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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默终于稍微抑下狂笑声,只是眼底唇畔依旧笑意荡漾,“我真想念你。”
沈云秀心一跳,刹那间脑子一片空白,所有的怒气和挤到嘴边的不满统统不见了。
“我真的想你。”他温柔地俯下头,吻住她的唇瓣。
周遭的车声、人声在这一刻完全静止无声了,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他们俩紧贴的身子,缠绵着的唇瓣,还有彼此交叠的心跳声……
卜通、卜通、卜通……
这些年来的美梦一瞬间成真。
沈云秀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在长长的、教人脸红心跳的一吻止歇后,杜默温柔而霸道地宣布——
“我要你成为我的女朋友,谁都不许把你从我身边偷走!”
她觉得晕眩,双腿虚软得往后一个踉跄,他急忙伸臂揽住她的腰肢,关心的问:“你还好吗?”
“不好。”她满脑子乱烘烘的,失去了思考能力。“我的心很乱,你……可不可以放开我?”
杜默眸光一黯,迟疑地盯着她,“你这是拒绝吗?”
他生平第一次认定了一个女孩,竟然得到这样的回应,杜默的自尊心大大地受损。
难道是报应吗?以前他曾拒绝过不少女孩子,没想到现在换被他被人拒绝,而被拒绝的滋味是这样的令人难受心慌。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沈云秀眸光迷惑地看着他,“我想你也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他又好气又好笑,沉声道:“不要绕口令,我只想听你的真心话,你不愿意接受我吗?”
“为什么?”她望入他深邃的眼底,狂喜和惶惑在心里交战着。
她就像一个饿了好几天的人,面前突然出现了山珍海味,她不敢相信,也一口都吞不下去。
这种矛盾的感觉可以用“近情情怯”来形容吗?她不知道。
杜默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牵起她的手,语声温和地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谈。”
“可是……”
“你下午还有课吗?”
她摇摇头,“但是……”
“我也没有。”他露齿一笑,“那就没问题了。”
五分钟后,他们来到了西堤咖啡馆。
迟来的午餐之约毕竟还是实现了,只不过摆满桌的蛋糕点心和茶实在太惊人,沈云秀愣愣地看着他边给她一柄小银叉,“来。”
“我吃不下这么多。”她对着被推至面前的五份小蛋糕发呆。
若是把面前的提拉米苏、法式苏芙里、黑森林蛋糕、布丁奶酪,还有分量十足的波士顿派全吃下肚,她恐怕会当场爆肥个五公斤吧。
“你太瘦了,我比较喜欢你身上再多点肉,这样冬天抱起来比较舒服。”杜默笑吟吟地说。
“你是开玩笑的吧?”
她没有忘记他交往过的美丽女人都是身材仅四十几公斤的窈窕美眉,她身高一百六十四,体重五十二,已经超出他的标准值太多了。
杜默被她狐疑的眼光一扫,不禁失笑,“你的眼神很奇怪喔。”
“你不是最喜欢模特儿体型的骨感美人吗?”她舀了一匙布丁奶酪入口,香滑浓郁的口感让她几乎感动到掉泪。
真好吃,难怪这里是出了名的消费昂贵。
他啜饮咖啡的动作一顿,眉头微蹙,“是谁告诉你的?”
“事实。”闻着迷人的咖啡香气,嘴里吃着可口的甜点,她绷紧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了。
他恍然点头,故意道:“那这位‘事实’先生没有告诉你,我其实是个很专情的男人?”
她嫣然一笑,“有,事实证明你的确专情,一次只交往一个,一个通常维持三个月。”
高中时代,校花、班花,甚至隔壁女校的校花都沦陷在他杜公子的翩翩风采下,无一幸免。
杜默一扬浓眉,心念一动,“你怎么知道我年少轻狂时的行径?”
“因为我就在现场。”她终于说了出来。“我和你念同一所高中。”
他呆住了,嘴巴微张。
“你是沈云秀!”他惊呼。
真的有那么吓人吗?她无奈地笑笑,“是啊,可不就是我吗?”
“可是我记得你以前是个书呆子,脸上戴着厚厚的眼镜,总是低头盯着地上,像是……”
地上有钱吗?
