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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儿子战胜病魔、恢复健康,出院后,他成了我们之间最好的润滑剂,后来那几年,我和妻子变成好朋友,我们又可以心平气和坐下来聊天,又可以谈论过去、谈着孩子成长中的点点滴滴。
知道吗?在教育孩子上面,我们有很大的分歧,我认为自由成长是教养孩子最好的方式,而她却从小这孩子学中文、英文,这孩子学钢琴、锻链体能,她是朋友眼中最讨厌的‘中国妈妈’,为了这个,我们经常吵架。
可是那么多年过去,朋友的小孩有的连大学都毕不了业,我的儿子钢琴才艺样样行,还拿了哈佛的毕业证书。这段时间,许多人都想高薪聘他去工作,我却利用当父亲的优势,硬把他留在家族企业里。
我的儿子相当优秀,当年嘲笑我老婆是‘中国妈妈’的人,再也笑不出来,还有许多年轻妈妈来向我内人讨教,如何教出一个哈佛儿子。总之,过去几年大概是我们家庭最平和、幸福的一段日子。
但对于爱情……我的妻子说,她再也不相信这回事。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她想留在自己的家乡,再也不傻傻的以“爱情”为名,来到这个对她恶意的国家。我让她对爱情彻底丧失信心。
两年前,她出车祸,所有人都以为她不会清醒了,但她奇迹似的醒来,医生说那个叫做回光返照,儿子征得我的同意后,在她病榻边念了那十二封信,就是你想交给她的那十二封信。
听完信,她哭了。再辛苦、再磨难的日子,她都咬牙撑过去,骄傲得不让眼泪坠下,可那十二封信让她心酸落泪……病榻上,她勉强开口对我说,“我相信爱情了,我不再恨你,我原谅你。”她竟然原谅我了?我以为她会带着对我的恨离开,可她不但原谅我的不忠,还谢谢我曾经爱过她。
我没有因为妻子的外遇而生气,因为我对她做的不仅仅是一场外遇而已,相反的,我很高兴,我在她心底打的那个死结,你的父亲帮她解开。那个男人宁愿自己辛酸,也不愿意出现打扰我们的家庭,那个男人在她死前,解除她所有遗憾,我不埋怨,我想对他说的,只有两个字——谢谢。“
他吸气,仿佛放下心中一块大石。
但他的大石头移位,移到李若薇心中,激起波涛汹涌。
那个生重病、念哈佛的优秀儿子,那个有强烈控制欲的母亲和流连花丛的风流父亲,病床边的十二封信、那段属于台湾的外遇……她恍然大悟。
爸爸的信被亦樊动过了啊,应该是拿去影印吧?难怪她老觉得信的次序不对劲,她一向很小心谨慎的按照父亲写的顺序一封封排得整整齐齐……那么住址也是他拿走的喽?他不希望她到英国、不希望揭开这段外遇往事——
所以他没死,因为他战胜病魔,成了父母亲之间的润滑剂。
所以他没失忆,不然怎能在两年前找出那十二封信,让母亲临终前再度相信爱情?
所以自从他看过她的秘密之后,便计划着离开她,所以老公、老婆只是虚话,知道她是母亲外遇的女儿后,他便过不了心底那一关。
难怪她问“如果你喜欢我,却没办法和我一起生活,你会主动告诉我吗”,他却回答“不会,我会随便编一个故事唬弄你”。
他早有预谋,是吗?
他为什么不讲实话、为什么不和她好好谈,她真的不是不讲理的女人。如果他告诉她,“对不起,为了我的父亲、母亲和家庭,我没办法和你继续下去。”她真的可以谅解。
可是……他选择欺骗!
李若薇冷笑。她竟然日日夜夜想念他,后悔自己没有在他生命的最后一段路程相陪,她竟然一分一秒都放不下他,怕他在另一个世界里孤独寂寞,她竟然为了他的快乐逼迫自己伪装快乐,她竟然为了他创造爱情面包……
爱情面包,这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吗?哈、哈哈,好大的笑话,笑死她了,她怎么会把自己弄得这么好笑?
