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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支舞,她爱极,所以爹娘跳过一回,她便过目不忘。
她身如柳絮,回身似雪飘零,柔软中带着刚硬,纤美中暗藏刚强,水眸漾出妖妩光痕。
这一支舞,在行宫时哥哥曾为她跳过,代表他的臣服,教她眷恋不已,如今她不禁遗憾那时没收下他的扇。
然而玄石碎裂,代表她的心愿已达成,哥哥必定会认为她背叛,被救出之后,会立刻举兵攻入。
那么,她只能为他做最后一件事。
只见她的舞姿渐幻,又轻巧转为沉凝,由巧笑倩兮转为冷凛威慑,空间中凝聚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氛围。
哥哥以为共舞中,只代表山海神的臣服,却不知道当神不愿臣服时,唯一会做的便是——
“殿下!金雀兵攻进宫了!”
凌乱的脚步声传来,殿上诸位大将酒顿时醒了几分,就连穆纳岳也不解地站起身。
然而就在同一时刻,明小满霍得旋身而上,一个侧翻上了宝座,献出金扇,直抵他脖颈,迅疾刺入!
穆纳岳错愕的瞪大眼,她清楚感觉到锐利扇面深入骨脉的震动,毫不留情地朝旁划开。
他软倒在宝座上,紧捂着脖子,却抑不住不断喷出的血水。
“……你懂武……”他只能发出虚弱气音。
明小满脸上沾满血迹,笑得冷酷。“可惜,没人知道。”话落,她阖起扇面,又朝他心间一刺。
这把金扇,是她要徐磊依她所望雕制,扇缘锐利如剑,是她要送给哥哥防身用的,没想到当初哥哥带着扇,亦是为了防身所用,难怪他不愿给她。
“殿下!”沙达见状,悲恸的抽出腰间佩刀,可上官凌动作比他更快,取出藏在靴中的短匕,一个反身先刺入他的胸口。
霎时,外头轰声……隆隆,地面隐隐震动。
“将军,攻进来了!”外头有人惊报,大殿底下惊呆的泰漠大将顿时吓醒,一个个站起,有的持剑蜂拥而上,有的奔至殿口往外一看,果真瞧见黑压压一片的金雀兵马从永雀门杀入。
霎时之间,他们全乱了头绪,只得先放过明小满,急急到外头调兵遣将。
“小满,快走。”上官凌签她的手就要往外走。“皇上的时间拿捏得刚刚好,真不愧是我兄弟。”他喜声说,却发现她停下脚步,不禁疑惑回头。“小满?”
“不……我不能见他。”
“为何?”
“我已经对他撂尽无情话……再者,皇城百姓必然无法忍受一个曾经是前朝冷宫娘娘,如今又曾是泰漠太子侍妃的玄人皇后。”她笑得无奈。“留下我,只会让哥哥为难。”
“你——我们当初讲的不是这样!”
“那是缓兵之计啊。”她笑得淘气。“我必须离开金雀,我不能留下。”
上官凌无奈蹙眉,正忖着该要怎么留下她时,突听马蹄声逼近,伴随着沙哑吼声。
“小满儿!”
“他来了。”上官凌看向外头。
“我要走了!”不能见,再见更思念。
然而,上官凌却不由分说的拖着她,直往殿口走,朝外喊,“在这里!”
李彧炎和乌灵兵分两路,与另外两位大将军由四大宫门攻入。此刻,他直冲而来,瞥见她和凌,策马如电的上了丹墀后,随即下马将她拥入怀里。
他紧抱住她,就怕下一刻,她又要从他身边逃开。
“咱们的儿子没事,乌灵保护得好极,你别担心。”他低哑道,唯有抱着她,他才拥有真实感。
“……真的吗?”明小满想要狠心,然而此刻祸事已除,她无法强硬,更眷恋他的体温和宠爱。
正因为如此,她才不敢见他,就怕自己走不开。
“你这丫头,真不听话,总要蹚浑水……为何就不相信我?”
明小满可怜兮兮地扁嘴湿眼,却突然发现,他身上的黑影依旧存在,教她错愕的将他推开一些。
怎么会这样?
玄石不是顺应她的愿望而碎裂了?她祈求的是他的福寿绵绵,为何黑影还是缠着他?
“小满儿,你怎么了?”李彧炎不解。
“等一下。”她往后退,无法理解为何会是这样的结果,蓦地余光瞥见侧廊上有动静,横眼望去,竟是浑身染血的穆纳岳!
