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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扭开电视,在那一方盒子里头瞧见熟悉的身影时,她几乎激动落泪,却又深刻的感觉到两人之间遥不可及的距离。
即使在网路上搜寻到一万四千九百九十七个与他有关的网页,即使听到学校崇拜者们对他的崇拜与吹捧,都比不上在电视里头看到他本人时来得震撼。
她终于明白这个跟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常跟她拌嘴、厨艺精湛、任何家事都可以一手包、没有任何事可以难倒他的男人,其实拥有天生的才能,是摄影界的一枚明星。
他跟她是不同世界的人。
当他那常按快门的修长手指碰触她粉嫩的脸颊时,傅意湖迅速别开脸。
“你想怎样?”她要问个彻底明白,她恨透他怱而热烈、怱而冷淡的态度。
“跟你在一起。”
傅意湖心头一震。他说的是真是假?或者另有含意?
“这房子你有一半产权,另一半我也可以送你,反正我明年春天要到阿根廷,再也用不到了。”她解读成另一个意思,屏气凝神等著他的反应。
“我要这间房子干嘛?”他不再迂回,因为他不想再弄哭她。“我要你,傅意湖。”
他一定又是在要她!“要我干嘛?我什么都不会。”
“你会很多。会洗衣、会扫地、会用瓦斯炉、会……”
果然是在要她!“那些你比我厉害,用不著炫耀!”
“意湖,”他叹气,“我喜欢你。”
“不要说那种白痴话了!现在说喜欢,然后等等行李整理好就不见人影了。我不想再娱乐你了!放开我!”她用力挣扎。
他松开她,站到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平心静气的问:“你要跟你姑姑移民,还是要跟我在一起?”
她瞪著他,“当然是……”
“嗯?”
跟姑姑移民!跟姑姑移民!傅意湖深吸了口气,“我不知道!”她转身冲出了他的房间。
凝望著她如逃难般飞奔而去的背影,左廷蔚没有任何阻止的动作。
他要给她时间想想。
她无法下决定。
虽然心底的声音响著要和他在一起,可是理性告诉她,他们不会长久。
透过对他资料的搜集,她更进一步的了解她的同居人过往的生活是漂泊不定的。
他曾经长达一年的时间窝在非洲一个小村落里,与当地人共同生活、以相机拍摄他们的生活点滴;也曾深入战乱地区,在枪林弹雨中捕捉战争残酷的画面,与不经意的温情……
今年因为接下教职的关系,他长达三个月未曾离开过台湾,这在过去是未曾有的纪录,所以她相信,等写真集的后制作业一完成,就是他出外流浪的时候了。
她喜欢平淡、踏实的生活,像她姑姑那种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私奔,以及左廷蔚自由自在、随性的不平凡生活,都不是她这种普通人能跟随的。
她是个理性的人,擅长分析跟研究,即使她分析不出左廷蔚到底对她是抱持什么样的想法,但她可以确定她跟不上这个人的脚步。
他是个遥不可及的存在,即使落在现实,她与他之间仍存在著一座高墙,一座她跨不过去的高墙。她心里非常明白。
当外头天色渐亮,从被窝里采出头的傅意湖叹了口气。又是一夜辗转难眠。
整理了一下仪容之后,她走到左廷蔚房门前轻敲了两下。
她要告诉他,她决定跟姑姑移民到阿根廷去。
等了好一会儿,仍没有人应门。
是睡死了吗?傅意湖尝试的轻推了下门,虚掩的房门滑了开来。熟悉的场景让傅意湖的心头打了个寒颤,猛然将房门用力一推,里头果然已不见左廷蔚的人。
他走了!
等不及她的回答就走了。
还是,他并不需要她的答案?
膝盖怱地一软,整个人跪坐在冰冷的地上,泪水无声蔓延。
小时候因为姑姑与有妇之夫私奔一事,使他们家人一直是邻里之间指指点点的对象,所以她非常讨厌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更不想跟名人扯上关系。可即使心底如此排拒,她还是希望有他在身边。
她爱他,不管他是不是名人,可他呢?
“这组跟这组照片不能放进去!”
