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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休夫-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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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品:娘子休夫
  作者:孟华
  男主角:骆靖尧
  女主角:戚荻莲
  内容简介:
  他固执、自负,行事宛若万年寒冰般,只是一味地要求她三从四德,从未正眼瞧过她。
  娶她?只不过是遵从皇上旨意;对他而言,天下女子皆一般,温温驯驯即可。
  可谁知这杀千刀的刁钻女子竟研读律法,火烧女诫,还写了张休书给他?
  骆靖尧气疯了!他发誓定要找到她,将休夫书丢还给她;另外再写一张休妻状给她。
  错、错、错!错在她不该对他爱恋甚深,又无法自拔……
  几次她真的很想同他说说话,很想对他微笑,但都遭到他的训斥。
  呵!原来他是如此嫌恶自己……
  也罢了,为了爱他,她早已把自己压抑得令人可憎,如今,不如不要,休夫了。
  正文
  第一章
  夏日炎炎,伴着蝉鸣吱吱声,位在京城东区的骆大学士府后花园,园中一池青荷朵朵盛开,偶有微风吹来,池水便泛起阵阵涟漪,荷瓣轻轻震颤,那娇柔的模样,会令人忘却暑气的炽热,流连不已。
  但──
  在池旁一处画阁上,却传来破坏此等优雅情致的冰冷声音。
  “嗯哼!瞧瞧这个女人写得多好,‘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我说颖儿,咱们生为女人真是可怜,出生不到三天,就要被人放在床下面,好明白我们是下等人,只能玩一些瓦砖之类的东西,好明白我们这一辈子活着的目的就是要天天劳动筋骨,努力持家,啧啧,写得真是好呀!哼,好个‘卑弱篇’,”那不时夹着冷笑的声音,听来叫人毛骨悚然。
  颖儿吞口口水。“天!又来了。”她喃喃自语说道,开始迅速将绣阁内所有显眼、易碎的物品收起来。
  任谁见到颖儿,都会喜欢上这个头上绑着双髻,有双灵活、精明的大眼,说话又得体的侍女,但此刻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却布满了山雨欲来的忧愁,双眉紧皱的望向坐在书桌后面的美丽女主人。
  “好极了,现在来到最重要的部分,‘三从四德’……”急促翻页的声音充分显示持书者心情的紊乱。
  “小姐,您一定要念吗?不是早背熟了?”颖儿小心翼翼地说道,试着做最后的劝阻。
  “岂止背熟?每字、每句都已经深深烙印在我身上每一处,但是能不念吗?身为女人就是得时时刻刻念着这些东西,这样才叫‘贤慧有德’!哼,从父、从夫、从子,女人一辈子全都是跟从男人。妇德,不必才明绝异也。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妇容,不必颜色美丽也。妇功,不必工巧过人。所谓的‘真女子’就是不要有大脑,不用想、做哑巴、不用打扮、天天做家事做到死为止。哼,好个班昭呀!我真恨不得回到汉朝去,把你狠狠揍一顿。”
  随着一声重重的拍案声,一本书也随之被大力的丢弃于地,书皮上写着两个大字“女诫”,著者:班昭。
  颖儿舒口气,弯身拾起那本书,准确地往身后的篓子丢过去,主人恨透了这本书,做奴婢的又怎能喜欢呢?虽然这本书可是当朝所有女子奉为圭臬、最高生活、事夫要项,德行指导原则的“圣书”,不过在戚家待久了,还真觉得这本书是个相当自虐的女子写出来的。
