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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他们两个有了私情,被林夫人看穿,便下了毒手?又唯恐验尸后形迹败露,于是毁尸灭迹?”水溶蹙眉道。
水宏升也觉水溶这话十分在理——不然,贾敏诈死,撇下一个弱女在京城孤立无援,实在不在情理之中;瞥了一眼贾琏,又想贾琏不像是会暗中支会林如海的耿介之人。
“快去捉拿他们二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贾琏瞥了一眼棺材里的女尸,暗道莫非是鸣翠护主心切,甘心替死?
“是。”金彩忙又向外去传话。
水宏升脚步向外退了一步。
“你又要去做那小人之举?”北静王冷笑着说。
水宏升笑道:“你一日不将人娶进门,就算不得你的人。”
水溶又冷笑一声,忽然见戴权来,便忙收敛了神色。
水宏升也忙收起厉色,转身去看戴权。
戴权先看着棺材嘴里啧啧出声的,随后说道:“主上正在花园里赏花,听人说东安郡王、北静郡王在林家打了起来,当即龙颜大怒,令二位王爷即可进宫。此外,林姑娘身上有孝,不好再在太后跟前伺候,请琏二爷将她领回家去,待林大人回京后,再送回来。”
“遵旨。”贾琏说道。
“两位王爷随着咱家进宫吧。”戴权说道。
水宏升挑衅地笑说道:“如此,林姑娘岂不是与我住在同一条街上了?”
水溶冷着脸一言不发地向外去,思忖着既然进宫,不如恳请太后早日定下婚期,也免得再节外生枝,走着,回头望了一眼。
水宏升心下疑惑地随着水溶望了过去,随后笑道:“你若替我尽了女婿的本分,我也会感激你一二分。”
水溶眯着眼睛,竭力不理会水宏升的挑衅。
二人进了宫,便奉旨在御花园中跪着,一直跪到黄昏时分,皇帝才松口令他们二人起身。
水宏升身子骨比水溶弱一些,这一跪后,也无力气跟水溶斗气,便叫小太监搀扶着向皇后宫去。
水溶强打着精神向太后宫中给太后请安,顺着幽长的宫巷过去,先望见西宁郡王出来,便对西宁郡王拱了拱手。
“你来见太上皇、皇太后?回吧,今日他们两位没心思见旁人了。”西宁郡王揽住北静王的肩头,就将他向外推。
北静王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缘故?”
西宁郡王笑说道:“过些时日,你就明白了。”
北静王心知西宁郡王是好意,便随着他去了。
却见他们二人走后,这偏宫中,就有一顶装饰着翠色璎珞的轿子缓缓抬来,轿子里走出个风韵犹存的美妇人。
那妇人身子纤长,雪肤乌发,虽年过四十,面上不免有些遮掩不住的细纹,但看她走路婷婷袅袅间又有两分少女的活泼。
这美妇人走进偏宫中,到了宫室前,便用素手轻轻地托了托乌发,乌发间,内务府才刚呈上来的赤金凤钗凤尾上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
“明太妃来了。”常升望了眼那美妇人身上的云锦,心里啧了一声。
“进来吧。”宫内太上皇的声音传来。
“太上皇。”明太妃娇柔地呼唤了一声,抬脚迈步进去,才望见皇太后也在,忙将脸上的柔情收敛两分,一双美目狐疑地扫向檀木桌上一堆奇怪的碎片。
“来,你来瞧瞧,这些都是什么。”太上皇笑着指点那堆碎片。
明太妃心里疑惑着,就走上前去看,先从一碎片上看见“王恺珍玩”,又从一碎片上望见“宋元丰五年四月眉山苏轼见于秘府”,先一头雾水,随后想起了些陈年旧事来,登时脸色煞白,强颜欢笑地装傻道:“太上皇,这些是什么?瞧着像是有名的东西,怎偏生就碎了呢?”
太上皇笑眯眯地问她:“你说,怎么就偏生碎了呢?”