一排照片在左廷蔚面前形成漂亮的圆弧形,端坐在他面前的雷骥经纪人黎缟气急败坏的嚷。
左廷蔚瞥了照片一眼,那些都是雷骥的生活照。有他刚起床的慵懒模样,抓著头发打呵欠的随意模样、因累极而趴在桌上打瞌睡的模样,看著喜剧节目笑著在地上打滚的模样……这些都是最真、最自然的雷骥,没有任何媒体与经纪公司所塑造出来的冷酷与高傲。
照片里的他仿佛在告知众人,他也是个平常人,也会睡觉看电视,也会吃饭上厕所,而不是个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祗。
“理由。”左廷蔚直视著黎缟绝美的脸蛋,面无表情的问。
“形象不符。”
“那你不该找我来。”长指一勾一推,照片乖乖顺著他的手指方向,堆成一叠。
“我知道合约里头有注明最后的选片完全以你的意思为主,可崇拜者们要看的不是这样的雷骥!她们心目中的雷骥是充满冷酷有个性的,就算是笑也带著一股邪气……”
“那你不该找我来。”左廷蔚淡淡重复先前说过的话。将照片收进纸袋里,“契约终止。”说罢,起身欲离去。
“等……等等!”黎缟一把拉住左廷蔚的手,“没得商量吗?”
她无所不用其极、用尽各种方法、卖尽人情,才终于请得动摄影大师愿意为雷骥拍摄写真集。雷骥的明星声势是卖点,左廷蔚在国际间的声誉是将他打入西方市场的重点,两者缺一不可。
“我唯一可以商量的是,”左廷蔚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照片,“不把这张照片放进去。”
黎缟定睛一看,倒抽了口气。
那是她跟雷骥趁著拍摄休息空档,偷偷跑到无人的海边角落休息时的照片。他们说笑、玩水、嬉闹,而照片定格在雷骥揽著她的头,将大贝壳放置她耳边的一幕。
海风吹动她的一头长发,缠绕住雷骥的手、雷骥的颈,彷佛将两个人的灵魂紧紧系住。他深情款款的端详著她,她脸上洋溢著小女人的幸福。这是一张令人忍不住自心里发出共鸣的照片,却也是会毁了雷骥偶像地位的照片。
“我喜欢这张。”始终不曾介入争执的雷骥走过来抽走照片,“乾脆用这张当封面好了。”
一听到雷骥的提议,黎缟立刻吓白了脸,“别开玩笑了!放进去的后果有多严重,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刚进入这一行,成为雷骥的助理时,引发的绋闻差点害她丢了小命。后来两人分离了一段时间后,再次回到他身边的她,变得十分低调,将所有的重心放在雷骥的事业上,不愿让雷骥女朋友的身分再次为雷骥惹来麻烦。
尤其在她成了他的经纪人之后,她脑袋里的组织越来越像雷骥一开始的经纪人成堂青了。脑子里想的只有怎么让他的声势更往上推,至于她和他的爱情,她甘愿放在最后。
“我赞成廷蔚的意见。如果只要拍出平常人眼底的我,随便一个有中上水准的摄影师就够了。”雷骥手放上黎缟的肩,“这次的主题是什么?”
“DIFFERENT!”黎缡闷闷的答。
“知道就好,猪头!”雷骥朝左廷蔚点了点头,“照你的意思去做吧!”
他欣赏这位摄影师,尤其因为他不像一般摄影师,处处迁就经纪公司的要求,全以商业角度拍摄照片,所以更能拍摄出各种表情的他,甚至某些连他自己未曾发觉的部分,也在他的镜头之下一一显现。
“那这张照片放封面。”左廷蔚恶意的说。
黎缡的脸色又是一变。
“好。”雷骥爽快地点头。
“我制作了一本绝无仅有的写真集,封面就是这张。”他显露温暖微笑给惊慌的女子,“送你。”
他们两人的事终有一天雷骥会大方公开,但不是经由他的手。
“谢谢。”黎缡一时感动,竟热泪盈眶。
左廷蔚笑了笑,离开了经纪公司。
走出办公大楼,天色已蒙蒙亮,冷冽空气窜入肺中,他连忙将大衣拉紧了些。
街道旁的商店门前皆装饰著过年物品,告知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今年的春节他应该会留在台湾跟那个傻女孩一块过吧!
这次他是下了决定了,就算她最后的答案是跟她姑姑一块移民阿根廷,他也会将她绑在身边,不准她离开!
