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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板床嘎滋响-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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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好骑著她的小绵羊硬上,她的计画是她先骑车到台中,然后再改搭野鸡车上台北,可是这该死的天杀的——她迷路了!就在彰化到台中的路途上,她迷路了!
  她的一张脸皱成了苦瓜脸。拜托谁来救救她,这是哪里啊?暴雨吹得能见度极低,她用力地睁开眼,想瞧清楚这四周的路况,或者找到路牌,知道一下方位也好吧,只是……呜……真想哭……
  她困在荒郊野外,举目望去一片荒芜,尽是路树及田野,呜呜呜,半个人都没有……只有她的心咚咚咚地狂跳著。如果现在她被强风吹落的树枝打到,倒在地上血流不止也没有人会发现吧?她会不会就这么失血死在这里呢?说不定会刚好有野狗经过,把她的肉身吃得一乾二净,从此之后她就成了失踪人口……
  愈想脸色愈是发白!
  不行,她不能认输,她不能就此放弃!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咕噜……咕噜……一阵怪叫声自她肚腹传出,是的,呼应她心里所想的,她真的饿了啊!谁来帮帮她呀?
  让她看到一间“7-Eleven”吧,或者是“全家就是你家”,或者是“0K”都行!天知道,她现在一点也不贝,她只想哭啊——
  她只想快快地离开这个鬼地方,骑到市区里去就可以安心了,只是……真让人想哭,狂风吹得她的车以超缓慢龟速前进,用走的恐怕都比它还快。呜……时速有五就该偷笑了……她应该把车丢下,然后用走的才是,可是舍不得呀,毕竟是跟了她五年的老车,实际上这台二手机车已经有十三年高龄了,但是就是舍不得呀!想想那段艰苦困难的岁月就是它陪著她一路走来……不行,她一定要撑下去……
  “加油啊,主人的命就靠你啦…”“林意真对著小绵羊龙头自言自语。
  前方是大雨滂沱,视线能见度只有两公尺。当林意真看见前方横躺一棵大树时,已经来不及了,她用力地捉紧煞车——
  “哇——哇——”
  鬼叫并不是因为她撞到树了,而是一阵突来的狂风将林意真连人带车给吹了起来,然后在横越大树后平安落地。
  “杰克,这真是太神奇了!”林意真回头望向她刚才飞越的大树,这是什么状况?难道是天神相助?她不可置信地笑了出来,老天爷都帮她啊,那她一定不会死在这里的啦!
  正当傻笑的时候,前方突然又出现一棵倒在地上的大树。“哇哇哇——”这次可不像上次那么幸运哪。她鬼吼鬼叫,闭起眼睛,心想她就要连人带车撞上去了吧?她是不是会头破血流?附近野狗会不会对她“嘴”下留情?“妈呀——”
  相同的,一阵突来狂风居然将林意真连人带车给吹了起来,然后在横越大树后平安落地。
  “珍妮佛,这真是太神奇了!老天爷都要帮我哪!看哪!我命不该绝耶……哇哈哈……”林意真又回头看了眼刚刚飞越的大树,喜孜孜地叫著,正当她回头的时候,前方又出现了一棵横躺在地的大树,这次她连鬼叫哀号都没有,反而志得意满地等待下一阵狂风,因为俗话说“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无三下成礼”,看吧,她……连人带车……又……飞起来……啦!
  “飞呀,飞呀,小飞侠……”只等著安全落地。
  “碰”!结果小飞侠跌了个狗吃屎。
  呃,实际的状况是,小飞侠呈大字型趴在一台计程车上,她的小绵羊在将计程车前盖撞凹了一个大洞后,横躺在一旁,显然伤重车亡。
  坐在车内计程车车主被眼前平空出现的“黄色坠物”给吓到心脏都忘了跳动,他从来就没看过那么丑的五宫,如此扭曲不成人形……老天,他死了吗?
  计程车车主下意识地想自西装口袋掏出手机联络119,但却发现他现在穿的只是一件短P0LO衫,而他的手机及所有衣物、配件早在他出樊宅的时候就顺手丢出窗外了。他懊恼极了,可别出人命哪!
