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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我招待券,明天是最后一天了,你有没有时间?”
孟芹停了一下才说:“可以看晚上的。”
“好,我去接你下班。”晨光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下午,晨光到孟芹的工作室接她。
孟芹和一个画建筑景观透视图的小公司合租一层楼的办公室,两边共用一个总机小姐,如此看起来,公司规模就称头许多。
孟芹提议先去吃晚餐。
“我知道有家刀削面还不错。”晨光说。
孟芹立刻摆出一个求饶的姿势,“我昨晚才吃义大利面,今天中午又吃锅烧面,我真的不想再吃面了,求求你!”
“你想吃什么呢?”
孟芹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去『开心咖啡屋』好了。”
“好。”晨光对这种既不经济又不实惠的餐厅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无奈佳人喜欢,只有奉陪到底了。
咖啡屋里只有一桌喝茶的客人,心瑂迎了出来,替他们挑了一张桌子。“孟小姐,你们用餐还是喝咖啡?”
“用餐。”晨光说。
孟芹瞥了吧台一眼,没看见致文,于是对心瑂说:“我们等一下去看电影。”
心瑂笑着瞅了晨光一眼,“那我附餐就直接上罗!今天要吃什么?”
“就你们今天的特餐好了!”孟芹打开塑胶套里的湿纸巾擦手。
晨光也点了一样的晚餐。“你很喜欢来这里吃东西?”
“这里格调高嘛!”孟芹对自己的设计向来十分自恋。
“你的脸皮越来越厚了!”晨光戏谑的说。
一直到他们买单时,致文都没有出现,孟芹有着隐约的失落感,离去时,她假装不经意的对心瑂说:“老板混到哪里去了?留你一个人在这里看店?”
“去蓓蓓那里了,说要帮她装窗帘。”心瑂说时又望着晨光。
“喔,我下午去客户那里,没遇见他们。”晨光说。
心瑂耸耸肩,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看电影时,晨光可以感觉到,孟芹似乎在等一个人或是一通电话,尽管在阒黑的戏院里,她也不时的拿表凑近眼前看时间,有时是把精巧的大哥大从皮包取出来,然后又收回去。
“你有事?”晨光低声问。
“没有。”孟芹说道,然而语气却有点像在赌气。
晨光的眼睛虽然盯着银幕,但眼角的余光却看见他右手边坐着的一对情侣,几乎是交缠在同一个窄小的位子里了。
他又看看孟芹,她倚在另一边的把手上,和他紧邻的座椅间因此空出很大一个距离。他的心是蠢蠢欲动的,想握她的手、让她靠着他的肩膀,但此刻却是这样咫尺天涯……
第2章(2)
电影散场后,晨光尚在考虑是要直接送孟芹回去,或是找个地方吃消夜,孟芹却先开口说:“时间还早,去你那里坐坐好了。”
“去我那里?”这个意外倒令晨光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干嘛?你那里见不得人啊!”
“喔,不是,我看你一直在看表,还以为你有事呢!”晨光开心的说:“你肯赏光到我那儿坐坐,我当然求之不得啦!”
徐雳正极力说服蓓蓓拍一支3级片录影带,原因是导演要求片子得要有个稍具知名度的演员,而蓓蓓在三台的不少电视剧里露过脸,勉强符合这个要求。
“不要找我拍3级片嘛!”蓓蓓哀声叹气的说:“我现在都要嫁不出去了,再拍3级片,那还得了”
徐雳捺着性子劝她:“拍『蜜桃成熟时』的李丽珍不是嫁得好好的吗?还有叶玉卿也是嫁到美国去啦!而且这次又不叫你脱,让你露个脸而已。”
“我这么枯瘦乾瘪有什么看头,你还是饶了我吧,徐大哥!”蓓蓓对这种录影带一直抱持敬谢不敏的态度。
“哎呀,能演的角色你不要,你想演的角色,人家又看不上你;蓓蓓,你的那个死脑筋要转一下了,再耗下去,你就等着演阿嬷了。别以为你还年轻,现在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好多啊!”徐雳当场拿出几张女孩子露两点的裸照给她看。“你看是不是?长得也都挺美的!”
蓓蓓几番脱身不成,幸亏死党欧阳如意过来领片酬,她才得以藉机遁逃。
如意刚从大陆拍戏回来,只知道没赶上蓓蓓的婚宴,却不知道她没结成婚。蓓蓓于是对死党侃侃说出事情的始末。
“怎么会这样呢?”如意和任何一个不知情的人一样迷惑。
“新郎落跑了我有什么办法?”蓓蓓沮丧的说:“他也许只想骗财骗色吧!”