她点头。太好了,她到英国的目的在短短一个早上便完成,她不必租房子、不必寻找一个种满蔷薇花的假墓园,不必想着要怎么说服很爱控制人的婆婆,让自己死后能够进入他们的家族墓园,甚至不必想得太久远,想到英国开面包店,随时随地照顾他的亲人。
好、太好了,这种结局更棒。
长痛不如短痛,以后她再也不必把他担在心上,以后她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想哭就哭、想痛就痛,想任性地把自己关起来就关起来,再也不管他会不会因此而伤怀。这样……最好!
心像被利爪狠狠地抓挠着、撕拉着一下一下抽搐的痛着,她紧紧扭着自己的裙摆,死咬住下唇。
起身、朝对方一鞠躬。“伯父,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既然如此,我先回去了。”
“回去?不要不要,再留一下,一起吃个饭吧。”儿子……马上就要回来,他下意识的看向大门。
“不必了,谢谢伯父。”
再点一次头,她要离开这里,立刻离开!
她匆匆起身,在他下一次慰留之前离开大屋。她走得飞快,仿佛身后有谁在追赶,如果她的身上绑一条绳子,或许就可以飞起来。
一部黑色宾士车从她身边经过,她连看都不看,低着头猛往前冲。
李若薇憋着一口气,提醒自己不能分心,生怕分心泪水就滑下来。她不要在这里丢脸、不要在这里示弱,六年,李若薇早就成了女强人。
“若薇!”
那个梦里想过千百次的熟悉声音拉住她的脚步,可只短暂停留三秒钟,她就作出决定。
不理、不听、不用!她继续往前走。
下意识喊出她的名字那刻,费亦樊就后悔了,他不应该认她的。
但话已出口,而那个停顿脚步显示她已经认出自己。
她受委屈了吗?爸爸给她难堪了?即便他偷走她的地址,她还是一路找到英国来?
顾不得后悔,他立即下车、往前飞奔,追着她的背影,一面跑,一面喊小蔷薇。
听见他的脚步接近,李若薇跑得更快,好像身后追来的是妖魔鬼怪。没错,他就是妖魔鬼怪,他不是她的丈夫,不是对她温柔到极致的老公。
憋紧的泪水冲破堤防,他的呼唤让她失控。
他凭什么叫她、凭什么喊她小蔷薇?那个喊她小蔷薇的男人死了、死透了,他不会出现在这里,再不会用那样温柔的声音叫人!
终于,费亦樊追上她,一把拉住她的臂膀,“老婆!”
老婆?他喊她老婆?多讽刺啊,是他决定不要她的,凭什么又在这里演好丈夫?
她站定身,倔傲的抬起下巴,视线对上他的眼。
“先生,你认错人了吧,谁是你老婆?”
“对不起,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狠狠一句话丢出去,她怒瞪他,狠狠喘息,握紧拳头,想朝那张帅脸捶过去,想把他推倒在地,恨恨地在他身上留下几个脚印,她想要咬他、扯他,把他弄得体无完肤,想要——
她想做的事很多,就是没想到要在他面前掉泪,可到头来,就是做了最不想做的事。
嘴唇抖着、抖着,抖出第一句破碎哭声,然后再也控制不住,她放声大哭,抡起拳头捶打他的胸部。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无理头大喊一阵后,她扯下手指头上的婚戒,朝他扔去。
“不准你追我、不准你跟我、不准你再出现在我面前!”
李若薇不给他机会说话,转身,跑出他的家。
他看着她的背影,再望向摔在脚边的戒指,弯下腰捡起。
六年了,她仍然戴着它,戴着他们曾经结过婚的印记?
说不清楚胸口那个是感动还是酸楚,他以为她放下了,以为她开始过着新生活,没想到……她始终没放下他。
第7章(1)
费亦樊提醒自己冷静,提醒自己先弄清楚来龙去脉,才能决定怎么走下一步。
他先拨出几个求助电话才往屋里走去,本来要问问父亲若薇来访的事,没想到才进门就让父亲拉住。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错过若薇了!”男人的口气很着急,他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事情,状况和之前料想的完全不一样。
“爸,你和若薇谈过吗?”
“对,但我越想越不对,她离开时的表情……”摇头,肯定是哪里出错。
“你们谈什么?”
