“哇!”尤贪欢被吓得手忙脚乱。“我没欺负你啊!你哭啥……呃,该不会是柳乘风对你做了某些有碍道德的事吧?”
魔芳馡摇头,柳乘风就是什么都不做,她才哭。他已经不理她了。
她的泪流得越发地急,怎么也止不住。
可不论尤贪欢问她什么,她都不说。她不愿把自己与柳乘风的事到处讲,只想找个肩膀依赖一下。
尤贪欢不敢逼她,这家伙的功夫她是见识过的,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万一逼急了揍她一顿,多划不来。
不过魔芳馡把她的衣服哭湿了,这笔帐却要找柳乘风讨,就让他出卖柳照雪,让她画幅像吧!她心里打着好主意,便很有耐心地等魔芳馡哭够。
魔芳馡大概哭了一刻钟,终于渐渐手拾情绪。
“对不起。”她红着鼻子,从尤贪欢的肩膀上抬起头。
尤贪欢开始咽口水。第一次见魔芳馡,她就觉得这姑娘特别,清清润润、澄澈透明得好像一汪碧水,是她没见过的类型。
当时她就有画魔芳馡的念头,但被柳乘风挡住了。
现在嘛……嘿,趁柳乘风不在,美人儿又如此伤心,岂不给了她大好良机?
“只是湿了一件衣服,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必这样客气。”她说这种话,反而更引人愧疚。
魔芳馡低着头,眼眶里又有水雾凝聚。“我……我会赔你衣服的。”
“真的?”尤贪欢很高兴的样子,伸手去拉她的手。“我正好看中漱玉坊一件外袍,我们立刻去买吧!”
因为她敲竹杠敲的那么明显又理所当然,魔芳馡愧疚之余,也觉得好笑,便没提防,任她牵着走。
尤贪欢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对她一笑。
魔芳馡脑袋一晕,便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欺骗这么天真的人,真有罪恶感。”尤贪欢笑嘻嘻地说,完全看不出她有在反省。她把魔芳馡的手搭在肩上,扶着人往外走。
不过她就喜欢骗人。她兴奋地想着,要把魔芳馡藏哪里,才不会被柳乘风发现。她们至少得躲一个月,等她画好人像,再把人还给柳乘风。
这个地方得好好选择——
柳乘风走出酒楼的时候,脸色非常难看。
他已经跟所有客户说过,他再也不上青楼。他有了喜欢的人,想成家立业,就不要再踏足风月场所,以免心上人难过。
结果现在谈生意,都改去酒楼,但偎红倚翠的情况却没有改变。唯一变的是,大家风流的地方从青楼改到酒楼了。
他跑进暗巷,一个镖师跟着他。这是柳乘风经过一场牢狱之灾后,鉴于自己身手太差,便选了几个手脚俐落的镖师充当保镖。
他靠着一面墙,蹲下身,开始打喷嚏。
这回的客户兴趣怪异,不好清倌人、特爱半掩门。那些徐娘半老的风月女子,因为手头紧,用不起太好的胭脂水粉,只好买一些便宜货往脸上糊——对,是糊,不是抹。那脂粉的味道很像有人把一朵花送进鱼市里,熏了一整夜,气味既刺鼻又恐怖。
柳乘风拿着手绢擦鼻子,感觉脑袋胀的快炸开。
后头,镖师同情地看着他,原来风流潇洒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条手绢被柳乘风弄湿了,他又掏出另一条,才刚凑上鼻子,三个喷嚏立刻冲出来。
“什么东西?”他干净把手绢扔了,这玩意儿的味道只能用“销魂蚀骨”来形容。
“哈啾、哈啾——”柳乘风站不住了,坐倒在地。
“总镖头,你还好吧?”镖师上前扶住他,又立刻皱眉,松手后退。“总镖头,你身上带了什么东西,这么……”臭吗?好象不是,但那味道就是极品地销魂。
柳乘风后知后觉地想起,刚才那六个姑娘,每人都送了条手绢给他。他把那些手绢都掏出来扔掉,终于感觉好一点了。
难怪自己喷嚏那么久都止不住,因为致病的源头一直在身上!
柳乘风又喘了一会儿,才在镖师的搀扶下站起来。
“大镖局那边没有什么消息?阿馡还好吧?”几天不见,他想她想得心痛,又不敢去见她,无数的矛盾聚成大石,压得他心口沉甸甸。
“我刚才看见阿馡姑娘了。”
“她出门了,怎么没人告诉我——”柳乘风说到一半,想起自己方才跟人应酬,当然不会有人特别来向他禀告魔芳馡出门的事。“她是来找我的吗?有没有说什么事?”
“属下没跟她搭话,不过她跟尤姑娘一起。”
“尤贪欢?!”柳乘风的脸黑了。“她几时回来的?”
这问题镖师可答不出来,尤贪欢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谁能确切掌握她的行踪?
