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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人未满-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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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就被老师分配到她旁边的座位,他还记得她劈头第一句话是“好你个头”,后来和班上同学较为熟稔后,他才知道坐罗映雪旁边是班上每个男同学最大的梦魇。
  从那时候到现在也有三年了,她长高不少,人显得清瘦许多,一身淡蜜色的肌肤依然和他初见她时一样,无时无刻不闪耀着亮眼的神采。她还是爱生气、爱骂人,还是动不动就蛮不讲理地扭曲他的心意。
  不会了,这辈子不会再遇见这么可爱的女生了。
  杨柳依依的时节,他没能好好和她话别,两个人只落得不欢而散。映雪气得掉头而去后,是不是会急着把他从心上抹去,就像交卷的前一分钟,忙用立可白涂去错误的答案,好把正确答案写上那样?她空下来的心,会用来装什么呢?
  曹苇杭又叹了口气,枕臂躺平在泥土地上。蔚蓝的天空离他好远好远,几朵白云轻轻地在空中飘荡,他的心却沉在挥之不去的低气压下。
  他没想到的是,罗映雪此刻正趴在桌上,无声地狠狠哭泣着,恨不得南非这个讨人厌的国家能在她睁开眼后从世界地图上彻底消失。
  第六章
  “苇杭,有映雪的信,快下来!”陈若歆每到了邮差送信的时段,总会到门口去等信。
  久而久之,佣人们都晓得开信箱一事是夫人的专利,大家也乐得少走屋前的大院子一趟。
  陈若歆在沙发上坐下,娴熟地用拆信刀把那封航空信件拆开。她每日盼的就是映雪的信了,虽然她一个月顶多才写一封信来,但陈若歆总固执地以最快的速度看到她的信,然后再一遍一遍地慢慢温习,直到收到下一封信为止。
  比起子衿和静言,映雪贴心多啦。她那两个小孩超级独立,和他们讲电话,不出三分钟,电话彼端就会传来语气急促的声音,“妈,越洋电话很贵,没事了吧?没事我挂断了。”一气呵成,完全不给她说“有事”的机会。
  唉,电话费是她付耶,她一点也不在乎每个月多花个几千块呀。
  要不是映雪功课忙,不好意思耽误她念书的时间,陈若歆倒比较乐意和她通电话。
  “真的?”曹苇杭边嚷边从三楼慌慌张张地跑下来。他刚和同学打完网球回来,在浴室淋浴时便听见妈妈兴奋的呼唤,头发还来不及擦干,就一口气地直奔客厅。
  陈若歆扬了扬手中淡蓝色的航空信封,“一起看吧。”
  说来,苇杭这个小子还真有心,怕映雪嫌麻烦而不回信,他每次写信给她,都不忘附上写好地址并贴好邮票的航空信封。嘿嘿,可是映雪都会把收信人的姓名改为“陈若歆”。
  依她看哪,她三个小孩中,稳是这个老123<;<;最早成家。
  陈若歆待儿子坐定,两人一块看信。
  曹妈妈:
  最近在准备模拟考,所以迟至今天才回信给你。我很认真哟,我想曹苇杭的程度大概落后我一截了吧。哈哈!
  你上回提到,希望我考完联考到南非一游,信里附的旅游数据和风景明信片都很让我心动,尤甚是那张普勒多利亚林荫大道两侧开满紫花的照片,好象是在马路上才挂了张淡紫色的毛毯。我也不会形容,但那肯定是我看过最漂亮的紫色。不过,我可能没辨法去了,一来,我爸妈不会答应;二来,我很想到北部念大学,但爸爸不赞成,他说我要走坚持念北部的学校,就得自己付学费,因此我已经计画好考完联考后到补习班打工。
  对了,曹苇杭申请大学的事有着落了吗?帮我问问他现在好吗?
  最后,祝你愈来愈漂亮!
  映雪“哼,好嫉妒喔!人家那么关心你的事呢。”陈若歆皱了皱鼻子,吃醋地对儿子怪声叫嚷。映雪不能来南非玩,实在让她好伤心。
  “哪里。”曹苇杭已经是个一百八十公分的大个儿了,被妈妈一取笑,还是不免难为情地傻傻笑着。“妈,你都这么漂亮了,她还祝你愈来愈漂亮,那怎么得了?”
