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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易心笑到岔气。易文翻了个白眼,想回自己房间。
“如果你笑死了,别想我去给你上香。”
易心已经笑到说不出话来,只是指指他,又指指放在茶几上的笔记型电脑。
易文原本不想理她,但眼角余光瞄到电脑萤幕,怔了怔。“这是什么?”
易心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忍住笑意,说:“你的部落格啊!帮忙拉近你跟粉丝间的距离,累积人气和名声。”
“神经病,我又不是明星,搞这个玩意干么?”这个姐姐真是年纪越大,脑子越差。想当年,他兴起写剧本的念头,她还说这个行业投资与报酬不成正比,叫他别浪费时间,不如在自家公司帮忙,也好过去蹬演艺圈这趟浑水。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易家姑姑年轻时爱上一名演员,老太爷不答应,两人竟然相约殉情,后来虽然被救起来了,却把老太爷气个半死,又拿他们没辙,只好出钱让他们把婚礼办了。
结果,他们居然结婚三天就离婚,又过了两年,两个人因为当初服药自杀,伤了身体,留下后遗症,陆续病故。
老太爷因此认定演艺圈中无真情,靠近它就会倒楣,不准子孙接近任何与演艺圈有关的人事物。
可是易文脾气倔,他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做,于是自己找亲戚、托朋友、弄关系,搞了大半年,恰巧遇到一个编剧出意外,手上一部拍了一百八十集的戏卡在半空中,结不了又不能开天窗,到处找人续编。
易文自告奋勇免费续写,但他不知道,人家当初根本不想用他的剧本,是易心看弟弟可怜,塞了钱,请导演和制作人花点时间看看易文的剧本,就当作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结果造就了日后的易大编剧。易心也很讶异,易文还真有一点编剧天分。从此,她不必再塞钱,换成别人求易文写剧本。
后来,易文的名气越来越大,易心从中间嗅到商机。
易家是靠代理名牌服饰起家的,要完全切断与演艺圈的关系很难,等于切断自家经济命脉,但有易老太爷盯着,易家年轻人也不敢乱来,只能放着代理公司在风雨中飘摇,直到易文出名了,易心想起这世上还有一种东西叫“置入性行销”。
易家的人不能主动与演艺圈的人建立关系,就让他们自己靠过来。想找易文编剧,没问题,只要他们戏里造型服装换成易家代理的品牌,她就把那些剧本送到易文面前,让易文挑一个有兴趣的写。
这本是鱼帮水、水帮鱼的好事,有代理商肯免费提供剧组服装,谁会拒绝?问题是,易家代理的东西越来越多,从衣服、珠宝、手表、皮包,到现在还经营休闲农场,都要剧组配合,这就让演艺圈的人对易文的作品又爱又恨了。
曾经有人发起封杀易文的行动,但易心手腕高超,她悄悄帮易文成立部落格,凭着易文的容貌,吸引大票粉丝,只要那些电视台稍有不轨之举,她就放出风声,让易文的粉丝烧坏电视台的客服电话,灌爆他们的信箱。
就这样几次斗法下来,双方互有损伤,而这种没有利益的事,久了,自然厌腻,渐渐地,彼此也琢磨出合作之道,于是相安无事至今。
这些事易文本来也不清楚,今天易心随口提起,他才晓得自己的创作之路是如此曲折。
易心看着笔记型电脑,神色复杂。“你不要小看这个部落格,从它成立至今,会员人数已经破了十万,每天有几百个留言和信件,我还得请个助理管理,才能顺利运作。”
“姐,你这不是骗人吗?”那些加入会员的人就是希望有个亲近他的机会,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部落格,不曾上去留过只字片语,又如何回应粉丝们的真心?
“再说,你把我的事情都放在网上,万一让爷爷知道,你想害他气死?”
“你以为其他的明星都自己回信啊,那些是经纪人要烦恼的事,现在我是你的经纪人,这些问题自然由我解决,哪里是骗人?而且我只放了你的侧面照,再找人写几篇似是而非的简介,连你的真实姓名都没提到,就算爷爷看到,我也有把握撇得一干二净。”易心很得意。“况且,我对你的粉丝超好,每个月办活动,逢年过节还送礼物,世界上找不到比这福利更好的粉丝俱乐部了。”
“一张侧面照?”这也能吸引陌生人成为他的粉丝?他不信,搞不好那些人是为了礼物才加入会员。
易心靠过去,两手拧住他的脸颊,用力拉。“姐早说过你那张美得天怒人怨的脸是男女通杀,你不信,现在没话说了吧?”
