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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哥您乞讨有道,又大方仗义,对跟在您底下混的兄弟向来都是能帮则帮,没有私心的。我细细想了一下,按理说,咱这一批乞丐跟在您这样的人物手下不说致富,但求得温饱定是没有问题了。但是,事情坏就坏在这儿。”
李大富正被夸得飘飘然,听秦音语气陡的一转,忙狐疑地看向她。
“您太宽容了,底下的兄弟缺乏严厉的管理,真真是如一盘散沙,毫无组织,毫无规矩,他们之间缺少合作,更甚者,他们身为乞丐各自的优势也从来都得不到发挥。”
乞丐,不就是整天卑躬屈膝地跪在路边行乞吗,乞丐还会有优势,这话倒是新奇。李大富一脸兴味地等着秦音往下说。
“首先,我想请李大哥您把京城这一带的乞丐全都召集起来,把他们的年龄姓名以及专长等都登记进册,然后可将他们各自分工。京城繁华,每日上这边参观游览的外来人士肯定特别多,咱乞丐整日在街头游荡,对京城的各条大街小巷肯定熟到不能再熟。李大哥您可安排一部分四肢矫健的乞丐兄弟,让他们换上稍微齐整点的衣服,在各个客栈前竖牌表明可为客人带路,至于价格嘛,便按路程而定,这样一日下来,肯定能赚得不少。”
“这法子好啊。”李大富一脸激动,催促着秦音往下讲。
“我知道咱乞丐中有部分是靠在街头拉二胡或是耍耍板子唱唱小曲来乞钱的,但中原人听惯了这些,自是没多少兴趣的。所以我想,咱京城不是有一藩坊吗?那儿可都住着番邦来的人士,他们对咱中原的文化向来兴趣颇多,咱可以让那部分乞丐组成一个团体,专门上那表演去,必是收益颇丰。”顿了顿,秦音接着道:
“另外,据我所知,咱们中亦有不少是书香门第但家道中落沦为乞丐的书生。您想啊,咱乞丐遍布街头巷尾,每日听到的小道消息定是不少,咱可以让他们口述,然后让那些书生记录下来,每日印发给街上的路人,一份小报算一个铜板的话,一整天下来也可以赚到不少的钱呢!”
李大富双眼放光,一手抓住秦音的肩膀,兴奋道:“你提的这些法子当真是好!可还有别的,快说快说!”
秦音嘴角勾起一抹笑,她抬头看着李大富,眼神幽深:“法子自然还有许多,李大哥我知您为人仗义,我今日所说不为别的,只为今后能得到您的一份庇护!”
李大富点头道:“那是自然,以后你就是我亲妹子了,谁敢欺负你我绝不让他好过。”
“那就谢谢大哥了,其他法子回头我再跟您细说吧。此外,还有一事。”秦音笑得无邪,“我要——陈二的一只手。”
再次进府
转眼已经入冬,路上寒风凛凛,刮得人睁不开眼。两个乞丐索性拾了破碗,缩在一块儿聊起天来。
“要我说,咱大哥最近新收的那个小妹可真了不得。”
“说的是啊,才短短三个月,我看不少兄弟都收钱收得合不拢嘴了。”
“你还记得那王狗儿吗?据说他每日拉拉小曲在藩坊那边赚了不少,本来都收拾了东西想要改行去做生意了。谁知啊,昨日我看到他又回来了,说是那钱还不如当乞丐时好赚呢!”
“瞧你瞎说,我要真的赚够了钱,我也不愿意再当乞丐了。且不提尊严什么的,就是咱这形象,取个媳妇也难啊。”
“说起女人,我倒觉得大哥那妹子倒是长得不错的,尤其是那眼睛,看一眼我魂都被勾去了。”
“你可别打那女人主意啊,人家手段狠着呢!之前一直跟在大哥身边那陈二,就因为对那姑娘动了心思,直接手都让人给剁了!我当时躲人群后面看着,陈二的手臂硬生生就被砍下一截,他浑身是血趟地上打滚的样儿我可一辈子都忘不了!”
另一乞丐似是也被骇住了,两人半晌无言。
突然,大街上传来一阵喧闹,两人起了身钻进人群里,只见刚刚他们口中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此刻正一身狼狈地倒在地上。而她身前停了一辆朱顶华盖的马车,看这情景,应是这秦音不小心被这马车给撞了。
车门一声响动,一白衣女子从车上走了下来。众人不禁赞叹,好一个冰雕似的人儿。
女子一身长裙翩跹摇曳,面容姣姣,好似荷池初绽的白莲,她缓步来到秦音面前,一双莹白如玉的手从袖管里伸出来,将秦音轻轻扶起。
“可有摔伤?”