明太妃望向皇太后。
皇太后捻着佛珠,闭着眼睛说道:“你莫看我,并不是我随驾去的江南,若非这碎片送来,我也不知还有一颗沧海遗珠在都城中呢。”
明太妃额头沁出细细的汗水来,见既然碎片来了,其他的事也否认不得,于是恃宠而骄地说道:“太上皇,多少年的老黄历了还翻出来说?昔日苏州一自称书香门第的女子胆敢勾引太上皇,因皇太后不在,臣妾不得不为了太上皇设计打发她走。那女子走了也就罢了,谁知她生下了个女儿。若安生度日也就罢了,偏生一个老尼姑多事,领着她到了京城西门外牟尼院,妄想伺机将那女儿送到宫中。臣妾为太上皇名誉着想,不得不设计除去那老尼。因是太上皇的沧海遗珠,且又不知自己身世,臣妾也不敢对她……”
“谁让你说这些?果然是你做下的?”太上皇不等明太妃说完,顾不得几十年的宠爱,立时抓了一把碎瓷向她粉面上丢去。
明太妃没个提防,脸上立时被碎瓷割破,一张粉嫩的脸庞立时伤痕累累,忙跪下来,顾不得自己的伤,就拿了一方轻纱帕子裹住太上皇抓碎瓷的手,落泪道:“多少年的事了,太上皇何必为了那么个只见了几回的女子生臣妾的气?”
“混账东西!你不知,若不是你醋心大发、自作主张,现如今,朕、朕……”太上皇脸上青筋跳起,见明太妃还不明所以,就冷笑两声将她的帕子丢开,见她跪着过来哀求,就用力将她踢开。
“太上皇……”明太妃唤道,见太上皇不肯说,就又求到皇太后跟前。
皇太后瞅着一堆碎片,笑说道:“有道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若不是你昔日自作主张,叫太上皇误会了亲信,继而下错了圣旨,错判时局,引出一堆乱事来,太上皇也不会禅位。”
明太妃惶恐地睁大眼睛,因隔了许多年,也记得不是十分真切了;先前还以为太上皇是舍不得那苏州女子,此时看这情形,竟然是自己阴错阳差下,令太上皇动了禅位的心,于是摇着太后的袖子说道:“太后,请您替我求求太上皇吧。”
皇太后深吸了一口气,知晓太上皇的心病莫过于太早禅位,就劝说明太妃道:“别求了,老老实实地听太上皇的话,也免得受苦。”
明太妃吓得掉不出眼泪来,忙跪在太上皇跟前咚咚地磕头。
“外头,那姑娘该如何处置?”皇太后问道。
当年的风流韵事,如今在太上皇眼中就如洪水猛兽一样。况且又是先前闻所未闻的女儿,太上皇哪里会对传说中的妙玉有什么父女之情,于是说道:“那贾琏也生得仪表堂堂,就让她随了贾琏吧。”
☆、第181章 舍己为人
“太上皇……”明太妃虚弱地呼唤一声。
太上皇这才将眼睛又放在明太妃身上,心知明家权大势大,不可在面上做得太过难看,就对外头常升发话说:“明太妃欠安;令各嫔妃皆为之减膳谢妆;将省亲、宴乐一概免去。”
常升早料到明太妃进了这屋子里便要不好了,于是答道:“遵旨。”
明太妃立时瘫坐在地上,怔怔地想她要死在这上头了。
“将她拖下处置吧,一月后报丧——皇后,也不许探望。”
“遵旨。”常升答应着,就令两三个小太监拖着衣着华贵的明太妃向太上皇宫中偏室去,进了偏室,便将明太妃身上那根茜香国上供的赤红披帛抛到房梁上,又轻轻地将一月牙凳挪过来,就恭敬地对明太妃说道:“太妃请吧。”
明太妃心知若是旁的,还可求了太上皇原谅,唯独阴错阳差令太上皇丢去皇位一事,太上皇实在原谅不得,轻轻擦了下眼泪,轻叹说道:“我这辈子,也算得上是无怨无悔了。”说着话,就轻轻地踩在月牙凳上,将头伸进那披帛中,两这玉手紧紧地抓着披帛。
常升也跟着叹了一声,先挥手令小太监速速将藏在冰窖里的冰拿出来,待冰桶冒着白烟提到了跟前,这才动手将凳子挪开,见明太妃脚上绣着芙蓉花的绣花鞋踢掉了,就等她两只脚不再动弹时,将鞋子重新给她穿上,随后就去跟太上皇复命。
隔了一月,宫里向外传出一位老太妃薨了的消息,又敕谕天下:凡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庶民皆三月不得婚嫁。
恰贾家还有贾敏一事,于是许青珩上告宫中暂不入朝随班按爵守制,只有贾母一人,每日入朝随班按爵守制,待至未正以后方回。