“放开我啦!”易文懒得理她。
“那这里有一封很有趣的信,你看不看?”
“不看。”他心情糟透了,想起钱娇娇居然躲他,他想扁人、想把自己灌醉!
“真的很有趣喔。”易心念出了信件内容。“易文先生你好,我是钱娇娇,前阵子——”
易文扑过去,霸住笔记型电脑,一目十行地把信件看完,好想撞墙。原来她不是讨厌他才躲他,相反地,她是“易编剧”的粉丝,却将“易文”当成自闭症患者,当她发现易文正是易编剧时,心里是又惊又慌又紧张,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所以只好逃避他。
她还向他道歉,并保证自己不是故意占他便宜才帮他洗澡,虽然没有洗成,但还是把他看光了,她会深刻检讨自己的错误,希望还能跟他当朋友。当然,如果他无法谅解她的行为,她也任凭他处置。
易文俊颜酡红,有点气自己那时候为何神智不清。她想帮他洗澡……一幕幕香艳的画面闪过脑海,在一间水气蒸腾的小浴室里,他与她袒裎相对,他想像那纤细的娇躯,粉嫩如瓷偶般……他的身体某个部分胀得发痛。
不过最后那一段鼓励他,不要因为性向问题而轻生是什么意思?他百思不得其解。
“喂!”易心推推他的肩膀。“你离家的这段日子过得很香艳嘛!说说看,那位钱小姐几岁啦?长得什么样子?你们有没有做好防范措施?”
“无聊!”易文瞪她一眼,看了下寄信时间,就在一个小时前。所以,他前脚离开大楼,钱娇娇就回家写了这封忏悔信?那他现在去找她,应该堵得到人吧?
他急匆匆往外跑,冲到大门口又转回来,抱起笔电。“从现在起,我的部落格我自己管,不准你再看我的私人信件。”话落,走人。
易心眨眨眼。“厚,翅膀硬了,自己会飞了,不准我看你的信……哼哼哼……”他的部落格和信箱都是她申请的,帐号、密码她一清二楚,他以为把电脑抱走就能杜绝她的乐趣?作梦去吧!
当钱娇娇家里那沉寂了三年的门铃响起时,她吓了一跳。
她的思绪一下子跳回易文留给她的那张字条——
我会再回来,按响门铃,期待你说一声欢迎。
她认识的人当中,只有他说过要按她家的门铃,所以……会是他吗?她心跳得好快,走去开门的双脚一直颤抖。
门铃持续地响,她匆地眼眶发热,好不容易才抬起手打开大门。
门一开,易文一大步跨进来。“娇娇……”
为什么?他们认识并不深,她却如此牵动他的情绪。
白天,发现她在躲他时,他的心狠狠揪起。晚上,他看到她的信,整个人像要飞上天。
现在,她确确实实地站在他面前,他说下出任何话,只想紧紧地把她抱进怀里。
他也这么做了,用力地抱住她,感觉她的存在,发现自己的身体因为她而温暖、发热。
她在他怀里,起初吓一跳,可是当他熟悉的味道飘进鼻端,她忍不住也张开双手环住他的腰。
易先生,她的易先生,几次相遇又错过,让她埋怨老天爷的恶作剧。
但是当他们相拥以后,她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重要的是,能认识他这个人,她就满足了。
“娇娇,我……”
他要跟她解释,他没有自闭症,他是异性恋,也没想过自杀,之前的失常只是因为他工作到昏头了。
他有太多话想对她说,可是当他低头,瞧见她眼底的感情,掀起心湖上阵阵涟漪,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他抬起她的下巴,密密实实的一吻印上她的唇。
好香,像罂粟,迷晕了他的脑袋,好甜,像草莓,让他一尝就上瘾。
他含住她的唇吮吻,感觉到她的青涩和紧张,但她僵硬的身体很快地在他怀里融化,笨拙地回应他。
她的唇为他而开,当他的舌探入时,她小巧的舌一动也不敢动。
可是他一勾引她,她的丁香便顺着他的舌小心地游移起来,试着与他纠缠,交换彼此的热情。
她学着吮吻他,舔吻他的唇,完全不隐藏自己对他的依恋。
那份真情化成一股温泉,一点一滴注入他体内,渐渐地,一个名唤钱娇娇的女人在他心头扎了根,烙上影像。
“娇娇,娇娇……”从没有过这种感觉,那么深刻地想要一个人,想到几乎发珏。
这就是恋爱吗?没有计较、不讲逻辑、身体失控、头脑迷糊……唯一知道的是,想她、要她、爱她。
爱情,不可思议的东西。
第五章
易文和钱娇娇并肩坐在沙发上,他的手牵着她的,对她解释自己一工作就会全神投入到忘我的情况。
所以他不是自闭症,顶多就是……有点……好吧,是很特别的怪癖。
他也说不在意她“意图”帮他沐浴的事,语气间甚至带着点窃喜。
不过他很纳闷。“你怎么会认为我性向有问题?”