  她望向那个开始抓起墙角的稻草人,狠狠踢、揍的女主人,若那是真人的话,肯定不到一时三刻,便会气绝身亡──谁受得了那种重击,不由叹口气,这世上可以让她美丽女主人戚荻莲抓狂的原因就只有一项,那就是姑爷今天从朝廷返家了。
  戚荻莲,是先帝生前最信任的“威镇大将军”戚慕翔次女,母亲宫霓裳出身江南第一绣坊富家,而她的长姐宫荻兰曾被先帝指定嫁与当时的昭德太子做太子妃,家世可说是相当显赫。
  而她本身更是承袭了父母的绝顶容颜,有张美若天仙,不亚于她大姐宫荻兰的绝美容貌。
  倘若用花来比,宫荻兰有若一朵傲世的寒梅,孤伶卓绝,不轻易受人摆布,也绝不向命运低头。
  而戚荻莲,则有若一朵白玫瑰,绝美、纯真、无瑕,全身散发吸引人的清甜香味,总是毫不做作的表现出心中的情感。
  戚慕翔和宫霓裳的个性可称是天下第一奇绝,豪迈不受世俗牵绊,这点从两人不畏世俗眼光私奔成亲可见一斑,连教养孩子的方法都与当世不同,使得他们的孩子都有着相当惊人的作为。
  老大宫荻兰虽然进宫当太子妃,但在巧妙的化解政治上的斗争后,却因爱上宫廷第一侍卫长,并在闻其死讯后而以“跳崖殉情”来表明心迹,徒留人唏嘘,尤其太子最感到歉疚,即使登基做了皇帝,仍基于歉疚心理,对戚家相当照顾。
  而老三戚荻柏则因长姐“死亡”,便继承了富家绣坊的职责,堂堂七尺男儿,却天天拿着绣针率领一票娘子军在宫家绣坊里刺花绣鸟的,引来天下人的侧目,卫道人士纷纷摇头叹不值。
  而当中最无惊世作为的老二戚荻莲,则在皇帝姐夫好心作主下,嫁给了当朝拥有第一才子兼天下第一美男子两个称号的骆靖尧,做起了“闲”妻良母。
  颖儿一直很庆幸自己从小是服侍戚荻莲,虽然在三姐弟中,她的才华不是最出色的,但个性却是最讨人喜欢的,坦率、活泼、直性子,有点迷糊、有点冲动,跟在她身边,天天都可以遇到好玩有趣的事。
  但这一美好的一切,全都在她嫁人之后,有了极大的转变。
  而这最重要的关键点正是她的姑爷──骆靖尧。
  骆靖尧,为龙图阁大学士骆铭的独生子,二岁能识字,三岁会吟诗,五岁会做对联,天才之名满天下,十二岁通过乡试,十五岁为状元郎,十八岁入学士府做了翰林大学士,成了皇上的政策拟定顾问团一员。
  年仅十五即为状元郎,不仅轰动整个朝野,而见过其容貌者,更惊叹其貌胜过潘安数倍,为千古难得一见的绝世美男子,有人称其为自三国魏晋陆逊、陆杭、陆机、陆云四大风流人物的传人,集天地英灵之气于一身之天之骄子。
  是呀!她家姑爷容貌的确是绝色,颖儿撇撇嘴,可个性真的是……
  从没看过如此固执、自负的男人,人就好像块万年寒冰,方圆十步内,就可以感受那冰冷的寒气,脸上表情永远都是平静无波,而那双炯亮的眼睛里,毫无任何情感而言,即使在面对亲人朋友时,也是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虽说小姐和姑爷的婚事是皇帝好意撮合的,但最终决定权仍在小姐的身上,除非小姐点头,要不皇上也不会赐婚,但谁知──小姐一见了他,根本忘了一切,心甘情愿的嫁给了这个大冰块。
  这一年来,她亲眼见到小姐如何从一个热情如火的女子变成一个咬文嚼字,处处讲求礼仪规范的模范“贤妻”;原因无他,只因为姑爷是个极重礼教的人,在婚前的聘礼上,即赠上“女诫”、“女则”、“孝经”、“女论语”这四本书,他要求小姐在婚前一定要好好研习过这几本书,在明了精义后,方有资格进他骆家门,要不他情愿抗旨不娶。
  这是多大的羞辱呀!
  偏偏中了邪的小姐,居然甘愿就范,硬是让自己好好“拜读”了这四本书,其中“女诫”、“女则”还是她以前不屑一顾、嗤之以鼻的书。
  在洞房花烛夜的那天,她同喜娘等新郎进房了以后才退出新房,远走不到十步,就听到新郎冷冰冰的声音传过来。
  “在我掀下你的头盖之前,我得先问你几个问题?”
