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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只是想向你们借一样东西,反正那么多你们留着也没有用,放久了也会坏,干脆让……让给我好了。”她的牙齿抖呀抖地,继续龟缩前进。
“咕咕!”另一位“朋友”眯起眼,警告地瞧着她,似乎在说:你再靠近一步,我们就对你不客气了!
“别这样嘛,那些东西放久了就不新鲜,别暴殄天物,让我们好好利用……”
杨靖卉咽下口水,大起胆子,缓缓伸出手,想拿取稻草堆中的宝贝——圆滚滚的土鸡蛋。
“咕咕咕!”她的举动无疑触动了地雷,激怒某位守护着宝物的“朋友”,它拍动翅膀跃起,像武侠小说中的高手一样,凌空朝她直扑而来。
“哇!”震怒的母鸡突然展开攻击,让素来有禽鸟猛兽恐惧症的杨靖卉吓得发出尖叫,转身就往鸡舍外头逃。
可是那只母鸡不放过她,不但扯高嗓子一路紧追出来,还试图啄她的屁股。
“啊——救、救命啊!”杨靖卉一手护着头、一手护着屁股,不断尖叫鼠窜,模样狼狈万分。
“靖——靖卉?!”
早在那只母鸡突然挥翅展开攻击的时候,林宗泓就快步跑上前想救她,不过她被母鸡狂追,狼狈逃窜的模样实在太可笑,让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笑着看戏的时候,急忙对惊恐的小人儿喊道:“靖卉,快过来我这里!”
“宗泓?!”一见到他,杨靖卉活像看见救命的菩萨一样,立即直扑过去,紧抱着他的腰不放。
“好、好可怕!我想去捡鸡蛋,但是它突然攻击我,我、我吓死了……”她吓得浑身颤抖,说话也语无伦次。
天知道要她接近这些禽鸟猛兽,得花多少时间做好心理建设?这下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一瞬间被打得粉碎。
她想自己这辈子再也不敢靠近这种有翅膀的生物了。
哼!追根究底,都是她爸爸害的啦,在家里养那么一堆凶禽猛兽做什么?
“靖卉,你……你放松一点。”林宗泓被她抱得好紧,觉得快喘不过气了,只好先央求道。
但她不肯放。
“不要!你先叫那只鸡走开。”
杨靖卉惊恐地看着那只还虎视眈眈瞪着她的母鸡,死命抓着林宗泓腰间的衣服不放,完全忘了男女之防,不晓得他们现在的模样在外人眼中看来有多亲昵。
“靖卉……”
林宗泓苦笑着,万般无奈,只好先转头喝退那只欺负生人的母鸡。
“好了!你追着人家想做什么?还不快回鸡舍里去!”
说也奇怪,本来威风凛凛、神态傲慢的母鸡被他这么一喝,竟然低下头,咕咕低叫了两声,然后就垂头丧气地乖乖地走回鸡舍里,让杨靖卉瞧得目瞪口呆,心里更不平衡。
“为什么它只听你的话,却那样欺负我呢?”被一只母鸡欺负,真呕!
“你也知道它是在欺负你呀?”林宗泓笑道:“鸡平常看来很温驯,但它们有种特性,就是会欺负畏惧他们的陌生人,所以如果从一开始你就堂堂正正地走进去拿鸡蛋,他们可能还不敢怎么样,可是你畏畏缩缩的样子激怒它们,它们才会开始攻击你。”他解释道。
“哪有这样子的?”她委屈极了,没想到当个新人,还会被鸡欺负,真是的。
“不过我已经教训过她了,等会儿我带你去拿一次,我想以后它们就不敢再攻击你了。”他柔声安抚道。
“好。”她的脸颊埋在他怀里,觉得好有安全感。
“咳!靖卉,你可不可以先放开我?”她虽然纤瘦,但是女性的身躯好柔软,而且身上好香,飘散着淡淡的幽馥,隐隐骚动他灵敏的嗅觉。
“啊,对不起!”
杨靖卉这才发现自己还像条腊肉一样挂在人家身上。
她虽红着脸,却没立刻松开手,而是眷恋地偷偷多抱了两秒,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
他的怀抱很温暖,抱着他的感觉很舒服,只要在他怀中,她就有种莫名的安全感,一点都不想放手。
为什么会这样呢?她万分不解地沉思着。
“靖卉?”
