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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皇后(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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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她真不是小满,为何相貌和小满如此相似?穆纳岳确实不曾近距离见过小满,如此一来,亦可代表他并非有意带着长相酷似小满的宠妃前来,也意味着他没有其他企图……
  是这样吗?为何他总觉得不对劲?
  月盈看着他额间的玄石良久,突道:“国师大人,咱们以前见过面吗?”
  他蓦地抬眼。“你……”
  “不知道为什么,一瞧见国师大人,就让我倍感亲切,像是……见到亲人。”
  她笑露一口白牙。
  上官凌神色复杂地盯着她半晌,正要开口,穆纳岳的声音便响起。
  “月盈,走了。”
  “是。”月盈婷袅起身,动作优雅。
  他跟着站起身,趁她欲走之前再问:“月盈妃可有在任何人身上瞧见黑影?”
  月盈一愣,不解地看着他。“我不懂你的意思。”
  “是吗?”看她福了福身,跟着穆纳岳离去,良久,上官凌依旧收不回眼,直到——
  “你跟她说些什么?”
  “……没什么。”他回头睇向李彧炎,反问:“皇上又跟殿下说了什么?”
  “朕要他明日进宫,他说有事得到其他地方,但月盈可以代替他入宫。”
  上官凌不禁拢起眉头。他暗着、明着试探,月盈都像个没心眼的小姑娘,有问必答,半点犹豫皆无,身家也说得极清楚,仿佛她真是泰漠人,这样的姑娘,会是穆纳岳操控的棋子吗?
  “凌,你想,穆纳岳在打什么主意?”李彧炎虽然醉了,心和眼可没醉,有太多揣测在疑问中生出,他不得不细想。
  “皇上,别太接近月盈姑娘。”在无法确认她是小满的情况之下,他不希望彧炎将太多心思搁放在她身上。
  “为何?”
  这还需要问吗?“皇上,还未确定月盈是小满前——”
  “不接近她,朕要如何确定她到底是不是?”疲惫地闭上眼,他知道自己的所有计划,将因为月盈的出现而全数打住。
  原本,他决定回宫处置所有专权官员,将凤凰门交给垂阳,再由上官凌占卜,寻找下任皇帝,之后,他便打算回到砂河,等着小满儿归来。
  然而月盈的出现,犹如他生命中最终的一条绳索,决定了他的生死。
  礼部侍郎领着由泰漠而来的一群人,回到与永雀门相隔一条御街的迎宾馆。迎宾馆由数座院落连接而成,仅以拱门和花园区隔开,每座拱门皆有禁卫看守。
  月盈随着穆纳岳回到东边的落合阁,然而才刚踏上衔廊,他随即扬手。
  “月盈,你回厢房,沙达进来替本殿下更衣。”
  她抬眼,尽管心中诸多疑惑,还是乖顺地退下,回到另一边的厢房。
  到了房内,里头冻得她直搓双手,赶紧点上烛火之后,她又燃起火炉,端至床边,整个人蹲在床下,烤着手。
  看着那精致的麒麟火炉,她探手轻抚,不禁疑惑。
  疑惑的是,为何太子特地带她来到金雀?更疑惑的是,为何太子不让她进房伺候?太子待她极好,打她生产以后,一直对她疼爱有加,偶尔会亲近她,但就是不会与她单独共处。
  在这样寒冷的夜里,他的命令,教她感到格外寂寞。
  偌大的厢房只有她一人,冷得让人难以入眠。她躺上床好一会之后,突地听见外头细微的声响,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与压低声的对谈,使她好奇的起身,搭上了斗篷。
  走到外头衔廊上,她发现交谈声是从两间房中间的偏厅传来的。
  “本殿下不是来了吗?”
  “你应该再更早一点。”
  “早一点又如何?你压根没将水凰印拿到手,不是吗?”
  “……我会想办法拿到的。”
  “哼,今儿个要不是本殿下适时求见,说不准你现在早已经被罢黜,还敢在本殿下面前放肆?”
  对话顿了下,另一人又问:“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要让月盈去接近李彧炎?”
  “那是当然,要不何必带她来金雀?”
  月盈闻言,水眸圆瞠。
  如果她没记错,李彧炎似乎是金雀凤皇的名字,他们为何要她接近他?这就是殿下特地带她来金雀的用意?
  难不成……殿下打算利用她,对金雀凤皇做什么?
