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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母却又开口了: “我想我们到了香港以后,也许你可以出去学学绣花,工夫一定会更好的,而且总比付工钱给中国人要便宜,”她停了一会儿:“不过我想你大概也不需要学得更好的。”
然后她就拿出许多长服、内衣,要艾珈妮绣上花,艾珈妮却不由得沮丧起来,她如何才能保持江太太的水准呢?现在她们再到餐厅用餐的时候,奥斯蒙夫人也不再让艾钡妮坐在靠近薛登爵士的位子,总是薇儿妮特或黛西坐在他身旁,但后来他总是来得比较晚,往往她们吃完了他才出现。
艾珈妮有时会想:是不是他觉得和双胞胎没什么话好说?或是坐在他另一边座位的男士也令他生厌才会如此呢?这一天晚上,本来早该上床去睡了,她却偷偷地爬到甲板上,如果伯母知道了准会骂她一顿,但是夜色那么温馨,夜空中星辰耀眼,睡觉不是太可惜了吗?她渴望那温润的气息抚触着脸颊。船到红海以后空气愈来愈沁人了。
现在他们过了亚历山大港的海岸,在船接驳航向沙德港之后,愈来愈少见到薛登了。
艾珈妮确信他有意避开奥斯蒙夫人,不幸的是奥斯蒙夫人也有同感,因而对双胞胎很不高兴地数说:“为什么你们总是表现出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她问她们:“薇儿妮特,那天晚上你就坐在薛登爵土旁边,我注意到妮根本就没试着跟他谈谈,为什么你不问问他香港或印度的事情?他就在那里遇到你父亲的!”
“我要说些什么呢,妈妈?”薇儿妮特无助地问。
“要他告诉你他去过的一些地方,”奥斯蒙夫人很懊恼地说:“说真的,我花了那么些钱为妮们做了漂亮的衣服,难道就是要你们两个坐在那里互相谈话吗?”
望着双胞胎那漂亮的,却也显得有几分愚蠢的脸,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如果你们再这样下去的话,”她说:“我就要把你们里面的一个给送回家去了!”
奥斯蒙夫人的话使双胞胎急得同时哭了:“不,不,妈妈!你千万不能这么做,我们两个不能分开的!”
“我觉得这么做倒是件好事,”奥斯蒙夫人说:“我会和你们父亲谈谈的。” 说着她很快地离开舱房,留下那对双胞胎,满怀沮丧的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我们不能分开的——不能的!”一会儿两个人转向艾珈妮,哭了起来。
“妈妈并不真有这意思的,是不是?”
艾珈妮很同情她们,也知道两个人在一起对她们有多深刻的意义,因此她说:“伯母在场的时候,你们应该试着和她介绍的年轻男士谈谈话、笑一笑的。”
“有些男人我并不介意,”黛西说:“但是薛登爵士让我觉得害怕!他那么难应付,而且年纪又大!”
“我想他大概有二十九岁吧?”艾珈妮说:“也许有三十了?那并不算很大,黛西。”
“对我来说还是太大了。”黛西这么说,艾珈妮倒也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
想着近日来的插曲,她已经来到甲板上,颇堪告慰的是甲板上空无一人,这个时刻一岸人不是进入梦乡,就是在大厅里玩纸牌,或者在小酒吧、吸烟室里。
伯母从不去那些地方,艾珈妮从敞开的厅门前走过时,听到里面传出阵阵笑语声浪,觉得那似乎成了全船中最快活的一个地方了。
倚着栏杆,望着船边泛起的波光,星星在她头上闪闪烁烁,仰头而望,天空广漠无尽,透着无比的神秘,在英国时她从没这么注意观察过。
她听到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她没有立刻转过头去,兀自伫立着。
“你很会逃避,奥斯蒙小姐。”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她却觉得带着轻微的嘲讽在内。她还是很羞怯,慢慢地才转过身来。
月光之下看不清楚他的脸孔,只感觉他用那种探索眼光望着她。
“你把自己藏到什么地方去了?”他问:“我很想问你这个问题。”
“你为什么对这有兴趣?”艾珈妮说。
“如果我说对一个躲在窗帘后面偷听,又会说俄语的女孩感到不好奇的话,你会觉得怎么样?”
