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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记得你是我最好的室友,最好的朋友喽。”
“算你聪明!”几个跨步杀过来逮人的米拉呱呱一阵好叫。
“嘿嘿……”
“拜托你把口水擦一擦,样子很难看耶。”她一副老大姐的样子。
“哪有?”否认着,用手背擦了擦嘴角,那无形的口水好像真的一直在她口腔里泛褴,搞不好真的沿着嘴角滴下来了。
“Angel?”五指山飞过她的眼。
又傻了……明明刚刚还在气头上不是?
“我明明看到你的眼睛死鱼似的盯着前面那个东方男人瞧,我要是不喊住你,你大概跟着人家去了。”
“不可能!”她把头摇得像波浪鼓,表示绝对不可能发生。
米拉怎么都不明白,明明是百毒不侵的梁菱光耶,老美想把她都排队排到天边去,也没见她接受过谁的追求。
她总是很笃定的说不毕业不谈恋爱。
那张嘴硬得像石头,咬定的事情打死不会松口。
幸好没说不戴上那顶硕士帽誓不为人。
傻瓜嘛!
好好享受被男生呵护宠爱不是很好,谈恋爱又不是毒药,一吃就会死人。
“难得有你看上眼的男人,我刚刚在旁边看他还大方的帮我们出钱,这男人很不错啦。”
屁!根本是不欢而散好不好!
“你的心好容易买,就值那两块钱啊!”
“呔,耍花痴的人又不是我!”
“我看起来真的很花痴吗?”回过神,梁菱光捣着脸颊不信自己做出这等事情。
她表面媚丽,为了做生意经常把自己穿得像只花蝴蝶,骨子里却不Open跟没有浪漫的细胞。
“不用说好不好,本来就是,你没看到自己刚刚追着男人屁股跑的样子,两只眼珠通通黏在人家屁股上了。”
“欸,你不觉得他很性感?”生气归生气,对他的评价却很真实。
米拉嘟嚷。“太瘦了,我喜欢有点肉,臀部要翘又有弹性的。”
皱着好看的眉毛和大又圆润的眼,梁菱光一拳K下去。“吼,败给你啦,你这个色女郎!”
米拉躲开她的突袭。“实话实说也错了?”
“那个男人最好不要再让我碰上。”
怎么,气氛突然阴沉了下去?
“梁菱光?”
“那个是非不分的王八蛋!”
米拉眨巴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谁说的?!”
“听起来你跟他结下梁子了?”
好错综复杂的开始喔。
“没错!我臭骂了他一顿。”
“咦?”
“当然是他先骂我的,他居然嘲笑我是块染坏的布料啦!”她把事情说了一遍。
“蝴蝶?”米拉想笑又不敢笑,怕招来拳头。“他形容的真贴切!”
“你是不是朋友啊,胳臂往外弯替别人讲话?”梁菱光不服气。
察觉失言,米拉赶紧补强。“算我说错话,了不起等一下的饮料我请。”
“算了,那不重要,开张做生意吧,你看人越来越多了。”梁菱光不想让话题一直在那个复姓的男人身上打转。
“开工啦!”米拉附和。
“先说好,我要喝焦糖玛奇朵。”
“欸?”
“你自己说的,反悔的人是小猪。”
趁机敲竹杠啊!
