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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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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夫人犹想张口解释,“将军,您有所不……”
  “岂有此理,此事本将军断不会如此善了……”他羞怒交加地震声一吼,转身后的亲卫们大喝,“咱们走!”
  也不知招谁惹谁的众人面面相觑,只能束手无策地任由威武将军忿忿拂袖而去。
  出了苏府不多远,一走至转角处后,莫倚东即拉住扮成他属下的沐策,难掩兴奋地揪着他的衣袖问。
  “师父师父,徒儿演得好不好?”
  “还行。”沐策嘉许地拍拍他的脑袋,“按下来继续去忙你的吧。”
  “徒儿能对九王爷下手到什么程度?”早就迫不及待的莫倚东直搓着两手,跃跃欲试地问。
  他随口应道:“给他留口气就成了。”
  “是!”莫倚东欢快地大大点着头,随即转身攀上属下牵来的马儿背上,率领一大群人准备去一清旧仇。
  在他们走后,一辆豪华的富家马车紧接着就停在沐策的面前,随后,一只素手轻轻揭开车帘一隅。
  “沭策?”帘内之人轻声低问。
  “在下正是。”他应了应,转首看看四下没人发现役,即动作俐落地登上马车车厢。
  车厢里,一袭大红华丽衣袍的苏二娘,默不作声地打量起一直闻名却始终未曾见过面的沐策,而沭策也一语不发地迎上她似探究又似挑剔的目光……
  两相无言的景况下,他们看似较劲的目光在彼此之间一来一往了好阵子,最后,始终都不惊不慌的沐策首先朝她一笑,这才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僵持。
  苏二娘一开口就直说重点,“我就这么个妹子,虽说脑袋平凡了点,样貌又不是天仙,脚还跛了些。不过她既是我妹子,那么她在我眼中,即是天底下最美最可爱的宝贝。”
  “我完全同意。”
  苏二娘愣了愣,往常她说这些话时,底下听着的人大多数不是已翻起了白眼,就是不以为然地转过头去了,哪像他,竟再认真不过地把话听进耳里,还点头同意。
  “这么多年来,我把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恨不能藏在袖里或锁在盒里任谁也不能见着摸着。”她再继续说出她的珍视程度,“我家相公说过,我的一片护妹之心,似乎是有些过于偏执。”
  ……她确定只是似乎而已?
  沭策不语地垂下了眼睫,决定在这事上头……就不多生事添上他的意见了。
  “你有意见?”她寻衅地问,她这人最是讨厌有人敢质疑她了。
  他相当识大体,“当然没有,慕夫人你说得极是。”
  “你不好奇我为何要将她养在桃花山上吗?”她扬起纤纤长指,五指上或金或银或玉的美戒,在在昭示出她的财力有多雄厚。
  “曾好奇过,但在明白后,在下十分感谢夫人的睿智。”他拱起两手,低首深深地朝她一揖。
  苏二娘赞许地扬起菱似的红唇,“看不出你挺上道的。”
  “慕夫人过奖了。”
  这么多年来,头一回能与人谈及自家小妹,且一谈就通,根本就不需多作解释之人,或许也就只有他了,苏二娘万分感伤地叹了口长长的气。
  “他人不懂啊,他们不会明白的……”
  他沉稳地应着,“我明白。”
  苏二娘一手掩着心口,难抑伤怀地倾诉而出,“我就养着她,不成吗?我就疼她,不成吗?他们都不要她、不在乎她,我要,我在乎,不成吗?我心甘情愿把她养在一处鸟语花香的地方,不让任何人伤害她、嘲笑她,我就是想让她快快乐乐的,不成吗?你不知……当年我见下人自旧柴房里救出她来时,我是如何的一个百爪挠心哪……”
  往事历历在目,苏二娘在提及旧事时,仿佛又再次看见了苏府里那似枝上孤鸟的小女孩,无人怜爱,无人伸出援手,明明就与她血脉相亲,可那孩子却非得委屈地待在下人群中,日日勤干活好换顿饱饭吃……
  她鼻酸地问:“我心疼啊,我就心疼她不成吗?”
