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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间琥珀心-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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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不了了。琥珀微嘟了小嘴,看了喝茶的思卿一眼。
  “啊……孟兰,我这个庄主在你眼里倒是一点威严也没有啊!”思卿放下茶,娇嚷道。
  她不喜欢读书,总觉得那些夫子迂腐八股,满脑子豆渣思想,学那些个死人道理,喷!有用吗?人都死了,还阴魂不散,没事写那么多文章给后人背,干嘛啊,浪费青春,耗费精力,讨厌!
  “孟兰不敢造次,要是庄主嫌弃我,我现下即可卸除总管的职务;只不过,庄主您要记得明天孙掌柜的要来谈矿产的开探合同,后天要发全庄上下数千人的薪水,大后天江南织造要来拜访,拜帖已经下了,还有知府大人……”
  “停!停!”云思卿从罗汉床榻上跳起,抱着孟兰道:“孟兰,算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周夫子,我对不起以往百来位的夫子…”
  算算,没错,大概三天换一位夫子,那应该有一百位左右,嗯,她算术还挺好的嘛!思卿心头暗笑。
  “……求求你,我一定会好好念书孟兰,你千万不可离开!至于那些捞什子的鸟事,就麻烦你了,我的好姐姐,你千万不可抛下我啊!”
  孟兰要是离开,那些杂事准会压垮她云思卿小小的肩膀的。
  “琥珀,你说是吧?”她向横跨在门槛的琥珀使了使眼色。
  “啊,对对对,思卿说的是!孟兰姐,你要是真的离开了,思卿一定会将庄务搞得一团糟,出云山庄要是垮了,我爹就没地方安身了。求求你,千万不可离开啊!”琥珀夸张地加强了最后一句。
  这是在损她吗?思卿没好气地横了琥珀一眼。
  “嗯,要我留下可以,你们两个可真要好好念书了,不要稿些奇怪的把戏吓坏人家夫子。知道吗?”孟兰不放心地叮咛。
  两人点头如捣蒜。
  待孟兰离去,思卿与琥珀摊软在长桌上,两人将脸颊趴贴在光滑如镜的桌面上,相视嗟叹。
  “啊!思卿,为什么孟兰姐如此坚持要你念书啊?你又不是十一、二岁的人了,书也读得差不多了吧。”琥珀张着灵黠的灿眸看着思卿。
  “琥珀,孟兰说我以前是小姐,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所以她逼我念书;现在她说我是庄主,要有过人的才识,所以她要我继续念书,唉……”思卿叹了一口气,在光可鉴人的桌面上形成一小片雾气。
  “孟兰姐年岁不大,做事却有条不紊,冷静过人,看那营生手腕,也不似二十来岁的女子,孟兰姐真是个人才啊!”琥珀真心赞美道。
  “嗯,孟兰从小就像我的胞姐般,她的确是个人才,所以我爹娘才会在临终前将我托付给她。”
  想起爹娘临终前的殷殷交代,思卿抿了抿小嘴。
  “好了!不说这个,琥珀,反正下午新夫子要是真的来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吧?”思卿站起身来,伸展了下柳腰。
  “思卿,你每次都要我做坏事赶夫子走。其实我也想像孟兰姐一样,精明干练,处理庄务有条不紊,成就一番事业,让庄内上下折服啊!”琥珀故作不满地嘟起小嘴。
  每次都要她当坏人,她可不是只会搞破坏,好歹她琥珀也是庄内酿酒仅次于她爹的第二把好手啊!那思堂春就是最好的证明,思堂春是去年的榜眼酒呢!
  思卿微笑地拍了拍琥珀的肩膀,“唉!人各有命啊,我爹娘选孟兰当总管,挑你当伴读,不是没有原因的啊,呵呵!”思卿说完,大跨步的离去。
  又是这样!算了,只要思卿能高兴,她琥珀当个小小坏人倒是不要紧的,只是可怜了那新来的夫子,不晓得他能不能熬过三天啊?
  琥珀笑笑,继而小跑步,跟上思卿的步伐。
  第二章
  这……这就是新来的夫子?
  琥珀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斯文白皙的沈敬儒。他约二十出头,有着颀长身躯,看起来很斯文,很俊秀,很……吸引人。
  那双黑眸怎么好似直盯着她看?奇怪,夫子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她吧?可是那眼神却像是看到熟人的感觉,好奇怪幄!
  “咳!咳!”
