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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珠看着景淳向外走,她那背影如此纤瘦,从背面看,好似根本看不出她有孕在身。
她心里到底还是不安生,景淳这产期也就一个月了,若当真遇到什么事,那可是两条性命。
746 护她()
746 护她
她心里到底还是不安生,景淳这产期也就一个月了,若当真遇到什么事,那可是两条性命。
掌珠正要叫人跟出去,却见顾恒已经急急追着景淳的身影而去,她倏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眉宇紧蹙,转而却又舒展开来,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罢了,就当她什么都未曾看到吧。
景淳走到了酒店外,那修葺精致的园子在夜色下也是迷离动人的,不知什么时候就飘起了雪,外面空无一人。
景淳举目四顾,并不见他的身影。
可他待思思那般疼爱,又怎可能要思思一个人前来?
景淳缓步走下台阶,落了薄雪的台阶有些许的滑,她肚子大了,快要临产,步伐不由得有些笨拙。
顾恒追出去,正看到她小心走下台阶,却脚下微微的一滑,整个人就要跌坐地上,顾恒顾不得其他,迅疾的奔过去,在她要跌倒那一刻,他来不及拉住她,干脆将自己摔出去,生生接住了她沉重的身子。
顾恒的膝盖正磕在坚硬的台阶边缘,剧痛袭来,要他忍不住的闷哼出声,可他愣是压制住身体的本能反应,动都没有动一下,牢牢的护住了她。
景淳吓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挣扎着要起身,顾恒却轻轻摁住她手臂:“小姐,你别动,当心再跌倒。”
“顾恒……”
景淳怔怔喃了一声,顾恒的眉眼在这薄雪之外却格外的温柔,他看着她,腿上的疼好似也觉察不到了,如果可以,他多想这一秒就定格住,再不要往前走。
“小姐,我来扶您起来。”
可他终究还是开口,这外面天气太冷,她乍从温暖如春的房间里出来,怕会不适应生病。
顾恒有些艰难的坐起身来,双臂倒是好用力了,他小心托住景淳沉重身子,把她轻轻抱起来,单凭着双臂的力气托起她,将她放在台阶上干燥地面上,看着她站稳了,他方才咬着牙忍着膝盖处的剧痛缓慢的起身。
景淳站在那里,目光晦暗沉寂望着那纷飞落雪,顾恒站在一边,他什么也没说,也没有离开,只是沉默的站在她的身后,将自己的外套轻轻披在了她的肩上。
她站了多久,他也就站了多久。
她望着那黑夜,等着她要想要等的那个人,他也望着她,望着他等不到的心上人。
景淳知道他不会出现了,实则在他离开那一日,她就能感觉到。
她异想天开的在盼着什么,她又何必有那么一问。
他到底是爱她还是不爱她,真心还是假意,又有什么意义。
哪怕他是真的爱她,可他终究还是选择抛下了她和孩子,那么,爱或者不爱,她又何必耿耿于怀?
景淳转过身来,只觉得沉重的小腹沉沉的疼。
顾恒上前了一步,伸出手想要扶她,可在快要触到她手臂那一刻,终究还是停住不敢。
她在他心里,就像是山顶晶莹的雪,他永远只能远望,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
“顾恒。”
景淳却看向他,她的眼底浮出朦胧的泪来,可她却在对着他微笑:“顾恒,你说,我是不是很傻,很可怜?”