  是的,他就是伪装成计程车车主的樊御——一个蓄著满脸落腮胡,看来穷途潦倒、十分落魄的计程车车主。
  他急急地下了车,强大的风雨刮得他浑身刺痛。“先生?有没有怎样?”他以为眼前的人是男的。
  林意真浑身上下无一不痛,她缓慢地动了动手脚……好险,手脚尚在;再缓慢地动了动身躯……好险,浑身上下都健全,但就只是痛,痛痛痛……痛得她龇牙咧嘴。恐怕全身上下都瘀青了吧?她极缓慢地起身,然后解下安全帽,又脱掉雨衣。
  “我有没有流血?”她虚弱地问著那男人。“
  樊御仔仔细细审视了她浑身上下。“外观看来是没有,但不知道会不会内出血……”他看了看眼前狼狈的女人,一头乱发,以及……“你瘀青了。”双眼瘀青,活像只熊猫,老实说,还挺……好笑的。
  没流血?也没骨折?那就是没事了,好险……感觉生命力又重回她的身上,她还以为这次不死也重残了说,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她没事,但车呢?林意真看见倒在一旁的车,马上滑下了计程车车盖。
  “我的机车!”她大叫,然后迅速地飞奔到她的爱车身边,急急忙忙地扶起倒在一旁的机车——动作俐落迅速,毫不拖泥带水,完全看不出是伤者的样子。
  樊御可以从她的大嗓门及牵车的动作,确定她绝对没有大碍。
  林意真在狂风暴雨中发动她的小绵羊,无奈小绵羊已寿终正寝,发不动了。
  这是谁害的?!倏地,她恶狠狠地瞪向那计程车车主!
  “都是你!原本我可以安全降落的,我连连飞过两棵大树你知不知道?大叔!”她气呼呼地朝樊御走去。“现在来谈谈到底该怎么赔偿。”车祸守则第一条:冷静谈判赔偿事宜。
  她双手环胸,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样子,但一走近樊御身侧却发现他身形高大得惊人,她这才发现面对的是一个看来凶神恶煞的可怕中年叔叔,突然间她想到报纸上社会标题“怪汉荒郊杀人灭口”……喝!她不著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小心为上,小心为上……
  樊御看了看凹陷的前车盖。“我该赔偿你?”他连声音都变声了,原本醇厚的声音已换成了低沉喑哑,配上他满脸落腮胡,听来好不吓人。
  狂风暴雨打得两人浑身湿透,险些站不住,樊御看了眼附近地形,叹了口气。
  喝!林意真倒抽一口气。“其实这只能说是天灾,我们双方都是被害人,那个机车我想它应该也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了,呃,那个……我想……你的车,那个……虽然是生财工具,可是凹了个洞,还是可以载客的,虽然说有些人会觉得车看来很可怕,而不想搭你的车,这样一来你的生意可能会一落千……噢……我在胡说此一什么……”
  “讲重点。”
  “呵……,那个……大叔……你看起来经济恐怕也不怎么宽裕,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她防备地望著他,小心翼翼地说著。
  “很好。”
  那左一声大叔、右一声大叔,听来有些刺耳,樊御看了看眼前的熊猫眼小姐,天知道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女人,他迳自地上了车。
  “祝你好运,小姐。”
  上至八十老妪,下至八个月女娃娃,他才不会傻到让任何一个女性上他的车。
  “啊?”就这么走了?林意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看起来有多呆,就只见到那位大叔发动他的车,马上就要开走了。
  “大、大叔!”她朝他大叫,不顾浑身的疼痛。“拜托,拜托载我一程啊……”
  那大叔就这样头也不回地开走了。
  林意真看了眼远去的车,再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残破机车——
  “啊——”她仰天长叫,也只能冒著风雨继续往前行。“可恶的大叔!可恶的风!可恶的雨——”她低咒著。呜……真想哭……
  七月七日 傍晚六点四十五分
  她快饿死了,走了好久,终于走到有街道的地方了,好开心哪。
  空空荡荡的街上,一个头发纠结凌乱、双眼黑轮仿佛刚被揍了一顿、脸色苍白得像个鬼的女人,踉跄地走在骑楼下,四周的商家因为强台来袭都提早关门了,空无一物,仅有风雨声。
  一步、两步、三步……好饿,好饿哪……她再也不敢奢求什么“7-Eleven”、“我家”……只要有任何“柑仔店”她就阿弥陀佛了。呜……好冷、好饿,好想哭……
  咦?那里有光!她大步往前走去。人哪,让她看到个人也好哪……
  商店!是便、利商、店!台湾,宝岛台湾,我爱你哪!
