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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地,殿门被人推开,穆纳岳堂而皇之地踏进,看见相拥的两人,有些惊愕的扬起眉。
“原来……”他玩味地笑了。
“殿下有事?”明小满退开一些,哑声问。
“当然有事,李彧炎来了。”
“……我知道了。”
永雀门外,李彧炎孤身一人傲立着,身后的金雀士兵已退到几尺之外。
他垂眼等候,直到眼前团团包围他的泰漠兵退开,而他最珍爱的女人和穆纳岳缓步走来。
“小满儿。”他眯起眼低唤。
“让他进来。”穆纳岳神色愉悦地摆手,泰漠兵随即退开。
然而,就在李彧炎踏进永雀门内时,穆纳岳一个眼神,泰漠兵随即上前将他架住,押到穆纳岳面前,也不挣扎,只是死盯着沉默不语的明小满。
“朕来了,可以让小满儿离开吧。”
“那得要问她。”穆纳岳几乎笑裂了嘴。“明小满,你想走吗?”
“不。”一句话,答得毫不犹豫。
李彧炎一愕,可震撼他的不是她的拒绝,而是穆纳岳看似早知道她已恢复记忆。
但他无暇细想其中因由,便低声道:“你先走。”一如在赤林山遇到山贼时一样,她定会想法子帮助他,然而此刻,他不需要她当内应帮忙。
“不。”明小满蓦地抬眼。“我不要。”
“小满儿?”
“殿下,外头风雪极大,既然已经押了人,请让小满回寝殿吧。”身后传来平静无波的嗓音,是上官凌。
李彧炎更是惊诧,不懂为何他没被关在地牢。
“可不是?”穆纳岳一弹指,泰漠兵随即上前。“搜他的身,找出水凰印和火凤令。”
然而泰漠兵搜完身,却是一无所获。
“看来你是有备而来。”穆纳岳哼笑着走向前,猛一抬腿就往他腹间踹下,接着又一把扯起他的发。“说,凤凰门的信物究竟在哪?”
即使吃痛,李彧炎却笑眯了眼。“不知道。”
“你以为本殿下不会杀你?”穆纳岳面露阴狠。
他搜过整座金雀宫,只找到传国玉玺,却不见凤凰门最重要的信物。
“杀了朕,你更得不到金雀天下。”他有如胜券在握。“朕只要此刻死在此地,封锁皇城的三十万大军便会即刻将信物销毁。”
穆纳岳压根不在乎他的威吓,“三十万大军很了不起吗?你真以为本殿下只带两万兵马前来?”
“那么,殿下的援军可已来到?”
穆纳岳闻言,笑容不变,心却漏跳一拍。
他的计划天衣无缝,然而早该抵达的后殿军至今却无消无息,这点教他疑惑,可也不会太担忧,只因他手中已握有最重要的人。
“有你的皇后和皇子在场,谁敢杀进来?金雀皇朝只怕后继无人,就要灭朝了。”
“要灭朝的,是你泰漠国。”李彧炎笑得阴冷。“你真以为朕对你一点防范皆无?何不去屠灵山哨口查查,你便会知道,泰漠皇室已被金雀大军踏入,就连所又矿产也都被凤凰门带走了,真不知道你泰漠的子民要如何度过这个寒冬。”
他无心做绝,却有人逼他背德失信。
穆纳岳顿时有些惊愕可随即快速恢复自信。“那又如何?你以为本殿下想当的只是泰漠皇帝?真是太傻了,而且泰漠子民如何,与本殿下何干?只要能拿到凤凰门信物,本殿下便可以号召天下,连你金雀子民也得要臣服在本殿下之下!”
“很可惜,信物不在朕的身上。”
“但是,你一定知道在哪。”穆纳岳一脸跃跃欲试。“听闻前朝皇帝喜欢虐人,刑部地下满是幸求的各式工具,何不让本殿下以你试试,尝尝滋味?”
始终没开口的明小满听了,立刻柔声开口,“殿下,霸业即将成功,不宜见血。”
方才听两人对话,她才猛然发现,哥哥确实已有了应对之法,然而此刻,他身上的黑影依旧不散,让她不禁疑惑起铸成他死亡的人,到底会是谁。
沉着心神,她的指尖直搓藏在袖中,金锁片上的玄石。
“怎么,你心疼了?”穆纳岳直睇着她。
“不,我是突然想起在行宫时,我曾瞧见一个人身上佩戴着凤凰门的信物。”
她浅浅啜笑,不让任何人发现她暗地里的动作。
娘死后,爹挖出了娘额上的玄石交给她,告诉她,玄人有养石的习惯,以身体养出玄石的灵性,若死后取下,经过全神贯注的祈求,透过指尖凝聚热能,便能实现所愿。
而今,不管她所做的有没有用,但她不会停止祈求,直到玄石实现她的希望。
李彧炎闻言,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谁?”