艾珈妮突然静下来,他的话太让她吃惊了!
“你……怎么会……知道的?”过了好一阵子她才问。
“也许我应该说你唱俄文歌曲吧?”
这下艾珈妮才知道他一定对她和那群孩子在一起的事有所风闻。
她想故作不解,因此说:“那不过是一首孩子们参加游残时要拍拍手的歌罢了。”
“听船上的女仆谈起你都十分称赞。”
“也不过是在这场风暴之中,她们工作太重,替她们分—点劳罢了。”
“你不晕船吗?”
“显然……如此。”
“我想也许你的确和一般人不大一样吧?还有什么吸引你的?除了有关香港的消息、孩子们需要娱乐,也许还有——学中文?”
艾珈妮又楞住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很多方法去发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薛登回答。
艾珈妮很想告诉他那不关他的事,但她又怕万一他向伯母提起来,麻烦就大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低声说:“可否请……你……不要向爱蜜丽伯母说起这些事?她不会同意的,而且也会很生气。”
“你在怕她!为什么?”
“我父母亲都死了,伯父把我带到他……家,但是他们并不想要我。”
薛登把手放在栏杆上,眼望着茫茫大海。
“不被人需要不是很难堪吗??他问。
“没有爱心和善心的赈济是一种侮辱。”
艾珈妮未加思索地说着事实,接着才觉得自己太鲁莽了一些,有点担忧地望着他。
“你该知道我从不愿做伤害你的事情,”薛登说:“但你不是冒了太大的险吗?”
艾珈妮想他指的是学中文。
“爸爸生前一直认为到一个地方能和当地人直接交谈最重要,”她说:“在印度的时候,他总是用回教徒通用的语言或其他几种方言和印度人交谈,结果他们有了什么麻烦总来找他,他也尽可能帮忙。”
“你想帮助中国人?”薛登问。
“我想知道和他们有关的事情,了解他们的思想和感觉。”
艾珈妮虽然这么说着,仍觉自己太过鲁莽,她不是亲耳听到薛登爵士和威德康比队长谈到那些殖民地人民时的轻蔑态度吗?那么,一定是这夜晚使她在心理上疏于防范。
她很快地想要掩饰一番。
“我……我是说去……去读中文,”她说:“我不见得有机会和中国人……谈话,除非有时候和……仆人谈一谈。”
薛登定定地望着她。 “你不需要怕我。”他平静地说。
“……没有!”艾珈妮也力持镇静,但她知道事实上并非如此。 她的确怕他,他和她以往遇到的男人都不大一样,她告诉自己不喜欢他,虽然他曾带给她一种奇异的感觉。
“请……请,”她吞吞吐吐地说,小脸上只看到一对大眼睛露出惶恐的神色:“请忘了我们以前谈过的话,还有今晚在这里和你说的,你知道我并没有……想得很清楚。”
“如果你够诚实的话,就该知道你说的都是实话,”薛登说:“而这事实是我很想听的。”
“有时候要知道什么才是真实的可说十分困难,”艾珈妮说:“可能是这件事,也可能是另一件事。”
“也许就象中国话说的:‘你寻找一个世界后面的世界。’” 他看到艾珈妮眼中带着疑问,于是继续说: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指着行为后面的动机,这在中国有文明的中国人就耳熟能详了。”
“因此他们试着用绘画来表现。”艾珈妮轻声说。
“他们也雕刻、思考、感觉,并且生活,”薛登说,“中国人是一个很杰出的民族。”
艾珈妮非常吃惊地瞪着他。
“现在你这么说;但是你以前说的……”
她是指以前偷听到他和咸德康比队长的谈话,记得队长问他军部有什么想法的时候,第一次听他谈到“白人的特权”。
艾珈妮心想:自己实在太笨了!他的声调中带着嘲讽的意味,她却不知道他是在讽刺自己。
如果她犯了一个错误的话……她带着试探口吻说:“你说话的口气就好象你……喜欢中国人似的。”
“我佩服他们,”薛登回答:“你知道中国人在用纸币时,英国人在做什么吧?”