如意悲怜的搂住蓓蓓,“那你现在要怎么办?”
“你不是带了两瓶红酒要送我吗?那就到我家喝酒吧!”
蓓蓓和如意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一大堆卤味和下酒小菜,如意也很有兴致认识现在与蓓蓓同居一屋的画家先生。印象中的画家似乎都是颓废又浪漫的,因此蓓蓓一开门,如意立刻显得十分紧张和兴奋。
“晨光,我带了一个朋友回来,她说想看看你是不是电影里面演的那种画家。”蓓蓓在屋里绕了一圈,发现根本没人。
“不在?”如意略显失望。
“不晓得去哪儿了。”蓓蓓很快的拿出两个水杯,“算他没口福!”
蓓蓓原本情绪还算平稳,但稍有醉意后,自哀自怜的心情就变得十分酸楚,孤独随着夜色一起笼罩下来,叹息就成了两个寂寞女子的下酒菜。
“如意,我其实……很想念庄克勤。”
“那个狼心狗肺的痞子你想他干嘛?”如意满嘴的卤味,说起话来口齿不清。
“虽然他说的甜言蜜语没有一句是真的,可是有人骗你、哄你,总比没人理你来得强啊!”蓓蓓说的这话虽然丢尽女人的脸,但却是她的肺腑之言。“我的感情没有依靠、事业又没得寄托……我好空虚喔,人生真乏味!”
“没那么严重吧!你还有朋友、还有家人,再不然你可以出国去念书啊!”如意努力的安慰她。
“出国念什么啊?我连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都拼不齐呢!”
正当蓓蓓和如意把晨光的工作台吃得一片杯盘狼藉时,晨光和孟芹回来了。
蓓蓓端着酒杯向他们俩招手,并且已经变得口齿不清了。“晨光,你带朋友回来,我也带朋友回来耶,我们真有默契!”
晨光看她们把桌子弄得一片凌乱,心里真是又气又无奈。
如意望着晨光,眼睛像是给定住了;怎么这个画家长得高大、黝黑,且十分俊美,跟她印象中颓废的艺术家一点也扯不上边!
“欸!”蓓蓓推了如意一下,“这就是我现在的同居人喔!”
晨光的脸上掠过一丝不自在,他急忙的要向孟芹撇清和蓓蓓的关系,但孟芹对于这点是丝毫没有兴趣的,她主动提议来晨光的住处只不过是希望能与致文“不期而遇”。
“蓓蓓,听说你哥今天过来帮你装窗帘?怎么没看到他呢?”孟芹一整天都没接到致文的电话。
平日他习惯在中午抽空拨电话给她,或者偷闲到她的工作室晃晃,像今天这样从早到晚无声无息,还是绝无仅有的一次。
“你到底是喜欢我哥还是喜欢林晨光?”蓓蓓突然问道。
孟芹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大家都是朋友嘛!”
“朋友也分很多种啊!”蓓蓓东倒西歪的走到孟芹面前,不小心还打了一个酒嗝。“你总不会跟每一个男的朋友都接吻吧!”
孟芹的脸色变得雪白,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啊……”
“蓓蓓,你进去睡觉啦!”如意拉着蓓蓓要她进房间。
蓓蓓甩开如意,努力的想让自己的口齿清晰,“我哥跟心瑂姐在一起已经很久了,我想你还是跟晨光谈恋爱比较好。”
晨光铁青着脸要如意把蓓蓓带回房间。“你喝醉了,拜托你别在这里瞎搅和!”
但蓓蓓却不愿意回房,反而高唱起辛晓琪的“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孟芹的双眼忽然聚满泪水,彷佛受到很大的羞辱般的冲了出去。晨光跟着追下楼,不停的说“抱歉”与“对不起”。他真是万万料想不到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于蓓蓓,今天居然会给他摆个大乌龙!
晨光抓住孟芹的手,阻止她像个火车头般的横冲直撞。“孟芹,你别跟蓓蓓生气,她喝得醉醺醺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孟芹拭去脸上的泪痕,固执的说:“不要管我!”
