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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低声呢喃:谁让你不早发现我呀,不早收了我,早早作你的玉儿,现在多麻烦。
万漠说:不麻烦,我们都赶快离婚,一离婚,就收了你,就天天受用你。玉儿,你可不能再折腾了,不能再有别的男人了。
她就直起身子,拥住他的头,俯瞰着他,拿身子盖了他,把他还要说的话压在胸脯底下,堵在乳晕之间。
车摇晃了几下,嘎然停下来。人们纷纷探出头,看出了啥事。司机说:发动机干了,得加水。
边说边拉开车门,顺势跳下去,手里提着一只白色塑料桶,那是装食用油或白酒的桶。他快速跑向蓝河,边跑边用一只手护住头顶。一个人说:打把伞嘛,可不敢光头淋雨,热身子淋雨容易感冒发烧。
司机根本没听见,把桶按进水里,水面冒出大大小小的水泡,叽叽咕咕一阵,水桶就灌满了,雨滴落在他的背上,肩上,头上,他不管不顾,提了桶就往车上跑,上了车,骂一句:他妈的,这么大雨,把老子的脑壳打得生疼。
慕容玉看见司机的头发一缕一撮,光溜溜,湿漉漉。雨没有停歇的意思,不急不慢地下着。慕容玉想,万漠会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她呢,还是跑到车站来接她。他给自己说过,两年前刚来的时候,组织安排他住在县政府招待所,早上去县政府机关上班,下午回招待所住宿。吃饭要么在招待所吃,要么在机关食堂吃,一个人的饭,简单方便。还没住到两个月,就给组织提出要求,不住招待所了,在县政府家属楼找间房子,他就搬进机关家属楼住了。那个时候,慕容玉还没出现,还不存在接待慕容玉的事,那个时候要是知道有个慕容玉,知道有人喜欢他,爱他,他就住在招待所。毕竟出入招待所的人多,谁也不会注意一个西城来的女人,两个人自然会浑水摸鱼,偷儿一样粘和在一起,就少了住宿的麻烦。
住机关家属楼的原因有几个,一个是他刚来的时候,还没太多的人邀请他,拜访他,跟他谈工作,汇报这汇报那,十多天后,来的人就多了。一间客房,总是人来人往,来的时候还提着包,打着卷,万漠就反感,就不喜欢。女服务员借打扫房间的时候和他多说几句话,他也不喜欢,他不想因小失大,因为女人坏了前程。他觉得招待所适合商人居住,不适合政府官员居住。他怕与服务员过从亲密,有人说闲话,另一方面也缺少组织监督。其实组织监督不监督,他都不会干出不光彩的事,起码在南渡这个地方,他要让人觉得他的为人是正派的,作风是过硬的,能力是出色的。所以他的一切行为必须在组织的视野内,在领导和群众的监督之下。这样自己就可以甩开膀子干工作,不怕无端的猜测,不怕工作以外的麻烦出现。
他是来挂职的,是来工作的,不是来享受的,不需要拉扯复杂的社会关系,在南渡只是个过渡,平稳过渡就行了,不需要发多大财,也不需要积累多少政治资本。他来南渡本身就是政治资本,就是升迁的过程,过程就是在这个地方顺顺利利的待够两年。有没有政绩无所谓,手中握多少实权无所谓,坐第几把交椅无所谓。只要不出漏子,不爆冷门,就算成功,就算修得了正果。所以他不需要多少人跟他拉关系,也不需要这种低层次的关系。一个小小的县城,能有多少藏龙卧虎的人才,有多少皇亲国戚的关系呢。他的关系在西城,在比西城更广阔的空间,而不是这小小的南渡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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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洪水
我们的洪水(3)
他便顺理成章地住进了家属楼,上班下班都在领导和家属们的眼皮底下,上楼下楼都要和碰面的人打招呼。他在县政府机关的声誉和口碑很好。他要的就是这个,他知道很多人不是在工作上犯了错误,而是在工作以外的小事上翻了阴沟,他才不会那么傻,所以他一直不让慕容玉来南渡。大家都知道他的家在西城,有一个漂亮的妻子和可爱的儿子,暑假的时候,儿子和他妈妈还来住过。万漠主动把妻子和孩子介绍给熟人,熟人就羡慕王副县长有一个和睦的家庭,妻子漂亮,儿子聪明。
