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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大师脸一热,笑道:“不错,不错,我和你师父在切磋武功。”
白云飞嘴角一撇,冷笑一声,道:“那么大一把年纪了,还是一点沉不住气,要是伤了人,怎么办呢?”
她这几句话,也不知是指哪个,反正玉真子和悟空大师,都听得脸泛红彩。
白云飞目睹两人窘态,不觉嫣然一笑,又道:“也怪我一时大意,找不出她伤在何处,才害得你两人切磋武功。”
玉真子红着脸笑道:“鸾儿自小就在他恩养之下长大,怜爱心切,自难免悲痛过深,这也是人情之常,不知鸾儿现在伤势如何?”
白云飞笑道:“鸾妹妹虽被人打通奇经八脉,但却未把经脉中侵入的阴寒迫出,反而集攻五腑,滞留不散,因而更形严重,现在我虽已把她五腑阴寒逼散,但尚未把阴寒迫出体外……”
悟空大师不待白云飞话完,就急急接口问道:“这么说来,白姑娘也无能疗治她的伤势了?”
白云飞两道清澈的眼神慢慢地移到李青鸾身上,嘴角缓缓露出笑意,答道:“为了鸾妹妹,我纵然损耗一些功力,亦无所惜,只是有一件事,需得劳动两位大驾。”
悟空大师笑道:“白姑娘但请吩咐,赴汤蹈火,老衲万死不辞。”
白云飞叹息一声道:“现下阴寒已侵入她内腑,纵有灵丹也难奏功,唯一疗救之法是把滞留在她五腑的阴寒迫出体外,我纵然不惜耗消本身真气,也非一两天时间能够收效,以她内功而论,总得五日夜工夫,在这五日疗治期间,最忌有人捣乱,一个不好,不但伤势加重,说不定还会害鸾妹妹走火入魔,就是晚辈本身,也要蒙受极大损害,所以,必须有两位武功极高之人,护守关期。”
悟空大师望了玉真子一眼,道:“这个老衲自是责无旁贷。”
玉真子一笑接道:“李青鸾是昆仑派门下弟子,昆仑派自不能袖手旁观,贫道当亲率门下弟子,布守关期。”
白云飞笑道:“人多了反易坏事,有两位已经足够,烦请准备一些食用之物,晚辈现在就动手替她疗伤。”
扶李青鸾回到静室,玉真子吩咐龙玉冰为李青鸾去准备食用之物,自己和悟空大师静坐养息。
这时,风雪已住,满天阴云随风散去,一抹夕阳返照,天色已快近黄昏。
龙玉冰准备好食用之物,送入静室。白云飞让李青鸾食用一些汤饼后,立时动手替她疗伤,她让李青鸾面壁而坐,自己也盘膝坐在李青鸾背后,口授李青鸾玄门吐纳导引口诀,伸右掌顶在李有驾后背命门穴上,默运本身真气,一股热流,缓缓攻入李青鸾体内。
李青鸾也依照白云飞传授口诀,凝神行功,两个时辰过后,五腑聚集的阴寒已逐渐散归体内经脉,阴寒循转于奇经八脉,奇冷难耐,漆黑无光的静室内,只闻得李青鸾牙齿交响之声。
功行一周,天色已到子夜,白云飞低声对李青鸾道:“你现在可以暂停行功,闭上眼睛休息一阵,千万记着,不管如何痛苦,都要忍耐着,在行功之时,不要讲话,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分散心神管它。”
李青鸾依言,闭上眼睛休息,过了一会之后,痛苦逐渐消减。
三天时间,匆匆过去,李青鸾的伤势虽然大为好转,但白云飞却因消耗真气过多,元气亏损很重,容颜日见憔悴。
第五天早上,李青鸾体内阴寒已大部被迫出体外,精神逐渐恢复。她在这四五天的时间中,除了行功疗伤之外,因习白云飞口授玄门吐纳导引之术,获益极大。
要知玄门吐纳导引术,是一种极高内功的修养秘诀,和一般内功进修之法大不相同,不但有助功力精进,而且体命双修,驻颜益寿,如至大成境地,更能化气成力,凝神还虚,克敌于举手投足之间,飞行于江河激流之上,飞花杀人,摘叶伤敌,李青鸾因祸得福,学得了玄门吐纳导引术真诀。
到中午时候,白云飞已替李青鸾完成了第六次治疗,停住手,笑道:“现在你的伤势,已是大致痊愈,午时过后,迫出残余阴寒,就算大功告成了。”
李青鸾笑道:“我们就可以一起去找武哥哥啦!”说着话,慢慢地转过头来,目光一触到白云飞脸上,登时惊得她啊呀一声,呆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只见白云飞晕红的嫩脸,此刻却变成了一片苍白,倦容隐现,神态萎靡,李青鸾心头一酸,两行清泪顺腮流下,幽幽说道:“黛姐姐,我不要再治疗了。”
白云飞笑道:“哪怎么行?如果不把那残余阴寒迫出,日久难免复发。”
李青鸾泣道:“姐姐为替我疗治伤势,累得脸也变成了苍白色,一定是耗损很多元气,把我的伤医好了,可是姐姐却累伤了,我又不能给姐姐医伤,怎么办呢?”
