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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梦相约-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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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活吧。还得以活人为主。
  但这件事还是被人传了出去。二姐被带到镇上去审问,她说,这种事在山里多的是。有个女娃不知得了啥病,见人就咬。她爸把她拴在屋里,一拴五六年,到后来手指甲脚指甲都长得打弯弯了,一两寸长的指甲。一天到晚不穿衣裳,被子也薄成一张皮。我拴他,一天三顿没少他的,手脚隔阵子洗一回。床上的被子还是去年秋上的新棉花,衣裳穿得利利索索,把他拴起来,一点都没亏他。只是不想让他跑出去祸害人。审问他的人问桃花,祸害谁了?桃花愣了愣回答,还不是我。
  桃花还是被拘留了几天。二姐夫自由了,威风一点不减当年。他对桃花恨之入骨,提起扁担绝不用棍子。这个时候,大姐回了一趟家。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我的大姐樱花。大姐樱花确实像人家说的那样,命好。上身穿一件织锦缎花衣裳,脚上穿一双暗红色平底皮鞋,头发往后梳着,神态很安静,简直是一副福太太的样子。她刚三十出头,样子却比三十岁的山里人年轻富贵,落落大方。大姐给我妈了一百块钱现钱,是那种红色大头像的一百块新纸钱。大姐给我妈钱,但不大跟我妈坐在一起,站在一堆。我妈站在大姐跟前,就像是大姐的女儿,又像是大姐的保姆,一点不像当妈的样子。个子矮不说,神情还怯弱畏缩,眼神一躲一闪,倒像有什么地方对不住大姐似的。
  实际上我们连羡慕都羡慕不过来大姐,要是当时送出去的是我们,而不是她,该多好呀!穿绸挂缎的人就是我或桃花,而不是她。桃花就是桃花,小时候大姐背过她,抱过她,现在出了事,还是大姐帮忙,还亲自回来探望,大姐真的很了不起。
  桃花从镇上回来后,日子更不好过了,她和孩子经常回娘家。二姐夫就往娘家跑。有时候打起来,一面坡的人都来拉架。说起来拉架,好多人都喜笑颜开。山里人没啥娱乐活动,谁家打个架,分个家,就跟当年看露天电影一样,全家人齐出动。大姐不知道找了什么关系,把我那没治的二姐夫弄走了。有人说是疯人院,也有人说是福利院,还有人说是到大城市干重活去了。不管到哪去了,反正不在家,眼不见为净。桃花的日子好过多了。大姐在娘家住了十几天。二姐夫走后第三天,大姐就走了。这一走,再没音信,就像她根本没回来过,也没帮助过家人一样。就是后来我妈出事,她也没再回来过。
  这就是我出嫁以后娘家发生的事。桃花的日子好过了,脸色也比以前红润多了。没人跟她打闹,便一门心思干自家的活。种完自己的地,还帮我妈的忙。我妈替她看孩子,她在坡上忙。我回娘家的次数比以前明显多了。社宁当然不高兴我老往娘家跑。为这事我们也吵吵闹闹。直到有一天,他把我养了整整四十天蚕,卖得的四百多块钱一分不剩地偷去,几天就输了个精光的时候,我和他大打出手。他把我的头按进装猪食的桶里,差点把我憋死,但我毫不示弱。这一点我像早夭的三姐葵花,跟桃花不一样。桃花只会受气,我才不受他的窝囊气。我拿起锄头就抡,跟当年我爸打我妈一样。社宁抵抗一阵,一溜烟跑了。社宁回家的次数就更少了。
  我们和社宝住一个院子,同样的土墙房,同样的石板瓦。这是上辈人传下来的家产。社宁社宝手上没修过房子,连修缮的意思都没有。不过房子还能住,冻不着,晒不着,能避风能挡寒。山菊给社宝生了两个娃后就去南方打工了。说是打工,谁知道都干些啥。每年过年回来一次,住过年就走。一个好端端的女人不在家过日子,倒把家当成了旅店。她回来,社宝高兴。她不回来,社宝也没啥不情愿。好像山菊是他们家的客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副丰衣足食的样子,好像外面的钱都堆在马路上,不要人低头,自动就会跳进口袋,但也没见她披金戴银。