  蹙起眉,她无声无息地回到厢房,躺上床,冷意直上心头。
  冷的,不只是那股冰风刮骨,而是殿下视她为棋子……
  她并不渴望殿下疼宠她,只是想利用她去成就某件事这种做法,教她伤怀。
  她就这样一夜难眠到天亮,才想起来,便见穆纳岳踏进房内。
  “殿下。”她快快起身。
  “身子不舒服?”
  “不,月盈没事。”她垂眼,勾起勉强的笑。
  穆纳岳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半晌,淡声道:“既然如此,待会你梳妆之后,便随宫内的内务大总管进宫。”
  月盈蓦地抬眼:“为什么?”
  他轻轻牵起她的手。“因为金雀凤皇热情邀约。本该由我去,但待会我有事,得要出金雀皇城一趟,所以只好请你进宫伴驾。”
  “……月盈非去不可?”这意味着什么?
  他根本不重视她,竟要她去陪驾,这命令太荒唐!
  “总不好辜负圣意。”穆纳岳身上带着北方男子特有的粗犷和豪气,然而此刻却堆满不可违逆的霸气。
  “……月盈明白了。”最终,她还是妥协。
  “这才不枉费我向来疼你。”
  回过身,她扯唇,笑得苦涩。
  那可真是遗憾,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走出迎宾馆,坐上软轿进皇宫,月盈冷得缩在角落,任由窗幔被风刮得凌空乱舞。
  从缝隙间,她看见了阴霾的天空,一如她冷郁的心间。
  闭上眼,叹口气,她自嘲地勾起笑,抱持着一切都无所谓的心情进入宫中。
  第13章(2)
  忽地,她感觉轿身停住,正前方的轿帘被掀开,外头的人逆着光,昂藏高大的身形立在她面前。
  没由来的,她顿住不能动。
  逆光的阴影在男人脸上刻划出立体分明的五官,浓眉入鬓,深邃清隽的瞳眸、挺直的悬胆鼻和棱角分明的唇,使得男人愈发俊美无暇,阴影则加重了他不怒而威、严而不恶的霸气,她该要惧怕的,但是……却莫名热泪盈眶。
  “月盈?”
  她怔楞地注视着眼前人,听着那道无端熟悉的沉醇嗓音如磐般敲进她的心里,好似直入魂魄,深深撼动着她,教她转不开眼,只能呆呆地盯着对方束发的金冠,和那身金黄龙袍……
  她蓦地惊醒,赶紧下了软轿,蹲伏在来人面前。“泰漠太子侍妃月盈,拜见凤皇。”她惊惶失措,暗恼自己竟瞧别的男人瞧得失神。
  昨儿个被这人灼热的视线给扰得不敢看他,如今仔细地端详,心却莫名跳得飞快,几乎要教她呼吸不上来。
  “月盈无需惊慌。”李彧炎轻勾笑,探手将她牵起。
  温热的掌心透着一股吊诡熟悉,她该要抽回手的,却因感觉到他摩挲着她而止住动作。这像是要煨暖她的举措,仿佛在很久以前也有个人这么做过,而且每当那人暖着她时,总是笑得一脸满足……
  月盈像是被什么牵引,怔楞地抬眼,正好对上一双带笑且柔情的瞳眸,这让她吓得赶紧抽回手。
  李彧炎倒也不介意,迳自走在前方。“走吧,到后花园,朕有几样珍物想让你瞧瞧。”
  “月盈遵旨。”她将双手收在貂裘斗篷底下,紧紧交缠,想要抹去他留在掌心的悸动。
  “月盈妃,往这里走。”
  听见这道清朗的嗓音,月盈朝旁探去,一见到上官凌,便安心地勾起笑。“国师大人。”
  上官凌微颔首走在她身侧,暗自观察着她的走姿。
  一行人由内务大总管带领,上官凌作陪,来到了后花园的云石亭,只见里头的两张石桌,一张摆满琳琅珍品,一张则是各式佳肴。
  “先吃点东西。”李彧炎往石椅一坐,月盈随即在他对面坐下,自然的将目光落在满桌佳肴,霎时亮了双眼。
  “这是……”
  “这里全都是金雀特有的糕饼,朕想你该是会喜欢。”
  月盈兴奋的小嘴微启,直睇着满桌叫不出名号的糕饼,很自然的先拿起杏饼。
  “月盈可以尝尝吗?”
  “当然。”李彧炎黑眸微缩,看着她张口咬下杏饼,而不是像一般姑娘一小块小块地扳下入口。
  皇城姑娘重礼节,因此也很注重吃的仪态,然而他的小满儿却向来都不管这一点,总是豪气的张嘴咬……眼前的月盈既是太子侍妃,又怎会有如此豪态?