“我真的很抱歉……”晨光手足无措,完全不知该如何安抚孟芹的情绪。
孟芹继续往前疾走。
“我送你回去。”晨光说。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下。”孟芹招了计程车,一阵风似的离开了晨光的视线。
晨光有说不出的懊恼,盼了许久的一个约会,竟然会毁在一个发酒疯的女子手里!早知道会有这样的恶果,当初真不该一时心软而让蓓蓓搬进来同住。
回到屋里,桌面已经收拾干净了。
蓓蓓和如意静静的坐在客厅喝茶,气氛沉闷而尴尬。
晨光木着脸直接进卧室。
如意悄声对蓓蓓说:“他生气了!”
蓓蓓撇了一下嘴角,过去敲他的房门,“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孟芹这么开不起玩笑。”
晨光怒气冲冲的拉开门来,“你这叫开玩笑吗?你开这种玩笑不觉得格调太低了吗?”
蓓蓓心里虽然对他过意不去,但见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不禁又逞起口舌之快:“我有话直说,哪里不对了?”
“你说话的语气充满了暧昧,一副好像抓到孟芹乱搞男女关系的样子!”
“我几时说她乱搞男女关系?”
晨光将今晚的怒气一古脑的发泄了出来,“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在结婚当天被人抛弃了!”他打算关上房门。
蓓蓓抵在他的门边,“为什么?”她明亮的大眼睛里含着带有恨意的泪水。
“请你多用用大脑。”晨光冷酷的说:“无知也是一种罪过!不是每个女人都像你这样。”
“我怎样?不纯洁?不敏锐?活该倒霉结婚当天被男人抛弃?”蓓蓓哽咽着,脑筋一片混乱。
如意过来劝架,她把蓓蓓拉到一边说:“算了,算了,天天要见面的,撕破脸了多难看啊!”
蓓蓓赌气的回房间收拾衣物。
“你干嘛?”如意诧异的问。
“我晚上先住你那里。”
“好啊!反正这几天阿德不在。”
“你跟阿德同居了?”
如意嘘了一声,“不要这样大声小叫的好不好?我们是公众人物耶!”
“算了吧!几个人叫得出我们的名字来啊!”
蓓蓓晚上暂宿如意家,酒精的作用一过,心底的空虚与沮丧便排山倒海而来。躺在加大尺码的双人床上,如意已发出惊人的鼾声,她却失眠了一整夜,脑海里不停转着晨光的话,难道她真是个无知的、活该被抛弃的女人吗?然而到现在为止,她仍然不清楚庄克勤为什么会逃婚?难道就是欺骗这么简单吗?
第二天早上晨光Call蓓蓓的B。 B。 Call,告诉她传播公司发给她一个下午一点的通告。
两个人都还为昨晚的事赌气,语气极僵硬,蓓蓓不带感情的跟晨光道了谢,晨光也礼貌性的回她一句不客气。双方快速的收了线,但心底却有隐隐约约的怅然。
蓓蓓坐在梳妆台前,无精打采的看着眼前瓶瓶罐罐的保养品和彩妆。
“你有没有平衡油质的保养品啊?”蓓蓓问。
如意吐掉满口的牙膏泡沫,得意非凡的说:“没有,我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中性肌肤,再热的天也不会油光满面喔!”
蓓蓓这个标准的油面族,抬起头来睨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的说:“那我不回家一趟还真的不行耶!”
原本打算过几天,等她和晨光之间的尴尬淡忘一点再回去,但一想到她赖以为生的化妆品一样都没带,想潇洒的在外流浪个几天根本是天方夜谭。
蓓蓓回家时,晨光正巧在楼下拿信件,一张红帖卡在信箱里,他用力一扯便把帖子扯撕破一个口。红帖上写着蓓蓓的名字。
“喏,你的。”晨光把帖子递给她,但却在放手时瞥见“庄缄”两个字,他脑海忽然闪过要抢下那张帖子的念头。
但来不及了,蓓蓓已边上楼,边拆开喜帖,嘴里还嘟哝:“一回来就接到红色炸弹,都这么穷了谁还炸我啊!”
晨光跟在她后面上楼,忽然发现她成了闷嘴的葫芦,接着帖子掉在楼梯上她也不理睬,一口气就往楼上跑去。他拾起喜帖,只见里面还附了一张小小的便条纸。
那天打电话给你,本来想当面跟你解释清楚,最后还是鼓不起勇气见你,希望你很快能把我忘记,祝福你!