  “哈,你写情书时有现在一半俐落就行啦。”陈若歆明明乐得半死,偏要讥讽儿子一下。
  “你偷看我的信?”曹苇杭脸色一变,不敢相信开明的老妈会做这种事。
  苇杭也太后知后觉了,她偷鸡摸狗的功夫都已经练到出神入化的境界。通常她都利用他早上到浴室盥洗时偷偷潜入他的房间,用拆信刀小心翼翼地把信拆开,看完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信恢复原状。话说回来,苇杭真是太落伍了,情书写得像日记,比二十几年前曹亦修写给她的信还不如。
  “喂,老妈我可是把每封映雪写给我的信都让你看喔。”陈若歆骄傲地抬起下巴,“这两年,我收到映雪寄来的信少说有你的十倍吧?”她不顾儿子铁青的脸色,故意掩口惊呼,“啊,我忘了,你好象只收到两张圣诞卡。”
  曹苇杭看着无丝毫悔意的母亲,只能无言以对。他叹口气,伸手搭上她的肩膀,“妈,也许映雪上大学后,会有很多人追。”
  他对她的心意纯粹得像是不搀水的蜂蜜,无奈远隔重洋,早被冷冷的海水稀释,映雪能尝到的或许只剩淡淡的咸味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我以前读大学时也有好多男同学追我啊。”陈若歆忽略了儿子的感伤,径自沉浸在往日的甜美回忆中。
  “他们是看上外公的钱。”曹苇杭毫不留情地泼了她一盆冷水。
  陈若歆被儿子的话激得恼羞成怒。“你才得安分点呢。那些什么苏珊、茱蒂的,妆化得又浓,衣服又穿得暴露,三天两头就来约你出去。我郑重警告你喔,我绝对不会接受一个洋妞当媳妇。”
  “妈,我会体谅你的。年纪大了,再想学好英文和洋媳妇沟通的确不容易。”
  “我要告诉映雪,你欺负我!”她敢打赌,苇杭绝对不会对映雪说出这么刻薄的话。
  “喂,你别一点玩笑也开不起好不好?”曹苇杭有些紧张。
  这时,曹亦修刚好进门,曹苇杭狡诈地想报一箭之仇。
  “爸,你回来了。妈刚刚才说到你当年不屈不挠,击败无数仰慕她的追求者,好不容易才做了外公的东床快婿。”
  “年纪大了,得了妄想症吗?”曹亦修把脱下来的西装外套挂在客厅的衣架上,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睨着妻子。
  一连被儿子和老公讽刺,陈若歆气得分不清敌我,也忘了先惹她的其实是儿子。
  “啊,苇杭,你爸爸当年写给我的情书,我都还一一珍藏着呢。”她笑得好甜。“你要不要看看了文情并茂,很有参考价值哟。烈女怕缠郎嘛,或许你下次写信给映雪时就可以用上了。”
  “你还在跟罗家那个女儿联络?”曹亦修不理会妻子的胡闹,严肃地盘问儿子。
  “曹亦修,你又想从中作梗了吗?”愈是有人不赞成苇杭和映雪在一起,陈若歆愈发觉得自己责任重大。
  “哼,十九岁就献身给我的烈女,麻烦你闭上尊口。”曹亦修狠狠地瞪了妻子一眼。
  若歆一直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拚了命就是想凑合苇杭和罗家那个女儿。在南非大概是闲得发慌了,她竟把他们二十几年前的风流韵事都拿出来向儿子炫耀,害得他在苇杭面前尴尬不已。“如果罗映雪和她哥一样优秀,我没话说……”
  “爸,映雪以前都考赢我。”曹苇杭不服气地打断父亲的话。
  “那个女孩子莽莽撞撞的,不过是只上不了台面的丑小鸭,有点小聪明只会更惹人厌。”曹亦修语重心长地劝导儿子,“条件比你差的男孩子都不见得看得上她了,你何必纡尊降贵?”
  “所有的男人都看不上她最好,这样就没人和我抢了。”曹苇杭不以为意地耸耸肩,一句话说得陈若歆频频点头称是。
  “曹苇杭,你有没有一点志气?娶妻娶贤,你喜欢一个野丫头,分明是和自己过不去。”曹亦修不悦地训示。男人的世界充满了斗争和掠夺,苇杭这性子迟早会吃大亏。
  “爸,老妈也不是多端庄吧?”曹苇杭挑了挑眉,心里暗自发噱。老爸已不止一次质疑他挑女人的品味,他倒觉得映雪还比老妈稳重多了。
  “至少你外公有钱,可以大力资助我。罗映雪那个丫头能给你什么好处?”曹苇杭的反击无疑是直攻曹亦修的罩门,逼得他顾不得妻子就在身旁,硬是说出伤人的话。
  “曹亦修,你这个可怕的男人!”儿子拿这一点调侃她,她可以不当一回事,但丈夫当着她的面坦承不讳,简直想气死她嘛!