  所以……是她吧,他的小满儿。
  “好好吃!”杏饼一入口,酸中带甜的滋味和外酥内软的口感,让月盈惊喜地直呼,“这味道真好,不知道凤皇可有食谱,让我回到泰漠时,可以学着自制?”
  “……这杏饼并非宫中所出,是皇城的糕饼铺卖的,要是你有兴趣的话,明儿个朕可以带你到那家糕饼店。”他漫不经心地答,脑海中想着的全是她说她要回泰漠的话。
  不!不管怎样,他决计不会再让她离开,尽管至今他还无法确定她的身份。
  “这样子啊……”再咬一口杏饼,那酥软口感和甜而不腻的味道教她不由得笑眯水眸。原本应该别和他太亲近的,可是这杏饼实在是太对她的口味。“要是凤皇不嫌麻烦,可否告知月盈铺子在哪,月盈亲自去一趟。”
  “不须客气,明儿个朕带你去。”他笑着,字里行间挟带不容置喙的霸气。
  “朕,会亲自到迎宾馆接你。”
  闻言,月盈不禁放下手中的杏饼,突觉食欲少了大半。
  这是怎么着?难不成凤皇喜欢她,所以太子才故意要她前来伴驾,以维系两国的情谊?
  不过凤皇的眸噙笑却藏着忧郁,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色欲熏心的男人,应该不会得寸进尺地逼她侍寝吧……
  “不多吃点?”
  “不,我……”
  “这样糖点,是坊间的甜玩意儿,要不要尝点?”李彧炎将小碟移到她面前。
  月盈直睇着那成葱状、通体雪白透亮的糖,立即拾起一根含进嘴里,待尝到教人莫名心慌的甜味后,不由得脱口而出,“……玉葱糖酥?”
  李彧炎颤了下,又力持冷静。“你怎么会知道这样糖点叫做玉葱糖酥?”小时候,只要小满儿一哭,他便送上一份玉葱糖酥,教她甜入心坎、忘了泪水,是她最喜欢的糖点。
  月盈一愣,就连自己也无法理解为何会脱口说出这名称。“我……”她想找个借口,脑袋却是一片空白。
  “这一年来通商,已经从金雀转卖到泰漠所致。”李彧炎好心的替她接话。
  “是啊,太子曾经赏给月盈。”她赶紧说。
  李彧炎闻言,激动地闭上眼,就怕眸底的狂喜会吓着她。
  是她了,肯定是小满儿!
  泰漠一带并不吃糖,而是一种黑泥状的软饴,除此之外,穆纳岳更是以厌恶甜点出名,根本不可能赏赐妃子甜食。
  一睁眼,瞥见宫女端了几样膳食上桌,他再度催促。
  “再多尝尝,这道珍炒素菇羹,味道朴素,却能在齿颊回味,况且天候正冷,喝上一碗可以暖暖身子。”李彧炎亲自动手替她舀了汤,再递上碟子。“喝完之后再吃枣儿糕,有别于泰漠的炸法,金雀这儿是用炊蒸的。”
  月盈水灵瞳眸微动,总觉得他太过殷勤,像在讨好自己,让她感到相当不自在,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余光瞥见另一头的石桌上有道闪动的金光,她不由得侧眼望去。
  “先把这些吃了,朕再拿几样珍品让你瞧瞧。”
  月盈闻言,不禁皱起眉,觉得他说话的口吻,像是在哄她。
  尽管如此,她还是乖乖将羹喝下,再吃了一块枣儿糕,开心地发现整个人真的都暖烘烘的,似乎不那么冷了。
  “来。”李彧炎满意地牵起她,走向另一头的石桌。
  月盈想要抽回手,然而才走了两步,注意力就被石桌上的金饰吸引,竟然举步超越他。
  “啊?这不是娃儿的衣物吗?”她先拿起几件小小的衣物。“对了,凤皇已获麟儿,不知道是男是女?”
  “……朕无法确定。”
  她不解抬眼,对上他眸底的悲伤:心头蓦地一紧。“怎么了?是……”
  “皇后目前下落不明,肚里的孩子亦生死未卜。”上官凌上前一步解释。
  闻言,月盈羞愧地垂下眼。昨儿个宴上,她忙着打量四周,根本没仔细听旁人的对话,根本不知道状况。
  “真是对不住,月盈失言了。”
  “无妨。”他对她的小满儿向来纵容。
  望着娃儿的衣饰,她轻声道:“月盈十月中才刚生产,可以体会失去亲儿的痛,还请凤皇节哀。”
  “……你十月中生产?”