白云飞笑道:“我不要紧,养息几天,就会复元,你如果不肯做最后一次疗治,姐姐这几天消耗的真气,不都是白白地糟蹋了吗?”
李青鸾黯然一叹,缓缓偎入白云飞怀中,泪如泉涌,但她却说不出一句感激之言。
白云飞扶正她身子,说道:“你现在伤势还未全好,不宜有所伤感的,快些坐着用功,免得功亏一篑,你要不听姐姐的话,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李青鸾勉强收泪坐好,依言行功,白云飞略一休息,又凝神运聚真气助她疗治体内残余阴寒。大约有顿饭工夫,只见李青鸾脸上汗珠如雨水一般滚滚而下,渐渐的全身各处,冷汗泉涌,透湿衣裙,有如水淋,正值这紧要当儿,突听静室外传来了悟空大师一声怒吼,接着几声金铁交鸣,房门被人一脚踢开,人影闪处,曹雄争执金环剑冲来。
李青鸾转脸望去,看曹雄仗剑急奔而来,心神一分,正待出言相询,却听白云飞急促低声吩咐道:“快些闭上眼睛,照常行功,不要分散心神。”
李青鸾经白云飞轻声一喝,顿时收住心猿意马,转脸面壁,重又凝神行功。
曹雄目睹一个青衣少年和李青鸾同榻而坐,不禁妒火中烧,冷笑一声,一跃近榻,振腕一剑直奔白云飞前胸点去,他含忿出手,剑势如迅雷奔电,猛快至极。
白云飞顶在李青鸾后背“命门穴”上的右手不动,左掌半屈,迎着剑势拂去,直待将要接触到金环剑时,食、中两指,突然一齐弹出。
这是武学中一种至高绝技弹指神通功夫,曹雄哪里识得,但觉握剑右腕一麻,不由自主松开五指,金环剑脱手向后飞出。
就这一挡之势,悟空大师已追踪跃入,铁禅杖一招“飞钹撞钟”猛点曹雄后背。
金环二郎一闪身,让开背后点来一杖,施出三音神尼手绘拳谱上记载身法“移形换位”,膝不弯曲,足不跨步,一晃身,已欺到悟空大师身边,右手一把抓住禅杖,左掌一招“挥麝清谈”,疾劈悟空大师握杖右腕。
悟空大师刚才在屋外和他交手几招,只觉他出手剑势怪异难测,随手两招,就把自己逼退,冲入李青鸾疗伤静室,他随后追入,心中本早已有备,哪知仍然没有看清楚人家用什么身法欺到自己身侧,不禁呆了一呆。
就在这一刹那间,曹雄右掌已切到腕上,悟空大师不松手丢杖,手腕势非受伤不可,只得一松手,让开曹雄切来一掌,左手却探臂一拳,向曹雄前胸打去。
金环二郎想不到他丢掉禅杖还能一拳打出,这一拳迫得他向后疾退三步。
悟空大师趁势抢攻,右脚飞踢小腹,左手却闪电伸出,又抓住了禅杖,用力一带。
这一着用得恰当至极,曹雄手中握着的禅杖,骤然被悟空大师一带,身子身前一栽,正好向悟空大师踢出的右脚迎来。
可是金环二郎武功实已大非昔比,侧身一让,右手不放禅杖,左手探处,抓住了悟空大师右脚,用力一抬,悟空大师重心顿失,身子向后倒去。
悟空大师大吃一惊,暗想:此人武功当真高强。心里想着,左手仍紧握禅杖不放,借力一拉,已经向后倒去的身子,突又挺起,右手一招“潮泛南海”,平推过去。
曹雄心头也是一惊,暗自忖道:这老和尚倒是难斗,左掌“迎风断草”,扫袭脉门。
悟空大师一沉掌势,让开迎击,右手施用罗汉十八掌,呼、呼、呼!抢攻三招。
曹雄让开三掌后,立即还以颜色,左手吞吐如电,还了三拳。
倏然间,两人已对拆了二十多招,悟空大师胜在功力深厚,首雄却以奇诡的手法,弥补了功力的不足。
金环二郎一面打,一面偷眼向床望上去,只见那青衣少年,右掌顶在李青鸾后背命门穴上肃容端坐,对眼前激烈无比的打斗,浑如不觉,看也不看一眼。
李青鸾神情有些激动,但还能勉强自持,不为两人打斗所乱。
这时,曹雄心中已有点明白,那青衣少年是在替李青鸾疗伤,费解的是自己已把李青鸾奇经八脉打通数日,伤势早就应该全好,难道她伤势好转之后,又突然复发不成?