第20章(2)
一切发生在眨眼间,明小满看见他从怀里取出一小包油纸朝李彧炎丢去,赶忙使尽全力冲扑进李彧炎怀里,承受了大半粉末。
“去死吧!朕活不了,也要你们一起陪葬!”他撑着最后一口气狰狞咆哮。
“穆纳岳!”上官凌见状,抽出李彧炎腰间佩剑,朝他胸口刺入。
“小满儿!”
听见恐惧的呼喊,上官凌心一惊,回头只见明小满无力软倒在李彧炎怀里,他赶紧奔上前,以衣袖拨开她身上的粉末,惊见她脸颊上竟满布深紫色如淤痕的块状痕迹。
“凌,这是怎么回事?”李彧炎急问。
“这……泰漠之毒!”
“怎么解?”
“……不知道。”他擅长的是炼强身医药,并非毒药。更不知道该从哪里解起。“小满颈边有伤,毒会入侵得更快!”
“现在要怎么办?”李彧炎只能赶紧将她身上的毒末拂开。
上官凌抿了抿唇。“我先找找看穆纳岳身上有没有解药。”话落,他立即跑到几步外,搜着穆纳岳的身。
李彧炎则是直盯着软进怀里的女人,紧张的注意她的状况。“小满儿……”
“哥哥……”明小满颤了颤蝶翼般的长睫。
“小满儿,没事,你会没事的。”
她张开眼,只问:“你身上有没有毒末?”
“没有。”他随口答道,根本不想管到底有没有。
闭了闭眼,明小满才想起了事实的真相。
她想起了……黑影其实一直在她身上。
哥哥曾在黄上下救出她,救出当时该死而未死的她,然而黑影仍持续缠在她身上,像是嘲讽她阎王要人三更死,绝不会拖过五更。
尽管她该绝的命又延续了数月,但终究还是逃不过一死。
从哥哥登基之后,她便不爱照镜子,是因为她总会在镜子里看见身上的黑影,所以她宁愿自欺欺人,假装没发现,佯装不知道,只是开始准备可以自保的金扇。
原本她打定主意待在平安的宫中迎接孩子出世,等待哥哥归来,却因为禁不起段询的再三邀约,忘却了黑影,赴了死亡之约。
所以最终,可能会害死哥哥的……是她。
“皇上!”乌灵的声响逼近,伴随着褚善的呼唤。
明小满怔了下,缓缓抬眼看去,瞧见乌灵和褚善从殿门外奔入,不禁滑下泪。
“娘娘!”褚善震鄂地看着她,再看向主子。“皇上,发生什么事了?”
“褚善……”她虚弱地喊。
“娘娘。”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虽说她明知道他中毒是假,但看他呕出许多血,她还是愧疚又不舍。
“不苦,一点也不苦,只要娘娘能好起来,褚善再吐个几百次血都没问题!”
明小满不禁笑眯眼,见乌灵探手要摸她,赶忙制止,“别、别碰,就算大嫂不替自己想,也要替肚子里的孩子想。”
乌灵不禁拧起浓眉,看向不远处几乎将穆纳岳扒光的丈夫。
“能再见到你们真好……”明小满笑着,泪水滑落,眼前开始模糊,变得黑暗不清。“哥哥……你在哪……我好冷……”
她想再看看他,然而眨了好几次眼,却依旧看不清。
“我在这里、在这里!”他狠狠地将她搂进怀里,用体温熨烫她逐渐失温的纤弱躯体。“小满儿, 再撑一下,等春天一到,哥哥带你回衔月城,回我们真正的家……这里太冷了。”
明小满闭上眼,想起衔月城人们的朴实和热情,虚弱地笑了。“哥哥,让我冷的,不是雪,是人心……不是北方的人,是贪婪的人心……哥哥,我的家……不在衔月城,不在皇城,就在哥哥的心里头……”
“小满儿……”他不舍的吻去她的泪。“别说了、别说了……”
“终于……我可以不用再假装,可以不再担心……”她笑偎在他胸膛上,张着空乏大眼,含笑交代,“哥哥,你要好好活下去,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照顾皇朝百姓……”
“向来我想照顾的只有你,一直以来只有你!”他泣吼。这是他打从心底渴望守护的人,强烈而不容更改的信念,十几年来,从未变过!