  思卿在旁边咳了几声,琥珀立刻回过神来。
  “啊!夫子,今天我们初次见面,您是不是应该要先介绍一下自己啊?”对付这种年岁不大的夫子,简单啦,耍耍嘴皮,他就知难而退了。琥珀壮起胆子说道。
  “嗯,有理,但于礼应该是辈份低的晚辈先介绍,那……云庄主与琥珀姑娘,哪一位要先介绍自己呢?”沈敬儒不慌不忙地接招。
  嘎?怎么这样?她们被反将一军了!琥珀看看右边的思卿。
  思卿立刻给了个眼神。喔!收到,琥珀点点头,又清了清嗓子。
  “咳!那,夫子,您有什么功名啊?以前的夫子不是进士就是退休的翰林大学士,您呢?您是哪一科等啊?进士?举人?”根据打探来的消息,琥珀当然知道沈敬懦是个秀才,秀才是科举考试中最基本的功名,她故意用科举功名来讥笑他。任何夫子都不能忍受自己的门生用轻视的眼光看他。
  “你就是琥珀吧?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这样不是作为一个生徒应有的态度幄。”他脸上不见笑容,眼神却淡着笑意。
  “刚才的问题?什么问题词?”琥珀装傻。
  “就是你与云庄主谁要先介绍自己啊?否则我怎么知道两位的身家背景,又当从何教起呢?教书第一步就是因材施教,这样两位的功课才会进步神速。我看不如这样吧,琥珀,你先讲,讲完再由云庄主讲。”沈敬儒坐在塾师专用的太师椅,看着晓柏。
  “不用了,我们还是先讨论夫子您的功名,您是秀才吧?秀才是科举功名中最低的哩,夫于您不会觉得这功名低了点儿吗?”她琥珀才不轻易认输。
  “秀才的确是科举功名中最低的一等,不过,也不是人人能考上的,像泉香街尾的王老爷,考了三十年,还在童试阶段哩,在下侥幸,一试便中。况且,我想依两位的程度,要进土、翰林大学士来教导,可能是浪费了。”黑眸眼中有些许讪笑。
  “什么?”思卿起身,怎有如此狂妄的夫子,她可是江南首富耶,以前的夫子不管学问多渊博,在她面前都还不敢讲这话,他沈敬儒算什么东西?!
  “哦,云庄主,你有意见?”沈敬儒挑眉道。
  “我当然有意见!”
  主子亲自出马了。
  只见思卿咚咚咚地跑到沈敬德面前,对着他骂道:“沈敬德!我云家礼聘的夫子,不是大学士就是进士,你小小一个秀才,口气居然如此狂妄!来人!将这臭夫子给轰出去!”她火了。
  门外边的仆役家丁没一个敢进书房,当然更不可能将沈敬儒轰出去。总管孟兰早交代过了,不论里面发生什么惨绝人安的事,都不许进去。
  只见沈敬懦冷静道:“在下是区区一个秀才,家里还有几份薄田,倒是不缺这私塾夫子的束修,来这里,只是想看看让应天府读书人闻声色变的出云山庄庄主是何等模样?”说完,他微微地笑了。
  这一笑,让琥珀看得痴了过去。
  什么?她云思卿是这样任人欺负的吗?
  “夫子,些言差矣,那些个夫子是自己不会授课,被我们问倒了,才到外边胡乱碎嘴,说我是鬼灵精,还说我根性顽劣,不可教也。我哪是不可教啊,是他们不会教啊!哼!”思卿不服地撇撇嘴,她最瞧不起那些酸腐的老学究了。
  “喔……原来如此,那敢问云庄主,在我之前的周夫子是怎么了,怎么需要静养一年呢?莫非他也是不会授课,因此跌断了腿,主动回家的?”周夫子的事传遍了应天府,因为周家的邻居是有名的长舌,事情发生没两天,全应天府都知道了。
  他这话虽是向着云思卿说,但视线却没离开过琥珀微愣的小脸儿,她的眼黑白分明,清澈无波,柳眉弯弯,小巧的鼻梁,品红的唇瓣。呵!灵通通是个小美人儿。
  沈敬儒一番话将思卿堵得没话说,地洒泼道:“你……你是夫子,干嘛不授课啊!光这样大眼瞪小眼就是授课啊!要是这样就叫授课,我也会啊!”
  喔!她终于想读书了。
  “好,咱们先上宋文。两位桌案上摆着欧阳修所写的(醉翁亭记),在日头下山前,要抄写三次。”
  嘎?不会吧!要她堂堂的庄主抄书?思卿狠睨了他一眼。好!看她们俩如何摆平他!
  “魏相,你不想抄书吧?”思卿偏过头去,想与捞回并肩作战,将这臭夫子赶出去。
  琥珀立即会意地点头。“是呵,夫子,抄书挺无聊的,我们做些别的事吧!刺激一点儿的!振奋人心的!”
