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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吾爱。在下随时候教。”
他们不久就抵达庄园的入口,莎拉立刻被它的气势吸引住了,它的外围环绕着古老的石墙,树木和房子都很古老,维持得一丝不苟。主屋有如一座古堡。当他们驶过猎屋时,她发现它果然很迷人,比她在长岛的家还要大。主屋内到处可见英、法两国的骨董,莎拉见到娇小、羸弱的公爵夫人时吓了一跳。
“很荣幸认识你,公爵夫人。”莎拉紧张地说,不知道应该握手还是行屈膝礼,而老太太拉起她的手轻握住。
“彼此彼此;威廉说你很可爱,他没说错。请进。”她拄着拐杖走进室内。
她带莎拉参观了楼下的三间客厅,再领她到花园散步。这是一个阳光和煦的夏季,以英国的气候来说,气温算是偏高了。
“你会在这里住很久吗?”老太太愉快地问。
“我们下个星期要去意大利,八月底再回伦敦准备搭船回国。家父必须在九月回到纽约。”
“威廉说他是银行家。我的父亲也是银行家。威廉有没有说他爸爸是上议院的议长?他是个了不起的人……威廉很像他。”她骄傲地看看儿子,威廉笑着伸手揽住她。
“吹牛不是好习惯,妈妈。”他笑着说,老太太显然以他为生命的重心。
“我没有吹牛。我只是猜想莎拉会想多了解一下你爸爸。将来你说不定会走他的路。”
“不大可能,妈妈。那太头疼啦。我会担任他的职务,不过不可能像他那样。”
“将来你也许会让自己都意外呢。”她说完便和两人慢慢回到屋内吃午餐。她是个迷人的老太太,耳聪目明,非常宠爱威廉。她并不缠着儿子,也不埋怨儿子很少在她身边,甘愿让他过自己的生活。她对莎拉诉说威廉在剑桥的成绩有多么优异,他读的是历史、政治和经济。
“是啊,现在我唯一的工作是参加晚宴、跳跳探戈。教育可真是有用。”不过莎拉知道他的修养学识皆不凡。他经营这座城堡和农场,阅历丰富,对政治极富兴趣。莎拉不愿承认她喜欢他的一切,甚至喜欢他的母亲。老太太似乎也很中意莎拉。
下午,三人在花园散步,韦安娜对莎拉说了许多她童年时代在康瓦尔的往事,她在法国的父母,以及他们在杜维尔的夏季休闲活动。“我有时候还真是怀念那段日子。”她带着怀旧的神情对两个年轻人说。
“我们今年七月才去过那儿,它的景色还是很迷人。”莎拉温和的说。
“我很高兴听你这么说。我有三十年没去过啦。”她冲着儿子笑。“威廉出生后我就留在家里,我要随时在他身边照顾他。他去伊顿中学念书前,我差点伤心死了。我想说服乔治请个家教来教这孩子,但是他坚持让威廉去念书,我想这是对的。否则他待在家陪老妈妈太无聊了。”她对儿子怜爱地说。
“和你待在家里才不无聊,妈妈。我爱你。”
“傻孩子。”她开心地说,永远很高兴听见这种话。
他们傍晚离开韦家,公爵夫人要求莎拉离开伦敦之前再来看她。“也许等你从意大利回来。我很想听听你的见闻。”
“我很乐于再来看您。”莎拉诚心地说,今天她觉得好愉快,在返回伦敦途中与威廉继续聊着他的母亲。韦安娜待她很热烈,而且对她极有兴趣。
“她很棒吧?她没有一点恶意。我从没见过她对任何人发脾气,除了对我——”他回忆起往事,不禁笑了出来。“她也从来没有对人说过气话,她对我爸爸崇拜极了。可惜你无法见到他,不过我很高兴你和妈妈见面。”他的眼神中还蕴涵着其它意思,莎拉执意不去注意。她不敢再加深对他的亲近感。
“我很高兴你带我来。”她柔声说。
“她也很高兴。她喜欢你。”他瞥她一眼。
“如果她知道我离了婚会更喜欢我,不是吗?”莎拉遗憾地说。
“我想她不会在乎的。”他真心地说。
“我很高兴你没有提出来。”她如释重负地说。
“我记得你说你要在午餐时告诉她。”
“我忘了。我保证下次一定说。”莎拉回敬道。
“太好了,她听到之后一定会很兴奋。”他们就这样一路笑着聊回旅馆,今晚他不得不离开她。她要和双亲及朋友们共进晚餐。可是威廉坚持第二天一早就要见到莎拉。
“你难道没有其它事可做吗?”她取笑道。两人这时站在克莱瑞基饭店门口,活像一对尽兴而归的恋人。
“这星期没事。我要尽可能和你在一起。除非你反对。”她无法反对,他太吸引人,令人难以抗拒。
“那么明天去海德公园,然后逛国家博物馆,开车去里其蒙,在柯园散步,再到柏克立饭店吃午餐?”他全部计划好了,她不禁噗哧一笑。她并不在意去哪里,只要和他做伴就行了,尽管她担心和他发展得太快,却仍然被卷入感情的漩涡中。不过他们反正很快就要离开伦敦,之后她必须强迫自己忘掉他。享受短暂的数日之欢又有什么害处?她已经独居一年,受过一年痛苦婚姻生活的煎熬,现在享受一下又有何妨?