梁菱光跟米拉不同。
为了圆她的留学梦,父亲把阳明山上的白芋田拿去抵押,借钱让她到纽约来学美术,以为一切都不难的她带着雄心壮志来到曼哈顿,才知道自费留学不是一条容易的路。
学费不说,单单就基本的生活开销就是一笔天大数字。
爸妈送她出国门已经够了,既然坚持要出来学美术的人是自己,她就该养活自己的肚皮。
每星期固定的家书里她秉持着报喜不报忧、说好不说坏的原则,绝口不提读书以外的事情。
利用课余、假日出来摆个小摊子赚零用。
两个女生靠卖破铜烂铁和她的手绘涂鸦倒也走遍纽约大部份的跳蚤市场。
没有什么不能的,省着点,照样过。
留学生涯没有想象中的好过,也没有特别难过的感觉。
土耳其石蓝饰品、色泽美丽的有孔珠子、手绘花样的小陶器、辛普森家族西洋棋组、初期米老鼠瘦脸型傻样子的杯垫……她的生意不错,她是颗闪亮的发光体,大部份经过她身边的人都会停下脚步驻足,参观陈列在大皮箱里的货品还有画架上的画跟……人。
沾上颜料的笔轻快的在小尺寸的框面上增加色彩,大多时候是跳蚤市场走动的人群脸谱,有时候是积雪未溶的路边小花,因为画得太过专心,俏鼻子上还沾了一抹紫色颜料。
她顾着画画,也不会冷落客人,顾客问东问西她有问有答,显见耐性又温柔。
耐性又温柔……呵呵,几个小时之前,她可不是这么对他的。
那时候的她比较像母老虎,恰恰的,明媚又亮丽。
说也奇怪,跟她一起的那个印度女生始终没回来,可是她嘴边的笑容始终不减,热情的谢谢挂在嘴边,那比蜂蜜还要甜软的嗓音让客人很是受用。
又是一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中年人。
漂亮女生的身边似乎摆脱不了讨人厌的苍蝇跟蜜蜂。
她嘴边的笑容快要僵了。
东方狂也可以想象,那只小母老虎下个步骤就是把颜料泼上那中年人的肥大肚皮上……
“我要这个。”他适时出现。指着一幅比男人巴掌要大一些的图,有框,被端端正正的搁在大皮箱的最角落。
他就是看见这个,才停驻。
转过身来,梁菱光没有预期会再见到他。“呃,欢迎光临。”
该死,她这么职业化,喊这么快做什么。
前有虎,后有狮子,两个讨厌鬼,梁菱光你今天的运气真背!
“这幅画,我要。”
“……抱歉,它是非卖品,你可以看看别的。”
“非卖品?”他面带疑惑。
“非、卖、品,不卖的。”她不得不过来,声音冷硬,希望这男人可以感觉他不受欢迎的程度。
“任何东西都有价钱,多寡而已。”
又是金钱论。
“它是我个人收藏的东西。”刚刚那盆颜料水可以改泼这个人了!
“收藏品?”他不小心成了鹦鹉。
“嗯,就算你把金山银山搬来都不卖。”他是拒绝往来户。
他默默看她,看进她亮晶晶如同天上星星的眼。“它这么值钱?”他都不知道。
“对,就是值钱。”
有意思。
“它哪里值钱了?”
“我说它值就值。”
根本是冲着他来的挑衅。
“我要它!”
“说不卖就不卖!”听不懂字正腔圆的英文啊!
“你开价,适当的范围内我都接受。”很够喽,这女人不会是看出什么端倪故意想抬高价钱吧?
“你耳聋啦,No way !Do you understand?”
很悍、很不留情的闭门羹!
第二章
他们似乎老杠上。
他往前,也不过就那么一步。
梁菱光马上把她的所有物抱到胸口,眼里闪烁的光芒不见了,剩下的全是防备。
他的强势看起来压迫感十足。
“这里可是有定时巡逻的保全,我警告你别乱动。”
“我这么没人格啊,买不到就下手抢,不会吧?”他的眼像深渊,闪着灼灼火焰。
被人当作抢匪?还真新鲜。
“当然可能,坏人不会在脸上写字的。”她不幸的经验足以拿来做为借镜。
滚冒着白烟的地下道出水口、某些路段的地下铁,侥幸的是她本来就阮囊羞涩,加上平常一定用最原始的面貌出门,大多数抢了钱的劫匪做贼心虚,得手也就逃之夭夭,可是这种心惊胆颤的经验实在很不美丽。
她已经被这个大都市训练得很老成了。
“你以什么做判断我是坏人?”他既不是纯白也不是透黑,至于该把自己定位在哪里,他也还在思索。
“反正你离我远一点就是了!”
“还不行。”
梁菱光倒退一大步。靠!光天化日下耶!
东方狂也知道她的小脑袋瓜又想歪了。
“金钱交易最简单,不管用抢或是用偷的都太麻烦。”世间所有的东西都有价钱,多寡而已,没有不能买卖的。
“你,不抢?”
“不抢。”
“你很习惯用钱买东西?”好吧,她稍微安心了一点。他要真的是抢匪只能说她看人的眼光太差。
的确,谁不想假日的时候好好的玩,好好的享受青春,她不会否认金钱的价值,但是凡事向钱看,真的是对的吗?