  “相公请问……”小姐羞答答的声音柔柔响起。
  孰料,骆靖尧居然考起小姐那四本书里的内容,饶是小姐真的下了苦功,所以对答入流,就这么折腾近二个时辰,新房的红烛火才熄灭。
  而这只是开始而已。
  在共同生活后,才发现这个姑爷重礼法跟什么似的,凡事一板一眼,家法高悬厅堂,连奴仆也要恪遵,犯者从抄写家法一百遍、当众棍打至驱逐都有,简直是严得不得了,戚家也有家法,但是比起来,戚家简直是乐园。
  但说也奇怪,在骆家的奴仆也是怪的,也不晓得是不是早习惯了,个个都是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对这种“严法”,不仅甘之如饴,恪遵不悖,而且还颇为沾沾自喜,似乎觉得自己同其他家的奴仆有不同之处,当然不可讳言的,会有这种气势,自然是染自他们的主人。
  她和小姐初来自然不习惯骆府内的冷凝严肃气氛,但她为了小姐,也就入境随俗,虽然心里老想着在戚家那段无忧无虑的、快乐做事的时光,而最叫她心疼不忍的,却是小姐的转变。
  荻莲为了姑爷,压抑住自己原有活泼好动的本性,言行举止莫不遵照“女诫”、“女则”上的规定,出口必引用四书五经,有典有故的,虽听得她头发昏,却也让其他骆家下人甘拜下风,认为这才有资格担当骆家的主母。
  但小姐这番努力在姑爷的眼中却不当一回事,始终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对她辛苦持家认为是理所当然。事实上,他也的确将所有内府的事全交给小姐全权处理,而他则专心公事,但最教人不值的是,骆靖尧因深受当今皇上的器重,经常留在学士府里处理公事,一个月才偶尔回家两、三天,甚至待不到一天,从小姐进门一年来,夫妻俩见面次数用手指头再加上脚趾头便可算得出来。
  至于闺房之乐,由于姑爷似有隐癖,不喜鱼水之欢,所以即使回家也经常让小姐独守空闺,小姐不是没尝试改过这种情况,她试着多加亲近他,却被姑爷冰冷斥回,要她别忘了身为大家闺秀的端庄,要她多学学班昭、长孙皇后的美德。
  原本小姐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全是为了讨好姑爷,但谁知两人成亲后见面机会少,即使碰面也是在冷冰冰的情况下相对着。
  这种情形持续了半年以后,小姐渐渐撑不住了,虽然表面上,还是平和有礼,但是要是和她独处时,或者跑到位在池畔这幢独栋绣阁时,便开始将心中的不满,和郁气发泄出来,将班昭和长孙皇后骂个臭头,并拿起收放在壁后特地扎起的稻草人,当作出气筒般的打着,而这种情况到了每次和姑爷见过面后,却毫无有所进展时,也愈形严重。
  唉!她真是担心,小姐再这样下去会疯掉。
  颖儿幽幽从思绪中回过神,这时荻莲已经停止踢打稻草人──因为已经全散了,满头大汗,气喘不已的坐在地上。
  颖儿转过身,从水盆中拧乾一条毛巾,走过去开始为她拭汗。“小姐,又怎么了?姑爷又惹您了?”虽然明知道答案,但还是不得不问。
  荻莲无力的摇头。“还不是同以前一样,要我别吵他,乖乖在房间里绣花。”接过毛巾自己擦拭。“帮我准备水,我想净身。”语气已不若先前的怒急。
  颖儿点点头,突然咬住下唇,哇地一声哭出来。“我再也受不了啦!小姐,您何苦要这样委屈、伤害自己,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啦!呜……想您在戚家是多么受宠、是多么快活,怎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嘛!”
  荻莲愣了一愣,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女兼好友居然为了她哭成这样,也不由觉得心酸,可是泪水还来不及掉下,突然从楼下传来呼喊。
  “夫人,您可在上面?”是府里小厮在叫唤。
  荻莲没有马上回话,因为此刻的她,全身都是汗,头发散乱,珠钗歪斜,这等容貌实不宜见人。
  “夫人?”小厮再次唤道。因此绣阁乃是荻莲的隐私地,一般下人是不可接近。
  颖儿迅速抹去颊上的泪水。“我下去招呼他,您先把头发放下,我一会儿上来帮您整理。”颖儿哑着声音说道,由于骆府最忌讳丫鬟大呼小叫的,所以她立刻冲到楼下应对。
  望着颖儿离去的背影,她内心不禁一阵绞痛,刚刚颖儿哭着喊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不禁畏缩了一下,她到底变成了什么样?
  荻莲将脸埋进膝间,整个人连动都不想动。
  这时颖儿又碎碎地跑上来,本想对她说,在骆家是不可以这样大声跑的,可是颖儿不是一般的丫鬟,而这个绣阁是她嫁来骆家唯一可以尽兴做自己的地方,她干么还要在这设下那捞什子的规矩?
  颖儿的脸看起来臭臭的。
  “怎么着?”
  “老爷唤您去书房见他。”
  什么?他居然会主动要见她?顿时忘了先前的委屈和不满,脸上瞬间散发出动人的光彩。
  颖儿一见着小姐整个人像死灰复燃般地振起精神,不禁心中暗叹。前世,小姐到底是怎生欠着姑爷了?