她的记忆又飞回了那青春盛开的时光,挺拔如朝阳的他一手转着篮球,咧嘴笑问着她。
沈云秀的脸颊微微晕红了,“对,那时候的我是书呆子,现在的我也是。”
有点伤人,他对她的印象就是“书呆子”三个字。
杜默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满面歉然,“对不起,我只是没想到……你现在不戴眼镜了,头发也留长了,难怪我认不出你。”
“你本来就不认得我。”她难掩语气里的苦涩,“我想你以前应该没有正眼打量过我吧?”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胸口泛起一抹温柔的酸楚与心疼,“对不起。”
她微微一笑,明亮的眸子戏谑地看着他,“为什么又要跟我对不起?我觉得你也真可怜,人人崇拜的杜副教授老是要迫于情势跟个小小女子道歉,要是给人家知道了,一定替你很不值。”
他也忍不住微笑,“我是心甘情愿的,没有什么好不值的。”
沈云秀心一颤,又开始慌乱起来,“你现在知道真相了,应该会改变你刚刚的决定。”
“我为什么要呢?”他眼神柔和若水,几乎将她淹没。
天啊,他这双眼睛真该受法律制裁,魅惑人心的杀伤力简直不输核子弹。
她就是被他无心的一瞥和一笑,就此沦陷至今。
“你不要再这样看着我,也不要这样对我笑。”她狠下心闭紧双眼不去看他,一旦再心软,她就真的没有救了。
可是闭上眼睛却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投降,当她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他温热的手掌轻轻执起、包裹在他的大掌中时,她惊慌失措,想抽回却已经来不及了。
杜默将她的手拉至唇边,温柔地落下一吻,“你现在什么都别想,也别说话,先听我说,好不好?”
她着魔般地点点头,心跳更急、更乱,可是她无力抗拒。
“我承认,我对以前的你只有浅浅的印象,所以总是没能成功地想起你。”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温柔又魅感,幽幽地透入她耳里、心底。“我很抱歉,但是我很感激老天再度给了我一个机会,能好好重新认识你。”
沈云秀鼻端发热,不不,她不能这样就被感动……她的身子轻颤起来,拚命想睁开眼睛破除魔咒,可是他的指尖正在做什么?他在摩挲轻描着她的脸部线条和肌肤……
然后是她的眉、眼,挺秀的鼻梁,接着是小巧的唇瓣……
沈云秀的心跳几乎停止。
可恼的是,他的声音像是一张网,低柔诱惑地将她整个人都紧紧缠绕住,她唯一感受得到的是他的声音、气息,和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我这次回台湾,其实并没有打算要谈感情。”杜默声音沙哑地低语,“或许是以前太轻易把喜欢当成爱了,我在美国念书时,慢慢看清了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更加不愿谈恋爱,我必须跟你承认……我不是圣人或柳下惠,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也曾与女伴有过男欢女爱的关系,可是我们彼此都知道那并不代表什么,我……”
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坦言下去。
她的脸色有一丝苍白,痴迷晕眩的感觉褪去,渐渐恢复了镇定和思考能力。
沈云秀睁开双眼,眸光澄澈,“我虽然是书呆子,但也知道男人对于生理上的需求,你不用担心我会羞怯掩耳或是惊骇到晕过去,我是单纯,但不笨。”
杜默凝视着她晶莹明亮的眸子,不禁轻轻笑了,满眼激赏。“云秀,你真的很与众不同。”
谈男女之间的情欲问题不会令她害羞,但他的赞美却能轻而易举地让她脸红。
“你不要这么说,这并没有什么。”她轻咳一声,腼腆地说:“你要告诉我,你本来不想谈感情,在美国就算有过的也只是性而非爱,是不是?”
“是。”杜默握着她柔嫩的小手,看着她单纯的眼神,突然觉得自惭形秽。“我很惭愧。”
她一脸讶异不解,“这有什么好惭愧的?你有权利选择怎么过你的人生,你并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未知的未来恋人就守身如玉。”
这真不像是生性保守的她会说出的话呀,沈云秀还真是佩服自己思想开通。
毕竟婚后的贞节才是最重要的。
话说回来,谁提到结婚了?