嘴角不自觉的展露笑意,他快步往家的方向行去。
第八章
“你怎么了?”左廷蔚站在蹲坐在地的傅意湖旁边,奇怪的问。
傅意湖猛地抬头,静静淌著的泪在见到他的一刹那转成汹涌海啸。
“哭什么?”左廷蔚蹲下,将早餐搁置一旁,空出的手粗鲁的抹掉她脸颊上的泪水,“作恶梦?”爱撒娇的女孩。
“你不是走了?”她嗓音破碎,几不成语。
“临时被叫出去,讨论照片的事……你干嘛打我?”粗鲁的女生,每次生气都动手动脚的,不是摔门就是踢他,这次则是毫不留情的一拳揍上他的肩。
“要出去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至少也该留张纸条啊!我以为你又走了,又不告而别了!我……我……”她扑进他怀里,冲劲之大险些将他撞倒,“你敢再来一次不告而别,以后就不用回来了!我会把锁给换掉,把房子卖掉,让你一辈子都进不来!”
“我以后一定会告诉你,别生气了。”看她哭得这么伤心,他昨晚的问题不用问也知道答案是什么了。“乖,别哭了。”拨开黏在她脸上的发丝,亲了亲。“我有买早餐,你要不要吃?”
“不要!”她任性的喊。
“那我们先站起来好吗?地板很冷。”他才刚有移动的意图,傅意湖立刻将他攀得更紧。
“不准不告而别!不准!”
“不会不告而别,嗯?我吃早餐而已。”
傅意湖手脚并用,像八爪章鱼一般黏在他身上。左廷蔚失笑,抱著她站起来。
“先下来。”他手刚松开,不料她身子竟往后倒去,吓得左廷蔚连忙再将她抱紧。定睛一瞧,这才发现她已睡著,嘴里仍喃喃自语著,仔细听,仍是在叨念他不告而别一事。
难不成她一直坐在这冰冷的地板上等他?“傻瓜蛋!”想了想,他将她抱进他的房间,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为她盖上棉被之际,察觉她的手始终抓著他的衣摆。
“我不会走。”拍拍她的手,她像是听懂他的话,松开了指尖的力道,垂落被上,安然沉睡。
儿童乐园里,四周人声鼎沸,儿童的笑语不绝于耳。
傅意湖一手牵著妈妈,一手拿著冰淇淋大快朵颐。前方博爸爸正辛苦排著队,等著坐上摩天轮。
“轮到我们罗!”傅爸爸朝她们用力挥了挥手。“快过来!”
“好!”傅意湖一马当先冲到傅爸爸前面。
傅爸爸将她小小的身子提起,放进摩天轮的包厢里。
“妈妈,快来!”稚嫩小手拚命招著。
“你们上去就好。”博妈妈脸上堆著笑容,对傅爸爸喊道:“好好照顾意湖。”
博爸爸用力点头,坐上包厢。
“妈妈呢?”厢门已经关起,可是傅妈妈并没有坐上来。
“妈妈怕高,不敢坐。”傅爸爸抱紧女儿。
“妈妈好胆小喔!”傅意湖嘻嘻笑著。
摩天轮缓缓升起,离地面越来越远,傅妈妈的身影也慢慢变得消逝不见。
“妈妈不见了。”博意湖惊慌的转头询问爸爸,“妈妈呢?”
“等我们下去就会看到她了。”傅爸爸笑著保证,眼角闪著点点泪光。
摩天轮转了一圈,到达地面时,傅意湖一等厢门打开,不用大人帮忙,就自己跳了下去。
“妈?”她没瞧见妈妈的踪影。“爸!”她转头,发现应该立于她后方的傅爸爸也不见了。“爸爸!妈妈!”她一个人惊慌的在园里寻找著。
游乐园里头依然满满都是人,每个人脸上都带著笑意,可那些人里面都没有她的爸妈!
“爸!”泪水决堤,“妈!你们在哪?”
她无助的蹲在树下哭泣,直到一只手轻轻牵起了她。
“爸……”喜悦的笑容在见到陌生人面孔时僵凝。“你是谁?”她带著防备询问英挺高大的男子。
“你爸叫我来的。”
“你知道我爸在哪?”她大喜过望。
他微笑不答。“走吧!”
傅意湖任由他牵著她的手,往不知名的方向走去,直到游乐园的出口,他方松开了她的小手。
“接下来你自己走。”
“我爸呢?怎么没看到他?”傅意湖抬头,那男子却已消失不见。“喂?你去哪了?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她慌乱的大喊:“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左廷蔚!”