“无可否认它是最好用的方法。”不管世侩还是庸俗,他的时间宝贵,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你好烦喔,年纪一把的阿伯就是这么爱钱!”
“我还是希望你能卖给我……”呛……她说什么?说他是年纪一把的欧吉桑?
“你是真的喜欢它?”
谁会喜欢自己婴儿时期的蠢样子?
当年家中遭小偷,偷儿专找家里的艺术品下手,没想到连放在茶几上的家族画像也顺手牵羊转入黑市不知去向。
那些价值不菲的艺术品因为做了防盗编码,循线追踪追回了大部份的赃物,然而几代祖宗规定,凡是东方家的新生婴儿都要请家族画师画下作为纪念的画像,谁知被不识货的白手套转卖到下游的旧市场里。
这也是他每到海外事业部实习还要拨空到跳蚤市场来寻找的原因。
家族重要的画像,用来合婚,寻找东方家族新娘的凭借。
真搞不懂这些酸腐的老祖宗们到底在想什么?男女的感情是可以这样摆布的吗?
她肯定不晓得这幅小画的价值吧!
“我一定要回答喜欢你才愿意让渡吗?”
梁菱光大眼翻瞪,珠口微张。“先生,我很忙,没空跟你闲扯,改天请早吧!”
“你在哪里买到这幅画像的?”看起来他又被列为黑名单了。
“一家店,很破很旧很老,我专门去那里买颜料,画笔的杂货店。”她赶紧把画像收进她的流苏包里,免得不肖人士觊觎。
“这玩意……你到底喜欢它哪里?”
他总不能愚蠢的批评那个流口水、光屁屁的娃娃头丑陋还是怎样。
“要你管!”
“说一下。”这么好声好气,自己也惊讶。
“你不跟我抢了?”
“我看着办!”
那不是废话吗。
“婴儿。”她想了想,小心的又把画像拎出来面对东方狂也。
还真的被他猜中!
“你看,这花办还有宝宝的皮肤好好,就好像真的那样……你看,他的眼睛在笑,笑得天真无邪,跟天使没两样,这地方也很漂亮,只可惜不晓得在哪里,我要是能去就好了。”像是遇到知音,她把画像往他眼前推,早把其他客人给晾到天边去了。
“那不是风景区。”东方狂也不由得撇开眼睛。
“你怎么知道?”还一副很清楚的样子?她去查过这幅画的背景资料,也问过不少人,通常只得到含糊不清的笼统回答,她也想过这只是一件小仿画,也许只是天马行空的背景,在地球上并没有这块地方。
“我猜的。”东方狂也总不好说那是自家后花园,不是什么游览胜地。
“哦,这样啊。”她的口气有点失望。
“你喜欢画画?”
“喜欢。”她吐口气,眼儿笑,唇儿弯翘。“太喜欢了。”
她可以在画室里整天翻来覆去的画图,要不是颜料跟画布都太贵要很节省的使用,她会就这样画到天荒地老。
“以后要往美术这条路上发展吗?”
“那当然!”
“不怕吃不饱,饿不死?”
“就算都没有人欣赏我的才能,我还是要试试看。”没有什么可以打断她对画画的狂热。
“你还是学生吧?”奇异的,在她光亮璀璨的眼中东方狂也看见自己为了家族而妥协的影子。
他突然羡慕起她来了。
“被你看出来啦。”
“从哪来的?”
“台湾。”为啥她要有问有答,会不会太失去防备了?刚刚也不大好,还把他当小人,哈哈哈……都反应过度了。
在他面前,干么要这么紧张啊?
“快毕业了吧,要不然怎么有时间出来打工?”他改用中文。
他看到她包包上的学校徽章。读这种贵族化的学校不可能没压力。
“还有两年。”她没发现自己也顺口改成中文了。
含苞待放的年纪。
“功课不重,没有压力吗?”
“我主修艺术,副修美术,学科上大部份是视觉艺术跟艺术概念,我还应付得来,不过下学期要多艺术欣赏及艺术学理,又要开始跑图书馆了,其实我很爱图书馆,又有冷气,又觉得自己有气质。”
东方狂也想笑,很绅士的憋着。
“来曼哈顿,对这个城市有特别的感想吗?”