他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她都没仔细聆听,直到他担忧地喊着她的名字,她才急忙抬起头。
“啊?什么事?”
“我说,我现在带你进鸡舍去,我会好好保护你,你别怕好吗?”
“嗯,我会鼓起勇气的。”她也不愿被那群只会欺负生面孔的鸡瞧扁了。
等着瞧吧!
“咦,靖卉自己去捡鸡蛋?”
一早,童若奾才刚来上班没多久,杨靖卉就开心地告诉她这件事,因为这对她来说,可是史上最大的突破呢!
“嗯,宗泓带着我去捡,有他罩着我,那群母鸡果然就不敢再欺负我了。”杨靖卉开心地笑眯了眼。
“那很好哇。”童若奾也知道她有禽鸟猛兽恐惧症,光是麻雀从头上飞过,都会让她吓得尖叫,这回她敢接近那窝咯咯叫的鸡,可能需要不少勇气吧?
“早上我利用刚捡来的新鲜鸡蛋,做了你上回教我的蛋包,还洒上一点胡椒盐和西红柿酱,宗泓说很好吃耶。”
杨靖卉想到他的赞美,不由得红了脸微笑着,在童若奾看起来,有一种新嫁娘的甜蜜气息。
“若奾,在你来这里之前,这里就只有宗泓一个人吗?”杨靖卉很好奇,他的家人呢?
“不,以前林伯父和林伯母也住在这里喔。其实这间园艺种苗批发店,一开始是林伯父创立的事业,林大哥在大学园艺系毕业后,就回家帮忙。但是几年前,林伯父突然中风,后来虽然康复了,也能自由活动,但是宗泓不希望他太累,于是他就和伯母一起搬回乡下老家去住,偶尔他们会带自己种的菜上来,小住几天。”童若奾一边说着,将茶叶放进茶壶里,加入热水。
“噢,原来如此。”杨靖卉还以为他没有家人,孤独一个人,好可怜呢!
她虽然常常埋怨自己的家人,但其实很爱他们,大家的感情也都很好。
爸妈结缡多年依然相爱,兄弟手足的情谊也很深厚,而且大家都宠她、疼她,偶尔她也会思念起自己的家人,虽然他们做的事把她气得半死,让她拖着行李箱离家出走,但是她心里还是深深爱着他们,她完全无法想象没有家人的心情。
“林伯父、林伯母也和宗泓一样,都是很亲切和善的人,等他们下回上北部来玩,你就会知道了。”
童若奾将金黄色的茶汤倒出,再倒进一个约500CC的茶杯里,然后小心地放入托盘里,准备端起来。
“咦,这是要给宗泓喝的茶是不是?”杨靖卉欣喜地问,她认出那只古朴的陶杯正是他专用的茶杯,双眼顿时期待地睁大。
“对啊。”
“那……我帮你端去给他好不好?”
“好啊,但是很烫喔。”
“我会小心的!”
“那就麻烦你了。”
望着杨靖卉兴致勃勃离去的背影,童若奾纳闷地歪着头看了她好半晌,突然有种奇怪的想法飘入脑中。
靖卉——该不会是喜欢上宗泓了吧?
仔细一想,她最近确实好像经常问起宗泓的事,而且只要和他有关的事情,她就会特别热心地抢着去做,只要见到他,就会不自觉漾出笑容……
这么看来,她的揣测搞不好是事实喔!
“这真是令人高兴的意外发展!”她对于这段刚起步的感情,她是乐观其成,而且寄予无限祝福。
靖卉和宗泓乍看是完全两种不同的类型——靖卉天真烂漫、活泼爽朗,而宗泓则是沉稳内敛、敦厚老实,不过若能截长补短,倒也不失为一对天生的佳偶。
她掩着嘴吃吃笑了起来,突然有了当媒人的闲情逸致。
这些年来宗泓对她的心意,她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装傻。她的心里只有小宇的父亲,虽然他们的恋情没能结成正果,但她也不会因为空虚寂寞,就找人填补那份空虚。
如今有了靖卉,她活泼热情又大方,一定能替她好好照顾宗泓这个善良得令人心疼的大男人。
靖卉,加油啰!
第四章
这天,向来工作气氛融洽的林氏园艺店里,弥漫着一股很不寻常的紧张气氛。
“怎么样?会来吗?”