“她们上哪去了?”柳乘风揉着突突跳的太阳穴,脑袋实在太疼了,很多事情都想不全,但他心里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属下不知。不过看她们携手相扶的样子,似乎处的不错,总镖头不必太担心。”
“阿馡不可能跟尤贪欢携手相扶的。”因为他警告过魔芳馡,尤贪欢性情恶劣,别靠太近,以策安全。魔芳馡不会违背他的话,所以……她上当了。“你可看见她们往哪个方向去?”
“属下没注意。”镖师不懂,柳乘风为什么这样紧张。“总镖头,阿馡姑娘神功盖世,谁能伤害她?”
“武功不代表一切。”这才是真理,偏偏,没几个人懂。
第7章
当魔芳馡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被绑在长榻上,衣衫不整时,她突然想起了柳乘风的话——混江湖,不是只要武功强就好。
她很厉害,她有把握光明正大动手,尤贪欢连她手下十招都走不过。
可她俩对阵时,她却是败的那一方。
“尤贪欢,你到底想干什么?”
当尤贪欢准备拉下她的裙子时,她恨恨地瞪着她。
“帮你换件衣服,打扮得更漂亮而已,你不必紧张。”尤贪欢的手脚很麻利,帮人穿衣脱衣,只要眨眼时间。她干这种事的经验太多了。“话说你真不会打扮自己,穿的衣服都好丑。”
魔芳馡不理她,默默运功。只要她的功力恢复,区区几条麻绳根本不放在她眼里。
“我说,这衣服该不会是柳乘风买给你的吧?他的品味一向糟糕,既没眼光又——”尤贪欢说不下去了,因为魔芳馡的目光像刀一样割着她。
魔芳馡拼命运功,但不管她怎么提气,丹田就是空荡荡。难道尤贪欢废了她的武功?
尤贪欢替她换好衣服后,又帮她涂脂抹粉。“你不必白费力气,没有我的解药,你是无法恢复功力的。”
“你什么时候给我下毒的?”
“我说要去漱玉坊买衣服的时候。”
魔芳馡死命地想,那时候她有看到毒药,或闻到任何异味吗?结果是什么也没有。
“你用的是何种毒,如此厉害?”
“也不算毒啦!”尤贪欢帮她打扮好后,满意地后退一步欣赏自己的杰作。她果然很有制造美人的天赋,经过一番巧手,魔芳馡起码比原来的模样漂亮十倍。为什么外头那些人都不理解她的厉害,老是排斥她?他们肯定是嫉妒。“这是一种蛊,叫轮回,只会让你虚软无力,不会害你性命的。”说着,她就去拉魔芳馡的衣襟,露出半抹酥胸。
“住手!你要干什么?”魔芳馡吓得尖叫。
“给你摆个美丽的姿势,方便我作画啊!”
“你画便画,脱我衣服干什么?”
“你这样子比较漂亮。”
“你——”魔芳馡气得眼睛都变红了,她已经被剥得半裸。“你到底都画些什么东西?穿好衣服也能画吧?”
“我可不是那些三流画师。”尤贪欢撇撇嘴,随后又露出一脸神秘。“你想不想看我的画?我身上正好带了一幅,让你开开眼界。”她掏出一幅画,摊放在她面前。
魔芳馡只看一眼便呆住了。尤贪欢画得真漂亮,她的画不像多数的工笔美人,讲求意境,是完完整整地真实,就像一个活生生的大美人跃进了画纸里,正在那儿调皮地笑着。
她的画技无疑非常高强,但是……为什么美人没穿衣服?
魔芳馡眼里闪过惊恐。莫非尤贪欢癖好画人裸体?
尤贪欢撇嘴。“不是每个人都适合赤裸就画的。”
魔芳馡苦笑。要不要感激尤贪欢对她的裸体没兴趣?
一谈到画,尤贪欢就陷入魔症。“你呢,气质如水,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若让一般画师绘人像,一定会把你画成一个天仙下凡的模样,但我却能感受到你的热情,水只是你的表象,你心里是像火一般激烈、冲动的人,你很适合红色,狂野的、奔放的、鲜血似的大红……”
“我倒以为你更适合血色。”一把冷冽如冰的声音在尤贪欢背后响起。
魔芳馡瞪大眼,就看见柳乘风鬼魅般出现在尤贪欢背后,一脚踹倒她,手中寒气森森的利剑直指她脖颈。
“柳乘风?!”尤贪欢惊讶得嘴都歪了。
“你不错嘛!丢了两个麻烦给我就跑了,等我处理完问题,你又跑回来?合着当大镖局是收拾善后的?”
“你反正都把麻烦往自家领了,再添几个,又有什么了不起?”尤贪欢也救过两个魔女教徒,听说她们追杀自家大师姐的事,结合魔芳馡的离奇出现,和柳乘风对她的特意保护,尤贪欢很快便猜出她身分有问题。
柳乘风的脸色瞬间一僵,他本没打算永久隐瞒魔芳馡的身分,只想避开这段敏感时期。等“灭魔行动”稍歇后,他便会公开她的身分。
可这件事连尤贪欢都知道了,看来他的保密功夫做得不够。如今该考虑的是,万一魔芳馡身分败露,他要怎么办?大镖局该如何因应?