她的脸不禁更加绯红——真爱自作多情。
杜默惊讶地看着她,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我还以为……”
“我一定会口口声声说男人也必须守身到结婚的那一天?”她轻笑一声,“我有那么冬烘吗?”
她的话让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原来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书呆子了。”
“可能是被某人教坏的关系吧。”她甚至懂得开玩笑了。
真是一大进步,可是她很喜欢这样自然有趣的自己。
他哈哈大笑,“我就知道我的影响力十足。”
沈云秀真的很开心,她作梦都没想过能够坐在杜默对面,和他谈着自己的看法和思想,最好的是她没有发抖到弄倒水杯,或是做出把咖啡洒到他裤子上的糗事。
她放心地吃起布丁奶酪,突然觉得胃口大开。
“所以你是答应了吗?”杜默问了这么一句。
她舀着雪白奶酪的动作一颠,疑惑地抬地头,“什么?”
“做我的女朋友。”他笑意漾然。
沈云秀嘴里的奶酪差点梗住喉头,“呃……我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他脸色一沉。
杜默真的非常、非常不习惯被拒绝。
她心里很慌,但还是勇敢地重复答案,“我真的不知道。”
“你还有什么疑虑吗?或者……”他眯起眼睛,颇不是滋味地问:“你还牵挂着那个让你苦恋多年的混帐?”
他又不自觉地骂到自己了。沈云秀却没有笑,她心烦意乱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低声道:“跟那个没有关系。”
“我是个很自私又霸道的男人,我知道你对我不是没有感觉的。”他凌厉的眼神在看到她瑟缩了下身子后,迅速柔和了下来。“云秀,我只是不懂,为什么你不愿意接受一份真正属于你的感情,反而要苦苦抓着过去痛苦的单恋不放?”
她咬紧下唇,声若细蚊,“我说过,不是这样的。”
“是吗?那么你告诉我,他是谁?”他眸光一闪,咬牙道:“我去找他,如果他也相同地爱你,那么我愿意忍痛放开你,但倘若他对你没有意思,从今以后我不允许你再为那个混帐痛苦和哭泣。”
沈云秀一急,急忙拉住他的手,“不要。”
“为什么不要?”他眼底有一丝受伤和狂怒的嫉妒,“难道你怕我伤害他?”
“不是这样的!”天哪,她头都晕了,面对他勃发的怒气更令她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直接告诉他,她苦恋单相思多年的那个人就是他吗?
她没有心理准备,而且他也说过,被个女孩暗恋多年是种无比沉重的压力,如果他知道原来就是她,他又会怎么想?
他会不会认为这一切都是她蓄意计画出来的?欲迎还拒地拿乔就是为了让他爱上她?
秘密揭露之后的震惊会演变成什么样的情况,她不敢想像也不敢冒险。
“云秀,还是……”杜默皱紧眉,脸色突然变得铁青,“你根本就讨厌我,不愿意接受我?”
他没有忘记每次她看到他时的惊惶失措,就像是看到了罗刹恶鬼降临一般。
杜默一颗心直直地沉了下去。
她张口结舌地瞪着他。天啊,这话是从何说起?
“我不讨厌你。”她急急的解释,“一点都不讨厌,要不然我怎么会傻傻地让你吻我?我并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孩!”
杜默本来已经沉到深海谷底,觉得世界一片灰暗了,可是她的话在瞬间将他带回人间,眼前霎时大亮。
“你是真心的?”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想释怀而笑,却又不敢就此松懈。
沈云秀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落得这样能爱又不敢爱,想爱又怕爱的境地里。
她总是有本事被自己的私事搞得晕头转向,只是她再也不能逃避心底深处真正的感觉和渴望了。
她真的好想好想拥有他,想到心都痛了。
“是真心的。”她泪光和笑意同时涌现,轻轻地说:“如果我讨厌你,为什么在你爽约的时候会难过到掉泪?如果我讨厌你,为什么我会这么害怕陷下去?害怕到最后无可自拔?”