“国师府总管,褚善。”
李彧炎因为她真把褚善供出而心乱不已。
此举肯定是为了让他免去酷刑而为,但就算为了救他,也不该供出褚善!褚善是与他一同长大亲如手足的家人,对她而言亦是,她怎能出卖她?
“一个总管?”
“殿下有所不知,褚善是照顾李彧炎长大,与他亲如手足的家人,虽说只居总管一职,但那不过是用来掩饰他真实身份的头衔而已。”明小满避开李彧炎的视线,朝穆纳岳嫣笑,“那时,皇上要国师夫人前来照顾我,褚善还特地替我买了杏饼。他对我向来不隐瞒,当时就告知我,是皇上将权责交给他的。”
“小满儿!”李彧炎怒咆。
换言之,难道她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恢复记忆?
明小满冷漠的不看他。
“只要殿下差人传报,想要李彧炎活着,就要褚善进宫,这事不就简单了?”
她道出褚善的身份,还给了法子,就是要这件事快速解决,让哥哥远离酷刑折磨。
“小满、小满,你真是聪颖过人!”
“殿下缪赞了。”
“只是,你真可以如此狠心地供出褚善?”李彧炎挫败的表情使穆纳岳对她信任了些。
“供出?”她掩嘴轻笑。“我不过是说出一件事实,怎么了?”
“说得好!”穆纳岳笑得愉悦,仿佛可见自己即将登基。“来人,将李彧炎拖下立斩,将首级悬在永雀门上!”
明小满闻言,心一抖,忙笑着阻止,“殿下,何不先将他压入地牢,等确定信物到手,在处置他也不迟。”
“有道理,反正也不急于一时。”穆纳岳点点头。“来人,将他押入地牢,在传人通报,要国师府总管褚善进宫换回他们的皇帝。”
“遵命。”
“小满儿!”李彧炎哑声吼。
她没看他,只是缓缓拉开遮掩伤口的斗篷。“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没有办法创造一个不伤害玄人的皇朝。”
李彧炎张圆黑眸。“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受伤?”
“被你座下的将军所伤,所以你千万别怪她背叛,她只是选择较好走的路罢了。”穆纳岳笑得得意洋洋的抬手,要下属将他押下。
被押下之前,李彧炎的眼始终没有离开她,然而明小满却看也不看他一眼,让他难测她的心思。
等褚善踏进永雀殿时,雪花铺天盖地而落,整个天色安如深夜,让人看不清此刻正是天亮之时。
他领命而来,进宫之前,乌灵早已对他三令五申,穆纳岳不可能放人,要他多带点消息回来。
然而,当他踏进殿内,瞧见明小满就坐在穆纳岳身边,上官凌则守在她身后,两人冷漠的目光,没来由的让他心头一颤。
“你就是褚善?”
“本大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褚善是也!”尽管心头不安,他声音依旧大得吓人。
穆纳岳回头看向上官凌,见他微颌首,才问:“褚善,你可将火凤令和水凰印带来了?”
“……带来了。”褚善从腰带间扬开黄金雕制的信物,见侍卫走上前来要取,他忙护在手中。“我朝皇帝呢?”
这状况太诡异了,和乌灵猜测的完全不同。
应该缚在牢里的人,为何会出现在殿上?若是他已被放出,为何又不想法子就出皇上?
更令他不解的是,皇上根本不可能供出他是信物持有人,而且信物在他身上这件事,唯有皇上和乌灵知道,所以,到底是谁要求他前来的?