也许,该是给大镖局找退路的时候了……
尤贪欢扶着摔疼的肩膀站起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柳乘风没好气地道。他一听说魔芳馡被尤贪欢拐走,第一个调查的地方就是大镖局,果然在储藏货品的一号仓库里找到她们。
魔芳馡看到尤贪欢的眼里闪过一抹异色,急道:“小心她用蛊!”
“不怕。”柳乘风又笑了,依然像一株盛开的桃花,却是棵被冻在冰里的桃树,虽然美丽,却冷得吓死人。“她有轮回,我有转世。刚才进来前,我就先下手了,轮回不会致命,转世却会让人见阎王,而我恰巧知道尤姑娘是最怕死的, 是不?”
尤贪欢愤恨地一咬唇。她确实怕死,所以不敢妄动。
“把轮回交出来,还有解药。”柳乘风边说,长剑边在她的脖子上比划着。
尤贪欢从怀里掏出两只瓷瓶,扔在地上。柳乘风突然一瞪眼,长剑高高举起——
“啊!”刺耳的尖叫声出自尤贪欢和魔芳馡。
但长剑只是削落尤贪欢的半截长发,并未伤及她性命。柳乘风冷冷地笑。“轮回,解药。”
尤贪欢忍不住哭了出来。她边掉泪,边丢出一只木盒。“让我画一幅像又不会少块肉,为什么你们都这样小气?呜呜呜……明明我画得很漂亮……”
柳乘风不理她,点了她的穴道,把她丢到墙角。不管她想做什么事,如果本人不同意,而她强逼,就是不对。
他捡起木盒,打开一看,里头一样是两只瓷瓶,一黑一白。
他走到魔芳馡身边,看了她一眼,脸便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尤贪欢虽然是个变态,但他仍然得承认,她对“美”这种东西拥有过人的天赋。魔芳馡不过换了套衣服,柳眉淡扫,粉唇涂朱,便像换了一个人。她的眼神依然澄澈,带着碧湖似的清爽,但她周身却燃起一团火,璨璨艳艳,宛如夏日午夜的焰火。
他的喉咙发干,身体的温度不断地升高。
他想吻她、抱她,与她一起恣意狂欢。
魔芳馡在乍见他的惊喜后,便不好意思再看他。她一直逼他习武,说可以保护他,结果她却被一个武功连她的脚趾都比不过的人撂倒了。
此情此景,对比她以前的所作所为,真是讽刺。
“对不起。”良久,她小声地说。
“嗯?”他的脑袋还没从她的美丽中转过来。
她握紧双拳,迟疑了一会儿,才道:“你说得对,武功不代表一切。”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逼他了,她会相信、并且支持他所有的判断。
柳乘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他摸着鼻子苦笑。“其实武功好一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我实在练不来。”他有难言之隐。
“你不用武功,已经很厉害了。”她语气中净是迷恋。
他瞬间害羞了。人都说他风流,他确实也常往来风月场所,但那骨子里仍然是个腼腆的男人。
“我……我先替你解去蛊毒……”他眼神搜寻着她,觅到了,又赶紧离去,在那犹疑间,还要从黑、白瓷瓶里倒出解药给她,真个是手忙脚乱。“来,各吃一颗,这轮回有些奇特,解蛊时要再吃上一回……尤贪欢没安好心,不过你也真是的,怎会相信她……等一下,我到底要说什么……”
她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反正他要她吃,她便吃了。
吃完药,她澄澈的大眼依然看着他,就是舍不得移开半分。其实他们闹意见也没几天,她却觉得不见他的日子已过了几年。能够再看到他、重见他的笑颜,她的心满满是热、烧得她眼眶都红了。
他慌张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冷静下来。
“我送你回房吧!”他伸手想搀扶她,才发现忘了帮她解开绳索。而她自己也不记得。救人救到这么糊涂,也算奇葩。“抱歉,我先帮你解开麻绳。”但是尤贪欢绑得太紧,他扯了几回,也没打开绳结。
最后,他只好把剑提起来,干脆用割的比较快。
但这时,魔芳馡体内的轮回已解,功力恢复,自己运功绷断了麻绳。
她的武功真是好啊!他看看她,再瞧瞧手中的长剑,其实变成绝世高手,也是件好事吧?
可惜他练不成,唉!
自从知道魔芳馡是因为被冷落,才会找尤贪欢哭诉,不小心被拐走后,柳乘风就把她带在身边,不论到哪里,两人都形影不离。
但为了掩饰她的身分,柳乘风还是为她做了改装,这灵感还是尤贪欢带给他的——魔芳馡气质如水,但热情如火。
他帮魔芳馡修了眉毛,额间贴上精致花细,双唇点着大红胭脂,再穿上特制的绯丽武士服,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