而当慕容玉撒着娇要求来南渡的时候,万漠就想,要是一直住在招待所就好了,就可以堂而皇之的与他的玉儿山雨欲来,风起云涌。之所以向慕容玉妥协,答应她来南渡,是因为实在想念她,她已经渗透进他的骨子里了,他爱她,喜欢她,真真实实的关心她,这一点,他能体会到。尽管与妻子的感情很好,但夫妻感情和情人感情是两码事,玉儿不同于妻子,妻子也不同于玉儿,妻子是一种惯性,一种习惯,而玉儿是一种荡气回肠,酣畅淋漓,一种一日长于一百天的感受。玉儿给予他的很多,他总不能老是拒绝她吧。答应她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自己马上就要离开南渡了,南渡是个美丽的山区县,县城是个漂亮的山城,他经常给她讲起南渡,她对南渡也很向往。当玉儿说在南渡给他止渴的时候,他正焦渴难耐,是呀,为什么就不能答应她来一次呢。她是那么依恋他,爱着他,呵护他,为什么就不能把爱留在南渡,把自己爱着的人的足迹留在美丽的山城。南渡毕竟是他工作了两年的地方,有他的青春年华,有他的势力范围,而玉儿是他生命旅程中重要的人,是他美好的伴侣和情人。所以,他默许了。
而慕容玉,不问万漠就知道,她来后,他不会把她领到自己的宿舍住,他会让她住招待所,而且是一个人住,他只能抽空来陪她,还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所以,她非常清楚,即使万漠同意她来,她也得隐秘,也不敢声张,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和他并肩行走,更不能当着人的面卿卿我我。她是他的私秘,是他暗处的女人,她的整个行程应当是隐秘而孤独的。但她毫无怨言,她已经作好了忍受孤独的心理准备。
她把自己界定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得维护他的形象,得以他的利益为重。
还得暗箱操作!她苦笑了一声,又想起了那个雪夜。
4
慕容玉坐在窗前等他以前,就把客厅的门打开,虚掩着,好让他一进来,就能欣赏到她的侧影,看见她为他凝视的样子,让他知道,她是多么深情,多么专注。她是在等他,而不是别人,等她的心上人。他是她的心上人,是她魂牵梦绕的男人。她知道,女人的侧影最有魅力,最能打动人心。她要让他看见这个侧影,剪影一样的风姿,富有立体感和轮廓感。她要让他不但享受到她身体的风骚,还要让他知道她神态的妩媚。她的漂亮不单来自于年龄,还来自于身体和神情。要让他严格区分开玉儿和他妻子的界限,让他觉得她床上床下都很显著,觉得她出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会成为一个有姿色,有情趣的妻子,尔后成为一个称职的官太太。她在逐渐修炼自己,逐渐剥离原来的自己,逐渐塑造一个全新的自己,逐步把万漠当作以后生活的依靠和全部。对此,她充满了信心。
万漠走到近旁的时候,她没注意,他一下子就把她抱了起来,把她揽在怀里。终于,终于……万漠喃喃地说。
她也想说点什么,但很快被万漠挤压住了。
大约半个小时,或者更长时间,万漠就松开她,告诉她,自己得走,得回去。
慕容玉一下子瘫软了,倒在床上起不来,待她清醒过来,揽住他的腰,将光裸的身子依了他,靠住他。他迟疑了一瞬,仅仅一瞬,就推开她,将她安放在床的正中,把枕头摆好,被子掖好,在她额上吻了吻,说一声:你先睡觉,把门给我留着,明天一早我就来,咱们继续。
说完就走了,走到卧室门口,回了一下头,诡秘地笑了。
慕容玉侧着头,看着他一步步走出卧室,看见他回头,看见他笑。她也笑了一下,但眼泪马上就流出来了。刚才的他那么温柔,那么温暖,那么温和,瞬间工夫,就变了个人,就走了,走得那么残酷,那么无情,那般刚强。她觉得这大概就是领导者所应该有的风范,应该有的作派,应该具备的风度,要是其他人就作不出来,而其他人正因为没有他这么干练,这么练达,也就没有事业的成功。一个男人是不能没有事业的,一个男人没有事业,就如同一个女人没有爱。男人有没有事业她不清楚有多严重,但一个女人没有爱,她太清楚了,太知道份量了。和李红兵的几年,缺少的就是爱,所以她立场坚定,义无返顾,要离开李红兵,离开李红兵就是离开死亡,对,没有爱的婚姻就是死亡,哪怕肉体还在运行,心理是死了的。她就是这么认为的。她知道,万漠是爱她的,离不开她的,她清楚这一点。她也爱他,也离不开他。他们已经分不开了,她只能是他的了。