“她就像你讲的那样,要来送信给你母亲,但我告诉她你母亲已经过世,她懊恼得不得了。我向她解释你母亲临终时并没有遗憾,她听过她父亲的信……我还告诉她,我们家的故事和你的病情……”他从头到尾巨细靡遗道。
费亦樊叹气。所以她知道了,知道他诈死、知道他的母亲是她父亲的骄傲蔷薇,知道这几年来,他一直在欺骗她,难怪她那样激动,难怪她把戒指丢向他,连半句解释都不听。
“儿子,若薇似乎不晓得,她父亲心里那个人就是你母亲,你没告诉她,对吗?”
他误以为是若薇知道两家长辈之间的关系,才决定和儿子分手,可看样子并不是,那么,导致他们分手的原因是什么?
“爸,我开完刀后没有跟她联络,我让她误以为我已经死于手术当中。”
什么?所以主导分手的人是亦樊?
怎么会?这些年儿子对若薇的感情,他全然看在眼里,若不是那样热爱着,他怎会对别的女人视而不见?他的身份、地位和财力,吸引多少女人主动靠近,但他宁愿让别人误会自己是同性恋,也不愿意对女人释出半分善意。
是他弄错了吗?可知子莫若父……
“儿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深思半晌,找到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
“你是为了我?因为她是‘那个人’的女儿,你怕我拒绝她、排斥她?儿子啊,你犯糊涂了,别说那个人早已死去,就算没死,我对他也是感激多于妒忌。你不是不明白,这些年我干下多少蠢事,我对你母亲的伤害有多大,我凭什么计较他?何况是他让你母亲在临终前选择原谅我,是他安慰了你母亲破碎的心情,你错了,真的错了。”
“爸……”费亦樊无奈苦笑。
伯爵挡下儿子的话。“先听我说完,我不在乎她是谁的女儿,我只在乎她是不是爱你、你是不是爱她,我永远记得你在大醉后说过的那番话,你说你爱她,说除了小蔷薇、再不会爱上其他女人。
那是你第一次失控大哭,哭得我心碎,不只我,你母亲也因为你的泪水而妥协,她私底下告诉我,不管了,就算那女孩的背景再差,只要你们相爱,就成全你们。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看见你母亲脸上的后悔,她后悔曾经用钱让一个女孩离开你的世界。“
“无所谓,都过去了。”
“没有过去,如果你是因为这个蠢原因离开若薇,那么她人在英国,你去把她追回来,向她郑重道歉,告诉她,你们要重新开始。”
“爸……”
“要喊我,等把媳妇追回来再说,快去!”他连声催促儿子,不愿儿子与幸福失之交臂。
“爸,你不懂。”
他对父亲有所隐瞒,父亲只知道那个男人暗恋母亲,并不晓得他和母亲发生过亲密情事,并且生下若薇,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妹,怎能重新开始?
“我懂,我懂你对若薇的感情,因为我也曾经深刻经历。你不要像我,不要失去之后,才来后悔。”
费亦樊苦笑叹气,他怎能说破事实,怎能伤害挚爱的父亲?
回想当年他发现两人是兄妹,那股震惊至今仍时时侵害着他的梦境,他常在夜半惊醒、失眠到天明,他更常愤怒怨天,为什么让他碰到这样的事情?
云云众生,几十亿的生命体,他怎么就是会碰上她?怎么就是会对她一见钟情?就算爱情再没有道理,也不应该让一对兄妹相互吸引啊!
“儿子,还踌躇?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顾忌,去把她追回来就对了。我会善待她,善待我儿子喜爱的女人。”
“……爸,我知道怎么做了,谢谢你。”
他没有同父亲争辩,走回房间。
打开书桌抽屉,里面有一份份他从征信社那里收到的资料,里面详细记录着她的生活点滴、她的喜怒哀乐,他以为只要能够默默关心她,这一辈子,便已足够。
可刚刚那场谈不上“见面”的见面,让他清楚明白,根本不够……他想要在她流泪的时候抱紧她,想要在她暴跳如雷的时候安抚她,想要在怀里收纳她的喜怒哀愁,想要和她手牵手坐在海滩,一句搭着一句,说着无聊话语。
可那已不是他的权利。
他原没打算让她知道两个人是同母异父,不想让她承受自己经历过的痛苦,没想到最后,真相还是被捅破了,既然……伤害已经不能避免,他该做的就是补偿了。
她是他的妹妹,她该享有兄长所拥有的一切,他会像所有哥哥那样对待妹妹,只是……他叹气。
他凭什么求得她的谅解?