秦音垂头作出低泣状,并不言语。旁观的群众见她一身破裳滚满了泥灰,膝盖处隐隐渗出血迹,当真是摔得极重。
那女子见状,似是怜惜地轻蹙起眉,她问道:“看你这样也是走不了路的。要不,我和我夫君先送你回家,再找个大夫细细给你看看?”
秦音闻声抽泣声更大了:“我……我没有家……也没……没钱买药……”
女子沉吟了一下,回身往马车走去,唤了声“夫君”。然后便掀起帘子往内低低叙说起来。
围观者里有不少人忙将头往前探,都想看看,能够娶得这么一个妙人儿的人,又该是何等人物。
可惜那人并没有露面,只闻得一把低沉魅惑的声音从车厢内传来:“一切就照夫人所言。”
白衣女子笑盈盈地转身,再次走到秦音面前,道:“我怜你孤苦无依,且又是我们撞人在先,为了弥补,不如,你跟我回府去,以后好吃好住的,自是比这样流落街头要好得多。”
一旁的人见了,忙交头接耳,纷纷低赞道,对一个乞丐尚能如此,真真是人美心更美。
秦音的整张脸隐在一头乱发之下,她必须握紧手心,才能抑制住全身的颤抖。
成功了!果然,事情全部按着前世的轨迹顺利进行着。她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着,奔涌着,胸口处烧灼着铺天盖地的恨意。
她已不再是前世的秦音了,此次进府,孟珊珊、云溶,我要你们为你们上一世的无情狠辣付出代价!
秦音被侍卫扶上随行的一匹马,马车又开始缓缓行进。
此时马车后面传来一声惊喊:“我记起来了,这不是静安王府的马车吗?刚刚那一位想必便是传说中风华绝代的静安王妃了!”此话一出,立即在人群中引起骚动。
“对一乞儿尚且如此,王爷王妃真真是爱民如子啊!”
“是啊是啊,王爷王妃如此宅心仁厚,实是咱百姓之福,咱永济国之福啊!”
“百姓之福!永济之福!”
……
孟珊珊将帘子放下,带着笑容倚入身侧男子的怀中:“这回你可要好好想想怎么赏赐我!”
男子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身着一身白色蟒袍,风流蕴藉,眉目秀绝,一身容光使得怀中的孟珊珊也黯然失色。
他抬手轻抚着孟珊珊的肩膀,嘴角挂起的笑容漫不经心,出口的语气却是宠溺至极:“不是向来,都是本王求着要把本王的一切都给你,只是珊儿不接受罢了。”
孟珊珊闻言眉间笼上轻愁,她挣开云溶的手,背过身,道:“你还是为之前我不肯嫁你之事恼着我吧。”
见云溶不说话,孟珊珊委屈地再次倚入他话中:“我只是……不喜欢你当这劳什子王爷。咱在谷中生活一辈子不好吗?就你跟我还有师父,多好啊……”
云溶一叹,将怀中的身子拥紧了些:“我不敢冒险。师父死了,我就只剩下你了。我必须变得强大,才能保护你。而且,师父不能死得不明不白,今后,我誓要那些人付出代价!”
感觉到男子身上突然汹涌的寒意,孟珊珊不由得一颤,闭着眼又往他怀里缩了几分。
马车于静安王府正门前停下,秦音被放下马,摇摇头避开一旁侍卫的搀扶,跟在众人身后进了府。
这里如前世见到的一样,层楼高起,群殿巍峨,廊腰缦回,莫不彰显着尊贵和奢华。
秦音一路都安静地低着头,她心底一声声冷笑,再富丽又如何,再精刻的雕琢,也掩盖不了住在里面的人那一颗颗腐烂肮脏的内心。
陆总管领着十几个婢女迎了过来,看到一旁的秦音时脸上闪过疑色。
孟珊珊见状笑着说:“我在路上见着这丫头身世可怜,便领了进府内,总管您看着给她安排个差事干吧。”
“是,王妃。”陆总管低头恭敬道。
孟珊珊跟在云溶身后走了几步,似是忽然又记起什么来,回头对陆总管笑道:“要不,你把她安排到我院里吧。正好文玉昨日还向我请假说要回家看望老母。我瞧着她上月不是还刚回去了一趟吗?我寻思,那丫头大概是嫌在我身边做贴身丫鬟太清闲了,既如此,陆总管你便把她调到粗使丫鬟那边去,她的位置就由这新来的丫头顶上吧。”
云溶闻言也回过了头,他的目光在秦音身上不着痕迹地掠过,皱了皱眉,对着孟珊珊道:“你也不怕这丫头不知规矩地顶撞了你?”