身子突然一阵晃动,她错愕的瞪著刚刚突然消失的左廷蔚,有好一会儿无法回过神来。
“作恶梦了?”左廷蔚反手擦拭她颊上似乎永远擦不完的泪水。
“你刚刚把我一个人丢在……”神智清明,她晓得刚刚的一切都是梦。
“丢什么?”他轻轻打了个呵欠。
“我忘记了。”她有些闷的想转过身去,这才发现左廷蔚一手置于她腰间,一手搁于她颈下。
适才的她是睡在他怀里的。
“你怎么可以未经我允许就爬上我的床?”她大喊,并将腰上那害她胸口起了怪怪感觉的手臂推开。“生活公约第二十三条,不可以未经主人允许擅入房内!”她应该还要再加一条附注:包括对方的床。
“这里是我的房间。”他又把手放回去,“我准许你进入我的房间跟上我的床。”
他的房间?!
博意湖霍地起身一瞧,“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自己想!”他懒得再去解释那些有的没有的。
她还没想起睡著前的种种,倒先想起她今天的课又跷掉了。
“我得先去上课。”
试图下床的她被他抓回来,“两点了。”
“啊?”
“你今天下午没课,不用去了。”
“怎么会?”她竟然把课给睡掉了?!
天啊!她不会因为这个男人而把她的课业都给荒废掉了吧?
她唯一能做的、擅长的,也只有读书啊!
怀里的人儿又挣扎著要爬下床,左廷蔚照例又将她锁得紧紧的。
“又要去哪?”她再这样不安分下去,他要使出撒手鐧了。
她不可以再这样毫无纪律下去了。大白天睡觉,这是堕落的开始,未来她可能会视跷课为家常便饭,而演变到最后,她可能无法准时毕业,一再延毕,更甚者,成了“医学系”学生,最惨的是二一。
她说出心中的忧虑,换来的却是左廷蔚很没同情心的哈哈大笑。
“你想太多了。”他像摇铃鼓一样,揉乱她的短发。
“这是有可能发生的事!”她非常严肃的说。
“我都毕得了业,你不可能被二一。”
“我不像你是个天才,我唯一胜任的只有将书读好。”
“你太小看自己了。”她会做的绝对不是只有读书,只是她没机会去尝试其他的事,就好像下厨,他不过花了点时间教她,她就有办法迅速融会贯通,做出不差的食物来。
她是个聪明、学习能力佳的女孩子,但她并无自觉。
“我比谁都了解自己。”
天才是不可能了解平凡人的想法的。认为辩论下去无用的傅意湖缩头缩脚,匍匐下床。
“给我回来!”左廷蔚伸手一拉,不料竟扯掉了她的长裤。
只觉屁股凉凉的傅意湖回头一瞧,颈部以上迅速充血,尖叫著摔下了床。
“不要看!”她用力挥著手,阻挠他的视线,并想办法将褪到大腿上的长裤拉上来。
“上来,地上很冷。”他一把将她拉起。
忙著挥手跟遮掩重点的她如无助小鸡般毫无抵抗的余地。
“裤子……”
雪白俏臀迅速攫住左廷蔚的视线,他忍不住发出由衷的证叹声,“真美。”真想拿相机拍下来,做为永恒的典藏。
“不要看那里!”博意湖情急之下用力一挥,不偏不倚正中左廷蔚的左颊。清脆巴掌声响起时,两个人都呆住了。
“对不起……”
“你打我?”左廷蔚咬牙瞪她,眼中燃著怒火。
“我不是故意的!”糟糕,她怎么会打人呢?“会痛吗?”她抬手想看他的伤势,却被他很不客气的抓住。
“我打回去你就知道会不会痛了。”
“不要!”她想缩回手保护无辜的脸颊,左廷蔚却不由她,将她两手扣住。
完蛋了!傅意湖紧闭上眼,咬牙准备承受一击。
她以为他会还她一巴掌,没想到落在脸上的却是一个响吻。
“傻瓜蛋,我怎么可能舍得打你!”他双手抱著傻住的她往后躺去。
“你吓我?你好恶劣!”她狠狠揍了他一拳。
唉!他是这么疼惜她的所有,但她却是毫不留情的在他身上施展暴力。这一点也不公平,他得要点甜头来尝尝才行。
“你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