  放下小衣物,她勾起为人母的慈笑。“是啊,孩子正可爱着呢,是殿下的第一个儿子。”笑眯的水眸蕴藏着初为人母的喜悦。
  “怎么没一块带来?”
  “有的,就在北驿站里,暂时交给命妇照顾。”她没心眼地说。“原本殿下只想停留两天便回泰漠,所以才让孩子待在北驿站。”
  “……是吗?”
  “嗯,我很想他呢。”
  她又拿起金扇,轻抚扇面的雕饰,甚至在指间轻转,然而才转过一根指头,金扇便要掉落,她低呼一声来不及抢救,却见一只大手将金扇接得牢牢的,再递回她手中。
  “抱歉。”
  “无妨。”李彧炎愈发笃定她的身份,“看来,这把小金扇颇得你心。”
  泰漠地处寒带,根本用不着扇子,她没道理会对扇子一见倾心,是不?会一见就喜欢,定是因为出自本能的喜好。
  另外,她的孩子在十月中出世,和小满儿预定的临盆日极近,虽说他仍是无法理解她为何会成为穆纳岳的侍妃,又怎会用陌生人的目光看他,但在这一刻,他几乎可以确定,她就是他的小满儿。
  “嗯,这金扇好别致,真教人爱不释手。”她说着,忍不住又把玩起来。“又是用黄金打造,金雀真是太富裕了。”
  李彧炎只是痴迷地看着她的笑容。
  “啊,这是面具吗?”
  他回神,瞧见她拿起一对金雕面具。
  “好精致,竟也是用黄金打造的,这简直是太奢侈了。”她赞叹。
  来到金雀之后,她才知道泰漠和金雀的差距有多大:泰漠不算贫穷国家,但和金雀的大器相比,完全是天差地远。
  “这面具是本朝辟邪典上所使用的圣物。”他低喃,“辟邪典就在年底,距离现在只剩下二十多天,届时你可以留下观礼。”
  月盈偏着螓首,“那时,也许月盈已经随殿下回泰漠了。”她不确定殿下是否打算在金雀待这么久。
  “不,他定会待下。”
  她一愕,听出他语气中的肯定,不禁更加怀疑殿下留下的用意。
  “这面具,是要这么戴的。”忽地,他拿过她手中的面具,抓起两端系绳,绕向她的脑后,高大的身形前倾,就在旁人看不清楚的角度里,他倾前吻上她的唇,但只是匆匆擦过,快得让人以为只是不经意碰到。
  可饶是如此,月盈仍是顿时僵硬如石。
  她忖度,这个吻绝非是不经意的碰触,而是他有意为之,只因她正对着他,清楚看见他那双带着魔性的眸子逼近,令她的心狠狠抽痛了下,只为这无法理解的碰触。
  月盈闭了闭眼,感觉后脑勺无端发痛,脑海中不断翻跳着各种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好了。”
  他低哑的嗓音带着热气拂过她耳边,吓得她连忙往后一退,然而退得太急,脚下又不知道绊到了什么,身侧还有股推力,让她蓦然失去平衡,竟然翻过石亭的栏栅,外头是——
  她瞪大眼,跌下的瞬间,冻筋刺骨的河水立即包围住她。
  对了,宫里有河脉穿过,所以不管后宫还是前廷,皆有许多曲桥穿衔,底下的河水一旦入冬,有时还会结冰。
  跌进水里的瞬间,她很自然地这么想,却又猛然愣住。
  她为什么会知道?
  疑惑使她忘了挣扎,身子立即往下沉,可她的脑海中仍不断出现几个落河的画面,和现在一模一样,她莫名其妙地掉进河里,河水刺骨冻血,她眼前一黑……
  第14章(1)
  石亭里,李彧炎正欲跃入河面,却被上官凌抓住。
  “凌?”
  上官凌直瞪着月盈掉落的河面位置。“泰漠人处于天寒地冻的北方,擅骑却不谙泅技,要是她真死在这里,就代表她不是小满,要是她能够游上岸,那么……她就是小满。”
  “……你故意推她的?”李彧炎眯紧眼。
  “对。”他下了一笔大赌注,非赌不可的注。“确定之后,咱们就不用再胡思乱想……现在,我可以确定她不是小满。”
  只因曲桥河面上没有半点动静,仿佛名叫月盈的女人已葬身河底。
  不能怪他心狠手辣,穆纳岳突然带了个酷似小满的女子出现,居心叵测,身为护国国师,他必须要防,只因这个皇朝盛世是小满期待的,他不能让小满的愿望落空!
  救不了她,他至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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