  在听了她的话后,沐策不是很清楚他空旷的脑海里还存着什么,他只知,尖锐的心疼由里透出来,它是如此的丝丝入扣,仿佛记忆中的泪迹还有温度般,进而挖掘出一段令他难以割舍的牵挂,逼着他必须去做些什么、或是承诺什么,才可以遏止这份胸口里过于灼热的热情。
  “日后,就由我来代你心疼她。”沐策抬起头来,坚定的目光迎上她的。
  “你……”
  “她救了我一命,她给了我一个新的生活,她让我由衷地感到快乐,她让我知道情是如此美好,她点了盏灯让我知道回家的路该怎么走,她给了我一个家。”他缓慢且详实地说着,一字一句都要她仔细听清楚,“我想给她的,有很多很多,就像你以往所做的。”
  望着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瞳,她仍要他一个亲口保证。
  “你发誓?”
  他举起一掌,“若违此誓,愿遭天诛。”
  苏二娘在得到他的保证后也不多罗唆,转过身取来了一大叠的帐册交给他。
  “这是你要的帐册记录。你确定这事不会影响到我夫家日后的生意?”这事被捅出来后,被罚款的心理准备她是有了,她烦恼的是将来。
  “影响自是有的,但在去掉了官府课徵的高税与年年上贡的贿金后,我相信是足以打平贵商号的损失。”
  她大大松了口气,“有你这句话就成了。”
  收拾好心情后,今日还排满了行程的沐策,即弯身向她示意。
  “那么沐某就先告辞了。”
  “日后,我会去桃花山上看她的。”苏二娘在他欲下马车之前,把话追在他的身后。
  他侧过首,款款轻应,“届时在下必定倒履相迎。”
  “要待她好。”她不舍的语气,就像是在割舍什么宝贝。
  “会的。”
  “要疼她。”她还是有点不放心。
  “一定。”
  “要宠她让她。”
  沭策面上的笑容无比璀璨,“那是当然的。”
  车轮声辕辕地响起,留在原地的沐策目送了远去的马车许久,当他转过身子,打算离开苏府到项南那儿瞧瞧他准备得如何了,可这时他却听见花婶心急的叫声。
  “沐沐!”
  “什么事跑得这么急?”他连忙迎上从后院小门跑出来的她。
  花婶死命地拉着他的衣袖,“你快来,三姑娘被大夫人的伴妇给关进了柴房里!”
  他一怔,柴房?
  那不是她小时候的心结所在吗?
  正当沐策如此怀疑之时,此时在府里的苏默,却不是这么认为的。
  其实,对现在的苏默来说,柴房真的已不再是她的心结所在了。
  站在窗口的苏默,揉了揉方才被打的脸,那些就如同她爹一般只会使用老招数的下人。
  将她关在这儿要她习点教训……他们会不会太小看她了?他们以为她还是当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没法离开这问小小的柴房吗?
  “一屋子的凶器啊……”她扳扳颈项,开始在满是干柴的柴房里,寻找起哪个比较合手的破窗用具。
  当沐策以一个外人的身分冲进府内后院时,苏默早已撬坏了窗栏,正坐在高高的气窗上试图从上头跳下来。
  被她吓得不轻的沐策连忙赶上前,足下一点地,即踩着墙面一路攀了上去,伸出一臂揽住她的腰,将她给稳妥地抱在怀中,再带着她安然落地。
  “姑娘?”他才将她放下,却发现她的目光根本就不在他的身上。
  “等我一会儿。”
  推开沐策后,苏默迳自走至满是围观下仆的院中,她抬眼瞪着一院对她目光不善的人,在心中默念眼前都是一田待拔的萝卜许久,接着她深吸了口气,缓缓将一双水目定在芳姑的身上。
  “方才,你打了我两记巴掌,还将我关进柴房里。”她一手抚着面颊,觉得上头还是有些烫热。
  “我这是代夫人教训你!”芳姑用力哼了哼,自恃身分地对她扬高了下颔。
  她点点头,“呴。”
  “若不是你这没人要的跛子暗自勾结了府外的人,今日威武将军怎会上府——”
  “花叔,押着她。”苏默没让她说完,扬手朝身后弹弹指,毫不犹豫地指示,“花婶,立刻差人去找个牙婆,将这犯了我朝律例胆敢欺主的下人给卖了!”
  从没想过她会说出这种话的花婶,怔愣了一会儿后,开心地对她大声应着。
  “我这就去!”她总算不会再只是呆呆地任人欺负了。
  “你敢?我可是夫人的伴妇!”遭花叔用力拘着的芳姑,又惊又怒地扭头朝她大喝。
  苏默淡淡地问:“与我何关?”
  啊?