“他在地牢。”穆纳岳双眼直盯着他手上的信物,难以置信李彧炎竟将如此重要,足以号令亚域诸国的东西交给这么不起眼的人。“快点将东西呈上来。”
“我要见皇上。”褚善将信物紧握在手中要胁。“一手交人,一手交物,要不然,我马上毁掉。”
穆纳岳微扬起眉,笑得阴邪,“这有什么问题呢?”他一扬手,殿外的侍卫随即离去。
第19章(2)
“褚善,你放心,有我在此,殿下不会骗你,你先将信物呈上。”明小满暖声启口,水眸满是疲惫,布满血丝。
她走下宝座,缓缓走向他。
见她来到面前,褚善心态才稳了些。“娘娘,我非要见到皇上,才能交出这些东西。”
“你不信我?”她面露哀伤。
“不是的,我只是……”想了想,他叹口气。“既然娘娘都这么说了,我呈上便是。”
既然是他信任的人开的口,他当然不会违逆,况且乌灵也说了,她必定是为了当内应才会直入宫内,其实不用乌灵交代,他也很清楚皇后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她没有伤害任何人的道理。
当明小满接过信物的瞬间,勾唇一笑。“褚善,谢谢你。”
“娘娘别这么说,只要能救皇上,没有什么不能给的。”
她回头看向上官凌,他随即意会地走来,就连穆纳岳也迫不及待的起身,接过她手中的信物。
“总于到手了!”他难掩喜色,不断看着上头精细的离纹。做工如此细腻,就算想仿,恐怕也不容易。“这确实是水凰印吧?”
他问,只因他见过火凤令,但还是头一次见到水凰印。
“自然是真的。”褚善没好气的啐道。“可以让我将我朝皇帝带回去了吧?”
穆纳岳直睇着他,唇角扯出冷邪的笑,正要开口之际,上官凌便先出声。
“恐怕没有办法。”
“……大人?”褚善不解地看着他。
只见上官凌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瓷瓶,从里头倒出一颗药丸,看向穆纳岳。“殿下,我擅长炼丹,而这颗噬魂丹的效果,不知道殿下是否想看看?”
褚善瞪大眼,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却惊见外头的侍卫已围住殿口。
“大人?你真是大人吗?”他颤声问。
他和上官凌相识尽二十年,多少了解他骨子里藏了些许捉弄人的恶质性子,然而此刻,他的眸色冷漠噬血,分明不是开玩笑,更不是如当年对他下媚药,纯粹想要戏弄他。
他是真的要他的命!
但……为什么?有什么样的理由,要他这么做?
“喔?”穆纳岳看着他手中黑褐色的药丸,似乎很感兴趣。“本殿下身上亦有泰漠第一毒药,是为细末,光是撒在人的皮肤上头便能够取人性命,要是直接吞下或经由伤口渗入,其毒会损害周身筋脉,腐蚀五脏六腑,半刻钟内便能夺人性命,就不知道是谁的毒更胜一筹?”
上官凌闻言,不禁低笑。“殿下的药既已知道效果,何不先放着,待他日在用?到是我这颗药丸,虽为毒,但说来汗颜,还未真有人服用过,就连我都不能确定对方到底会是怎样的死法。”
“即使如此,还是想让殿下看看你的炼丹术有多厉害吧。”明小满建议。
“殿下?”上官凌轻问。
“有何不可?”
他微颌首,再看向褚善时,玉面顿时化作恶鬼罗刹,褚善回头想跑,却被侍卫团团包围。
“抓住他。”穆纳岳兴致勃勃的下令。
侍卫随即向前,押住褚善的手脚。
“大人……为什么?你背叛皇上了吗?”他难以置信的惊问,泪水啜在眼眶。
“背叛?”上官凌笑得邪襜。“要是从未忠于他,又何来背叛的说法?”
褚善瞪大眼,见他逼近,死命的闭紧嘴,然而上官凌却无情地掐住他的下颚,逼他开口,硬是把药塞入他口中,强迫他咽下。
就在侍卫放开褚善的同时,他随即以指挖口,却怎么也吐不出那颗毒药,反倒是吐出一口血,教他惊诧地瞪着手中血渍。
“喔?速度真快!”坐在宝座上的穆纳岳啧啧称奇。
“褚善,别挣扎,没用的。”
温婉软声传来,令褚善怔楞的抬眼,接着无力地跪坐在地。
她在笑……为什么这当头,她还笑得出来?
一道灵光突地从脑际闪过,他猛然想起那日在行宫时,他曾经和她提过,皇上将火凤令和水凰印交到他手中,由他统筹指挥凤凰门……
“是你……是你供出我的。”他颤抖的问,血水从唇角滑落。
“是。”明小满傲立在他面前,低头看他,眸色无情,更无慈无悲。
“……为什么?”