  开始,我们处的还算好。过年回来,给我送点擦脸的护肤霜,扎头发的花卡子。后来就不一样了,动不动指使我干这,使唤我干那,我都变成她的丫鬟了。她不在家,我帮她的两娃儿干了多少事,谁能说得清。小家伙放学回来找不到社宝,没饭吃,叫一声二妈,心就发软,总不能让他们饿着吧。衣服烂了,扣子掉了,叫一声二妈,能不拾掇?两个小家伙很淘气,爬树掏个鸟窝,把学校玻璃打破,跟小朋友打架,他爸不在,还不是我去收场子。小家伙也有招人喜欢的地方,放学路上摘串刺袍给我拿回来,让我先吃。橘子红了,爬到树上,摘一个橘子扔给我,帮我摘桑叶喂蚕。两个小家伙给我带来过许多乐趣。
  就在社宁不停地把家里东西往外偷,不停地打牌输钱的时候,我妈也走了。我妈走得稀里糊涂,莫名其妙。
  这是今年夏天发生的事。夏天对于大江大河来说是个不吉利的季节。每年夏天汉江都要涨水。因为河流上有水电站拦截,一般情况下,涨水对汉江造不成多大损失。可今年不一样,今年江水涨得特别猛,主要是上游下连夜雨,山洪暴发引起的。山洪不但冲毁了良田,山林,还冲走了房屋牲畜和人。树木,门窗,衣物,桌椅,板凳,油桶,面缸,家具等等,家户人家有的东西,江里都有,江面集结的漂浮物连绵几十里,站在岸上往上游看,看不清江水的本来面目。汉江水原本很清澈,很干净的。如今连水的样子都看不见了。江面上全是树木,杂草,鞋子,门窗,猪牛羊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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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山上一株菊
  我是山上一株菊(10)



  村里组织了打捞队,每家都得出人。我妈家不出人村长也把我们咋不了,可我妈偏还去了。上面有规定,打捞一只羊一百块钱,猪和羊一个价。一头牛两百块。一个人,也就是一具尸体,自然高得多,五百块。捞上来的这些东西就地掩埋,掩埋后发现钱。打捞的柴草木料家具物什,谁捞着归谁。村里人便全跑到江边。打捞上来一头牛就地一埋,当场领取二百块现金,埋一只羊给一百,一头猪一百。有人现场办公,当场发钱。这样的阵势谁见过?我妈不知道处于哪种考虑,反正她去了,去的还义无返顾,一去不归。看见过她的人给我描述。他们说,你妈用一根竹竿拨拉一个塑料盆,拨着拨着,一头栽下去,人就不见了。
  后来我想,我妈看上的不光是一只塑料盆子,她看上的是一只羊、一头猪、一头牛、或干脆就是一具人的尸体。你想呀,养一个闺女才赚一百块钱,这还算好的,我和桃花都是赔本买卖。一只死羊一头死猪跟一个最有福气的女儿一个价。女儿天天要吃要喝,一养几年十几年,死羊死猪又不要人割草,不要人喂水。眨眼工夫,干干净净,崭新脆响的百元票子就进了腰包。谁不想挣这种钱,钱又不长刺,不扎手。
  我妈掉进浑浊的江里。桃花跟我一样,束手无策,站在大雨磅礴的江边,只有干嚎。社宁躲得不见踪影。因为平时总帮社宝看孩子,做家务,社宝跟我关系很近。虽然不说在嘴上,还是看得出来的。我妈的事自然落到了社宁他哥——社宝头上。他在江边打捞了几天,还请人沿江寻找。江里到处是漂浮物,到处是打捞漂浮物的人,却没人打捞上我妈的尸体。要么有人打捞上来,当成上游泥石流冲下来的灾民,就地掩埋,领了工钱。社宝走在前面,我和桃花跟在后面,哭一阵,骂几声。哭的当然是我娘,骂的当然是社宁。最需要劳力的时候,社宁却不露脸面。
  我病了一场,躺在床上起不来,山菊的两个孩子,也就是我的侄儿子给我端来吃的。孩子上学一走,只有社宝帮忙。他帮我摘桑叶,帮我喂蚕,帮我喂猪,喂鸡。他找过社宁,可没找见。要么就是找见了,社宁不愿回来。
  事情就是这样开始的,社宝对我好,比他弟弟社宁强一百陪。山菊一年回家一次,过个年就走,社宁十天半个月不回家一次,回来也没啥喜事,不是打就是闹。就是在床上他也没社宝能干,社宁把我当成砖头水泥,哎哟哎哟糊弄几下,完事就不管我了。该打照打,该骂照骂,骂得最多的那句话,还是我爸骂我妈的那句老话,下不出蛋的母鸡!