她问到最后,声音轻的几乎如这寂静的落雪声。
顾恒只觉得心间一阵刺痛,喉咙像是被人用烧红的炭堵住了,连一丁点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摇头,不停的摇头。
不是的,小姐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最好最好的人。
“算了。”
她近乎无声的喃了一句,却还是回过头去看那空荡荡的园子。
“算了。”
她自嘲的笑了笑,转过身来,一步一步的向房子里走。
顾恒强忍着心底翻搅的疼跟上她,她步履艰难,一步一步都是蹒跚的,顾恒一双眼,渐渐赤红。
该是多么狠的心,才会在这样情境下舍下她。
若她罪恶滔天,也就罢了,可是偏偏,她就如这雪,周身上下,没有任何污点。
若要他再见到谢京南,顾恒想,他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为了小姐,为了小姐未出世的孩子,也为了,他顾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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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哥。”
身侧的女声,纤细而又哀婉。
飞雪之下,他沉默的站着,那一片浓郁晦涩的暗影里,他不知站了多久,这霜雪却已经把他的发都染白。
手掌心里攥着一截冻的僵硬的枯枝,那枯枝戳开了皮肉,深深的扎进肉里,他却好似失去了痛觉。
“南哥……”
身侧的女人又低低的唤,甚至上前一步,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晃了晃。
可他的视线却还定在那里,那空荡荡的台阶,还有那早已没有了她身影的旋转门处。
“南哥……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带着哭腔的颤音,终是将男人的思绪一点一点拉了回来。
他的眸光垂下来,手掌缓缓的摊开,冻僵的枯枝将手掌扎的血肉模糊,甚至折断在了皮肉里。
“南哥……怎么伤成这样,我们去医院,现在就去……”
女人冰凉的手握住他的指节,他第一个动作却是飞快的向后抽出了手。
“南哥……”面前那张秀美婉丽的脸容浮出愕然的神色来,微微的仰着,眼底全是一片不敢置信。
谢京南却已经转过身去,他开口,直让人觉得他的声音很凉:“一点小伤不用管,现在,思思怎么办?”
747 南哥,六年未见,别来无恙否?()
747 南哥,六年未见,别来无恙否?
谢京南却已经转过身去,他开口,直让人觉得他的声音很凉:“一点小伤不用管,现在,思思怎么办?”
这人生还真是比戏剧更精彩。
离开宛城,那一夜他没有回京城,一个人漫无目的的随便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游魂一样待了三日。
多么可笑,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脑子里都只装了一个念头,回去,回宛城去,回她和孩子的身边去,回他们的家中去。
那执念折磨的他夜不能寐,不得一刻的安宁。
他终是彻底的崩溃,妥协。
可是忽然出现在他邮箱里的那一张照片,和短短的一封信,却阻住了他回家的路。
故乡,曾经恢赫的军区大院,如今早已落败了,却还安静的立在旧城区,等着拆迁。
那年少时觉得那么高,阻挠了自由和欢乐的院墙,此时看着,却那样的低矮。
墙壁斑驳着,冬日里,绿色早已凋零的干净,却有松柏安然立着,从不惧这寒冬。
——南哥,六年未见,别来无恙否?
几百里的奔波,他再一次踏上故土。
旧城区里搬走了许许多多的人,可还有年迈的老人看到他就认出来,拉着他的手亲热唤着:“是谢家那个小子,是叫阿南吧,都长成男子汉了,和你爸爸一模一样呢……”
他有些拘谨的应对着这些熟悉却又陌生的乡音,一转眼,却就看到了菲儿立在不远处一棵松树下,含着泪望着他轻轻的笑。
他怔怔的看着她,像是做梦一样向她走过去,他甚至连呼吸都不敢,连这脚步都要放到最轻,他怕声音太大,把这幻象给打破了,打碎了。
身后的那些议论声,带着感慨。
