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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这样的事,一看就是蒙人的!”就几个人轻声交换着看法。
封夜喝着茶也侧头看了一下,因为听到『五个时辰』几个字,想到三哥水性也算上乘,但也不会在水里五个时辰也不换气。
他看了下那说话的人,发现那人还真没讲假话,就是有些闪烁其词。但他对这个可没兴趣,向小二要了些干粮,准备去牲口场看看 ……
哗 ……
珍珠偷偷地从水缸里探出头来,灵活的黑眼睛瞧向周围。她甩了甩黏在额头的湿发,见着四周无人便想爬出水缸。
当她刚把手搭上水缸边,便暗暗低叫了一下。
“这坏人,你以为能困住我?哼,今天我可是和这水缸后会无期了,不过水里还真是很舒服啊!不知道离开了这里我还能不能撑下去?”
多想无益,她低头看了看手腕,在两手腕之上有一指宽的生牛筋系着,早已将她的手腕勒出两道红痕。
她低头用牙使劲的咬了两下,牙都快掉了,那牛筋却丝毫不断。
算了,看来她的牙还不像老虎那么厉害。
要知道那生牛筋浸了水,愈挣扎就会变得愈紧,只能等干了才能解下。刚才珍珠动了几动就收得更紧了,简直就勒进了肉里。
但是手给系着,脚还是灵活的,她站了起来,脚上微微使劲,一下子跳出了水缸。
才走几步便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只好猫着腰躲到了干柴后。
“大哥,我就说你刚才那么喊是没有作用的,你看到了吧!甚么也没捞到!”一个尖尖的男声由远及近传来。
“都怪我嘴快了点,想着多说一些时辰,相信的人一定很多。没想到起了反作用,没一个人相信。那你看怎么办呢?”
“怎么办?少说点时辰啰,还能怎么办?还有别弄死他,不然我们就少了棵摇钱树了!”
“我知道,这不就是给他送吃的嘛!”
珍珠在暗处听到,心想:对不住了,我今天可要闪了!摇钱树,是甚么东西?她看着那两个抓自己的人经过身边,蹑手蹑脚地转了出来,溜了!
“不好,他跑了,大哥你快看!”
声音尖细的男人首先叫了出来,在他们眼前的水缸,里面的清水微微轻晃,地上却多了好些有水迹的脚印。
“跑了?!一定是趁我们出去的时候跑的,我说不要一起出去,你偏要跟我一起说是壮胆,看吧!”
“这 …… 这 …… 这如何是好!”他擦着从额上淌下的汗。“他是怎么逃的?”
这两个人还在着急的时候,珍珠早已跑上了街。
可是衣裳是湿的,滴答滴答随着她的跑动不住地往下滴水,风一吹还真有点冷。
街上的行人用诧异的目光看着她,她想将系着的双手先藏进衣裳里,但是衣裳黏在身体上,根本不可能藏住。她在街角一处空地停了下来,喘着气,又打量起周围来。
左前方不知是哪个商队的临时营地,正在烤肉,香味一阵阵地传过来。再过去能听到马匹骆驼的嘶鸣声,可能是牲口买卖的地方。
右边有几个关外的小孩正在热闹地玩捉迷藏,珍珠大口的吸着气,甩着脑袋,几乎要朝着那香味去,因为肚子已经不争气的开始叫了。
先找件衣服再找吃的,看看能不能离开这里!珍珠盘算着,她的目光瞄到自己的手腕。
对了还有她的手,好痛呀!看着手上牛筋又陷得深了,紧紧地勒着她细白的手腕,有个地方还磨破了皮渗了点血出来。
她咬了咬牙深吸了口气,瞧见临时营地的栅栏有个小缺口。
没办法了,就只能从这里进去了!
她顺手弄了点灰摸在自己的脸上,因为她那白皙的脸怎么看也不像是北方人,关外的人应该比较黑吧?这样就看不出来了!