贾琏头一日送贾母入偏宫守制,便被常升请去了太上皇宫里。
路上走在宫巷里,贾琏就悄声问常升:“那位老太妃是个什么要紧人物,怎会令人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我家老太太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这么着,不知这一年里如何煎熬呢。”
常升埋着头笑道:“琏二爷,这话就不必问了,在宫里可是多说多错。”
贾琏点了头,到了宫门前,迎面望见两个女子并四五个宫女出来,于是垂手立在一旁。
“房娘娘安好。”常升堆笑说道。
贾琏听说是房文慧,也不抬眼看她。
房文慧领着探春,就站在台阶上,“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谢娘娘关心,贾琏一家算得上安好。”
“这就好。”房文慧微微眯了眯眼睛,心叹隔了几年再见,这人与当初并无不同,唯独她变了许多。
“琏二哥,已经在偏宫见过老太太了,不知环儿、姨娘可还好?”探春跟在房文慧身后问道。
贾琏略抬了头,看探春小小年纪已经将头发梳了起来,举止间稚气褪去,多了不伦不类的妇人样,就说道:“前几日西宁郡王抄缮国府,恰领着锦衣卫路过宁荣大街,二老爷、二太太只当人来抄家,急着藏东西,环儿趁乱将豆儿倒栽在水缸里,豆儿虽保得性命,但烧坏了脑袋,如今有些痴痴傻傻的。二老爷一怒之下,就将环儿撵出宗族,环儿便立时投奔了东安郡王,也将你姨娘讨去了。”
探春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地咬住嘴唇,心气贾环不争气,也知一旦出宫,等着她的不是好事,就勉强笑道:“多谢琏二哥相告。”
“房娘娘,我们还要去见太上皇。”常升拱了拱手。
房文慧笑道:“我们这就走。”微微垂着眸子,便领着探春并一众宫女去了。
常升啧啧地说道:“这房娘娘好能耐,你瞧,才进宫时怯生生的,如今不是贵妃,也得了贵妃的供奉。”
贾琏笑而不语,待进了宫门,便收敛了神色,随着常升一路向里去,绕过迂回曲折的道路,穿过一道小门,便到了一处亭子前。
贾琏望见亭子中太上皇独坐在一片芍药枝桠间,便躬身说道:“臣贾琏见过太上皇。”
“起吧。”太上皇沧桑地说道,倘若是一时大意丢掉了皇位,他尚可饶恕自己;如今得知是阴错阳差,这几日里便茶饭不思起来。
幸亏明太妃已死,宫里人只当他太过悲切。
贾琏起身后,见太上皇招手,便又上前。
“西宁郡王说,你已经知道妙玉的身份了?”
“是。”
太上皇叹息一声,遗憾地说道:“据说她是个十分出色的人物。”
贾琏不知太上皇有何用意,便不言语。
“既然她入了荣国府,今生便随着你度日吧。”
贾琏忙说道:“臣卑微之人,不敢亵渎金枝玉叶。”盯着地上青砖,心道莫非太上皇要叫他做了皇帝的妹夫?
“有什么亵渎不亵渎,左右她并不知晓自己个的身份。”太上皇嗤笑一声,“你只知道,我因信赖你,才将女儿交托给你。”
“臣已娶妻,是以……”
“并不要你给她名分,只留在你府中,她若要做尼姑,就随着她去。”太上皇又招手令贾琏走近一些,“新近忠顺王府有什么举动?”
贾琏低声说道:“回太上皇,旁的尚不知晓,只是忠顺王爷仿佛给许多老爷们去了信。”
“我就知道。”太上皇冷笑着说,难怪新近他有些部下没了消息,竟是忠顺王爷暗中调遣人马,手握着拳搁在膝盖上,咳嗽一声,心道还该叫人盯紧了忠顺王府,因笑道:“你回去吧,若是忠顺王府再有什么异动,只管来说与我听。虽你与妙玉没个名分,但在我心里,你与驸马也差不离。”
“多谢太上皇。”贾琏也不多说,起身后随着常升告退,因要去瞧瞧许世宁,就随着常升向内务府走。
常升提起内务府,就不免咬牙切齿,也不肯将贾琏送到内务府中,只打发个小太监跟着,便回了太上皇宫里。
贾琏随着小太监走着,心里掂量着假驸马能有个什么用处,不知不觉间,便进了内务府中,望见因明太妃葬礼,内务府中忙乱成一团,好不容易遇上袁靖风,就说道:“几日不见,大哥怎么多了白头发?”