  “欢迎光……临……”店员被突然闯入的熊猫眼给吓了一跳。
  “热、热食区在哪?”
  她快饿晕了,在店员一指后,马上朝热食区跑去。
  “热狗!”她大叫,顾不得那里已经站著一个人,她火速拿起夹子,对准热狗给它用力一夹——
  谁知天外飞来另一夹,也就是说,她的热狗被人夹走了。
  “先生,那是我的热狗,是我先看到的。”身为文明人必须讲道理。
  一迎上那张熊猫眼,樊御不得不说他是有些吃惊的。这个女人,居然又跟来了,是有什么企图吗?还是她认出他了?是父亲派来的女人吗?还是……
  “又是你?!”她大惊。“狠心的计程车大叔!瞧瞧你这一身什么打扮,活像开葬仪社的,那么快就转业了喔?”
  看看他那一身打扮,黑西装、黑领袋、白手套,切!
  “你……你认得出来是我?”樊御额上青筋抽动中,他易容了不是吗?此时此刻他已经不是下午那个蓄著落腮胡、POLO衫的莽汉,他现在是礼仪社工作人员,不是吗?
  “切!就算你化成灰我都认得。”这位大叔恐怕正在跑路中吧?不然干嘛又易容又变装的,他以为自己在演007啊。好险她下午没有真的坐上他车,说不定缺钱的他直接把她载去妓院也说不定。呼!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小心为上。
  樊御心中警铃大响,不为何,只因今天下午他的父亲也说过同样的话。
  “你……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易容术是他特地飞去英国拜师学艺才学来的,他可以保证他的脸皮和下午那张绝对不同,她怎能认出他来?
  “热狗先给我,再告诉你啊。”林意真看著那条前后都被夹住的热狗说。
  樊御松开了夹子。“可以说了吧?”
  “大叔,你的眼神还是没变哪,一看见我就像看见蟑螂的眼神,谁认不出来啊?”啧!他嫌弃她,她还唾弃他哩。
  眼神?他愣住,迅速地下了个决定:此地不宜久留!
  林意真夹住热狗后就迅速地夹进袋里。
  “不管遭遇怎样困境,都要勇敢去面对啊,只要勇于面对,事情总有解决的一天,不要那么想不开,人生还有很多东西值得去追求……”
  她再度夹了个肉包放进袋子里。“大叔,你家里还有妻于、小孩在等著吧?想想他们哪,在狂风暴雨的台风夜,爸爸跑路去……喂喂喂,还没讲完哪,怎么就跑了?真没礼貌……”她又朝关东煮进攻。“早点回家哪,大叔。”朝远去的背影喊。
  后又拿著一大堆热食到柜台结帐。
  “小姐,一共是一百二十八元。”店员见了林意真的熊猫眼偷笑。
  一百二十八元……皮包?皮包呢?林意真打开手提行李,怎么找也找不到皮包。奇怪,她明明就放在这里,啊——一定是撞车时弄丢了,真糟……
  “呵呵呵,你等等,我请我朋友来结帐…”她努力想挤出个微笑。
  怪大叔还没走远吧?她走出店门,快追!
  林意真一出店门只见他离去的背影,情急之下就脱口而出:“大叔,请留步!”好奇怪的说法,这一定是“飞龙在天”看太多的后遗症。“我是说请等一下啦。”
  樊御充耳未闻,前进的脚步未停,直直朝路边摆放的那台灵车走去。
  “喝!还真的是葬仪社的哩!”林意真拔足狂追,在樊御关上车门前拉住车门,不让他关上。“我的钱包撞车时掉了,你有没有两百块?借我两百啦,好心的大叔……”
  “别跟著我。”他再度怀疑她就是父亲派来终结他的女人。但可能吗?父亲会派长相如此不入流的人来当他的妻子吗?还是她易容成丑女以降低他的防心?
  他突地伸出手来捏住她的脸蛋——
  “这是真皮吗?”触感挺滑嫩的,应该是真皮。
  “哇——”林意真大叫,然后退了三步。“你、你想干嘛?你这个死变态!”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靠!她曾经看过一部片子,是说一个酷爱搜集“人面灯笼”的变态杀人魔连续杀人的故事,不会吧?难道他看上了她的面皮?难道说他从下午就一直跟踪她?他想杀了她?