停了一会儿他继续说:“他们绝大多数都持有很高的原则,诚笃正直,又有很强的荣誉感。”
艾珈妮两手紧握:“那些妈妈也说过,但我想……”
“我知道你想到了……奥斯蒙小组,”薛登笑着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表明清楚了。”
“我很抱歉,”艾珈妮说:“那时候我太没礼貌了。”
他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她又说: “我太愚蠢了,那么容易冲动、乱下断语,不过我很讨厌有些人对别国的人民存着一种……轻视的心理。”
“我同意你的看法。”薛登语气平和。
“我只能为误解你的话道教,而且我不应该偷听你们的谈话。”
“你去除了不少对我的敌意,奥斯蒙小姐,”薛登说:“但你身上还有不少没有解答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那么想呢?”艾珈妮惊奇地问。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她的心中,也许他要问她关于父亲死亡的情形。
他也在印度待过,有关军团的一些蜚短流长往往会在军人之间流传,可能他也有所风闻而生怀疑。
她知道不能让他问任何伯父不准她说的问题,伯父说过要她把这些秘密带入坟墓,甚至伯父或伯母知道她说俄语都会大发雷霆。
星光之下,艾珈妮望着薛登的眼睛,他的眼睛仍象以往一样带着奇特难解的态度搜寻她,她突然觉得他的身影变得那么巨大似乎要淹没了她。
他离她那么近,如果他再用手臂围绕她、吻她,那会……
如果他那么做的话,甚至只要他一碰到她,她就愿意告诉他他想知道的事情,但又不能说……
从他说了那番话以后,她觉得一颗心在狂热地跳着,而且他离她那么近,也使她感到虚弱无力。现在,她似乎看出其中的危险性。
她知道他对她已有不少了解,他要探询更多一定十分容易。
他的眼睛依然使她意乱情迷、无所逃遁,她伤佛觉得他向她伸出了手,虽然那不过是个幻象罢了。
她喃喃低语了一声,象上次一样,在他来不及阻止她以前,转过身去,由他身边跑开!
她的脚步声兀自在甲板上响着,门在她身后砰然关上,只剩下薛登一个人在空荡荡的甲板上。
第四章
对薛登来说再没有人象艾珈妮这么善于逃避了。
他想和艾珈妮好好谈一谈,他想试着解开围绕她的一团神秘,他感觉几乎能看到她那黑眼中隐藏的秘密——虽然他还不能很接近她。
从最先她由他身边跑开的那一刻,一直到他们在甲板上交谈,接着,她似乎又消失了。
他曾经萍踪四海,在船上经常有不少女人纠缠他,希望他陪伴在侧,更希望被他拥在怀中,要逃都不容易逃得掉。
他也不免抱怨船还是太小了,无处可藏身,自己就象只被猎的狐狸一样。
但,艾珈妮显然发现要从他身边逃开很容易。
由餐厅的仆役那里得知她进餐的时间不定,要在餐桌上抓着机会和她谈谈都不可能,而且有时候她还差人把餐点送到舱房里,根本不到餐厅来吃。
其实他不知道奥斯荣夫人交给艾珈妮很多针线活做,有意不让艾珈妮到餐厅去,她希望薛登能把注意力放在薇儿妮特或黛西身上。 时日推移,多少个闷热潮湿、星斗满天的夜晚过去了,船慢慢弟渡过红海平静的水面,来到了印度洋,薛登一夜复一夜地在甲板上徘徊,希望艾珈妮能够再出现,到头来却总是无比的失望。 他曾经希望,一旦船航行到平静的海面上,那群孩子的父母们不再晕船时,艾珈妮就不需要再带他们到二等舱的写字间去玩了;他也常去写字间看看,那里却只有些老人在玩两组对打的牌戏,或是一位嘴唇绷得紧紧的老小姐在写信。
终于,再航行四十八小时就可以到香港了,薛登再也按捺不住,勉强压抑自己一贯的骄傲,写了一张短笺给艾珈妮。
那真是够短的,上面居然只有几个字:“我必须见你!——薛登”
趁大家去午餐的时间,他把它塞进艾珈妮舱房的门缝中才去用餐,果然象平常一样,她没有出来用餐,而且他注意到她的空位已经移开了。
在他的生命之中,可说一直既是个猎者也是个被猎者。
他经常被一些自己并不感兴趣的女人追逐,但对他有兴趣追逐的对象而言,在情场上一直是无往不利。
现在,对艾珈妮这个他想追逐的、十分特殊的对象而言,他却对自己怀疑起来。
虽然自己不肯承认,他却在热切地等待着,盼望着艾珈妮的回音。
午餐回来,仍然毫无动静,夜晚来到,他又到甲板上散步,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依然不见艾珈妮倩影,他怀着失望的心情回到自己舱房,打开门,赫然在地上发现了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只有一个字:“不!” 凝视着它,许久、许久……他的嘴唇缩紧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败得这么惨!