她脸红地低头。“第一次在天桥上遇见你,你被雨淋得全身湿透,喊你也不回答,眼里没有一点神采,我就猜你可能是感情受挫,想要寻死。后来我在剧组听说你只爱男生,我又想,台湾还是有很多人歧视同性恋,你那些异常的举止会不会是因为受到太多歧视,不堪承受,所以想一死了之,结果……对不起喔,都是我一个人在乱想。”
他愣了三秒钟。“奸像你比我更适合当编剧。”他得承认,他的想像力不如她丰富。
“唉呀,人家也只是随便想想啦……”
跑了三年龙套,永远只接得到那种台词两、三句的小角色,她怎么可能完全不泄气?但她又不想轻易放弃梦想,只好放任脑子里的想像力,东思西猜,梦想着有一天,她也能成为一个出色的演员。
是演员,不是明星,她不妄想巨星身上的光彩,只愿体会演出每一个不同角色时,那种好像变成另外一个人,重新活一回的快感。
“你生气了?”她以眼角余光偷瞄他。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勾起的凤眼,牵出细细情丝,他心一颤,有种错觉,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无法真正地对她生气。
“不。”他摇头。“我不气,相反地,我要告诉你,我不是同性恋,我喜欢女人……我喜欢你。”
她瞪大眼,张大了嘴。
他有点紧张。“是真的,我一工作,向来都是全神贯注,就算是地震火灾,没人提醒,我都无知无觉。只有在这里,在你身边,我可以感觉到你的存在,你的温暖……我第一次这样。”
她嗫嚅了半晌,声音细如蚊子。“我也是。”
“啊?”不懂。
“我常常捡些流浪猫狗回家照顾,等它们健康漂亮了,再把它们送给合适的人饲养。每次与它们分别,我都会哭,但也只是哭一天就没事了。”她抬头,漂亮的眼看着他,眼里蕴着浓浓的情意。
“我第一次捡一个人回家,虽然你没有跟我说一句话,但只要你在家,我就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连空气都特别清新。你离开以后,我每天都想着你,这才知道,原来我也有说不出再见的时候。”
他心情澎湃,握着她柔荑的手掌更加重了力道。
“娇娇……”原来两情相悦的滋味是这么甜,好像全身泡在糖里。
“易先生……”
“叫我易文吧,或者……叫‘文’更好。”
她双颊闪过一抹羞怯。“文,你还会走吗?”
“你希望我留下来?”地垂着头,不说话。
“只要有电脑,我的工作在哪里都可以进行。你不想我走,我就留下。”
“我不要你走。”脱口而出后,她又窘得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他倾过身子,吻着她的颊。
“那我就留下来,除非你赶我定。”老实说,他也受够总是和她错身而过的日子。
“我才不会赶你呢!”她像只小猫似地窝入了他的怀里。“但是……”
“嗯?”他半眯眼,陶醉在她迷人的发香里。
“你会不会又工作到入迷,然后走出去就不知道回来了?”
