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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青梅赏他个爆栗子,“你当我是猪母啊!”
“我只是想想而已嘛!”他一副小媳妇的哀怨状,可怜兮兮地抚着头,他老婆刚才那一拳下得可不轻啊!
“就是想也不行。”
柏羿文受了老婆压迫无处发泄,只好把委屈转向无辜的两名第三者,“笑什么笑!等你们结婚也一样!”
谨晔憋住笑,“伶儿可不会拿拳头捶我。”
“我都是用咬的。”伶儿说完,两人还同时露出一副很满足的笑容。
老天!比他们还变态!柏羿文和左青梅实在甘败下风,虽说“打是情,骂是爱”,但用咬的?不敢想像!
一阵笑闹过,也该谈谈正事了,柏羿文用眼光示意左青梅回避,但她硬是来个相应不理,反正她是打定主意赖着不走了。
“青梅,这话题不适合你。”
“你别老是把我当成温室里的花朵。”左青梅对丈夫的过度保护有时难免会有点受不了。
柏羿文深知左青梅的坚持,只得望向整个问题的主要当事人,“伶儿,你……”
“我没关系,就让她留下好了。”伶儿淡然一笑。这些日子以来,她已渐渐明白无论她的出生是如何错误,她始终是她,就算全世界都知道她的过去,那又如何!
柏羿文看看在场的人全无反对意见,只好让左青梅留下。
他拿出耿煌煜从法国传来的资料,“根据这份资料,”血狼“很可能具有超能力,他能预测别人心中的想法和下一步动作。”
谨晔却有不同意见,“他也可能只是擅长心理分析,利用逻辑来推断每个人可能的想法和反应。”
“有此可能。”柏羿文表示赞同他的想法。
“如果有人完全反逻辑思考,那他不就当掉了。”左青梅虽然不太了解整个状况,不过光就他们所提的部分,这观点应该没错。
“可惜忻正群的反应和想法太容易掌握了。”伶儿说。连她都能轻易猜中他会有何反应,对“血狼”来说更不是难事了。
“忻正群是伶儿的叔叔吧!他和那个”血狼“有什么关系?”左青梅问出心中的疑惑。
“他不是我叔叔,如果就血源来讲,我该叫他一声”爸“,”血狼“是他派来杀我的杀手。”伶儿轻描淡写,简单带过。
闻者却无法如她那般风轻云淡。
“老天!”左青梅不禁低呼,“你怎么承受得了?”
“伤会痊愈的。”伶儿轻按左胸口,只隐约有些疼痛。
“但是心里的伤呢?”
伶儿回过头看着谨晔,“谨晔会帮我修补好。”
不论她受过多大的伤痛,她的天使都会将她心中的残缺用爱修补、填满!
他不是个勇敢的人!从来都不是。他就像这世上绝大数人一样懦弱、胆小、怕死!对,他怕死,所以就算他再如何思念夏和枫,他也没勇气自我了断去追随她!这样贪生怕死的人竟然肯为一个从来没叫过他一声“爸”的女儿而死!连他自己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忻正群一口仰尽杯中的烈酒,将玻璃杯掷向墙壁,听着它“铿”一声碎成片片,就像他即将结束的生命。
其实他还不想死,一点都不想,虽然这尘世并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更别说有任何意义,但他就是想多活几年,大概是动物性的求生本能吧!反正他的所作所为早已与禽兽无异。
“是不是后悔了?”
忻正群迅速找到声音来源,“血狼”不知何时已出现在窗台边。
“你随时可以说不换,我是很好说话的。”“血狼”转动着玛瑙戒,“仔细想思,女儿可以再生,你的命可只有一条。”
他的话正中人性自私的弱点,不仅考验忻正群畏惧死亡的程度,也强迫他在亲人与自身中作选择。
“我……”忻正群的决心已受动摇。
“不换?”“血狼”扬眉轻问,故意拿手枪在手中把玩。
没有人能坦然面对死亡的,至少那个人不是他。忻正群瞪视著“血狼”手中的枪,血色逐渐从他脸上褪去。
“拿你的命来换忻伶儿的命,可不划算喔!就算你替她死,她也不可能感激你,还是一样恨你,别傻到想拿自己的命去换她一声”爸“。”
“血狼”说得没错,就算他再如何努力想赎罪,伶儿对他的恨意依旧不会减少,他何必那么傻呢?忻正群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他却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我换!”