“因为殿下想要得到凤凰门。”
褚善哭着摇头。“这不是理由、不是理由!娘娘……小姐……你不可能背叛皇上,你不可能……”
“哥哥气数已尽,我也没办法。”
“你怎会这么说?”褚善有好多疑问想问,然而心口霎时如千针扎入,痛得他跪伏在地,又呕出一口血。
明小满用力瞪着那摊鲜红的血,拼命要自己不能移开眼,不能掉下泪,只因她必须让穆纳岳相信她,所以她不能动摇,然而褚善是看着她长大的另一个哥哥,是除了哥哥和凌以外,毫不在乎她身份,疼她怜她,总担心她的大哥哥……
“小姐……明小姐……”褚善抬眼,脸上沾满血,泪水滑落,露出两道泪痕。
他感觉五脏六腑像是要爆裂,痛得他双眼殷红似酿血,觉察自己已没有时间了,他蓦地撑起上身,沾血的指直指小满。
“小姐……可以杀了褚善……却不能背叛皇上!少爷对你……疼惜又加,不管身在何方,只要你……一句话,哪怕是天涯海角,他都会为你赶回,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话未完,褚善双眼暴突,愤怒还含在嘴里,长臂还伸在空中,却已经再也说不出话。
为了哥哥,她必须忍,她一定要忍住!明小满瞪大眼,酸楚从喉口沿至胸口,她却必须忍,咬紧下唇不落泪。
此刻,上官凌走过她的身旁,探了探褚善的鼻息,冷声道:“殿下,他已经死了。”
“这么快?”穆纳岳惊呼。
上官凌轻推褚善肩头,只见他应声而到,然而双眼依旧暴突,状似死不瞑目。
“来人,把他拖到圈子里喂熊!”穆纳岳见状,立即下令。
“殿下且慢。”上官凌抬眼看他。“把死尸丢进圈里多无趣?要丢进圈子里的,应该能跑能跳的,好比……李彧炎。”
穆纳岳不禁面露激赏。“说得好!”
“既然凤凰门的信物已到手,李彧炎自然不能留,否则就怕他一逃离金雀,依旧可以东山再起。”上官凌蹲下身,垂眼看了下褚善,接着将长指采向他颈间大脉。“只要李彧炎一死,金雀便如一盘散沙,还不向殿下俯首称臣?”
穆纳岳玩味地看着他。“本殿下还以为你身为护朝国师,该是对李彧炎誓死效忠,怎么如今听来,却觉得你似乎对他有恨?”
“当然有恨!”上官凌冷哼,“原本我和小满是未婚夫妻,他夺我所爱,还要我效忠,这怎么可能?”
“原来如此。”穆纳岳想起两人曾经相拥。
“至于褚善,何不让我扛着他的尸体丢出宫外,让金雀兵知道,咱们得到了凤凰门信物,亦杀了他,让金雀百官知道大势已去,自动缴械投降。”
“好,这事交给你去办!”穆纳岳大喜。
“殿下,这么做,你可满意了?”明小满缓缓走回宝座,笑问。
“满意极了!”
“那么,殿下,能否在杀了李彧炎之后,将小满还给我?”上官凌看向他。
“当然可以!”穆纳岳虽然觉得放弃她这等绝色很可惜,但仍是一口允诺。
于是,上官凌将褚善扛起,才刚走出宫门,便见右侧廊道有几名侍卫押着李彧炎前来。
见到他,李彧炎怔了下,认出他扛在身上的人是褚善后,顿时倒抽口气。
“褚善?”他低吼,“凌,褚善怎么了?”
“你看不出来吗?”他冷睨着他。“他死了。”
“为什么?”望着满脸是血的褚善,李彧炎忽地觉得一切都很不真实,好似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因为殿下已经得到火凤令和水凰印,还留着他做什么?”上官凌撇唇冷笑。
“适巧我前一阵子炼了一种噬魂丹,刚好拿褚善试试效果,结果……颇吓人。”
“你杀他的?”
“对。”
“凌!你骗我的,你骗我的对不对?”他怒声质问。
上官凌面无表情地回视他。“你知道我向来不骗你的。”
“你骗过我,那年,你骗我要和小满儿成亲——”
“要不是你强占小满,我早已和她成亲了。”
他说这话时的森冷面容,让李彧炎蓦地怔住。
“你会不知道我有多爱小满?你真以为我一点都不会痛?换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