  她抬眼望向坐在灵车上的他,灵车上的变态杀人魔?她脚软了……
  “我、我的肤质很差,近看有小粉刺,而且三不五时会长、长痘痘,另外我的五官平板,一点也不立体……总而言之,如果你想拿我的脸去做人面灯笼的话,我可以向你保证做起来绝对不美,一定会很丑……”
  她吓得讲话忍不住结巴,并且左右张望有什么武器可以拿来防身。“你不喜欢看丑东西吧?对吧?大叔?求求你饶了我吧……”没东西啊,呜……难不成她会死在这里?从这里尖叫,便利商店的店员听得到吗?她的声音恐怕会被狂风给隐没吧……呜……
  她在胡说些什么?人面灯笼?她以为他是变态吗?太好笑了吧!只可惜他现在一点也笑不出来。“我不是变态。”他道。
  废话,变态总一再强调他不是变态。
  “另外,你的应变能力差到不行,真正遇到变态时,你应该拔足狂奔,而不是脸色发青地呆站著。”这个熊猫眼小姐是个呆子,他当下确认她绝非父亲派来的女人,因为父亲知道他喜欢聪明的女人,绝不会派个呆子给他。
  说的有道理,她怎么“熊熊”给它忘了?她可以跑嘛!林意真马上傲预备动作……
  “等一下。”他拿出两张千元大钞。“找个地方把自己清理一下,你看起来很糟。”岂止糟,简直刚像从污水中捞出来的,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湿、不脏。
  啧……天底下居然会有这种女人,他在心底为她摇头叹息。
  “啊?”变态叔叔要给她钱?
  “拿了钱之后就快滚,别再跟著我。”樊御看著那双呆滞的黑轮眼说著。
  “啊?这……”
  不等她废话,樊御将钱洒出车窗外就开著灵车走了。
  林意真捡著地上的钱:“多谢啦,变……好心的大叔。”
  她返回便利商店,结了帐。
  “请问一下,这附近最便宜的饭店是哪家?”
  “最便宜的喔……”那店员想了一下。“应该是‘吴新吉饭店吧’……”
  “不不不,我是问最便宜的饭店,不是最贵的。”五星级饭店她住得起才怪。
  “呵呵,那是谐音啦,吴先生开的饭店是我们镇上唯一一间、也是最便宜的没错,投宿一晚只要三百五十元,那地方就是在……”店员咕叽咕叽地说著。
  “真是多谢哪。”
  “哪里,哪里。”店员只要对上她的黑轮眼就忍不住发笑。
  第二章
  七月七日 晚上七点五十分
  吴新吉大饭店
  “气象快报:强烈台风培拉已于傍晚五点三十分由淡水河登陆,今晚到明天上午将会是台风势力最强的时候,请全台民众保持高度警戒,严防豪雨、强风所带来的灾害,防台中心也呼吁民众尽量减少外出,以策安全……”
  吴家在当地经营饭店业已经有四十年历史了。这是一间两层楼老旧建筑,外观看来甚为不起眼,招牌小小的,不细看很容易错过。
  饭店主人吴新吉听著收音机里播报的台风最新动态,朝外头看了一眼,道:“老婆,这风雨可真不小呢,我看我们还是早点打佯好了,反正应该也没什么人会来投宿了。”
  “强烈台风哩,活到这把年纪也没经历过几次强烈台风。”吴陈金叶从帐簿中抬头,坐在柜台内的两人同时将眼光瞄向外。“也好,反正只差一间房就全部客满……”她低头翻了翻住房纪录。“老公哪,这强台也让我们的生意变得更好了。”
  吴新吉一走出柜台想拉下铁门,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一个全身淋湿的年轻男子迎面而来。又有客人上门了。
  “请问一下,附近有什么五星级饭店吗?”那浑身湿透的男子不确定地问道。
  吴陈金叶抬头。“方圆五百里只有这一家饭店,哪,你看我背后的招牌……”她用手比了比身后:“吴新吉是我先生的名字。”
  “也就是我的名字。”吴新吉跟进了柜台。
  那男人微微一愣,留著小山羊胡的嘴角抽动了下。这男子戴著黑色粗框眼镜,年约三十岁,黝黑的脸上满是坑疤,穿著一身铁灰色还沾了油渍的工作服,看起来职业应该是做苦力的劳动份子。
  “请给我一间有卫浴设备的套房。”那苦力答。
  “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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