他们在伦敦的其余时间,威廉都和他们在一起,只偶尔被公事缠身而勉强离开一段时间。在伦敦的最后一日,威廉与艾德到威廉的俱乐部吃午餐。
“好不好玩?”莎拉在父亲回来时问他。
“威廉很热心,那家俱乐部也很棒。”不过他最有兴趣的不是餐厅和食物而是威廉。“他今晚要请我们吃饭,再请你去跳舞。我看意大利少了他会非常无聊的。”他急欲知道她对这话的反应。
“啊,我只好学着习惯喽。”她坚定地说。“欢乐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
当晚他们吃完晚餐后先将莎拉的父母送回旅馆,两个年轻人再去四百俱乐部跳舞。
她虽然竭力表现出愉快的一面,可是任谁都可以从她的沉默看出她有多伤感。最后他们决定坐下来聊天。
“下星期你会不会和我一样难过?”他问。她点点头。“我不知道没有你怎么办。”
“你会找到事情做的。”她勉强挤出一笑。“也许你可以去博物馆或伦敦塔当向导。”
“好主意!”他笑着搂住她。“我会痛苦的思念你三个星期,然后你回伦敦的时间又好短。还不到一星期。”他想到这些就难受。她无声的点头。她有好多奢望,但愿他们在几年前就认识,而她是英国人,佛里根本不存在。但是希望不能够改变事实,如今必须硬着头皮离开。这实在太困难了,她无法想象不能天天见到他,无法和他出游或深谈的日子。
“也许你将来可以来纽约。”她抱着希望说。
“很可能!”他让她的心情顿时好转一些。“只要欧洲不出什么状况。德国那位'大元帅'说不定会使跨越大西洋的航行变得困难起来,这个谁都不敢说。”他相信战争迟早会爆发,汤艾德也有同感。“也许我应该及早去一趟。”但是莎拉知道威廉去纽约是个遥远的梦。现在是说再见的时候了,即使她从意大利回来后再和他见面,情况也不会和现在一样,他们现在就该准备回去过各自的生活了。
他们跳了最后一支舞,脸贴着脸各自想心事。回座后他深深吻着她。
“我爱你,实在受不了你的离开。如果这辈子没有你,我怎么活下去?”
“快乐一点……好好活下去……结婚……生十个娃娃……”她半开玩笑说。“你会写信给我吗?”