他心中只管思解李青鸾伤势恶化原因,手下略慢,吃悟空大师抢了先机,呼的一掌,逼攻过来。
这一掌威势奇大,而且攻击的又是要害,曹雄警觉时,已来不及出手化解,只得一松手丢了禅杖,向旁侧一闪身,着地扫出一腿,挡了挡悟空大师攻势,探臂捡起金环剑,跃到门口,横剑而立,目光却投在木榻上白云飞和李青鸾的身上。
悟空大师夺回禅杖后,本想趁势扫攻两杖,把曹雄迫出静室,哪知曹雄松手放了禅杖后,却捡起了地上的金环剑。
悟空刚才在静室外面,已和曹雄交手过几招,知他剑招的诡异,较拳掌尤为难测,这间静室也不过一丈方圆大小,刚才两人各抓禅杖一端,近身相搏,拳掌带起的劲风,就震飘起白云飞和李青鸾身上衣服,如果在这小小房间内,再以兵刃相搏,难免要伤到两人。
悟空大师想了一想,也停手不再抢攻,横杖护守榻前,和曹雄相峙对立。
金环二郎见悟空大师守着榻前,蓄势相待,不再迫攻,已猜知他的心意,是怕伤了李青鸾,他本是极端聪明、而又城府深沉之人,心中打了几转,立时改变了主意,望着悟空大师笑道:“那位穿着青衣的书生是谁?可是在给李青鸾疗伤吗?”
悟空大师答道:“什么人你管不着,她在给驾儿疗伤倒是不错,你问这些干么?”
曹雄收了金环剑,冷笑一声,道:“我问问有什么要紧?既然有他给李青鸾疗治伤势,我倒省了不少麻烦。”说完,转身向门外走去。
悟空大师一纵身,追到门边,叫道:“听你口气,倒好像也是在心为李青鸾疗伤来的?”
曹雄回过头,冷冷答道:“如果我存心害她,她就是有二十条命,恐怕也没有了。”
悟空大师还未答话,突闻一声娇脆的冷笑道:“嗯!如果不是你打通她奇经八脉,她还不致于阴寒攻心,伤得这样厉害。”
曹雄抬头望去,只见那青衣书生,带着一脸困倦容色,站在静室门口,两眼望着自己,眉宇间隐泛着一种不屑和鄙视的神气。
曹雄心中早就气他,听完话冷哼一声,正待出手给他点颜色看看,突然想起他刚才双指弹剑的本领,不禁一阵犹豫。
只听身后又一阵冷笑响起,转眼望去,玉真子手握宝剑挡住去路,成了前后夹击之势。
金环二郎目睹当前形势,心中暗自忖道:玉真子和这老和尚,已难对付,再加这个武功莫测高深的青衣书生,万一动上手,对自己大是不利,想一想,不宜久留,缓步向前走去。
玉真子见曹雄直对自己走来,一扬宝剑,还未及出口喝问,曹雄突然一挫腰,闪电般直冲过来,金环剑左刺右扫,刹那间攻出三招。
剑势怪异,似点似劈,但见寒芒流动,分袭玉真子十几处穴道。
白云飞咦了一声,顾不得损耗元气未复,纵身跃起,直向曹雄扑去。
玉真子被曹雄出手的怪异剑招,逼得倒窜疾退,白云飞却带着衣袂飘风之声,凌空落下。
曹雄反身振腕一剑,迎刺过去,白云飞皓腕疾吐,一拂衣袖,立时有一股潜力把剑逼开,左手一探,扣拿曹雄握剑右腕。
金环二郎吃了一惊,疾退三步,剑势突变,但闻剑上金环一阵铮铮急响,寒光闪动,势若狂飚卷到。
白云飞青衣飘处,投身在曹雄凌厉剑风中,左手封剑,右手攻敌,倏忽之间,两人已交拆五招。
悟空大师和玉真子只看得眼花缭乱,以两人武功之高,竟看不出白云飞和曹雄的身法和剑招。
陡然间,听得一声闷哼,曹雄倒提金环剑,跃退了一丈四五,白云飞一纵身,如影随形般追上。
曹雄反手挥剑一扫,左手伸缩间,已搭上白云飞右手小臂上。
白云飞一错步,左掌划袭曹雄左肩,曹雄力道还未运用出,左肩已被白云飞指风扫中,跄踉退后几步,转身几个纵跃而走。
白云飞不再追敌,脸上神色十分惊奇,望着曹雄背影,右臂斜垂,似是受伤。
两人几招交接,快如电光石火,悟空大师和玉真子都看得目瞪口呆,直待曹雄退走之后,两人才双双跃到白云飞跟前,问道:“白姑娘,受了伤吗?”