秦音娇着嗓音道:“我这不是怜她刚进府担心她受欺负嘛!再说,这丫头一路进来神色从容,一看便知是个机灵沉着的,我瞧着也合我心意。”
“是,你说好便好。”云溶只好应允道。
陆总管将秦音带至一处院内,道:“这便是王妃所住的月璃院,稍后会有侍女领你去你的住房中,并跟你一一交代王妃的日常喜好,你需记牢了,日后若犯了什么错恼了王妃,可有你受的罪。”
秦音忙恭敬地倾身,道:“秦音多谢总管教诲,王妃对奴婢有再造之恩,此后,奴婢必会如伺候再生父母一般伺候王妃,以后若有不明白的事,还请总管大人能够多多指教。”
陆总管瞧着眼前女子虽着一身破布,但言谈举止却淡定从容,谦恭有度,心里不由地升腾起一股好感。
“陆总管。”身后传来一声叫唤,秦音回头看到来人,目光一闪。
文玉,终于见面了!
“这位想必就是新来的妹妹吧。我刚刚在路上遇见了彤儿,她说是听总管的吩咐来给妹妹交代府中规矩还有王妃喜好的。我就想着,这府中,要说王妃的喜好,我是最清楚不过了。于是我就代了她过来,总管您还请不要怪罪。”
“你也是有心,这王妃的事情确实由你来嘱咐比较合适,既如此,你便先带秦音下去。这头事儿忙完了,你且来我这边报道,关于你的差事我需重新调整一番。”
文玉晗了晗首,便转头朝秦音笑道:“秦音妹妹跟我走吧。”
文玉先带着秦音到了她的住处,又唤人准备了热水,并拿来了几件干净衣裳,对秦音道:“你先进你屋里清洗一番吧。”
秦音接过衣裳点点头,转身关了门。
水还温热着,秦音褪去衣服,抬脚踏进了木桶中。
她一边低头细细扯着因为多日未梳理而纠缠在一起的发丝,一边在心中思虑着下一步计划。
此次她回府来,目的不过二字:复仇。
但目前为止,她还只是个刚进府的丫头,唯一拥有的优势便是前世的记忆。
依着前世在府中生活了三年,这府中大多数人的脾性她还是摸得清的。
云溶对这府中的事一向不怎么在意。
而对于孟珊珊,她初初进府,应先努力得到她的喜爱,之后才可徐徐图之。
文玉心如蛇蝎,却也聪明不到哪里去,她自是有方法对付。
那陆总管虽为人严肃,但是个通达明理之人,且兼之又是云溶的心腹,其地位恐怕连孟珊珊还需让他几分。所以,要想在这府中站得住脚,她必须得花心思获得这陆总管的信任才行。
除此之外,府中还有其他什么人是她需要格外警惕的呢?
秦音手撩起温水,浇至脸上。眼睛刚睁开,突然看到窗前贴着一个黑影,十指正紧紧地巴着窗纸。
孰敌孰友?
秦音手撩起温水,浇至脸上。眼睛刚睁开,突然看到窗前贴着一个黑影,十指正紧紧地巴着窗纸。
秦音心头一跳,眼底涌起一股屈辱与愤怒。
她“啪”的一声将水弄出极大的声响,提高了声音朝着外头喊道:“是玉姐姐吗?是不是王妃姐姐让你来催我了麻烦你告诉她稍等一会儿,我洗完便马上陪她说话去!”
话音刚落,那黑影似乎移动了一下,接着,慢慢往后退去,直至消失。
秦音松一口气,她眼里漫上冷意,是了,怎么还忘了这个人。
这个王府简直就是地狱!好在,她刚刚的话应该会让那人以为她在王妃身边正受宠,起码短时间内,她还不敢动自己。
洗过澡后,文玉领着秦音,一边熟悉府中环境一边细细交代着王妃的生活起居及喜好。
半日下来,文玉转过身问道:“我同你讲的这些,可记清楚了?”