“每个钟头都写。也许你的父母会痛恨意大利而提早回伦敦。”他满怀希望地说。“听说墨索里尼和希特勒一样恶劣。”
“他并没有在等我们去!”她笑了。“我也不确定会不会和他见面。”她只能对他开玩笑,其它的话将会使两人痛苦万分。
他们沉默的开车返回旅馆,坐在车中静静谈天,计划她重返伦敦之后要做些什么。
“我要在你上船前的每一分钟都和你在一起。”她抬起头注视他。他是这么英俊和气派。韦特菲公爵。也许将来她可以对子孙叙述以前曾经和他谈恋爱。
“我会从意大利写信给你。”她向他保证,不知道对他说什么才好,更不能对他透露她的感受。她坚决的相信不能让他做出任何疯狂之举。
“如果可能,我会打电话给你。”他将她拉入怀中。“亲爱的……”她合上眼和他拥吻,泪水自脸颊滑落。
“我爱你。”她看见他的眼中也有泪,于是用手指轻触他的脸。“我们必须好好过下去,你知道。这是别无选择的。你有你的责任,威廉,不能忽视它们。”
“我能,”他轻声说。“如果我们有选择呢?”这是他对未来最大胆的一次保证。
“我们没有。”她以手指按住他的嘴唇。“不要这样。我不准你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
他们缓步走进大厅。他的目光完全投注在她身上,彷佛想将她铭刻在心中,永远不忘。
“我们会很快再见的。”他当着众人吻她。“别忘了我爱你。”她也回吻他一下。没有他的陪伴而单独进电梯,令她心痛无比。当电梯上升时,她只觉得一颗心似乎从胸口被撕扯出去。
他站在电梯门口良久才转身走出旅馆,挂着不悦却毅然的神情。她顽固的以为为了他做的是正确的事,不过韦威廉却更加顽固。
第四章
前往罗马的火车之旅对莎拉而言漫长得好似永无止尽。她缄默而苍白,父母则压着嗓子交谈,鲜少跟她说话。他们知道她不快乐,不爱说话。威廉在他们出发去维多利亚车站前来过电话。通话时间很短,可是莎拉拿着皮包离开房间时脸上挂着两行泪。无论他们多么爱对方,她比谁都清楚这是真正分手的开始,也知道自己太傻了。现在她只有付出代价,痛苦一段时期并且强迫自己忘了威廉。她不敢说返回伦敦后是否想再见他。再和他见面只会徒增痛苦。
她瞪着窗外,勉强把心思转向珍妮、彼得、詹姆和玛琪,甚至佛雷。可惜她就是再努力,思潮还是会回到威廉身上……他的妈妈、朋友们……他们在韦特菲古堡的那个下午……他们的亲吻、共舞。
“你还好吗,亲爱的?”薇丽在和丈夫去餐车吃午餐前担心的问她。她坚持一点也不饿,侍者端了一盘水果和茶给她,而她母亲怀疑她连这点食物都不会吃。
“我很好,妈妈,真的。”
薇丽在和艾德共进午餐时,对他说她不愿意见到莎拉再这么痛苦,她毕竟已经有过心碎的经验。他们也许不应该让她和公爵谈情说爱。
“或许她正好可以因此而感受到对威廉真正的感情。”艾德说。
“为什么?”薇丽迷惘的问。“这又有什么区别?”
“人永远不会预知命运,对不对?”她怀疑威廉是否对丈夫说过什么,旋即决定这不大可能。他们吃完饭立刻回到包厢,看见莎拉正在读一本威廉送她的书。可是她无法专心,记不住任何人名,最后只好搁下书。
他们行经多佛、加莱、巴黎,再换乘另一辆火车。午夜之后莎拉依然清醒的倾听车轮滚动的声音。伴随车声和渐行渐远的里程,她唯一想的人是威廉。这是在佛雷之后最痛苦的打击,其间的不同是她真心爱威廉,威廉也深爱她,而他们如果在一起将会迫使他付出很高的代价。
她短短的浅睡数小时就醒过来,疲倦的下车,步入至上饭店派来接他们的专车。她提着化妆箱和皮包,戴了一顶大帽子阻挡罗马的阳光,对司机沿途的风景介绍毫无兴趣。她好后悔来罗马,更害怕未来漫长的三星期旅游。
他们抵达旅馆后,莎拉感激的进入专用的房间,她关上门便倒在床上。可是她才闭起眼睛就想起了威廉。这简直像是遭到猎捕一般。她起身洗把冷水脸、洗澡、梳头,经过长途坐车后感到疲累不堪。一小时后她去找父母。罗马的八月气温奇高,三人倒是因为梳洗过而轻松不少。
她父亲计划下午去参观圆形大剧场,当他们探索着各处时,太阳炽烈的烧烤着大地。傍晚三人回到旅馆,莎拉和母亲都被热得吃不消了,于是先在楼下喝饮料,但是连冷饮也无法令她们恢复精神。莎拉喝完柠檬汁便留下父母在餐厅聊天,独自先回房间,觉得自己像有一百岁,拖着沉重的脚步穿过大厅,一手拎着大草帽。这时她总算累得什么心事都无力想了,也着实轻松不少。
“汤小姐?”她经过柜台时,经理低声呼唤她。
“是的?”她心不在焉地瞥他一眼。
“有你的留言。”他交给她一只信封,上面的字迹有力而熟悉,她打开来读下去。“我会永远爱你,威廉。”她含着笑将字条收进信封,心想他在她离开伦敦前大概就把它寄出来了。她缓缓举步走向二楼时,心中充满了他的影子。这时有个人与她擦肩而过。
“对不起。”她头都不抬地说,接着她就忽然被拉进某人的怀中,他在这里,在罗马,在这家旅馆内,而且热吻着她,好象永远都不会放开她。她不敢相信这件事。“什么……你……威廉,你在哪里?我是说……天哪,你来做什么?”她喘不过气,惊讶得语无伦次,但是她非常非常开心。
“我来意大利和你共度三星期,傻瓜。你刚刚和我在大厅错过。”他对她凄凉的神态非常满意。这正是他在伦敦和她分手时的神态。他只花了一个钟头就决定不顾一切的赶来罗马找她。“我有个坏消息要先告诉你。”他轻抚她的脸庞,表情恢复严肃,她不觉替他的母亲担心起来。
“什么事?”