“真是伟大的父爱!”“血狼”讥诮地说,一面扣下扳机,举枪瞄准忻正群。
“等一下!”忻正群突然喊道。
“又反悔了?”
“不是。不是现在,不是在这里。”忻正群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怕。
“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
“明天早上十点,在忻家的墓园,我会准时到的。”
“血狼”将已上膛的子弹转射向忻正群桌上半满的酒瓶,酒瓶应声而碎。
“好好享受你的最后一夜吧!”
谨晔得到忻正群和“血狼”死亡之约的消息时,距离他们约定时间已剩不到二十分钟。
由于时间紧迫,谨晔根本无暇通知柏羿文和被左青梅硬拉去逛街的伶儿。
但当他打开房门,却见伶儿站在门外。
“”血狼“通知我了。”伶儿面无表情地说。她在闹区的电子看板上刊登忻正群的“死亡启事”,显目得让人无法不去注意,其猖狂嚣张可见一斑。
“青梅呢?”
“我把她送去羿文那儿。”伶儿扯了扯嘴角,想掩饰心中莫名的恐惧,“走吧!再晚点到他就没命了。”
当他们赶到墓园时,忻正群已经到了,他站在夏和枫的墓前发愣,虽然听见有人走近的脚步声,却没有回头。
“你们究竟爱她哪一点?”伶儿站在忻正群身后,与他同望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爱是没理由的。”忻正群依旧没有回头,“她死的时候,我真的想过要随她去,可是我怕死、怕痛,我是个懦夫,一个不折不扣的懦夫,所以她爱上了我大哥,我却没勇气去把她抢回来,她和我大哥结婚后那几天,我每天都喝得烂醉,有一天我大哥去公司上班,我仗着几分酒胆强暴了她。”
他苦笑了几声,“我这辈子最有勇气的时候却毁了她的一生、你的一生,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的幸福竟毁在我手上。”
“我担当不起你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这个名号。”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可是我真的曾经真心爱过你,就像爱我自己的孩子一样。在你小时候,我多希望你是我的女儿,这梦想终于成真了,却在我差点杀了你之后才发现。”忻正群手指轻抚过墓碑的光滑石面,“老天爷从来不曾善待过我,祂给了我生命,却让我背负著『私生子”的羞辱过一生,他让我遇见一生的真爱,却又把她给了我大哥;祂给我一个女儿,却让我差点杀了她。我只是个平凡人,拥有人性一切的弱点,所以我让嫉妒蒙蔽了我的理智,让恐惧主宰了我的行为。“
“啪!啪!啪!”左后方不远处传来鼓掌声。
“好感人的演说!”“血狼”捂着心口,嘲弄道。
谨晔转身,迅速将伶儿拉到身后。
“圣人,放轻松点,我难道会吃了你的小女朋友吗?”