袁靖风手上夹着一叠薄子,满面疲惫地说道:“明太妃的陵选在了孝慈县,本估摸着四五年后休憩整齐,谁知……如今样样事都要赶着做。如今我就要出发去孝慈县,赶在三十一日后,太后棺椁进孝慈县前,将样样事处置妥当,明面上总要过得去。”也顾不得跟贾琏多说,擦过他的肩膀,就向外赶去。
贾琏看他步伐匆匆,暗道明太妃得的“急症”实在是出乎人意料,不然也不会连陵墓都没准备妥当,又向内去,进了会计司,就见许世宁紧紧拧着眉毛带领一群人核算明太妃丧葬花销。
贾琏走过去看了一眼。
许世宁知道是他,就埋头问了一句:“暗害你姑姑的姨娘、管家抓到了吗?”
“听说向苏州逃去了,已经叫人去苏州抓去了。”贾琏说道。
许世宁摇了摇头,正拨着算珠核算数目,忽然听一人说:“许大人,这是补缺的候补人选。”就将一名册递了过来。
许世宁瞥了一眼,说道:“事急从权,没功夫细细挑选人了,就依着这册子办吧。”于是重新算账,忽然抬起眼,见贾琏若有所思地瞅着那名册,就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贾琏登时会意,暗道许世宁不仔细核查名册,便留人入内务府,莫非是有意放人进来,然后来个瓮中捉鳖?
“宫里是什么地方?你还不出去?”许世宁忽然嗔道。
贾琏答应着,赶紧向外去,出了内务府,依旧叫那个小太监领路,就出了宫,再掏出金表一瞧,离着未正不差多少工夫,于是就坐在轿子里等着贾母出来。
略等一等,忽听轿子上咚咚地两声,贾琏从轿子里出来,就看见水宏升似笑非笑地站在轿子外。
水宏升虽没了姑奶奶兼姨奶奶,却没披麻戴孝,只穿着一身水蓝的锦袍。
“我才知道,我竟有个小姑姑在你府上。”水宏升抱着臂膀说。
贾琏听他这样说,先低头装糊涂。
“那老尼姑忒大的野心,就她也敢带着人进京面圣?”水宏升又冷笑一声。
贾琏暗道亏得妙玉的师父不是独臂神尼,不然就没水宏升冷笑的时候了。
水宏升见贾琏一直不言语,就又问:“你进宫跟太上皇说了什么?”
“太上皇嘱咐我照料好王爷的姑姑。”贾琏说道。
“好艳福,七日前,西宁郡王不知送了什么东西进宫,当日明太妃就身体欠安,调用了好多冰震着欠安的身子骨;可见这位姑姑在太上皇心中要紧得很。”水宏升戏谑地一笑,“林姑娘怎样了?可还伤心?”
“没了母亲,父亲又不在身边,亲事又没着落,自然是伤心的。”贾琏心道水宏升果然耳目众多,样样事他都清楚明白。
“她自找的。”水宏升冷冷地说。
贾琏望着他不言语。
水宏升见贾琏不说话了,就开口说道:“那林姑娘肤浅得很,见我生得不好,在太后跟前也敢给我脸子看。”
“就为了这么个缘故,王爷就要做出那些事?”
水宏升脸上纹丝不动,见宫里轿子出来,就站着不动,等贾母的轿子到了他跟前,就对轿子里说道:“贾老太太。”
轿子里贾母不知是哪个在喊她,听贾琏说是东安郡王,便忙要出了轿子来见。
水宏升忙搀扶着贾母坐回去,又笑说道:“老太太,自从做了尊府邻居,还不曾去府上拜访过,今日,不如我送了老太太回府?”
贾母惶恐地说道:“不敢劳累王爷。”
“左右顺路,难道老太太舍不得请我吃两杯酒?”
“……如此,就劳累王爷了。”贾母说着,就又退回到轿子中。
水宏升又对贾琏说:“请。”
“请。”贾琏略微低了头,忽然望见兰台寺的一位大夫骑马奔来说道:“了不得了,林大人在运河上落了水。”
“莫非病了?如今回城了吗?”贾琏忙问。
那位大夫说道:“病了还就罢了,昨晚上落得水,在水里捞了一夜,只捞上来一只靴子。”
“姑父体弱,怕只落水受凉便要了他半条命呢。”贾琏蹙眉说。
“你好生跟林姑娘说说吧,可怜见的,才没了母亲,就摊上这事。”那位老大夫说着,就向宫里去。
轿子里贾母喃喃地说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怕玉儿的命也快没了。”
“老太太,咱们快些回去吧,几日内没了父母双亲,不知林妹妹受不受得住。”贾琏忙说道。
贾母在轿子里答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