“你是街头记者吗?对一个留学生问东问西,我可是很忙的,想从我嘴巴套出东西要给采访费的。”
“敲竹杠啊。”
“我是穷留学生,不见缝就钻怎么活下去?”
曼哈顿多得是家境富裕的留学生,父母付钱买下整层的公寓,高昂的管理费就足够像她这样的穷光蛋一整年的生活费,奢侈吗?她一点都不羡慕,人各有命,她很认命的。
贫富不均的城市,这是全世界的问题。
客人来来去去中断他们的闲谈,梁菱光只好抽身应付。
又有人来。
她想也没多想的使唤东方狂也,“他要皮卡丘钥匙环,你拿给他好吗?”
然后有个小孩尖叫。
口袋怪兽皮卡丘是她百宝箱里最热卖的红牌玩具,记得过两天要叫米拉去多批一点货,顺便抢些星际大战的面具、光剑来卖。
东方狂也没说什么,照做了。
有酷哥站台,梁菱光的摊子忽然多了很多女客人的生意。
她画画,他卖杂细,情况突然变得诡异。
不论是叫曼哈顿、大苹果或是高谭市,指的都是纽约。
而纽约由五个行政区组成。
曼哈顿、布鲁克林区、皇后区、布朗士区、史泰登岛,它是艺术之都、流行之都、金融之都、机会之都。
移民热潮在这一百年内从来没退过热潮,中国城、小义大利、小印度、小巴西,俨然是个地球村。
摩天大楼为纽约塑造独特的城市景观,而百老汇、美术馆、克莱斯勒大楼、帝国大厦……都在曼哈顿。
以豪斯登街为界线,北边是格林威治,南边是苏活区。
梁菱光的活动范围通常不出格林威治。
上课、打工、批货、画画,她的时间很不够用。
这么忙,因为在这里的时间不多,得像海绵似的拚命吸收知识,所以哪来的时间谈恋爱交男友?
当玛格抢下她油腻腻的画笔还有满是颜料的围裙,还呛声说要不陪她去就不够朋友之类的威胁时,她并没有想太多。
不过,她们向来就不是朋友。
玛格就是那种有钱人家的千金,很不幸的,她跟米拉分租的房子就在隔壁,一栋大楼的差别,贫跟富却是天壤之别。所以玛格小姐要是无聊总御驾亲征,过来看看她们寒酸的生活模样。
其实,梁菱光想,要是这栋楼没有电梯,也许那位大小姐就比较没有那么兴趣盎然的不时过来“串门子”了。
更不幸的是在学校,电影系跟美术系同属一栋艺术学院大楼,大小姐一个心情不爽,“白人帮”就飙过来互酸几句也好。有时候她觉得能生出这么幼稚的小孩,玛格的娘不知道有没有那股冲动想把她塞回肚皮去。
“『歌剧魅影』的票,百老汇喔,去不去?”玛格亮出几张票,用她不可一世,就像伊甸园里的蛇在诱惑夏娃吃苹果时的模样,踩着三七步对梁菱光宣布。
百老汇,多么诱惑的名词。
梁菱光的心怦怦跳。
在曼哈顿,只要消息够灵通,懂得利用,就有便宜又有趣的假期,许多免费的艺文活动经常上演。
譬如说,公共剧场每年都会在中央公园的露天剧场安排两个月的莎翁剧,卡司阵容坚强,道具服装讲究,可不是随便的野台戏。
拥有三大男高音的纽约大都会歌剧、纽约爱乐乐团,每年暑假固定有十几场的公园音乐会,在五个行政区的大公园里举行。
纽约,是个非常丰富的城市。
就算时间不许可,只要是梁菱光喜欢的戏码,她还是会跷课去看的,所以,她看来看去,除了车钱,都是不必花钱的活动。
“歌剧魅影”的故事她耳热能详,可是,她没去过百老汇,甚至外百老汇也没去过。
“要是『西贡小姐』就更好了。”梁菱光弯着唇悄悄嘀咕。
相较于“歌剧魅影”,她还比较喜欢“西贡小姐”的卡司。
“你说什么?”玛格分明听到她嘀咕了什么。
“我说,”梁菱光挺胸。“我只要陪你去就好了,车钱、票钱都你出?”
她虽然爱死了百老汇,但是也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不会安好心眼,该说明的一定要先问明白,省得到时候吃哑巴亏。
“问这么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