“我恐怕没有你就活不下去了。”他咧着嘴笑,也逗笑了她。他们站在楼梯上,下面的人看见这一对迷人的青年和他们的深情,都相当感动和羡慕。
“我们至少应该试着抗拒一下吧?”她满心高兴地说。
“我没办法。等你回纽约日子会更难过。不过我们先好好享受这一个月吧。”他伸臂环住她吻着她,她的父母正好在此时踏上楼,惊讶的抬起头望着他们。起初他们看不出他是谁,只见女儿在一个男人的怀中,但是艾德立刻就知道这男人是威廉,于是绽开愉快的笑容。几个人一块儿上了楼。莎拉兴奋得脸都红了,一直拉着威廉的手。
“原来你是来带我们参观意大利的。”艾德幽默地说。“你真周到,大人。非常感谢你能够来。”
“我觉得这是我的职责。”威廉略带羞怯地说。
“我们很高兴再见到你。”艾德代表大家说。“现在咱们的旅行可以愉快一点啦。我想莎拉对圆形剧场没多少兴趣。”莎拉纵声大笑,她痛恨没有威廉的每一分钟。
“下一次我会表现得好一点,爸爸。”
“嗯。”艾德转向威廉。“你应该有房间吧,大人?”他们已经是好朋友,艾德相当喜欢他。
“是的,先生,一间很大的套房。是我的秘书安排的,天晓得他对他们说了什么,也许把我晋升为王位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吧。”四人笑着商量晚上要去哪里吃饭。威廉捏捏莎拉的手,心中想的全是他们的未来。
罗马的假期展翅一般飞掠而过,行程包括著名的教堂、博物馆、海边。他们在周末转往佛罗伦斯,最后一周到威尼斯。这三周的时间使莎拉和威廉的感情更加亲密,连思想和行动都有了默契。在不认识他们的人眼中,他们俨然是一对夫妇。
“太有趣了,”莎拉说,这时他们正坐在饭店的游泳池边。“我爱威尼斯。”这次的旅行宛如蜜月,只不过莎拉的父母在场,而她和威廉没有做出逾矩之事,照他们目前的感情而言,这并不容易。他们私下也言明要保持现状。
“我爱得你发狂。”他沐浴在阳光下愉快的说。他一生从未如此快乐过,而且益发确定永远也不可能离开她。“我觉得你不该和爸妈回纽约。”他不大认真的说,睁开一只眼偷窥她的反应。
“那么你建议我怎么做?搬去和你母亲同住?”
“那倒是好主意。不过我情愿你能和我住在伦敦。”她对他浅浅笑着,知道这是一个不可能的美梦。
“但愿如此。”她柔声说。他翻个身以手肘撑起身体,开始讨论这么做的可能性。
“为什么你不能?”
“你知道理由。”她吻吻他,要他感激他们所拥有的。“这比有些人一辈子拥有的还要多。”她变得无限感激他以及他们共享的时刻。她知道这有多么珍贵,在她的生命中又有多么不可能再享受这么美好的时光。
他坐起身望着远方的平底船和圣马可教堂的尖顶。“莎拉,”他执起她的手。“我不是闹着玩的。”他凑过去吻她,对她说出从未说过的心事。“我想娶你。”他又吻了她,让她知道他是认真的。但是她推开他,焦虑地摇着头。
“你知道我们不可能。”她对他低语。
“我们能。我不会让我的继承权和你的离婚阻挠我们。那太荒谬了。英国没有一个人在乎我做什么。我唯一在乎的是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