  “你若还有话要说,就同他们上宫府说去。”反正又不是她所在乎的人,管他干嘛?
  不顾芳姑的拚力挣扎,苏默在其他人欲上前对芳姑施以援手时,抬出主子的架势,一一将他们都给冷冷瞪了回去。
  当花叔已带走人后,她旋即转过身朝沐策大步走来,拉着他的手出了院子,在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时,她即动作飞快地扑进他的怀里,两手紧紧揽住他的腰不放。
  沭策知解地低下头,轻声在她耳边喃喃。
  “没事了,我在这呢,你做得很好。”还好,这回她连发抖都没有。
  她的明眸里盛满了不安,“长工啊长工,我这样算不算是坏人?”
  “还不够坏,日后咱们再多练练。”沐策抬起她的脸蛋,心疼地抚过她面上的掌印。
  “怎么练?”她呆了呆。
  他含笑地建议,“不如这样吧,我先教你如何虐徒当入门。”
  远在城的另一端,正骑马领着一群亲卫往九王爷府方向前去的莫倚东,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
  “哈啾!”
  第8章(1)
  “不孝徒,人既没死,就不会派人来信吭一声吗?就不会通知一下自家老师吗?就这般让老师为你白发人送黑发人,夜夜垂泪不已,你于心何忍?”
  丞相府内,在收到沐策的来信后,身为一国之相的梅亭然即悬着一颗心,日以继夜地等着他原本以为早已不在人世的爱待登门,而就在今日,在一见到确实还活得好好的沐策后,他即一声一句地控诉着。
  沐策挑挑眉,“哪来的白发?”
  “为师偷偷拔掉了!”
  “哄我呢,您若能生出些白发,那还真得拜天谢地酬酬神了。”沐策自他一眼,不为所动地别过脸去。
  眼前这位号称天下第一奸相、百官心目中的妖相、亦是沐策恩师的梅相梅亭然,当年他以这副艳若桃李的出众容貌,首次出现在朝廷庙堂上时,当下迷倒了文武百官不说,就连陛下也都忘了他是男子之身,为他种魂颠倒得差点都忘了回后宫的路该怎么走……
  即使现下他已到了四十一枝花的年纪,可这张红颜祸水的脸庞、这一身玲珑有致的迷人身段,却还是数十年如一日的从没变过,仍旧青春招摇得很,每年照样迷死一大批没抵抗力的新晋官员不偿命。
  “老师,学生前阵子刚进京时,听到个与您有关的消息。”沐策笑咪咪地说着,语气温柔得有若煦煦朝阳。
  梅亭然一听他这话头,登时先前所有气焰就都迅速消失殆尽,还作贼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眸。
  “听说,数月前您在府里一哭二闹三上吊,不但闹了个云京人尽皆知,还让陛下给下了道旨,要您进宫反省?”好啊,翅膀硬了,脸皮厚了,命嫌太长啦?
  “……快下雨了,为师收衣服去。”梅亭然两肩一缩,转身就想来个脚底抹油。
  “没出息!”沐策大掌朝桌案重重一拍,“都多大年岁了还玩这一套?您当自个儿是深闺怨妇还是被逼嫁的黄花大闺女?性命是由着您这么玩的吗?若是稍有差池,您今日还能站在这儿吗?”
  “为师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当初要不是接到自家爱徒的死讯,他能伤心得不顾仪态、不顾身分,在冲进宫中得不到陛下亲口一句解释之余,才回到自家里闹上一出?
  他厉目一瞠,“嗯?”
  “没……老夫除了心疼你外,不过就是想乘机向陛下告老还乡罢了……”梅亭然害怕地把头压得更低,几乎都快贴到胸口上了。
  “都说过几百回了,没个能让人心服口服的理由,陛下是不会准您离朝的。”拿他的事情去闹?陛下本就厌恶他沐家入骨,怎可能会让老师用这理由离开庙堂?
  “那……那老夫想称病辞官?”梅亭然不甘地咬着唇,那深受委屈的模样,看上去更是楚楚动人。
  沐策再泼上一盆冷水,“您认为这招真骗得过那一打太医?”
  “你这不孝徒啊——”怎么拐都不上钩,他不禁指着爱徒的鼻子哭诉。
  “学生不过是提点您老是刻意忽略的事实罢了。”沐策笑得十分纯良无辜,压根就没把恩师迷惑世人的模样给看在眼底。
  他抽抽噎噎地拉着衣袖抹泪,“爱徒,老夫真不想再当黑锅奸相了……”
  试问,天底下有哪个丞相当得比他还冤屈?