秦音点点头。
“别的记不清也就算了,你可日后问我。但我最后讲的那一点你得牢牢记得,王妃入睡之前,需得贴身婢女先用身体暖了被子方才肯上床。记住,不可用暖炉,需得用你自己的身子暖!”
秦音忙道:“记住了,玉姐姐。”
文玉这才展眉而笑:“记住了便好,以后啊,伺候好王妃,可有的是福让你享。”
孟珊珊陪云溶用过晚饭后,送他进了书房,便百无聊赖地在府中花园里散着步儿。秦音安静地跟在后面,三年的时间已让她十分熟悉孟珊珊的习性,于是总能在孟珊珊渴了、累了或者无趣了的时候送上去最贴心的伺候。
孟珊珊被伺候地十分舒坦,对这个低眉顺眼的乞丐丫头倒有了几分喜爱。
回到屋中,秦音伺候了孟珊珊上床,孟珊珊倚入被中,眼底突然闪过一丝狐疑。
“这被用香熏过?”
秦音突然惊慌地跪下:“奴婢知罪。本来今日文玉姐姐告诉奴婢说王妃就寝前,必须先用身子帮王妃暖过被子。但奴婢实在……实在……王妃在奴婢心中一直高贵如天边的明月,奴婢实在做不到让王妃睡奴婢这肮脏的躯体躺过的枕被。所以……奴婢听说沉香能够怡身悦心,所以奴婢变自作主张拿了这沉香炉来给王妃熏暖了被子,望王妃恕罪!”
“你说……文玉告诉你说需每日给我暖过被子?”
“回王妃,文玉姐姐说她之前都是这么做的。而且今日下午……”秦音吞吐着道:“她还在这儿示范了一遍如何暖被,让奴婢记下,难道王妃不知?”
“放肆!”孟珊珊一脸嫌恶地扔开被子,急急下了床,她的脸色像吞了苍蝇一般难看:“还不快让人把这被子给换了,不,还有这床,这帐子,全部给本王妃扔了!”
秦音忙唤了下人来,一直站立床前的孟珊珊突然冷着声吩咐道:“不只这里,待会儿你们下去,去文玉的房中,将她的被帐,也一应撤了。一个下等的粗使丫鬟还用不上这府中的好被帐!”
刚进府秦音就让文玉狠狠摔了一个跟头,看着文玉看向自己的眼里充斥的恨意,秦音倒觉得心情畅快地很。
这点程度就气成这样了?还真是不禁激。文玉,这还只是刚刚开始呢!
入了夜,王府里一片静悄悄的。只见一个人影低头疾步走着。
四周一片树影重重,那人披着一件斗篷,如鬼魅一般,很快消失在了一处灌木后。
应该便是此地了。站在一个荒芜的院落前,秦音褪下帽子,缓步走入院内。
院中一派萧索,只有一口井,以及几株扭曲着匍匐在地上的枯树干。
秦音走至那紧闭的屋前,敲了敲门。
“吱啦”一声,门缓缓向内敞开。
门后之人一身黑衣,拄着一支拐杖往后退了几步,抬头,随后是一把低沉苍老的声音响起:“音丫头,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秦音身子一震,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带上颤意:“林伯,您……知道我?”
怎么可能?自己和他的交集明明是在上一世进了王府之后,按理说,今日应该是他们二人的第一次见面,怎会……怎会……
“我还记得,你最后一次跑来看我,也是披着这么一件藕色斗篷。那时你还笑着对我说,过几日,王妃欲带你去太子府赴宴。岂知……孩子,你受苦了。”
“哇”的一声,秦音突然大哭出声。
重生至今,她一步一步,从街头受尽欺侮的乞丐,进了这王府。每一天,醒来第一件事,她想的都是活下去,活下去……
她战战兢兢,草木皆兵,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一个是她真正可以信任亲近的人。
没有人知道,她也害怕。
她怕重生的这段日子只是她从老天爷那里借来的,随时会被再收回去,她更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她怕一觉醒来,她还是一身□□地躺在那些粗重的身体之下,声嘶力竭也没有人,愿意帮帮她。
终于,现在有个人告诉她,他跟她一样也记得这一切,这不是梦,这匪夷所思的一切都是真真切切存在着的,她还活着,她真的活着回来了!
林泗忠叹了口气,伸出手慈爱地拍抚着她的肩膀。
情绪平稳下来后,秦音扶着林泗忠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那时,你三天两头就爱往这跑,嘴里永远都有说不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