  上回周夫子也是这样被她们拐上长梯,嘿嘿,这招一定行。
  “夫子,您人最好了,第一堂课不要抄书了,枯燥又无聊,倒不如咱们来做些不一样,有别于一般夫子的授课方式,这样才能显示出您与别人不一样,有别于一般夫子的授课方式,这样才能显示出您与别人不一样啊!您说好不好?”琥珀眨着清亮的眼,假装无辜。
  “这样啊,你们真的不想抄书,想做些别的比较刺激的事?不同于其他夫子的授课方式?”沈敬儒沉静地问道。
  “对啊,对啊!”两人点头如捣蒜。
  先将他骗上长梯,然后……嘿嘿嘿……
  琥珀正要开口,没想到沈敬儒先说了:
  “好,既然你们不想抄书,那咱们来做些刺激点儿的事…
  “好啊,好啊,夫子,书房这边有珍贵的古籍幄,太高了,咱们拿不到……”琥珀话还没说_,便被打断。
  “好,现在纸笔拿出来,咱们来小考!”
  “什么?!”两人大声齐喊。
  “你们不是要做些刺激点儿的事?振奋人心的事?不一样的事?那咱们就来段小考,以振奋你们的心志!”沈敬儒脸上漾起好大一抹笑容。
  第一次交手,琥珀大败。
  “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欧阳老头,我恨你!临于泉上者,醉翁亭也,作亭者谁?山之僧智仙也……臭和尚,没事盖什么鬼亭子?”
  在阳光灿烂的午后,出云山庄的书房里,传来咬牙切齿的咒骂声。思卿与琥珀心不甘情不愿的抄着(醉翁亭记),尤其是思卿,每抄一句,就咬牙低骂一句。琥珀则是嘟着小嘴儿,只在心里犯嘀咕。
  臭智仙秃驴!臭酿泉!臭宾客!可恨的欧阳修!讨厌的路人甲!出现在(醉翁亭记)的一干“人犯”无一幸免的被两人在书房里臭骂了一顿。
  好不容易抄写完毕,沈敬儒要求两人朗诵三次,念熟了,再讲解文章含义,一下午念得两人口干舌燥,猛灌茶。
  本以为夫子讲解完,就可以结束这苦难,没想到沈敬儒临走之前,给了记回马枪——“三天后要背诵(醉翁亭记),背不出来的人……”
  他只给了个莫测高深的笑容,便转身离去。琥珀却觉得浑身起冷颤,不对劲极了。
  隔天,沈敬儒要上苏武的(赤壁赋?)。
  “琥珀,你先朗诵一次。”
  怎么每次都点她?琥珀不依地嚷道:
  “夫子,不要念了啦,天候这般热,咱们到悦己园的树下乘凉,夫子您说些古人轶事给我们听,可好?”先将他拐出去,然后再骗他到后山边。琥珀脸上挂着笑。
  “哦?你们想听古圣先贤的奇闻轶事?”这倒也可以。
  “是啊,是啊。”
  玻拍猛点头,只要不听课,什么都好。
  “啊!不过……嗯,不要太枯燥的,什么卧薪尝胆啊,精忠报国啊,夫子您不要说那个,其它什么都行。”她又补充道,那些呆板的道理,听了会想睡觉。
  “好,咱们就到悦己园里说(艳歌罗敷行),这不是古圣先贤的大道理,只是一篇跟你们同年纪女子的故事。”沈敬儒领头走出书房。
  (艳歌罗敷行)?什么东西啊?琥珀与思卿相视一眼,思卿耸耸肩,双手一摊,两人只好跟着夫子后头出去。希望不要是无聊的文章!
  两人后边跟着一大票仆役下人,忙着端砚拿笔,捧书递茶。
  三人在建造精美的角亭坐定,沈敬儒示意一旁的仆役将书卷放在石桌上。“琥珀,你先念一次,看有没有不熟的字?”
  又是她?怎么夫子每次都点她啊!
  “为什么又要朗诵啊?昨天已经念得很累了啊……”琥珀嘟起小嘴。
  “你不念,就教云庄主念噗?”沈敬懦低啜口茶,悠闲地道。
  伴读怎可让主子念?她看了夫子一眼,又看了看文章,不长,好吧,她就念吧。
  “日出东南隅,照我素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罗敷年几何?二十尚不足,十五颇有余。使君谢罗敷,宁可共载不?罗敷前看词:‘使君一何愚?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东方千余骑,夫婿居上头……坐中数千人,皆言夫婿殊。”琥珀念完后,看了看桌上的茶,天好热,稍微念一段,就觉得口渴。
  “琥珀,喝茶。”思卿大刺刺地说道。她绝不让自己的姐妹淘受委屈,念书很容易口干舌燥耶,总得给茶喝吧,这臭夫子要是有意见,她立刻就把桌给掀了,看谁比较狠!