面色凝重的林宗泓开门走进办公室,询问童若奾。
“嗯。”同样神色紧绷的童若奾,严肃地朝他点点头。
“真的要来了吗?”林宗泓走到她身旁,一起望着电视萤幕,表情如临大敌。
“恐怕真的会来。”童若奾叹口气回答。
杨靖卉纳闷地看着他们,不过是个普通的台风来袭罢了,有必要那么紧张吗?
“台风来了,有那么恐怖吗?”她实在不解。
以前在南部时,若是台风来袭顶多不出门而已,哪需要这么在意呢?
“当然!”林宗泓与童若奾转过头,异口同声地回答。
“我们是种花卖花的花农,也就跟农民一样,是靠天吃饭的行业,哪怕只是连日豪雨,脆弱的植物就会腐烂受损,更何况遭受狂风暴雨的摧残。”林宗泓无奈地叹息。
“身为农民,损失部分栽种的农作物是常有的事,最怕的是老天不留情,有时一场暴雨下来,就完全打掉一个农家辛苦一年栽种的成果,那种辛酸,也只有靠天吃饭的人才能体会。”
“原来如此。”杨靖卉惭愧地垂下头。
她从来没有细想,有这么多人是付出劳力还未必能够得到成果,必须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她完全不知人间疾苦,该怪她被保护得太好了吗?
见他们面色紧张,杨靖卉也不由得跟着担忧起来。
“没关系,你也别害怕,只要预先做好防台措施,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林宗泓反倒安慰起她来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杨靖卉当然还是担心,不过至少不会那么不安了。
“当然是严阵以待。若奾,请你继续注意台风动态,另外如果有空的话,麻烦你把放在外头的花盆植栽全搬进温室,而我得开始做防台的各项补强工作——”
“我也来帮忙!”杨靖卉连忙喊道。“你们不能漏掉我,只要是我能做的,我什么都愿意做,你们尽管开口吧!”
“谢谢你,靖卉。”林宗泓与童若奾都笑了,看来她真的彻底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一份子了呢!
“那么,你跟我来吧!”林宗泓眸中闪动着温暖的笑意。“我正好需要一个热心勤奋的女孩,当我的得力助手。”
“当然没问题!”第一次受到“重用”,杨靖卉开心的小脸直泛红,眼睛被期待的光芒映得闪闪发亮。
于是一个急急忙忙的大男人,领着一个兴致勃勃的小女人一块儿走了,童若奾在后头瞧着他们截然不同却又分外相配的背影,露出淡淡的笑容。
或许这场台风,会带来意外的结果也说不定喔。
罕见的十月强台,在一天后的傍晚登陆了。
时间愈晚,风雨愈大,狂风夹杂着粗斜的暴雨,打在玻璃窗以及屋顶上叮咚作响,阵阵狂风也不断发威,发出惊人的咆哮声,像要将房子吹垮似的。
杨靖卉趴在小阁楼的窗前,骨碌碌地转动眼珠子,忧虑地望着窗外剧烈摇动的树影。
晚上和林宗泓吃过简单的泡面加蛋当晚餐之后,又胡乱聊了会儿,两人就各自回到房间休息。如今夜已经很深了,她却怎么也睡不着,外头的风雨声扰得她神经紧绷,无法安心入眠。
“风雨真的好大喔!”那些种植在外头的花草树木不知道怎么样了,不晓得会不会被风雨打坏?
她想,林宗泓应该也没睡吧?连她都因为担忧那些植物而无法合眼,他本人更不可能舒畅好眠。
砰!锵!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碎裂的巨响,她急忙探头往窗外一看,只见庭院里一棵约有十几年的玉兰花树应声折倒,不偏不倚地击中摆放着各种兰花等珍贵花卉的玻璃温室,温室屋顶上被打裂一个大洞。
“啊!糟了,温室……还有蓝百合——”
杨靖卉想到林宗泓好不容易得来,而且非常珍爱的蓝色百合,就在那间温室里,顿时惊骇得整个人立即跃起,转身直往楼下冲。
到了一楼,只见大门正好关上,原来有个人早她一步,连雨衣都没穿,只穿着一件防水夹克,蒙头便冲进风雨中,直奔温室而去。
他果然也醒着!
“宗泓——”
见他奔向温室,杨靖卉想也不想,立刻打开门,不顾狂风暴雨跟着追过去。
到了温室里,林宗泓抖落一身雨水,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才发现有个胆大妄为的女孩竟也跟着跑过来,差点没吓得瑰飞魄散。
“靖卉?!你跑到这里做什么?太危险了,快回屋里去!”