她这么想着。伸手关了灯,关灯的同时,看了一眼窗外,窗外依然飘着雪花,依然朦朦胧胧,缥缥缈缈。万漠在这样寒冷的夜里,还来看她,还来温暖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她睡了,甜甜地进入梦乡。梦里,她还在万漠怀里,还在呼唤他的名字,还在呢呢喃喃,还在长长短短地呻吟。她满足极了,他给了她一个幸福的傍晚,又将给他一个希望的清晨。他不能整夜陪伴她,但他的心在她身上,他的梦在她的小屋,她是他风筝上的线柄,无论他飞多远,飞多久,她都收得回他。
她被一阵稀稀簌簌的声音弄醒,她歪了歪头,把身子往里挪了挪,她要给万漠挪出位置,好让他躺下。她决定不睁开眼睛,也不愿睁开眼睛,多温暖的梦境,多美妙的冬梦。他来了,他是来继续的,继续他们昨天傍晚中断了的恋曲。他说到做到,他为他说过的话负责。
他躺了下来,她嘴唇动了动,想叫一声他,没叫出来,嘴唇粘和在一起,那上面有他昨天晚上的唇香,有他的唾液,他咬过她,她也咬过他。他揽过她,她没动,他又揽了一下,她扭了扭腰肢,同时感觉到了什么,那是手感的不同,是臂力的不同。天呀,李红兵!李红兵正躺在她身边,双臂正揽着她光裸的胸脯。
她呼地坐起来,一把推过去,把李红兵推下了床。她拽过被子遮住胸脯。李红兵说:又不是没见过,有啥遮的。
她扫了一眼窗外,窗外已经很明亮了,但没有雪花。她说:谁让你来的,已经说好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李红兵站在床边,嬉皮笑脸地说:法律又没规定,不让老公跟自己的老婆睡觉。
她快速披了件衣服,仍旧坐在床上,把被子拽得紧紧的。她说:你无耻,擅自跑到我屋里来。
李红兵毫不示弱:无耻?笑话!你光着身子在这儿接客,你男人还不能来关照一下。
慕容玉说:滚,谁希罕你关照,少来这一套。
说着便下了床,不管不顾地把他往外推。推的时候,没忘了拿把剪刀,这是她防止他进门的最好武器,李红兵也怕这一招,不干不净地骂着。直到听见门“嗵”的一声,她才闭了眼睛,靠在门上发呆。
事后,她怎么也回忆不起来,她是怎么把李红兵赶出门的,她为自己的力量和勇气感到无比惊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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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洪水
我们的洪水(4)
刚发了一会呆,她就想起了什么,赶紧跑到窗口,看楼下。还好,万漠还没有来。或者是万漠来了,看见李红兵上楼,就返回去了,就没上来。总之,整个早晨他都没来,她也没离开窗口,她呆呆地看着,徘徊着,等待着,希望他早点出现,又希望他不要来。她就等呀等,盼呀盼,直到她感到身体在瑟瑟发抖,才想起,自己穿得那么单薄,屋子又那么寒冷。
后来,一遇到刮风下雨,风雨交加,她的身体和双手就有点颤,有点抖。尽管如此,她也从来没有追问过万漠,那天早晨为什么没有来,不但让她担惊受怕,还落了发抖的毛病。
5
还没等司机上来,靠发动机边坐的人就赶紧让开,一个人把发动机盖上堆放的提包、塑料袋、纸箱一类的东西提起来,放到靠后的过道上,司机上来后,一手提着水桶,一手把发动机盖哗地一下揭开,说一声:烫得很啦,往边上去。
后面的那个男人说:大李,你个狗日的,还有几步路?就将就不了啦,你没看蓝河的水都成啥颜色了,快走吧,别罗嗦了。
司机说:谁想半途停车,我知道今儿天气不好,可有啥办法。
那个女孩说:蓝河水咋啦,不是好好的嘛,这么蓝,这么绿,雨点儿打在水面多漂亮,看,还有鱼哩,哎呀,你看,你看,是不是一条鲤鱼?鲤鱼在河里蹦哩!
司机说:好看个屁,你没看水面底下的颜色,上游不定下多大的雨,你以为鲤鱼蹦是好事,说不定有啥灾哩。
女孩说:我只看着水面的颜色是绿的,谁看得见底下的颜色,我又不是鱼,上游下雨跟我们啥关系?