  “颖儿,快来帮我换服梳妆,我不能这个模样去见他。”荻莲匆匆走向内室。
  颖儿再度重重软口气:“是!这就来了。”
  荻莲有些心慌意乱的,匆匆走向她丈夫的圣地──书房,脚步有些急促,若不是怕府内奴仆心脏病发,她早就使出戚家的上乘轻功,一举飞到她丈夫的身边。
  天!成亲一年来,他对她的影响力还是那么大,并未因她嫁他而稍减。
  当然啦!这跟她一年与他碰面不到二十次有很大的关系,而且每次碰面,他都不当她是一回事,总是冷冰冰将她赶走,不让她有任何机会亲近他,即使是那寥寥数次的敦伦之礼……他亦不曾……
  一想到此,她心就痛,微咬着下唇,来到书院前,她瞪着那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觉梦书院”好半晌,这里他从不让她进来,连打扫也不许。
  她连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慢慢走进去,守在书院的书僮见了她都恭敬的行礼,并为她敲门通报,和她早先听到丈夫回来时,要求见丈夫却将她挡住门外的高傲态度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当听到那清冷的声音说进来时,她心跳不自觉加剧,双脚有些颤抖,慢慢地走进室内。
  她的夫婿就坐在正中央的书桌后面,低头写着字,专注的态度令人不敢出声打扰,而在这一年少数几次会面中,她早就学乖了,若是他没开口她却先说话了,准会被喝斥不端庄,然后命她回去再读“女诫”,所以她耐心的等着。
  在等的过程中,照理说得目不斜视地看着地上,直到他叫她抬起头来,但她忍不住想要多看一眼她的夫婿,便小心地觑眼望过去。
  才一个月没见,他还是那样俊美、好看,打从她在皇帝姐夫御书房的屏风后面第一眼见着他时,就深深被他的绝世容颜给震住,她作梦也没想到,这世上居然会有这么好看的男子,即使是她早已看惯了美男子──因为家中就有两个,但是骆靖尧那种俊美和她那有着阳刚美的父亲及儒雅美的弟弟完全不同,他更显得阴柔、飘忽、卓然。
  一见着他,她的视线就再也无法拔开了。
  所以当皇帝姐夫问她愿不愿意嫁给骆靖尧为妻,她几乎毫不犹豫就点头答应,她想要跟他在一起,永永远远的,这种前所未有的渴望燃烧掉了她所有的理智,她近乎疯狂地崇拜他这个几乎称得上完美的丈夫,心甘情愿的臣服在他脚底下。
  他要一个端庄、有礼、贤慧的妻子,她就想办法让自己达到他的要求,强迫自己去念那些从前视为迂腐的书籍,将它们从头到尾背得滚瓜烂熟,甚至跑到宫中,要求当今的皇后介绍女官,教她所有相关的礼仪和合宜的姿态──那真是段惨痛的回忆。
  但也因此彻底改变了她以前在家中不拘小节的生活习惯,一举手、一投足都完全符合所谓“大家闺秀”的标准,连说话也得讲究,因为只要稍一出错,便会立刻得到重罚。
  虽然很苦,可是她甘之如饴,因为她相信只要她做到,一定能讨她未来夫婿的欢心,让他喜欢她、疼爱她。
  但事情总是出人预料。
  “夫人,你又在发呆了?”冰冷不满的声音倏地窜进她耳中,她猛地抬起头,见到靖尧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上,此刻正一脸不悦瞪着她。
  “相公……”她的声音细若蚊呐,真是要命,一看见他的脸,她就会像变个人,总是胆怯、害羞,心跳快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说不出话来。
  靖尧冷冷看着缩成一团的妻子。“别忘了自己的身分,说话要大声一点,要不别人怎么听得见。”
  她深吸口气。“是。”这次够大了吧?她眼睛低垂看着地面——女人不可直视男人,她多想抬起头好好看着他,可是又怕自己在见着他的脸时,只会像白痴般的瞪着他瞧,啥话都说不出来。
  “半个时辰前,我就差人唤你来,为何姗姗来迟?”语气冷得叫人发抖。
  “妾身正在更衣换服。”以前只要听到他的声音,都会让她觉得很快活,不知怎地,她今天竟觉得莫名的厌恶,虽然他的声音很悦耳,但语气却很冰冷,一点感情都没有。
  “换服?你为何要把大好光阴浪费在妆扮外表上,难道你没有其他事可以做了吗?等你的人就没其他事要办了吗?”他的语气充满了嫌恶。
  若是往常他这样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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