明小满笑嘻嘻的,用尽最后气力贴在他颈间,气若游丝地道:“哥哥,答应我,别太早来找我……血为誓、魂为契,等到来世……我不再当玄人,换我当哥哥的凤凰,守护你……照顾你……”
说着,她笑勾起唇,滑下最后一滴泪。
正对着她的乌灵蓦地瞪大眼,褚善更是震惊的滑下泪。
怀里的人儿不再出声,仿佛失去了生命,身子在他怀里失去力量,缓缓软下,不再赖着他、偎着他,不再像儿时那般缠着他要糖吃、腻着他要茶喝,不在搂着他叫哥哥,不再攀着他的颈边撒娇……
一股酸意从喉头冲上眼,李彧炎眸底发烫,心遽跳不休,他张口却说不出话。
心跳得太急,急得完全失控,让他浑身发颤,不能呼吸,眼前一片黑暗。
她说,要当他的凤凰……
紧抽的下颚不断抽搐,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魂魄已追逐她而去。
“凌!”乌灵急吼。
上官凌一回头,瞥见明小满脸上的死气,快步冲上前探向她的鼻息,随即拨声说:“快!还有一口气,皇上,快讲小满抱进双连棺里!快,小满还活着、还活着!你给我醒来!”
李彧炎眸色空洞地望着他,直到他恼火的揍下一拳,才猛地清醒。
“……小满儿还活着?”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闻言,李彧炎才欣喜若狂的将怀中人抱起,直朝内务府而去。
传闻金玉同矿所制的棺,可以镇住人的魂魄。
也许这只是传说,然而当明小满被搁进金玉同矿的双连棺时,确实还有浅浅的呼吸,支撑她最后的生命。
此刻,金雀兵已确实镇压住所有泰漠兵,甚至拿下泰漠皇室,就等待李彧炎下令。而上官凌则火速派人前往泰漠寻求解药,并广招民间大夫入宫,为找出解毒之法。李彧炎更是下令,由宫中释出大量烛火,请求皇城百姓日夜点上,祈求她的福寿不休,亦祭出高额赏金,寻找凤凰。
然而两天过去,没有大夫愿意入宫,也没有百姓点上烛火,更没有凤凰的下落。
李彧炎气得愤怒诅咒皇朝百姓,更是发下毒誓,一旦明小满死去,便要全城百姓陪葬。
结果毒誓方落,他便病倒了。
上官凌为他诊治之后才惊觉,原来他亦中了毒,只是毒末较少,发作得较慢。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李彧炎反倒开心的笑了。“朕可以跟小满儿一道走,绝不让她独自走过黄泉。”
看着他脸上青紫的毒斑,上官凌恨恨的握起拳头,气恼自己的没用,只能转身离去,告知百宫此事,要百宫尽己所能去找民间大夫进宫协助。
如今中毒的是李彧炎,消息一传出,光是一个上午宫中便涌进不少大夫,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总算与上官凌一同制出解药,然而效果如何,却无人能保证。
就在此刻,宫中传来噩耗。
“小满死了?”待上官凌赶到寝殿时,便见李彧炎坐在双连棺旁。
“嗯。”他异常平静的点头。
上官凌心一痛,踉跄地走近双连棺,轻采她的鼻息之后,无力的跪坐在地。
李彧炎拾眼,笑得沉静。“凌,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你不怪我?”上官凌脸上布满胡须,大眼布满血丝阴影,衣衫发皱,已经几日不休不眠,疲惫到了极限。
“不,你是我的好弟弟,已经尽力了。”李彧炎还是笑着,爱怜的看向已无生息的明小满。“小满儿,别走太快,哥哥马上就来。”
闻言,上官凌不禁落下泪,把解药递给他。“解药已经制好,却不知道药效如何,还是请你吃下吧。”
“不用了。”
“吃!”他一把扯起他的衣襟,哽声吼道:“吃!你给我吃!这是我耗了好久才制出的解药,你吃……我求你吃……”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他对他的好,他从没忘过,也永远不会忘。
李彧炎看着他,好半晌才点头。“好。”
上官凌端来热茶,盯着他吃下解药,再见他吻上明小满,将一半解药分给她。
起身,李彧炎轻拭她嘴角的药渍,低哺道:“我给她的,总是太少太少,来世……我定要找到她,加倍爱她。”