他僵住了,“呃……”
“文,”她拉着他的手。“如果你又工作到忘我,然后迷失在街上,被其他女人捡回去,那我——”
“停住。”他想起一个非常不愉快的记忆。在被钱娇娇捡到之前,他似乎也被某个女人带回家过,他已经不记得那个女人的长相,但对方那种企图对他霸王硬上弓的行为,却在他的心灵上留下一道阴暗的痕迹。
他苍白的脸色让她的心一跳。“你不会真的被别的女人捡过吧?”
他顿了顿。“娇娇,不管怎么样,我只喜欢你。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们不要再谈它,总之以后我会很小心,不再和其他女人纠缠。”
“你真的能控制自己在工作时,也能保持一分清醒?”
“一定可以。”做不到也要做,因为没有人喜欢被强迫,男人、女人都一样。
她沉吟着,回想他过去的行径,不太相信他此刻的保证。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他很用力地说,不知道是想说服自己,还是说服她。
这天,易文住在钱娇娇家中。
同一天,他接到易心的电话,他续写的剧本大受好评,播出后,收视率破五,对方要求他再加集数。
他早有心理准备,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因此,他开始进入工作状态。
夜晚,他的恍惚还不太严重,与钱娇娇一起吃宵夜时,还能聊几句话,知道她住处空间小,只有一间房,想起以前她收留他,自己就去睡客厅,这么善良又正直,让他心疼得要命。
他失神的时候可以无所谓地接受她的好意,但此刻,他还保留着几分清醒,便坚持让她睡卧房,他当厅长。
其实他更想搂着她一起人眠,不过支吾半天,终究不好意思开口。
偶尔觉得糊涂反而好,无知无觉时,两人相处多自在,不像现在,眼里看着对方,心脏就乱跳。
比如,他说要去上厕所,她突然跳起来,像后头有鬼在追似地冲进浴室,乒乒乓乓一阵子,再快速跑出来,让他如厕。
他怀着满腹疑惑,一脚踏进浴室差点滑到,原来踩到地上的一件小裤裤。
她刚才的慌乱就是为了收拾晾在浴室里的内衣。也是,贴身衣物难道能晒在屋顶或阳台上?多羞人?晾在浴室很正常。
他在这里住了好几次,也没意识到这有什么问题,直到现在……
唉。他捡起那件小内裤,红着脸,替她重新洗干净,放毛巾架上,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解决生理问题,冲出浴室。
这一夜,他在客厅寝不安席,而她在房间反覆翻转。
尴尬、羞窘、暧昧,种种情绪让他们度过了难眠的一晚。
因为睡不着,钱娇娇很早就起床了。
来到客厅,看见易文坐在沙发上,也没睡,但那绷直的身子、失焦的眼眸……老天,他不会又沉迷在剧情中了吧?
“文?”她试着唤一声。
他没有回应。
“文。”她走过去,轻轻拍一下他的手。
他如同过去每一次她从天桥上将他捡回来时那样的失神。
“还说会控制自己,再投入工作,也要保持一分清醒……”她撇撇嘴。“这样叫清醒吗?”
她摸摸头,凝视他那毫无防备的俊颜散发无边魅力,只要是人都会被他吸引吧?他这样子教她怎么放心?
“文!”她微微使劲推他一下,看能不能唤醒他。
想当然耳,她失败了。
“难道除了等你自己醒过来,没有其他方法能让你从工作中回神?”她不信邪,起身走进厨房,左右张望一下,倒了一小杯黑醋,送到他手边。
“渴了吧?喝一口。”这么酸,能让他清醒吧?
一如过往,只要是她送到他面前叫他吃的东西,他没有拒绝过。他捧起杯子,仰头就灌下,一大口醋瞬间入喉。
她等着他跳起来大叫:什么玩意儿?这样酸!但他没有,目光呆滞依旧。眼看着他又要喝下第二口醋,她连忙抢过杯子。“别喝了!”
算她怕了他。能为工作入迷到这种地步,不是神仙也是圣人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对工作很认真,奈何时运不济,始终接不到好角色,现在看他为了工作,失神忘我到这种地步,相比起来,她差得远了。
难怪他是大编剧,她是小龙套。为了写好剧本,他付出太多太多了。
“唉。”她低叹口气,小手抚上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