庄克勤
晨光进屋后,发现蓓蓓在阳台上发愣,他擅自作主的把帖子丢进垃圾筒里。
过了半晌她进屋里说:“庄克勤要结婚了,明天晚上六点在环亚请客。”
“节哀顺变!”晨光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
“我要带一大票人去狠狠吃他一顿,而且我一毛钱的礼金都不包。”蓓蓓面无表情的说。
“别开玩笑了!”晨光想,她一定是悲伤过度才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蓓蓓低头四处找喜帖,晨光弯下身子,从垃圾桶替她把帖子捡起来。
“我说真的,我一定会这么做的!”
第3章(1)
蓓蓓让如意和阿德扛进屋里,两人把她放在沙发上,气喘吁吁的大叫受不了。
如意抱怨说:“没电梯的房子真是累死人了!我劝你们快点搬家吧!”
晨光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形。
今天一大早,蓓蓓就打开电话簿,一一的打电话约朋友到环亚吃饭;下午五点多出门时,她诡异的说总共约了十五个人。
“你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晨光问。
蓓蓓的眼神闪过一抹凄楚与愤恨。“我觉得这么做还算便宜他了呢!”一个受伤的女人心,岂是给对方一场恶作剧就可抚平心灵的。
阿德口沫横飞的说:“蓓蓓今天晚上多神勇啊!人家小气巴拉的席开十桌,她就骗了我们一大票人去占了人家两桌,还每桌都跑去搅和,开了一大堆绍兴酒,每瓶喝两口就把她喝成这个德行!”
“心情不好容易醉嘛!”如意说。
晨光见如意和阿德吃一顿喜酒回来也是浑身酒味。“你们俩还好吧?你们好像也喝了不少酒?”
“不要钱的,当然死命喝啊!不喝蓓蓓会翻脸的。”阿德两眼都是血丝,鼻子喷出来的气息还含着浓浓的酒味。
“蓓蓓交给你啦,我们回去了!”如意拉着阿德往外走,嘴里还嚷嚷:“胀死我了,晚上吃这么多,明天我一定会肥死!”
晨光送他们到门口,“小心开车!”
如意和阿德回去后,晨光望着躺在沙发上的蓓蓓,决定把她抱回她的房间。
蓓蓓其实并没有因醉酒而沉睡过去,她只是闭着眼睛,但泪水顺着她的脸颊缓缓的滑落下来。
晨光看着蓓蓓,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极大的不忍与心疼的感觉。他仔细的用手揩去她的泪痕,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回房里。
蓓蓓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谢谢!”
“如果想哭,就哭出来吧!你不是说憋着会得内伤吗?”
蓓蓓摇摇头,将整个脸藏进薄被里。
晨光在她房里静静的站了好一会儿,才替她熄了灯出去。
经过徐雳的介绍,蓓蓓终于得以在一部古装连续剧里轧到一个角色。
正式开拍时,导演发现蓓蓓根本没有武打的底子。
“Cut !”导演从一个小小的萤幕后面走出来,双手叉着腰,有点苦恼的样子。
“杨导演!”蓓蓓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我可不可以用替身啊?”
“替身”杨导演愕了一下,心想:她以为她是林青霞啊!
副导演低声地问:“怎么办?”
杨导演压抑住脾气对蓓蓓说:“你先到旁边休息。”
蓓蓓对工作人员眨眨眼睛,她哪知道居然要真打!
“帮我打电话给徐雳!”杨导演皱着眉头对副导说。
副导演从一个旅行袋里找出大哥大,拨通了才递给杨导演。
“徐雳,我是杨宇楼。你给我找的那个女演员不能用啊!……我说过,要能打能翻,她能做什么?……她能打?能打屁吧!”
导演的大嗓门无意的传进了蓓蓓的耳朵,她知道这个角色是泡汤了,于是找个角落,自行卸起妆来。正当她满脸涂满卸妆乳液时,有人叫她到导演那儿,她赶紧拿面纸揩乾脸上的卸妆乳液。
导演坐在一张小矮凳上,眼睛盯着刚才拍好的带子。
“杨导演——”蓓蓓怯怯的叫了一声。
“我没有办法替你安排替身。”杨导演揉揉眼睛。
“噢。”蓓蓓心想,又做一天白工了,早知道接拍第四台的电视购物还能赚到一点酬劳。
“你的扮相还不错,我想……”杨导又沉吟了好一会儿,“换个角色给你好吗?不过只有一场戏。”
蓓蓓嘴里道了谢,心里却犯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