上官凌用力地闭了闭眼,又听他说:“要是能再见到凤凰,这一次,我不会想抓,更不会赶,可惜的是……凤凰已经不会再降临。凌,等我死后,将我放进双连棺,我答应过小满儿,生同寝,死同穴,我说出的承诺,从不食言。”
“……小满和你身上皆有毒,依法死后必须火葬。”上官凌忍遏着悲伤,强自镇定地说。因为根本不确定到底是什么样的毒,不知道会不会祸延他人,唯一的方法便是焚烧。
“是吗……也好。”李彧炎点点头。“等我死了,一起烧吧。”
“不,必须立刻执行,由皇上请火。”
请火,指的是在尸体淋上油之后,由执行的人放火。
“因为你是小满最亲近的人。”上官凌闭上眼。“我不希望再有任何差池,让后世的人说任何灾厄都是因为玄人皇后而起,所以我要求立刻焚尸。”
小满受尽众人鄙视欺凌,同样的苦,他受过,然而她遭受的痛却是在他之上,为此,他能做的就是从今往后,让尘归尘、土归土,使所有沸扬流言,到此结束。
李彧炎深吸口气,哑声道:“……报丧。”
“遵旨。”
不久后,宫中传出了丧钟,在年节将近的雪夜里听来分外凄凉。随着回荡不绝的钟声,送葬队伍由北宫门出发,直往天坛。
褚善、兵从戎和另两位侍卫负责抬棺,上官凌则搀着李彧炎,一步步踏上天坛顶端,偌大的平台上,双连棺就搁在中间。
上官凌在明小满身上淋了油,再将火把交到李彧炎手中。
“皇上,请火。”
眸色木然地瞪着火把,李彧炎好一会才接过手,看着面色安详的棺中人,他久久无法把火把丢到她身上。
想放,又收,想放,再收,最终,他无声地滑下泪。
舍不得,他真的舍不得用火焚烧她……他真的做不到。
“皇上要是做不到,就交给臣吧。”上官凌欲接过火把。
“……不。”他握紧火把,不让任何人抢走属于他的权利。
小满儿是他的妻,就算要送她走,也该由他,而不该是他之外的人。可是……这举动却万般艰难。
“小满儿……”他眷恋低喊,瞅着她勾弯的唇角,仿佛走得无牵无挂,可实际上,在她活着的短暂岁月里,有大半人生皆受欺凌,而他自以为可以保护她,反倒让她被彻底污蔑,就连死前都没有人愿意助她,没有人愿意救她……
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把她带到皇城,害她卷入叛变之中,最终更死于斗争之下,这就是他要给她的美好未来?
喉头滚动,李彧炎胸口一阵灼热翻搅,握住火把的手不断颤动。
无能!他恨自己。
其实小满儿并非死在穆纳岳手中,亦不是因皇朝百姓的冷漠而死,而是死在他的自以为是!
蓦地,血水从他泯紧的唇角滴落。
“皇上!”众人见状,赶紧向前。
他却不动如山,泪眼直看着自己爱了一辈子的女人,手垂了下来,将火把丢在地上,咬紧牙,用尽最后气力翻入棺中,躺在她身侧。
“皇上!”兵从戎和褚善冲向前想要将他拉出,却见他已经昏厥过去。“国师,现在要怎么办?”
上官凌上前查探李彧炎的气息,发现他已气绝,不禁痛缩眼,看着两人同睡的双连棺,过往记忆如潮水般翻涌而来。
“大哥……”撑在棺边,他止不住身上的颤意,哽咽哭喊。
他是他的哥哥,在人前保护他,在人后教导他,这天地之间,可还有第二个无私宽大的李彧炎?这天底下,可还有一个人会在他受到欺负时,挡在他的面前大喝:“不准欺负我弟弟”?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当年,彧炎决定北上,他占卜出他的帝命,心想他定可以改变玄人的命运,小满也有机会成为第一个玄人皇后,所以明知有危险,仍旧愿用自己的命去赌一次。
然而从天陵事件之后,他就再也看不清卦意,再也难测未来,正因为他的无能,才会让他至亲的两人落到今天的地步。
多没用啊,他救不了她们,更是更改不了玄人臭名,他什么都做不了……他突地放声大笑,笑得凄怆悲凉,褚善和从戎皆不解地看向他,余光却瞥见南边的皇城竟绽放出如昼光亮,远处而去,像是一片的倾落的星辰,教人分不清何处是天,何处是地。
“大人,你看!”
上官凌缓缓横眼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