“我来帮你。”
“别闹了!靖卉,这一点也不好玩,快点回去。”林宗泓严肃地责备着。
“我不是在闹,更不是来玩,而是来帮忙的!”杨靖卉抿起小嘴,顽固地说。
“你不能—一”
“我可以!树倒了,把温室打坏了,现在我们还有时间在这里争吵吗?我们动作得快一点,要是不赶快把破洞附近的盆栽移开,等会儿全部都会遭殃的。”
她展现难得的魄力与毅力,教林宗泓看得目瞪口呆。
“你……”愣了好几秒,林宗泓知道她说得是对的,这时候他的确需要帮手,这才说:“好吧!不过你若想留下来帮忙,就得特别注意自己的安全,要是你不小心受了伤,我会很过意不去的。”
“知道了,操心鬼!”杨靖卉低声嘀咕道,吐吐舌头,率先转身朝屋顶破裂的那一角走去。
但很快的,另一道身影超越她,领先走在前头,并回头对她说:“你小心跟着我,等会儿也别插手,要是有什么危险的状况,你就赶快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知道吗?”
那他干脆逼她留在屋子里不就得了?杨靖卉忍不住翻翻白眼。
“知道了。”她胡乱回应着,决定还是要自己衡量状况,要是不能伸出援手帮忙,那她何必来呢?
“啊,真糟糕!”检视现场状况,林宗泓惊呼一声,那个破洞远比他想像的还要大,呼啸的风雨不断从那个洞口打进温室里。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一带并不是放置高级洋兰的区域,他最宝贝的蓝色百合也放置在其他地区,全都安然无恙。
不过即使这区的植物不是脆弱的高级花卉,但是再怎么强壮的植栽,在这种暴风雨的袭击下也会损害,当务之急,还是得赶快把这些植物全部移开。
“宗泓,我们赶快把这些盆栽搬走,这样可以降低损失。”杨靖卉不畏打在脸上的风雨,忙碌地搬了起来。
林宗泓张了张嘴,本来想要她躲到风雨吹不到的安全地方去,不过看见她那张认真的小脸,他知道这些话就算说了也是白说。
她是不会听的!
打从在山路上捡到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拾获的绝对不是只温和驯良的小兔子,而是只拥有利爪的小野猫——虽然还没见她用爪子攻击过谁,而只用来捍卫自己的想法。
这样个性独特的女孩,虽然未必令人打从心底怜爱,不过却是很吸引人的。
她那双炯炯发亮的眼眸,宛如明亮的星子般,在这灯光幽暗的温室里,点亮了希望。
“真拿你没办法。好吧,我们一起搬!不过,这个你得先穿上。”他脱下身上的防水夹克,套在她身上,并且谨慎地替她拉上拉链。
“穿上这个,身体比较不会打湿。”
“谢谢你……”杨靖卉低头看着那件深蓝色的男性大夹克,里头残留着他的体温,好像一盆炉火,直直煞进了她的心坎里。
她眷恋地按住夹克的领口,像要把那股温暖永远留住似的。
“好,现在开始努力搬吧。”林宗泓弯下腰,开始快速地搬起盆我,递给杨靖卉,用接力的方式将它们移往安全的地方。
“嗯!”杨靖卉用力点头,随即跟着忙碌起来。
两人的默契与努力,使得暴露在风雨中的受害盆栽数量逐渐减少,眼看着就快搬完了……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忽然又听闻温室外传来一声巨响,好像又有什么物体击中温室,林宗泓连忙说:“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好。”杨靖卉点点头,继续将剩余的盆栽搬完。
过了一会儿,林宗泓神色紧绷地跑回来,拿起角落的大圆锹,气喘吁吁地告诉她。“又有一棵树倒了。”
“又有树倒了?”她紧张地追间道:“那么温室——”
“温室没被打坏,但那棵树横倒在温室前面,好巧不巧地正好堵住温室的大门,那是这间温室唯一的出入口,要是门打不开,我们就出不去了。”他抹去额上的汗珠说道。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听了他的话,杨靖卉也很紧张。
不能出去,就代表他们会在台风夜里,被困在这里一整个晚上?那怎么行!
“我想拿圆锹去撬看看,看能不能把门撬开。”
“我也去帮忙!”
“好!你也一起来吧。”
这回林宗泓没有拒绝,多一个人就多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