在印度的他曾追捕到俄国的间谍,也曾克服过无以数计的危险,九死一生的旅途中还包括越过冰雪覆盖的阿富汗山巅,没想到现在却被一个他感兴趣的小女孩击败!
“随它去吧!”他告诉自己。
船愈来愈接近香港,他感到一旦艾珈妮跟着住进军部分配的将军官邱以后,奥斯蒙夫人更成了他接近她的一道多刺障碍。
是在船上的最后一个晚上了,薛登到三等舱向菲弗太太告别。
菲弗太太对他一路好心照屈十分感激。
“我希望以后不要再上船了,爵士,”始说:“如果菲弗再派到其始末开化的地区,我也不要跟他去了。”
“现在,菲弗太太,”薛登安慰她:“你我都知道菲弗不能没有你,此外孩子也会想爸爸的。”
菲弗太大虚弱弟应了一声,薛登相信以后菲弗再奉调到别地时,她一定仍会尽为人妻的责任。
他给她一些钱为孩子买礼物,才告辞而去。
沿着狭窄的扶梯爬上二等舱,就在他要继续往上爬时,往下望去,只见远远的走道那头出现一个身影,向他这边走来。
他等了一会儿,才确定那是艾珈妮,于是大踏步弟向她走过去。
她低着头走,显然陷入深思,一直都没看到他,直到发现有个人影挡住去路。
她的险上透着惊奇,微微喘着气。
“我一直想看到你。”他说。
“我……我很你。” “称为什么要躲着我?” 她想说自己并不想躲他,但一看到他的脸,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我们有很多要谈的,艾珈妮。”他静静说着。她没注意到那是他第一次叫她的教名。
“我要……去清行李了。”
“我想你一定清好了,”他回答:“而且那根本不是重要的事!到了香港以后,我怎么才能见到你?”
“你不能来找我!”她回答:“伯母不会准你来的,而且……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你说的是真的吗?”他问。
不论她的语气有多坚决,当她掐头看到他的眼睛,就感到自己还是软弱的,他太靠近她了。他的身躯显得那么巨大,似乎要淹没了她,要从他身边逃开都不大可能,更令她不安的是自己并不真想逃开。
她狂乱地告诉自己,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从他身边逃开,但她根本无法移动,甚至难以呼吸了。
他的眼睛凝视她,再一次让她觉得自己似乎被他催眠了,不由得的靠向他。
甚至他的手臂还没环绕她时,她感觉自己就要被他溶化了,伤佛在无意识的状态中,两个人都恍恍惚惚的,不知何时她紧紧靠着他,他的唇吻上她的。
就象以前在书房一样,他又亲吻着她,但现在他的唇更迫切、更有力,艾珈妮觉得他完全拥有了她,她不再是自己,成了他的一部分。
温暖的火焰在她心胸悸动,一直上升到喉头,然后又很快的燃烧,在她的唇边跳跃,也在他热情的唇下放出交迸的火花。
艾珈妮不知道他们究竟站在那里吻了多久。
整只船似乎消失不见,连引擎的声音也听不到——只有她内心深处响起的悠扬乐声,构成她的世界。
一切都不复存在,不复遗留,只有他唤起她那美好的、心醉神迷的感觉,庄严而又神圣。
她觉得他的手臂环绕得愈来愈紧的时候,突然象从远方传来一阵嘈杂声,夹着一些男人的笑声,一伙客人从船上大厅涌了出来。 薛登慢慢地、很不情愿地松开了她,那些人走近的时候,两个人正巧分开,站在走道的两边,在他放开她时大概有人见着了,走过去时还露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