杜默心里一阵狂喜,屏息着看她,不敢转开眼光,生怕一眨眼或一稍移,她就会改变心意。
“我也喜欢你,只是我不知道你对我的喜欢能维持多久?”她的嘴唇开始颤抖,双手发冷,“我是一个很认死扣的人,没办法跟人玩恋爱游戏,我希望爱情是一生一世的,我无力承受被戏弄并失去你的下场,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杜默已经俯过身吻住她。
唇熨唇、心贴心,在这刹那间,他用炽热的唇瓣烙印下坚如金石的承诺。
沈云秀彻底投降了。
从今以后,是笑是泪、是欢是悲,她都跟这个男人紧紧地系在一起,永远也没有办法分开了。
素心痴候这么多年,就为这一刻的恣情任意惊艳绽放!
第八章
虽然随着社会风气的开放,师生恋不再像以前在众人眼中那样大逆不道,虽然沈云秀再过几个月就要毕业,虽然杜默是学校重量级的大人物,但她依旧坚持不公开恋情,并规定杜默不能在学校里对她露出一丝丝有别于师生的感情。
没办法,这男人个性爽朗大方加上美式作风,对学生的寻常关怀就已经好到足以令人意乱情迷到胡思乱想的地步,更何况他要是对她露出一丝情人间的爱意,那岂不是天下大乱?
沈云秀至少还想活到毕业的那一天。
杜默对她的坚持大是不悦,可是她对他撂下狠话,说如果不能接受就只好等她毕业后再说,那怎么行?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乖乖答应。
这一天他趁着周休二日,一早就打手机给她。
“云秀,我去你家接你。”
“不要!”沈云秀冲口就是拒绝,“我是说……不太好。呃,你今天怎么会有空?不是要赶论文吗?”
“再忙也不能虚度美好的周末。”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为什么听到我要去接你就反应这么激烈?”
杜默不禁有些哀怨,别人是地下夫人,他是地下情人,这种不能正大光明拥有她的滋味真是难受。
他实在不明白,他有那么上不了台面吗?
这几天他起床梳洗时,都特意对着镜子审视了十几分钟,拚命想找出他究竟什么时候变得面目丑陋了?
这绝对是报应,报应他以前自认玉树临风备受欢迎。
“因为……”沈云秀赶紧想理由,“啊,因为我爸妈今天在家。”
“那我正好过去拜会伯父、伯母。”
“不行!”她惊叫道。
他的耳膜差点被震破,眉头大皱。“为什么?”
“因为……”她继续瞎掰想理由,“我爸妈希望我专心课业,所以不准我交男朋友。”
谎言!她爸妈从她念到大二还没有交到男朋友开始,就成天担心他们的书呆子女儿会没人要。
是谁说出“大一娇,大二俏,大三拉警报,大四没人要”口号的?简直害人不浅。
“你就快毕业了,而且据我所知你的成绩优异,绝对能够光荣毕业。”
“我还光荣退伍咧。”她低声咕哝。
“所以伯父、伯母应该不会反对我们交往。”他兴高采烈地说。
当然不会反对,一旦知道他们的女儿竟然可以遇到长相英俊、文武双全的天才,恐怕她睡到半夜就会被爸妈打包运到他家去了。
不行,绝对不行。
希望太大,失望就更大,她不想将来他后悔或转移目标变心后,在心碎之余还得负起安慰父母亲痛失未来良婿的巨大压力。
想到这里,她的胸口就闷痛起来。
情人太优秀出色的一大坏处,就是会导致比较逊色的那一方心脏无力,因为时时刻刻要提心吊胆某天他突然发现对方根本配不上他,然后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消失。
“总之,不要来我家。”沈云秀情急之下,不假细思便冲口而出:“我去你家。”
杜默眼睛亮了起来,热切地说:“真的?那我等你,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吗?”
“等等……”她刚刚说了什么?
“噢,我忘了告诉你,我家的老房子在我们全家迁至美国时就卖掉了,直到我回台湾才在天母买了一栋房子。”杜默像是怕她改变心意,很快地念出地址,“这里很好找的,你搭捷运过来,我在捷运站门口等你,再见。”
“等一下,我……”她急忙唤住他。
“还有,”他声音低沉悦耳地笑了,“如果你没来,我就开车去你家找你。”
居然用这种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