“那是唐家的那个小丫头吧,叫菲儿吧……”
“是啊是啊,我瞧着眉眼像极了她妈呢,她妈妈年轻时可是大美人,不知多少人追她,谁知道最后挑了那么一个……”
“要不是后来犯了事,这姑娘也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呢……”
“也不知道她们这些年都去了哪里,唉,老了,从前的人啊事啊,都快要记不住了……”
“想那些干什么?看这两个孩子……啧,他们小时候就整日腻在一起,都以为他们会结婚呢。”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
人群渐渐的散了,昏黄的天就那样暗下来。
六年的时光,以为是天人永隔,可没想到却只是天各一方。
“……都以为我死了,甚至我自己,都这么认为。”
菲儿苦涩的笑了笑,又含泪摇头:“可后来我黎叔……也就是我妈从前的那个初恋情人,他们现在结婚了,过的很好。”
这是菲儿自己都不知道的机密,还是后来,她远渡重洋到了母亲和黎叔的身边,才渐渐知道那陈年往事。
黎续出身贫寒,和她的母亲容月却是青梅竹马,但后来,母亲被她的生父一眼看上,就死缠烂打的开始追求。
可她的母亲执意不从,甚至谋划着要和黎续私奔,但就在这时出了意外,黎续出海失踪,再无音讯,所有人都说他死在了海上。
容月最后嫁给了菲儿的生父,可婚后却一直郁郁,再后来,菲儿的生父出事锒铛入狱,判了无期,没多久就在监狱自尽了。
容月是在菲儿快生产的时候,重又遇到黎续的。
故事往往就这样巧合而又俗套,黎续没有死,漂泊到菲律宾吃了无数的苦头,终于挣出了一片天地,出人头地后却还忘不掉自己的初恋容月,又回国找寻她……
黎续和容月带走菲儿的时候,她几乎心跳都停止了。
甚至容月都已经决定放弃,还是黎续执意坚持带走了她。
容月对傅竟尧嫌隙极深,毕竟当初,菲儿年纪小小刚踏入社会就遇上他,失了清白。
而更让容月痛心的却是,菲儿竟然会爱上了傅竟尧,连等了那么多年的谢京南都拒绝了。
在容月的心里,一直都把谢京南当未来女婿看待的,她极喜欢这个孩子,更难得可贵的是他对菲儿一片痴心,只是可惜,菲儿的性子执拗无比,她怎么劝菲儿都执迷不悟。
也因此,容月对菲儿生下的这个孩子也极其不喜,他们既准备离开中国定居国外,将来菲儿也会有新的人生,那么这孩子就不能带走。
菲儿昏迷不醒,一应事情都是黎续和容月做主,孩子被遗留在医院,而菲儿连夜就跟了容月和黎续乘私人飞机去了菲律宾。
她产后失血过多,一度没有了心跳呼吸,造成脑部严重缺氧,最凶险时甚至被医生判了‘脑死亡’的死刑,容月在伤心欲绝之下,几乎都动了要让女儿‘安乐死’的念头,不想她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仍是黎续坚持要治下去,她最后才侥幸捡回来了一条命。
容月对她隐瞒了当初的事,告诉她,她生产时难产,孩子死了,她自己也差点丢了一条命。
这么久以来的诊断报告和病例都摆在这里,不是作假,菲儿知道自己昏昏沉沉躺了足有一年,知道自己病的凶险,几次在鬼门关前打转,因此就信了容月的话。
她对傅竟尧死了心,更无颜再面对谢京南,这几年就在异国深居简出,倒也过的安稳,若她没有意外得知思思的存在,兴许她的一生就这样平静的过下去。
或者一辈子一个人安然无忧,也或者,在黎续的安排下,嫁一个待她极好的丈夫。
可当她得知她当年生下来的女儿还活着,被谢京南亲手抚育长大,已经六岁了时,她那如一潭死水一样的一颗心,就又活了过来。
748 我只怨我如此愚钝,伤了我最不该伤害的那个人。()
748 我只怨我如此愚钝,伤了我最不该伤害的那个人。
可当她得知她当年生下来的女儿还活着,被谢京南亲手抚育长大,已经六岁了时,她那如一潭死水一样的一颗心,就又活了过来。
这么些年,容月常常会提起谢京南,提起他,就是唏嘘遗憾。
这么些年,她也常常想起过去的时光,她知道的,这世上再不会有人比谢京南待她更好。
但人自来都是如此,轻易到手的,往往总不知珍惜。
而那苦苦追寻的,却成了执念。
她和傅竟尧有了孩子,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傅竟尧看到思思会是什么反应,他若是知道她给他生下了这个孩子,他会是越发的厌憎她,还是会……也有小小的欢喜?