“对一只狼来说,没什么不可能的。”
“血狼”哈哈大笑,“说得好,对一只狼来说,什么都可能发生。”
忻正群大步向前,挡住谨晔和伶儿。
“我决定换了,让伶儿走。”
“血狼”没理会他,犹自对着谨晔说:“可是就有些人愚蠢到相信狼说的承诺。”
“该死!你答应要让伶儿活着的。”忻正群怒道。
“可是我又接受一个委托,他要忻伶儿死。”“血狼”一派轻松自在地取出左轮手枪,填入两发子弹,“只不过这次的委托人是我自己。”
“为什么?杀了伶儿对你并没有好处。”
“血狼”假意低头沉思半晌,才道:“让我心情愉快吧!如果能让伟大的圣人痛不欲生,那种滋味可真是难以形容的快意舒畅。”
“你是个疯子!”忻正群无法原谅自己的愚蠢,他竟然引狼入室。
“别拉着我!”伶儿猛然挣脱开谨晔的手,直冲向“血狼”。
“老天!你真的好帅喔!”她的手轻抚过“血狼”的脸,迷蒙的双眼满溢着倾慕,如梦似幻。
“伶儿!”谨晔和忻正群同时被伶儿反常的举动吓到。
反常?!谨晔顿然明白伶儿的意图,但这还是太冒险了,毕竟那些只是理论上的推测。
“上次你一枪射中我的时候,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那么神准的枪法!”伶儿叹道,“可惜我就要死了,我多想陪着你亡命天涯。”
“你是在求我饶过你吗?”“血狼”眯细眼,极力想分辨她的表现是真是假,但她的眼神太真了。
“当然不是。”伶儿主动将枪口对准自己,“对,这么扣下扳机,我就能死在你的枪下了,多么凄美动人!”
“好,就这么办,赶快开枪!”伶儿的话反倒让“血狼”犹豫了起来。
“哎呀!你在等什么!你不快开枪,人家怎么死得很凄美嘛!”伶儿嘟起小嘴嚷道。
等一下!她下一步会做什么?她说的是真是假?“血狼”一下子慌乱了起来,他愈想去预测她的下一步行动,思绪就愈混乱。
“你怎么还不开枪?你不开枪……”伶儿眼神一凛,抽出腰间的西洋剑猛力刺入他的腹部,“就换我了!”
“啊……”“血狼”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没入他身体的西洋剑,缓缓倒地。
伶儿抬起头,对忻正群说:“欠你的,我还你了。一支西洋剑要不了他的命,趁他还没醒之前,看你要怎么处置。”
“谨晔,我们回去吧!”伶儿疲累地将脸埋进谨晔怀中,暂时休息。
“伶儿,下次不准你再做这种事,如果有什么差错……”谨晔的心脏至今仍狂跳不止。
“这种血腥的事情怎么可以叫”天使“做,而且我喜欢抱着我的这双手永远这么干净无染。”
“伶儿──”
伶儿改搂住他的颈子,仰着脸说:“放心啦!不会有下一次了。”
幸福的时刻还未能延续,负伤的“血狼”已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枪口瞄准伶儿。
枪声响起的同时──
谨晔眼角余光一扫,转身护住伶儿,但一个更快速的身影猛然撞开他们两人,以身体挡下那颗子弹,几乎是同一时间,又响起另一声枪声,不过倒下的人是“血狼”。
忻正群倒在血泊中,犹存有一丝气息。
谨晔试图将他扶起,他却摇了摇头,低唤:“伶儿。”
伶儿蹲下身,与他眼眸相望。
“我知道我的要求很无礼,可是你能不能在我死前叫我一声……”忻正群猛然咳出一泡血。
伶儿看着他,眼睛虽酸涩却掉不下一滴泪,“我做不到,我只能说我并不恨你。”
“我了解。只要你不恨我就够了……”忻正群带着一抹笑,永远的闭上双眼。
伶儿不断眨着眼睛,却怎么也流不出泪水。
“伶儿。”谨晔轻轻放下忻正群,将伶儿拥入怀中。
“我哭不出来!真的哭不出来!”
“没关系,不要勉强自己。”
“我真的不想要他死。”
“我了解、我了解……”谨晔一遍遍在她耳际低语。
伶儿最后还是决定把忻正群葬在夏和枫的墓旁,爱一个人本身并没有罪,忻正群错就错在他的爱走上了偏激的方向,但这般评判他的所作所为,却也不尽然公平,任何人在与他相同的处境下,都可能作出相同的选择,或许他今生最大的错就在于他不该生为一个悲剧角色。
葬礼并没有很多人参加,除了几个忻家的远房亲戚来看看能不能分到一点财产,而他们在得知伶儿已经将所有的财产全数捐给慈善机关后也都离开了,墓园里最后只剩下伶儿和谨晔。
“说真的,我始终不懂你为什么要替我挡下那颗子弹,射中很痛的耶!而且你也不可能真的那么爱我吧!我记得小时候你对我很好,常常带我出去玩,我受伤也都是你帮我擦的药,可是人不都是健忘的吗?在我们针锋相对那么多年之后,你还有那么多爱可以来爱我吗?”