  沈敬儒看着玻拍喝茶,倒是没出声。
  琥珀喝茶有个习惯,她喜欢喝完后,用小舌头舔一下唇瓣,抿一下小嘴,品尝茶叶留在口中的余味,就像喝酒一样。这个细微的举动全落入了沈敬儒深如潭水的黑眸中。
  他看着她喝茶,看着她优雅地将茶杯放回桌面,看着她小舔唇瓣,看着她微眯着眼,品味茶香。心头泛起一股暖意…
  “咳!云庄主、琥珀,你们俩看这首古乐府,有没有什么感想?”他调整嗓子,试图让声调听起来与平常一样。
  “感想?没有,就是个登徒子看罗敦长得漂亮,就想调戏人家。”思卿懒懒地答道,顺手拿起青花瓷杯,也大方地喝起茶来。
  “琥珀你呢?你对这首古乐府有何感想?”
  夫子又点她?“我?有何感想?”琥珀没想到沈敬儒会问她,她才刚念完啊,怎么夫子又问她?
  “嗯,说说你的看法。”
  她没有看法,她只觉得口很渴——
  唉!等等……
  琥珀灵眸一动,鬼灵精地说道:“思卿说得对,使君这男人太好色了,已有了妻子还想拐人家罗敷,男人好色下流很不可取啊!夫子,您觉不觉得天下有很多这类猥琐下流的男人啊?看了就让人恶心!”
  琥珀朝沈敬儒漾起不怀好意的贼笑,继续说道:
  “夫子,您要是看到像罗敷这样美丽的女子,会不会也跟她搭讪啊?像那个好色的使君一样?”
  思卿递了一个赞许的眼神给她,干得好!琥珀。
  嘲讽夫子是她俩常做的事,通常夫子听到这样的话,都会很火大!读书人最重视的就是名节,怎可让生徒嘲讽自己呢?
  只见沈敬儒不慌不忙地道:“嗯,窈窕淑女,君子好遂,女子最重要的不是美丽,而是内在的美德,内心如果不存善意,任其外表再美,也不会吸引我的。”他直直凝着琥珀。
  “内心是善是恶,没人看得到吧!就像使君明明想勾引罗敷,可外表看不出来啊,因他是有地位的人嘛。夫子,难道您看得到人心吗?”琥珀又问。
  “嗯,其实内心善不善良,听那人的言语就知道了,譬如蓄意讥讽师长的,就是内心不为善,这样会糟蹋美丽的脸孔的。”他轻轻勾起嘴角。
  琥珀闻言,心口猛然一惊。夫子怎么好像意有所指啊?不要紧,反正她琥珀不是美女,没关系,咦?等等,思卿是美女?
  啊,那……那夫子是在嘲讽思卿罗?
  琥珀转念一想,不得了,哪能容许新来的夫子如此羞辱好友!
  “夫子,使君蓄意勾引美女也是不善啊,那男人为何就不会受到惩罚?”琥珀反击道。她琥珀岂可轻易认输!
  “使君的行为的确不对,尤其是他已有妻室,而罗敷又有夫婿的情况下,他这样调戏良家妇女,的确不应该。不过,罗敷也当面拒绝他了,应该算是惩罚他了吧。”
  琥珀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夫子您说错了啦!”抓到他的小辫子了吧!
  “哪里说错了?要知道在古时候,被人当面拒绝算是很可耻的事啊,这应该可以算是对使君的惩罚。”沈敬儒很有自信。他可是饱读诗书的夫子啊!
  “不是啦,是夫子您说罗敷已有夫婿,那是错的。”琥珀笑得很开心。
  “咦?‘罗敷自有夫’,这一句应是解释成罗敷已经出阁了啊。”对,应该没错。沈敬儒微微抬高下巴,看着眼前笑成一堆的思卿与琥珀。
  “哈哈哈……夫子,您不是女子,自然不知道,您看哪个女子成了亲,还打扮得像罗敷一样,还‘头上倭堕髯,耳中明月珠’咧!一般成了亲的妇女是不可能打扮得如此艳丽去采桑的,哈哈哈……”琥珀说完,与思卿俩又笑成一堆。
  “可是她后面很清楚的叙述了她夫婿的样子,罗敷说她夫婿‘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专城居’啊。”沈敬儒有点儿尴尬的想扳回一城。
  “哎啊!夫子,您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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