  社宝就不同,社宝才算得上男子汉,在他怀里,我享受到了人间最快乐的事,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舒服最值得纪念的时刻。不瞒你笑话,在我二十三年的生命历程中,没有任何事比得上和社宝在一起的时候。
  他说他喜欢我,看见社宁打我就心痛,他劝说过社宁,可不起作用。我说世道咋这么不公平,明明我们两人是一对,却不能生活在一起,只能偷偷摸摸,见不得天日。
  然后,我们就更加用力的拥抱,说些更加甜言蜜语的话。有时社宝也说,我们俩人都没有错。一个锅烂了,一个要补锅;一块田旱着,一块田涝着;一个愿打,有个愿挨。大家都能理解,山菊和社宁也应该理解。我就说,不管他们,我们畅快就行。谁知道他们在外面过的啥日子,说不定比我们还逍遥。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往前走。社宁还是不落屋,山菊继续在南方打工,一年回来一次,回来后指桑骂槐骂我一通,在家呆上半个来月,又走了。我想她大概知道我跟他男人社宝的事,但她不说穿,看来她是聪明人。我这个不要钱的保姆,不要钱的管家打着灯笼也难找,不用白不用。要么就是她在南方,见多识广,对这种事见怪不怪。在我们山里,很多人家都有外出打工的人,坡上的地退耕还林了,农业税也少了,种地和不种地没多大区别,男人女人就往外跑。出去的人吃香的喝辣的,在家的人总还得往前走吧,日子总得过吧。我和社宝这种关系,在我们这里并不希奇。外面的世界我不清楚,山里人的日子都这样。老人说,这叫互助合作。你们别见笑,这也是开放搞活带给山乡的新气象。
  你们问我最烦恼的事?让我想一下……还是穷吧。如果我跟你们一样,从小受过良好的教育,现在坐在椅子上问话的人可能就是我。哦,不是问话,是搞社会调查,对,搞农民状况调查的人也可能是我,而不是你们。你们要我说真话,我就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这样也好,说出来就轻松点,就跟人的血浓了要放血一样。放一点就舒服。二十多年来,从来没说过这么多话,也没人听我说这么多话。你们看得起我,是我的福分,但是,你们也得保证,有些事不要给别人说,你们知道就行了。还有就是,别人家人死后都埋在老坟场,我们家却不能。你们不是说可以帮助我吗?如果可能,帮我打听一下我妈的下落,说不定我妈掉进汉江没淹死。要是死了,找到尸体,把她埋在我爸旁边,假如能把葵花的尸首也移到我爸我妈跟前,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一家人吵吵闹闹一辈子,死后总不能一个埋在东边,一个埋在西边吧。请你们行行好,积积德,帮我们李家这个忙,我李菊花一辈子都感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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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山上一株菊
  相约拉萨(1)



  我们是在西宁开往格尔木的火车上相遇的。
  我没买上卧铺票,可我清楚从西宁到格尔木中间有个漫长而寒冷的夜晚。便从硬座车厢往卧铺车厢移动。硬座车厢与卧铺车厢之间是餐车。餐车坐着几位全幅武装的乘警,其中一位是列车长。我把背包带子拽得更紧,从乘警翘起的二郎腿间快步走过。没走过两张桌子,就被喊声叫住了。乘警说请出示车票!我把车票拿了出来。乘警说不能过去!我说过去补卧铺。乘警说,没听广播?卧铺票早没了!
  我停顿了一下,意识到想从他们眼皮底下溜过去肯定有难度。
  只有就近坐下。餐车总是吃饭的地方。我把菜单捻过来,正面看一遍,背面看一遍,抬头望一阵窗外,再看菜单。服务员在我身边站住,走开,再站住,再走开。旁边一对夫妻抱着小孩,许是火车上呆久了的缘故,小孩烦得直哭。我偏着头看孩子。妻子解开扣子喂孩子吃奶。我还是偏着头看。丈夫乘机大口吃着饭菜,边吃边扯着嗓子叫起来——我说——嗨——还没到大柴旦哩,咋这么咸!
  他这么一叫,立即有人应和。把盐客子打死了!真道是快到盐湖了,咸得进不了嘴!