李若薇气疯了、气死了,气到想跳山跳水跳大海,他诈死,他竟然诈死!
可恶,生死怎么是能拿来开玩笑的事?他不晓得她为他流过一缸又一缸的眼泪,仍停不下哀伤,他不晓得她为他一次又一次把摔破的心缝缀,却无论如何都缝不出完整,他不晓得他不在,她的生命丢失一大块,那是她用尽所有力气都补不回来的一大块啊!
他想分手就光明正大说,为什么要用死亡来诓骗她?他不知道这是最最最最最恶劣的行径吗?
他在怕什么?怕他提出分手,她会泼王水、放氢化物毒死他?
她哪是输不起的女人,她怎会死缠一个不要自己的男人,他不要她就直说,怎么能用死亡吓唬她?
她被吓到了,真的、真的被吓死了……
回到饭店,她做的第一件事是打电话订机票,订完机票,她还是无法消除满肚子的怒气和委屈,于是她拿出纸笔在上面记下——
一、回到台湾马上去婚友社报名,在今年年底之前把自己嫁出去。
二、找个好公寓准备搬家。
三、换手机号码、换家用电话,让他再也联络不上我……
但……联络?
有吗,他有试着联络过她?白痴,人家想尽办法把你丢掉,怎会企图联络?人家连你的住址都可以偷走,为的就是怕你找上门呐!
抛下纸笔,她把自己摔进床里,拿起枕头狠狠压在头上。
她说,不要哭,被男人抛弃的女人不能用泪水示弱。
她说,好啊,从此以后他过他的阳关道,她走她的小鬼桥,再也不相干。
她说,六年前,没有他,她不但活得好好,还闯出一片天地,六年后,没有他,她一样可以活得昂首阔步……
李若薇不确定自己躺了多久,但她确定迷迷糊糊间,自己并没有入睡。
门铃声敲响她的知觉,她勉强支起身,对着门外喊“请稍等”,然后走进浴室里,捧了冷水将脸洗净擦干,才打开门。
门外是个褐发老外,他有一张Baby Face、一副阳光笑脸,右边嘴角有个小梨涡,他很高,高到和亦樊有的拼,身材有点像,但他的皮肤更白皙……她在想什么啊?干嘛他来和别人比?忘记、忘记!他都忘记你了,你何必时刻把他放在心坎上?
老外礼貌地对她点点头。“不好意思,我可以找你谈谈吗?”
“如果要缴住房费的话,我待会儿到柜台去缴。”
他笑笑,好看的眼角往上扬,他是那种容易让女人倾心的男人。
很可惜,当年她失恋,碰上费亦樊、嫁给他,如今她失恋,就算碰上一个比费亦樊好上千百倍的男人,她也没有出嫁的欲望。
“我不是饭店里的工作人员。”他表明身份。
“那么你是……”
“我是费亦樊的堂弟。”
堂弟?她记得亦樊提过,他说堂弟只小他两个月,却可爱得像个小孩。
但……“费亦樊”三个字突然让她回过神。直觉的,她要把门关上,但对方动作更快,插进一只脚,双手挡住即将关闭的门,飞快说道:“请给我十分钟,如果十分钟内我没办法改变你将我赶出去的念头,我会自动走出去,并且发誓再也不来烦你。”
她的眼光转为冷冽,定定的想在他身上搜寻什么似的,好半晌才退开一步,说:“你的口才最好有你表现出来的这么自信。”
他偏头想想,笑道:“我的口才并不好,我能够做的,只是把事实告诉你。”
事实?意思是她误会了他什么?不可能,她没有任何事是凭空臆测,每件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李若薇退后一步让他进房。她坐在床边,他搬来一张椅子在她面前坐定。
未开口之前,他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她,用眼神示意她打开。
她照做,上面的图案让她涌上一股酸涩。
那是亦樊在信上形容过的墓园,墓碑上方标了一行小字——“白色大理石”、“相片放我在垦丁冲浪那张”,他还怕看的人没弄清楚,刻意在右上角画一个抱着冲浪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