珍珠弓着身子钻了进去,她进去的这个帐篷很大,靠里的箱子上胡乱散着几件衣服,不远的小几上还有一盘食物,正腾腾地冒着热气。
帐篷壁上还挂着好几把不同样式的刀剑,不过帐篷的主人正斜靠在小几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珍珠看着那人的背影,脚步慢慢地移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抓了两件衣服套在头上。
可是她忘了自己的手还给系着,怎么办?那位大叔好像真的睡着了!那她 …… 正想着,发现那小几上有把很不起眼的小刀。
小刀套在皮质的刀鞘中,木头的刀柄看不出有甚么不一样,不过那刀柄的颜色有些奇怪,可能是光线的缘故,呈现出淡淡的紫色。
珍珠轻轻地从小几上拿起了小刀,退到了角落里。
那小刀是珍珠从未见过的。柳叶似的刀身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不可思议的寒光,薄薄的好像透明。
再仔细地观看,刀身上似乎有着浅浅的花纹,像极了夏蝉翅膀的纹路。
她就试试,看能不能把她手上的东西给解开!
珍珠将刀柄用膝盖夹着,将双手凑近刀锋,果然,牛筋好像碰到了克星,一丝丝一段段立刻分解开来。
手上的束缚这么快就解开了,珍珠还有点不敢相信。
这时候那睡着的人动了两动,好像就要醒来的样子。她吓得将身子紧贴在帐篷壁上,生怕给那人发现,这里躲又没处躲。
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动静,珍珠大着胆子跨了一大步,又跨了一步。想放下刀子,刚伸手又缩了回来。
这小刀这么稀罕,要不她就留着防身好了!她不会白拿的!她拿起原先的湿衣服,在里面掏了两下摸出一粒珍珠来。
“这位大叔,我拿这个和你交换,小女子看您也是做买卖的商人,所以您不会介意将此刀给小女子的喔?我这颗珍珠也是很珍贵的,可以说是百里挑一,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珍珠对着那人轻声嘀咕了这么一段话来,笑了笑便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他的帐篷。
留下那淡粉色的珍珠在小几上……
第二章
封夜在牲口场转了好些圈了,没有一个人来招呼他,那些商人有一眼没一眼的瞧他,就像封夜是不存在的。
他知道他的样子不像大哥和四哥长得威威武武,也不像二哥和三哥那样成熟,他看起来让人感觉年纪很小,所以那些人很可能当他是来牲口场看热闹的。
“喂!你让开点!”有人毫不客气地将封夜推了一下。“没事站在路中间做甚么!”
封夜微微欠了下身让到了一边,瞧见马群里有一匹“灰”马便走了过去。
这匹马在马群里不是身形最大的,不过封夜看它双耳直立微微向后,不像其它马喘气的声音很大,四蹄轻盈,见到有人来也不惊,还很自然地站着,不过毛色就差了点,他拍了拍马脖子,才发现这马经过了些『修饰』。
“这位公子您是不是要买马?您随便看看!”
封夜朝那人点了点头,把马拉出来用水在马身上刷了几刷,原本灰灰的颜色立刻消失了,全身黑得发亮。
“喔,公子您看中这匹了呀,好眼力!它可是小的从大宛买来的,脚程极快,是匹良驹呢!既然公子赏识,小的就卖给公子你了!”买家见有人赏识他的马,高兴又可以赚钱了。
封夜见一旁方桌上有纸笔,便提笔写了几个字,拿到那人眼前。
“公子出价合理,小的没话说!”
“慢着,这匹宝马我买了!你也不看看这里谁最厉害,竟敢将好马卖给一个穷小子!”
突然旁边传来一道一听就是不务正业之人的声音,封夜头也没抬,依旧拍着马的脖子。
“可是这位公子先看中的呀,也要有个先来后到吧!”买家心直口快将话说了出来。
“我看你是不想在这里做买卖了,给你银子替我把这马拉走!”那人指挥手下牵马。
“这点银子不行啦!我不卖!”卖家看了一眼手里的碎银立即喊道:“银子还你,我已将这匹马卖给这位公子了!”他指了指封夜。
“你卖给这小子,他出得起银子么?”
那人举起手想要挥向封夜,可是眼前一花差点跌了个跟头,再看眼前的这个小子,却站到了另一边。
封夜看这身穿绫罗绸缎的家伙,恼羞成怒地向那卖家打去。
既然这人这么想找别人麻烦,那他就成全他好了!
他不动声色地抬脚将地上的一堆泥巴踢了出去,泥巴带着劲力向着那人的面门飞去。
『啪!』
“哈哈!哈哈!”顿时所有人都大笑起来。
“不许笑!不许笑!”那人气急败坏地大叫。原来那堆泥巴正中他的脸,还一滴滴地往下滴泥。
“是谁扔的?给我出来!”