白云飞摇摇头笑道:“不要紧,他只拂伤我右肘间曲池穴。”说着话,潜运真气,自行活了穴道,接道:“看他几招剑势、掌法,来路颇似阿尔泰山一脉,难道那位老前辈,还有传人不成?”话说一半,倏然住口,转身向李青鸾房中缓步走去。
悟空大师、玉真子,都知道江湖上流传的《归元秘笈》一事,白云飞提起阿尔泰山一脉,两人心中都联想到三音神尼,想追问时,白云飞已转身而去了,看她脸色憔悴,和曹雄交手几招,已微微娇喘,两人也不便再多问话。
白云飞进了房门,李青鸾刚好行功完毕。
这时,她身上阴寒已完全被迫出体外,一跃下榻,迎着白云飞,笑道:“黛姐姐,刚才和我师伯打架的曹雄走了吗?”
白云飞道:“那个人最坏,你以后再遇上他时,千万可要小心,半年前在祁连山中,不是我赶到的时机凑巧,你早已……”
早已怎么样?她却是难于出口,白云飞知她心地纯洁,不知人心险恶,一时间,无法给她说得清楚,轻轻叹息一声,跃上木榻,盘膝坐下,运气调息。
她刚才在元气大损之际和曹雄交手几招,虽然胜了金环二郎,但自己也几乎被曹雄用拂穴错骨手法所伤,幸得她应变迅速,只被拂闭穴道,自己运气解穴,又耗真气不少,人已倦累难支,盘膝坐好后,立时闭目凝神,调息耗损真气。
李青鸾看她合眼端坐,知在用功,不敢再问话打扰,轻步走出房门,直往悟空大师走去。
老和尚看李青鸾脸色红润,精神充沛,伤势似已全好,心中极是高兴,呵呵大笑两声,问道:“鸾儿,你的伤全好了吗?
李青鸾点点头,答道:“我的伤是好啦,可是把黛姐姐给累坏了。”说着话,举目四外张望一阵,问道:“怎么不见我师父和龙姐姐呢,她们哪里去了?”
悟空大师叹口气,道:“你大师伯和玉箫仙子相约寻地比武,一去五六天,还没有回来,你师父为替你守护关期,这五天中就没有离开茅舍附近,刚才见你黛姐姐离开静室,逐走曹雄,知你关期已满,她才去找你大师伯去了。”
李青鸾抬头望着悟空大师,眼眶中泪水盈盈,长长地叹口气,道:“师伯,你在这里守护着黛姐姐吧,我去找大师伯和师父去。”
悟空大师道:“你伤势刚好,如何能够走得,你留在这里,陪你黛姐姐,我去找他们。”说罢,转身急步纵跃,已到十几丈外。
李青鸾追出篱笆,悟空大师已走得踪影全无,她已十余天未出篱门一步,抬头见万株梅花怒放如锦如绣,景物幽美已极。
她望着盛放的梅花,想着这次卧病之中,连续不断发生的事情,使她一向纯洁的心中,也有了很多感触,望着梅花,出神良久,才转身回到室内,静静地坐在木榻旁边,陪守着白云飞用功,同时心中在思索着一个难题,她想不出一个人学好了武功,到底是为了些什么,虽道就是专门来和人打架吗?
再说曹雄连吃白云飞两次指风扫中,已知非人敌手,再打下去,势必要伤在人家手中不可,立时见机而退,穿过梅林,直向断崖上攀去。
奔了有十余里后,突然觉得左肩、右肋,被白云飞指风拂中之处,微微作疼起来,心中吃了一惊,赶忙停下身子,试行运气,哪知不运气还好,这一运气,伤处突然一阵麻木,瞬息之间,扩及半身,一阵阵巨痛刺心,连举手也觉得十分艰难,这才知道对方已暗下了毒手。
这时,他正停身于一处断崖所在,下临千丈绝谷,深不见底,一失神滑落下去,必要摔个粉身碎骨,四周又都是连绵的山势,伤势既已发作,决难再越渡绝峰,不如暂时停下来,调息一阵再走。
想了想索性盘膝坐在地上,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