  “你今天才认识我吗?”他冷笑了一声。话已经出口,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开口向她道歉,索性把话再说得难听一点。事实上,他之所以强烈反对儿子和罗家的女儿交往,家族恩怨倒还在其次,最主要的原因还不是她大力支持他们两个。凡是和陈若歆投缘的女孩,绝对做不好曹家的媳妇。
  “那我只能说,映雪将来会比妈幸福。”曹苇杭安慰地拍了拍母亲的肩膀,淡淡地撂下具杀伤力的结语。看着她红红的眼眶,他晓得一场家庭纷争是免不了了,客厅就留给他们当战场吧。
  唉,老妈傻气归傻气,自有办法整治老爸那个死硬派,不劳他在这个时候展现孝心。
  他们两个二十几年的夫妻了,哪一次不是愈吵愈好呢?虽然曹家的摆饰汰旧换新的速度因此快了点,但换个角度想,也有刺激经济成长的效用。
  呵呵,他还是赶紧回房间写信给映雪比较重要。这一次,他会记得把信藏在老妈找不到的地方。
  罗映雪倒在床上,高举着成绩单左瞧右瞧,怎么看都不相信那是自己考出来的成绩。
  天啊,她“失常”得好严重!曹苇杭出国后,她心里就少了那一股非把他比下去不可的斗志,自此再也没有上过荣誉榜,可是现在,她眼前的联考成绩每一科都比高标多了好几分,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放榜后,罗映雪果然上了第一志愿T大电机系。她洋洋自得了一个暑假,动不动就一个人傻傻笑着,打起工来也格外带劲,但一进T大,她就尝到苦果了。
  不少教授都扬言要当掉某个百分比。她打量着满满一教室看起来就一脸聪明的同学,一颗心随即沉到谷底。唉,她若想顺利在四年内毕业,不就得一步一步地踩着别人的血迹前进?好端端的,教授们为什么非把校园搞得这么血腥不可呢?
  另一方面,她的经济也陷入了困境。她老爸当真心狠手辣,一个学期只给她五万块钱,就盼她早些撑不住,转到南部的大学去。交了学费、住宿费,又买了一堆原文书后,她剩下来的钱实在少得可怜。本来她带着自已的积蓄上台北时,心情是很快乐的,她心想,最惨顶多去求罗映韬接济,法学院离校总区也很近嘛,没想到才十月底,家里就传来爆炸性的消息——水漾和哥哥解除婚约了!
  事实上,她一点也看不出罗映韬喜欢水漾,而水漾曾开出的择偶条件中,罗映韬也是那种第一批就会被她刷下来的人。罗映雪高二时,祖母病重,为了就医方便,搬到他们家来住。因为老哥是她的长孙,也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孙子,一直希望能亲眼看他成家。
  后来,罗映雪也不清楚爸妈是怎样和水漾的父母商议的,竟然安排他们两个订了婚。
  她觉得好荒谬,甚至抗拒接受这个事实。但那一阵子,家里瀰漫着悲喜交错的气氛,喜事、丧事几乎是连着办的,因此她一个字也不敢说,一个问题也不敢提。
  祖母很满意水漾这个孙媳妇,常把她叫到跟前问东问西的,水漾总是笑咪咪地陪着她老人家聊天,反而是家里的人,一瞥见祖母的病容,脸上总藏不住伤心,讲没几句话,眼泪便扑簌簌地落下,害得祖母也跟着频频叹气。她自知生命只剩最后几天时,干脆要水漾请假陪她,然后一古脑地把罗映韬小时候的事都说给她听。祖母合眼时还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彷佛是用生命为那对前程混沌不明的新人做见证。
  这种迫于情势的婚约真要破灭了也不教人讶异,可是水漾毁婚的理由竟是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
  从电话里听到母亲简短的叙述后,罗映雪只被动地应了声,表示自己收到讯息了。
  她的脑子空白了好几分钟,双手反倒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般地挂上电话。
  那天晚上,罗映雪抱了一盒面纸,跑到椰林大道上掉了一整晚的眼泪。
  巡逻的校警以为她失恋。好心地劝她想开些,深夜别一个人在校园里逗留。她愣愣地道了声“谢谢”,换了一处更隐密的角落继续哭。