“我说你还是快走吧,谁也没有扔,我看见是那泥巴自己飞起来的!”那卖家捧着肚子。
“要不就是这里的马踢的,连马也瞧着公子你烦了,哈哈!”
那人见再也要不出威风来,便狠狠地撂下话:“你给我等着!走!”
等那群人走了,那卖家便牵着马将缰绳放到封夜手中。
“少侠,这马我交给你了,要好好待它呀!”然后向封夜抱了抱拳。
“刚才小的瞧见少侠你的功夫了,正好杀杀那厮的气焰,成天来强抢良驹,我才将这『乌龙』刷上泥!多谢少侠了!”
封夜却耸了下肩膀,轻摇了下头。
刚才他是踢了点泥土,但是绝对没有那么多,而且也没有那么潮湿,一定是哪个人看不过去,与他一同将泥巴丢出,正巧同时落到了那人脸上!
那卖家见封夜没有开口,便认定是他相助,一个劲儿的说着感激的话。
原来这黑马的名字叫『乌龙』,封夜暗自高兴,那他就带着它一起去大漠吧!
那马用双大眼睛看着封夜,前蹄刨了下地打着响鼻,晃了晃脑袋。
它是答应了么?
封夜从小就不会讲话,虽然有天生的读心术,能看到他人的心声,和兄弟们的交流也不成问题,但是他似乎跟动物也能说上话。
封夜朝那卖家微微颔首,跨上『乌龙』出关去……
从一匹花斑马的肚子底下钻出个娇小的人影,她用力的拍了拍手。
真是好臭喔!
牲口待的地方就是与众不同,那人可以回家好好的洗洗了。不过这味道一定要洗上好些日子!
现在的她穿着宽大的袍子,带着顶兽皮的帽子,帽檐压得很低,挡住了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完全看不出姑娘家的样子。不过伸出的一双手却还是细白柔嫩。
“天色不早了,我也要找个商队出关去,免得被那两个坏人找到!”想着她装成男人的样子,跨着大步走了出去。
刚才的卖家瞧着眼前走过的这一位『公子』,只觉得他太瘦了,没一点男子气概,像是风一吹就要倒。
他奇怪的敲了敲前额,怎么今天见的公子全是乍看不起眼的样子,一定是深藏不露!
“公子,您慢走!”
珍珠偷笑着,又一本正经的挺起胸向后摆了摆手……
入夜了,关外的天空缀着点点繁星,封夜坐在沙地上,嘴巴里咬着棵青草。
这夜色还真美呢,以前每次夜游大哥都不让他出城,想不到关外的景色……嗯,这青草的味道却不怎么样,涩涩的,真不知道乌龙怎么吃得这样欢快?
他看向一边的乌龙,马儿正悠闲的嚼着嫩草甩着尾巴,还不时『呜呜』叫上几声。
封夜站起来朝空中打了个响指,那马儿像听懂了似的跑了过来,等封夜跃上马背立刻飞奔起来。
风在耳边呼啸着,吹着衣衫猎猎作响。
啊!封夜也张大了嘴,那驰骋的感觉是无与伦比的。
他轻拍了下乌龙的头,马儿立刻就放慢了速度。
封夜坐在马背上,拿出他的兵器在空气中轻挥了一下,顿时周围的空气凝结了丝丝凉意,迎面吹来。
如果是不会武功的平常百姓,肯定要打冷颤了,但是封夜却不觉得,刚才的奔跑让他的额头上泛出细密的汗珠来,正好用这冷空气缓解一下。
乌龙,这样是不是很舒服呀!
他又轻拍了下跨下马儿的脖子,今晚找间客栈住下,明早再赶路好了,以乌龙的脚程,到大汉白家后再回庄,看来只要一个月的时间。
乌龙也乖巧的左右摇晃着脖子。
封夜找了间客栈安顿下来,和衣躺在床上,练武之人在外行走,睡觉一向是半清醒状态,故到了后半夜三更时分,他隐约听见有人在哀求和争吵。
“求求这位大爷了,您就带上我得了!”
“不行!谁知道你是哪里来的密探,带上你我不是找罪受嘛!走走走!”
“我不是甚么密探,真的,”
“那也不是甚么好人,连个脸我也看不清!”
之后就是有人摔倒的声音。
“哎!你怎么推人呀?”
“我推你怎么了?瞧你那瘦样儿!再不走我还会打人呢!”