  明明他就是个良言直谏的好清官,偏偏世人就只看在他这张脸上,便兀自给他定了个先入为主的妖孽大罪,根本就不管他是多么的爱民勤政,每每一过朝中大事,他们总是把最坏的罪恶源头往他的身上推,不论对错便把脏水都往他的身上泼,这大大小小的黑锅,他都背了快二十年了……
  “不都早叫您别管别人的看法了吗?您就是说不听的爱面子。”沐策摇摇头,在他犹在自怜时将他扶至椅上坐好,“说真格的,学生今日来找您除了向您请安外,还另有几件要事。”
  他茫然地眨眨眼,“什么要事?”
  “威武将军返京祭祖一事,您知道吧?”没记错的话,他家徒弟是用这名义回的。
  都轰动全京城了,他怎会不知?
  梅亭然突地大大转了个音调,朝他笑得一脸妖魅不已。
  “爱徒啊,听说你家徒弟最近很威风哪,连九王爷都敢打?”上回他奉旨代皇帝登门探望伤况,啧啧,那个下手之狠哪,堂堂皇嗣都被揍成个半残的猪头了。
  沐策耸耸宽肩,“您的徒孙隐忍许多年了,让他发泄发泄也好。”
  “学生不过是教唆而已。”
  “你这回无风生浪的理由是?”他点头再点头,在呴到了一丝丝诡谲的气息后,急不可耐地再问。
  沭策不答反问:“老师,若学生说您有机会能在近期全身而退……”
  “为师这就入伙!”
  “话都还没说完呢。”
  “行了,你这小子就这颗脑袋最是灵光,为师信你就是。”梅亭然再明白不过地推着他的肩,“来来,告诉老师,你打算怎么做?”
  他扳扳两掌,“二桃杀三士。”
  “喔?”
  沭策自一旁桌案上取来一只他所带来的大布包,解开布巾后露出了那些由项南与苏二娘主动配合献上的帐册,并自怀中取出一张由项南派人明察暗访得来的官员清单,接着,他再奉上两本由他亲自所拟的摺子。
  一鼓作气看完了他所带来的那些后,梅亭然敛了敛心神,面色凝重得有若乌云罩顶,不时还雷声隐隐、电光闪闪的。
  “爱徒啊,你可知你这事情一挑,将挑起六部的动荡?”臭小子,几年不出手,一回来就打算闹大的?
  “这些年来他们油水捞太多了,是该清减一下了。”谁让他们欺负他家徒弟?
  “你可知你这一搅和,将会造成后宫大乱?”
  “陛下后院起火关我何事?”当年派人想毒死他的,都是什么人啊?
  梅亭然不断摇首,“你可知你这一巴掌打下去,打的不只是九王爷的脸面,更是直接扬在陛下的脸上?”
  “那不是挺好的?”不然怎么叫报仇?
  “……”他不该忘了,他家爱徒是标准的面白心黑。
  见他将那两本摺子翻来又看去,紧皱着两层迟迟就是不开口吭上一声,沐策有些担心地问。
  “老师?”
  “你就直接说吧,你要为师怎么做?”他总得搞清楚这回他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吧?
  “扮个忠臣。”沭策诱拐似的道,“您不是一直都很想这么做的吗?”
  他两眼一亮,“当真可以?”他终于有机会扭转世人对他的印象了?
  他兴匆匆地撩起衣袍,“为师这就去书房重新腾过这两本摺子!”
  沐策一掌按住他,在他不解地回过头时,低声说出接下来的打算。
  “老师,学生这回离开云京后,或许就不再回来了。”
  梅亭然的身子顿时一僵,当下没了先前的欢欣雀跃,反而有些愁怅地顿了顿,而后,他看似落寞地扯动着唇角。
  “这样啊……也好,现下仝朝都以为你人已死,为了你的安危着想,你是不该留在京中的……”他不放心地拍着爱徒的肩头殷殷叮咛,“话说回来,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往后别再孤家寡人的,回去前记得看看京中的闺秀,就是带回去当媳妇也是好的。”
  沭策气定神闲地道:“媳妇已经有了。”
  “你成亲了?”梅亭然顿了一会儿,讶然地凑上前,一下子又变得层开眼笑的。
  “尚未,日后定会。”沐策静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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