从前以为孩子死了,她的心也死了,前尘往事都尘封起来,逼着自己再不要去想。
可如今,她却想要最后再试一试。
更何况,纵然她求不到那个最圆满的结果,可还有谢京南。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嫁一个一生一世待自己好的老公,确实是值得炫耀的谈资,可更多时候,一个在你心有所属的情况下却还在苦苦单恋着你,默默奉献付出着的优秀男人,却更会让女人心中骄傲满足。
她知道的,谢京南永远都会纵容着她,永远都会护着她,永远都会沉默的为她做一切事,而她从来不用担心,有一日她回头去,身后是空荡荡的一片。
唐菲垂了长长的眼睫,米白色的大衣长及脚踝,她一头长发不曾烫染过,垂顺披在肩上,被夜风吹的微微凌乱。
她明明还是六年前的模样,却又好似让他觉得陌生至极。
“如果他认思思,那么思思以后,自然就留在傅家,如果他不认思思,大不了我带她回菲律宾。”
她说到最后一句,抬起一双雾气缭绕的眸子望着他:“南哥,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知道,你不想思思卷进来,可我,可我想要再试一试……”
唐菲上前一步,像是小时候每一次她有事情要求他时一样,握着他的衣袖,眼底都是软软的哀求。
“南哥,对不起,可我,可我只想再试这最后一次……”
谢京南沉默的看着她,他抬起手,将她玉一样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菲儿。”
他唤她的名字,可那声音却让她颤了颤,她莫名的有些怕,好似有什么东西飞快的在消逝,但她却根本握不住。
“思思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知不知道你今晚这样做,对她的伤害有多深?”
谢京南定定看着她的眉眼;“还是在你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你自己的感情是最重要的,其他人,哪怕是你的骨肉,也根本无关紧要,是不是?”
“南哥,你误会了,我怎么会不疼思思,他毕竟是思思的生父,我,我也是为了思思好,小孩子哪个不想跟着自己的亲生父母……”
唐菲说着,眼底却滚下泪来:“这么多年,我一直都以为她早就死了,想起她,我落了多少泪,我伤了多少次心,那是我怀胎十月的骨肉啊!如果不是回去给伯父伯母扫墓,如果不是意外知道了她还活着,我这辈子怕是就要一个人孤独终老……”
“思思这么多年没有父母,也照旧活的很好,一个不曾希冀她出生的父亲,对于她来说,并没有那么的重要。”
“你就当是我自私,是我只想着一家团圆,南哥,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这一辈子辜负了你,我知道你怨我……”
“不,我不曾怨你。”
谢京南出言将她的话打断。
唐菲心底不由得一喜,伸手又要去握住他的衣袖,谢京南却向后退了一步,他的眸子里,那些疼惜一点点的消散,到最后只剩下这铺天盖地的冰冷自嘲和凄凉。
“我只怨我自己。”
谢京南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头:“菲儿,我这脑子如此愚钝,我昔日做这一切,完全没有任何意义,相反,只是一场笑话,可我却为了这毫无意义的事和这个笑话,伤害了我最不该伤害的那个人,菲儿,你想要做什么,我无权干涉,如今,我只想与你说一句,傅竟尧他不是寻常男人,他的心,远比你所想的还要硬上三分,你当真以为,你能用思思绑住他?”
唐菲一张脸倏然涨的通红,她死咬了嘴唇,瞠大了一双柔弱的眼瞳凝着他:“南哥,在你的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我知道,你如今有了喜欢的女人了,思思和我,大约也就成了你的负累了……”
唐菲吸了一口气,眼泪又往下淌:“你怎么想我都行,哪怕你把我想成有心机有城府的女人,都可以,我不会解释一句的。”
谢京南看着她寥落的转过身去,他有一时的心软,可却又冷静的克制住。
今日思思的事,实在超出他的底线,纵然她想要父女相认,也该用一种和缓的方式,毕竟,思思还只是一个孩子。
更何况,她看到思思,依着她那么聪慧的一颗心,难道还会猜不到前因后果。
如果她因此受了刺激,出了什么意外……
谢京南不由得闭了闭眼,又想到方才她差点跌倒,而那顾恒不管不顾的冲过去的模样。
他这一颗心,又苦又涩,简直像是吞了黄连苦胆一般,难以自持。
他从来都知道的,她那样的女人,从不会少了男人爱慕她,哪怕她处在怎样不堪的境遇下,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