“您行行好!我可以帮你干活……”
这两个人的对话由小至大,又由大至小,最终没有了动静。封夜也没有起来,当作是一般的住客斗嘴,也不想多管闲事。
不过这样他也不困了,索性坐到桌前将那两粒珍珠拿了出来。房间里没有点灯,但是那夜明珠却很不一般,在囊中就隐约透着微光。
封夜只听说夜明珠可以做灯来使用,原先也见过几次,但今日所见着实让他很吃惊。
才放至掌心,那光便由内及外源源不断地透出,满室流光,盈盈的柔光将房间的摆设照得光亮,照得他满眼光影。
他赶紧将夜明珠收了起来,贴身放好。
怪不得那中年人会遭暗算,这夜明珠不像他原先见过的,如此了得,可算得上一宝,看来他这一路上须更为小心谨慎!
三更时分,若是一位姑娘站在水井边,见了的人一定会认为她有甚么事情想不开要投井。
不过『他』可看不出是她,珍珠正对着井水在做鬼脸。
刚才她哀求了老半天,那商队的头就是不愿意带她到大汉去,说了一大堆的话,无非是嫌她麻烦又身分不明,还有就是商人一贯的如意算盘,没银子甚么也别想,气得她干脆到井边透口气。
“银子银子,看得那么重要!可是我还真没有。”她摸了摸腰带又看了看袖子。“怎么这衣服里就不藏点银两呢?”
低头看向井中,月亮的清辉正好斜斜的照着,那井水也十分明亮。
“要不我就试一下?”她问自己。“要是成功了还可以卖几两,那样我就能去大漠了,就能回家了!”
想到回家她立刻捋了捋袖子,紧了紧腰带,把放在井边取水的木桶放了下去,不一会儿便拉上一桶水来,咕噜咕噜喝了几口。
味道还算甘甜就不知道好用不好用?
连续取了好几桶井水,将这些水全数倒进了水缸,珍珠又探头看了下四周,确定没人后才脱衣服,将里面小衣的袖子也卷高,就着月光看着水面,绕了好几圈,然后定了定神,取下头发里一根簪子,轻轻的在水面上划了两划。
珍珠看着水面一动不动,又用手搅了下水,那水面上才起了奇怪的变化。
仿佛给重新组合了,刚才月光照着的水成了银色,在暗处的水则成了蓝色,银色为经蓝色为纬,这两种颜色紧密地交织着,剎那间纺作一幅无形的轻绢。
珍珠用手指将轻绢举了起来,只见那轻绢维妙维肖,犹如采撷无数梦幻之花所就。
“太好了,老天还是眷顾我的,娘的本事我学了少许,这次竞成功了!这样我就有银子可以回家了!”
她擦了擦手上的水珠,细细地将轻绢收好,穿上衣服回了房。
不一会儿她又跑了出来,这满缸的水就这么放着多可惜呀,反正此刻无人,还不如自己享受呢,等明天要是她能去大漠,就没有这样的水了!
珍珠脱了衣服一下子跳进水缸里,慢慢地沉入水里,直至没过头顶……
封夜在珍珠沉入水的那刻也信步出了房,见着夜晚无人便不动声色地运了运气,原本打算打些水来洗洗,但见另一旁的水缸水甚满,似溢非溢的样子,就伸手捞了些水泼到脸上,觉着清凉醒脑,索性将两条手臂都伸进了水缸……
这手臂惊醒了快在缸里睡着的珍珠,只见两条手臂搅动着水,快要碰着自己的身子。
她可急了,脑袋嗡的一声炸了开来。
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怎会有人?还偏偏惹到自己藏身的水缸里来,到底还让不让人活了?
念头一上来,珍珠『腾』地钻出来。
封夜只觉得眼前一花,但见一个着小衣的女子忽然从水缸里冒出来,衣物紧贴着曲线浮凸的身子,一双白玉似的小腿还没在水中,在月光下显出一种空灵的美。
他立刻警觉地运功护体退开,还未来得及细想,肩上却是挨了一下,虽然力道不大,但是能击中他便可见那女子也非一般人。
“好个登徒浪子,你……你……”珍珠本想大骂,低头一看身子,刚才那一股恼怒之气立刻化为羞愧,脚下不稳扑通一下跌入缸底。
封夜知是自己冒犯,低下头抱了抱拳迅速地没入暗处。
“娘呀!我不小心让男人看光了啦,怎么办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