  从小到大,不管是被爸妈责打、被同学欺负,她通常掉几滴眼泪就算发泄完了。这一次,她掉的泪简直比过去十八年来掉的还多,就连国二时校运会赛时跌倒、高一时曹苇杭出国去,她都没哭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永远记得听到妈妈在电话那一头刻意轻描淡写的口吻时的心情。那一刻,她知道水漾这辈子毁了,她们两个多年的交情也毁了。
  再大的意志力都无法遏止她决堤的泪水,她深刻体会到命运的无情,有笑有泪的纯真岁月一过去就不会再回头,而刻骨铭心的伤痛却会残留在记忆的最底层,如影随形地伴人一生一世。
  一切来得这么早,根本不是她一颗未经磨难的心承受得起的。
  和水漾相识六年来,每当她心情低落,只要水漾晓得了,都会义无反顾地陪在她身旁,为她加油打气、听她啰哩啰唆地抱怨,甚至帮她报仇雪恨。她常想,如果水漾有需要时,她一定也要做个同样贴心的朋友,然而,当水漾真有需要,她却帮不上忙。
  第二天,罗映雪的眼睛肿得像核桃,干脆不去上课。后来,她一跷就跷了好几天的课,心神一直恍恍惚惚的,连饭都不想吃。从不写日记的她,在笔记本里写了满满数十页和成水漾相处的点点滴滴,总是边写边掉泪,任泪水模糊了字迹。
  “复出”上课的第一天,她的模样引来不少同学关切,她一概推说重感冒,懒懒的不想理人。不过也真巧,那一天她第一次在校总区遇到罗映韬。
  下午两点左右,她从图书馆借了几本教授指定的参考书籍出来,准备回宿舍把上一堂课荒废的进度补回来。她边走边把书塞进背包,一抬眼就看到不远处的罗映韬,他手上拿了一本德语课本,脸色阴沉得吓人。
  她朝他挥了挥手,开口想说些话时,喉咙却像真得了重感冒似的无法出声。
  罗映韬看也没看她一眼,只在和她擦身而过时拋下一句话,“这辈子千万别在我面前提起成水漾。”
  他的声音好冷、好远,像是来自幽冥,不带感情的警告彷佛咒语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际播放。
  在流苏树下,罗映雪停下了脚步,回头呆望哥哥渐行渐远的背影,泪水不争气地成串滑落。她明白,她和哥哥之间已多了一道没有办法跨越的界限——有着水漾的过去被封在界限的那一端;而有着水漾的未来,不知会遗落在何方。
  大一新生无论在系上、社团里都万般受宠。和颜悦色的学长姐不时嘘寒问暖,生怕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当然,绝大部分的目的都是为了从年幼无知的新鲜人身上榨取经费。
  罗映雪一连数天接到一位自称是南友会学妹的电话,殷勤请她参加迎新茶会。她晓得已经大四的罗映韬不可能在那种场合出现,因而放心地到会场晃晃。
  迎新茶会上,有不少男生虎视耽耽地寻找目标,自然也有很多女生尽情展现她们的魅力。罗映雪只随便穿了件棉质T恤和运动裤,在一堆光鲜亮丽的女孩间并不起眼,连一个过来招呼一下的学长姐都没有,她只好百无聊赖地在角落里的一张空椅子坐下,觉得自己被那位热情的学姐骗了。
  她坐下后,突然看到隔壁坐的竟是她国中同班三年的同学,吓了她好大一跳。
  “嗨,桑小娴。”
  在桑小娴面前,她从来不敢放肆,本来习惯拍拍别人肩膀表示友善的手也硬生生地在半空中缩回来。桑小娴堪称广达中学继罗映韬之后的金字招牌,她以第三类组的榜首考上T大医学系,成了校方今年招生的宣传重点。巧的是,她和罗映韬都生了一张明星脸,为广达中学的招生简介增色不少。而他们两个,一个是社会组的榜首,一个是自然组的榜首,中学六年都就读同一所学校且未上过补习班,洋洋得意的校长因此大言不惭地宣称广达的师资不论在文科、理科方面皆是全台湾第一,嚣张的程度让罗映雪都深感羞愧。
  桑小娴也很惊讶,愣了会儿才济出一丝生涩的笑容。
  罗映雪和桑小娴同班了三年,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此刻,在闹烘烘的气氛下,横亘在她们之间的沉默格外显得突兀,时间一久,罗映雪不免感到有点不自在。
  “啊,我看到一个高中同学了,我过去打一下招呼。”她结结巴巴地道,比着远处一个短发女孩,心里明白桑小娴一定一眼就看穿这是她的借口,但两个人相对无言实在尴尬,她主动求去,或许桑小娴也松了一口气吧。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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