司机说:你是没见过,上游下雨,下游倒霉的事多的是。
司机把发动机盖子咣当一声盖上,拍拍手,叨咕一句:商女不知愁滋味。搬动手柄,按了声喇叭,呼地一声,车跑了起来。
慕容玉仔细看蓝河,水面还是那么碧蓝,那么清澈,雨点打在上面,一圈一圈,一波一波,变换成各种各样的弧线,一圈套一圈,一波连一波,形成一个动感的水面。一只小船在水面上,一个人披着蓑衣站立船头,手持竹篙在水里点拨,点拨过的水面浑浊不堪。离船不远的地方也有一挂瀑布,这挂瀑布比刚才见着的瀑布低矮些,但开阔得多。瀑布从一个梯田样的地方泻下来,白花花,急匆匆,帘子样垂下来,只垂到蓝河里,把河水击打得哗啦啦直响。小船离瀑布十多米的样子,水珠溅在船夫身上,船夫不急不缓地站立船头,把竹篙一点一点地点向前方。这时,慕容玉就看见了不一样的东西。随着竹篙的点拨,水面开始一圈一团的浑浊,不一会,河水就改变了颜色,就开始浑浊,开始改天换地了。船那么小,那么浅,那么轻巧,怎么会把河底的淤泥搅动起来呢。显然不是,那么是竹篙的画龙点浊了,怎么可能呢,又不是仙人竹。慕容玉把身子靠近车窗,车窗上水珠点点,车顶上也有水滴流下来,她把脸紧紧贴在窗玻璃上,鼻子压得扁扁的,终于看清了是怎么回事,蓝河已经失去了最初的颜色,失去了刚才的碧蓝和翠绿,完全变成了一河浊流。慕容玉不明白,一条美丽的江河怎么会瞬间改变了模样,怎么会变得如此迅速快捷,她困惑极了,迷茫极了,又不好问其他人。她想,后面那个男人见多识广,肯定能给她解释清楚,司机也可能知道,但她不想问。她记着万漠给她说的话,要她不要张扬。所以,她乘了这种普通百姓乘坐的长途大巴,一路上颠颠簸簸,昏昏沉沉,这么长时间都忍过来了,还怕这么一会时间,还是不说话的好。
蓦地,她想起刚才司机和那男人的对话,说上游下大雨的事。噢,原来上游下大雨,雨水流到蓝河里,河水就有了表面清,下面浊的颜色。这山里的经文真复杂呀。
慕容玉感叹起来。
当她还没把一口气顺圆润,就听见轰隆一声,接下来是脆亮的簌簌声。车再一次停下来,停得突兀又急促,车上的人向前倾过去,又荡回来。女孩啊啊地叫起来:好端端的,咋不走啦!
司机把头伸出窗外,脸色就变了,骂一句:真他妈遇见鬼了!
女孩说:又不是我喊出的祸。
司机继续骂着,没理会多嘴的女孩。慕容玉才感到,出事了。她把车窗推开,往前一看,也紧张起来。山坡上正往下滑落着石头泥水,石头不大,一抱能抱住的那种,泥水却一股一股往下流,稀稀簌簌。慕容玉终于说话了:这咋办呀,还有多长时间能到呀!
司机气得脸色乌青,回头骂一句:闭上你的乌鸦嘴!
慕容玉打了个机灵,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有人跟她这么说话。忽然觉得奇怪起来,同时也有点莫名的难受。
为什么难受,说不清,为什么奇怪,有点明白。又不是第一次走山路,又不是第一次遇见下雨天,可这种一下雨就滑坡的地方,真是第一次碰见。已经到南渡了,南渡是万漠的地盘,是他的势力范围,是她情人执政的地方,假如与万漠一起,南渡的百姓会这样对她吗?会这么粗劣的骂她吗?肯定不会,一个县几十万人,而县长就那么几个,连县长的爱人都敢骂,那不是太不知趣了吗?虽然现在还不是县长的妻子,可也是朋友呀,一个普通司机斗胆骂一县之长的朋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后坐的男人说:大李,你个凇,人命关天的事,还愣着干啥,赶快往后倒车。
司机说:滑塌的好像不太厉害,冲刺一下试试。
男人说:嚼舌根,哪有这样蛮干的,你要冲,你冲,我下车。
乘客似乎听明白了他们两人的对话,立即唧唧喳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