伶儿抿了抿唇,“但是我已经不爱你了,自从她拿日记给我看之后,我就开始讨厌你,憎恨你带给我的一切不幸。可是现在我发现我很难去恨你,你似乎也没有选择的背负了许多不幸,我同情你,真的!”
伶儿抬眼望了下仍透着泥土味的新坟。
“我真的希望你活着,或许等到哪一天,我完全记起你对我的好时,我可能真的会叫你一声……”伶儿闭上眼,两行清泪潸然滑落。
“哭吧!哭出来,你会好受一点。”谨晔温暖的大手轻覆她肩上。
伶儿哽咽一声,转身奔入他温暖宽阔的胸膛。
良久,伶儿哭尽她生命前二十年的悲哀,从今天起,她要笑着迎接每一天,不再有恨、不再有痛。
“谨晔。”伶儿止住了泪水,在他胸前低喃,“我们回美国结婚吧!”
“嗯。”谨晔捧起她的脸,在她唇上轻啄,“我还以为你不打算要说呢!”
“不说不行啊!我怕你跑去娶别人。”
“不会有别人,我这一生的新娘只有你。”
“我不要只有这一生,我要生生世世。”
“好,生生世世……”
尾声
有了上次订婚宴的前车之鉴,伶儿和谨晔不管他父母如何威胁、要求,都只肯办一个小小的、简单的、朴素的婚礼,但怎么小得起来呢!
旭日圣人要结婚的消息一发布,旭日集团内的数百名员工是跑不掉,再来谨晔的一百名姐妹淘也全员到齐,另外父执辈的红帖更不能少,这些人再携家带眷,参加婚礼的人数立刻暴涨到千位数字。
更不用说有个姓墨的家伙还带了整帮人来凑热闹、吃白食了。
伶儿掀开头纱,探头出窗外,一见到外头满坑满谷的宾客,头就开始阵阵抽痛。
老天!结婚都得这么受罪吗?
“伶儿。”谨晔突然闪进房内,小声小气地说,看起来有点贼兮兮的。
“好多人来,你不是说只要办个小型的婚礼吗?”
“我保证是个小型婚礼,只有你、我和牧师。”谨晔依旧小小声地说。
“可是……”
“嘘──”谨晔以食指点住她的唇,示意她噤声。
忽然一阵螺旋桨旋转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最后在他们正上方停止移动。
谨晔打开天窗,一排梯子立刻垂下。
“有没有逃过婚?”他笑问。
伶儿白他一眼,“当然有,不然我怎会遇见你。”
谨晔糗糗地笑了笑,“我一时忘了,不过上次是你骑摩托车。”
他站在梯子上,一手拉伶儿上来,“这次是我们两个人坐直升机。”
待伶儿站定,谨晔向驾驶一挥手,直升机立即缓缓上升。
与宴宾客甫看见直升机在屋顶上停留,还以为是婚礼的噱头,直到看到新郎新娘站在直升机垂下的绳梯上才觉得不妙。
伶儿俯视下面惊讶得张大嘴的宾客,故意朝他们招了招手。
“给你。”谨晔将手中一根细长的绳子交给伶儿。
“做什么?”
“你拉拉看就知道。”他笑得很神秘。
伶儿依言使劲一拉,霎时含苞待放的香槟玫瑰如雨般落下,甜甜的玫瑰香飘散在空中。
她几乎感动得无法言语,只能紧紧抱住谨晔,用行动表示自己满溢的谢意。
“伶儿,我永远爱你!”
“我也永远爱你,我的天使、我的谨晔。”
她会一生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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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