  丈夫吃完后接过孩子,接孩子的时候盯了我一眼。这会儿我已经点了菜,坐得理直气壮。孩子不哭了,妻子在喝汤,妻子把汤喝得滋滋响。我又瞅妻子脸上的红晕。丈夫脸上也有红晕,丈夫脸上的红晕发暗,呈暗红色。心想这对夫妻有多大,比我年龄大还是比我小。从孩子的年龄判断,他们不会有多大,可从面相上看应该比我大,或者大很多。是不是因为高原红的遮掩,才识不出真面目。
  饭菜端了上来,依旧心不在焉,惦记坐在这儿的目的。吃几口抬头看一看。自然,他们还是我注目的重点。我不敢多看乘警。妻子刚喝完汤,孩子又闹,又吃奶。丈夫有些不耐烦了,把头转过来,摔给我一句,没见过女人奶子?弯腰不就见着了!
  哄的一声,还伴着嘻嘻哈哈的笑声。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把头抬得更高望向四周。所有人都朝我张望,有的兴奋得合不拢嘴。赶快低了头吃饭,可又抬起来——因为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没有含笑的眼睛,一双普通的眼睛,但绝对年轻的眼睛。那个人身边也放着一只巨大的背包,腰上系着腰包。也是个背包族!我很肯定。
  我把饭吃得异常缓慢,不时看一眼乘警,准备随时逃向卧铺车厢。只要到了卧铺车厢,找列车员说几句好话,看有没有临时空出的铺位,或者干脆掏点钱就睡列车员的铺位。这是我在内地列车上惯用的手段,而且屡屡成功。
  两个乘警走了,还有两个。这是个好机会,便把背包带子往胳臂上套。就在使劲站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睛笑了一下。看得清白,就是对我笑的。停了动作,不知如何是好。但只几秒钟,还是继续我的动作。想着马上就可以冲过去,过去后立即躲在某个下铺位置,或者躲到锅炉房旁边,或者在厕所呆一阵,只要不被逮住就算成功。我站了起来,跨出步子。喊声随了过来。
  没听见呀?没卧铺票不能过去!我停住脚步。心里彻底凉了。磨蹭了半天,还是白废工夫。晚上多冷呀,已经穿得够多了,也不咋暖和。再过一会,车过青海南山还会冷,明天凌晨,到柴达木盆地,肯定会更冷。听说在青藏高原不能感冒,感冒心脏会受影响,心脏要是出问题,搭上命就太亏了。
  站在餐车车厢与卧铺车厢之间的通道上。乘警站在我身旁,没伸手阻拦,却不敢行走半步。我像一个傻子一样站在快速行进的列车上,背上背着跟我差不多高矮的背包,腰上系着腰包。三天没有洗澡,三天没脱衣服睡觉,脸也是有水洗一把,没水就不洗,浑身上下散发着浓厚的火车味。
  依然站着,似乎想与乘警对峙。他们不敢把我咋样,顶多回到硬座车厢,和大多数乘客一样,摇摇晃晃昏昏沉沉穿越高山穿越戈壁穿越盐湖,然后到达格尔木。到了格尔木就没有火车味了,没有火车味,就不受乘警的气了。这个时候,那双眼睛过来了。
  他是举着那双眼睛走着的。我有些害怕。他走了,餐车就只剩我和乘警了。黑夜已经来临。
  我们走吧!
  他拍了我一下。我仰望着他。他接着说,还生气?
  我把眼睛眨动着。乘警给我们让出通道。一前一后,我们到了卧铺车厢。
  他的位置在上铺。待把背包放置停当,才说,一看你就是进藏的!我说你也是?他笑了一下,不进藏谁受这份洋罪?
  我找了列车员,列车员告诉我等会看柯柯站有没有下车的,过一会你再来。下铺坐满了人,有的打牌,有的昏昏欲睡,有的干瞪着眼傻坐。我们坐在车窗旁的折叠凳子上。面对面就得说话,话题自然是西藏。他说在网上下载了很多关于西藏的资料,收藏了许多西藏书籍,但一直没买到《藏地牛皮书》和《格萨尔王传》。我问《藏地牛皮书》是不是用牛皮印刷的?他说要知道还买啥。他说西藏因为遥远而神秘,因为高远而原始,如今走在进藏的路上,还有点怀疑是不是真的。问我有没有这种感觉。
  我思考的跟他不一样。我考虑的是车厢马上要息灯了,息了灯大家都休息都睡觉了,我该咋办。总不能在凳子上坐一夜吧,况且也不允许。打算去西藏就像去其他任何一个地方,没有过多准备过多想法,背上包就走。不就一个地方,别人能去,本人也能去,又不要护照。但不得不承认,对西藏了解的太少,除过知道西藏在地图的大致方位,没其他特殊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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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山上一株菊
  相约拉萨(2)



  可我不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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