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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才由衷的笑了,与嘉树头挨头的看着那蝉薄薄的翅膀,看它们在网兜里扑腾着,想要飞出去。
嘉树自来到香港,来到渠家,简直如鱼得说,这大大的宅子对于小小的他来说,犹如装满了宝藏的迷宫,他每一日都有新发现……
“我要把蝉也装到笼子里去……”
嘉树拎着网兜跑到渠凤池的面前,扬着一张小胖脸央他给他再编一个笼子。
他现在已经有了近十个小笼子了,都装着他养的他最喜欢的小动物。
渠凤池自然是无有不应,但他一只手不能动作,这些日子他刻意隐瞒着,与她又没有肢体上的接触,这才不曾被她知晓。
哄了嘉树又去划船玩耍,渠凤池将嘉树捕到的蝉交给佣人,交代他们编了笼子拿过来,掌珠从亭子里出来,嗔怪他:“你总是惯着他,他房间里的笼子都快装不下了。”
“他高兴就好。”渠凤池看着她,抬手把她鬓边的乱发拂到耳后:“珠珠,你当真不见他吗?”
掌珠摇摇头:“没什么好见的……”
“先生,聂小姐,那位傅先生不肯走,只说要见聂小姐一面,还说,若是你们不在,他就在宅子外等着……”
284 不用理他()
284 不用理他
“先生,聂小姐,那位傅先生不肯走,只说要见聂小姐一面,还说,若是你们不在,他就在宅子外等着……”
佣人有些不安的回禀,渠凤池蹙了蹙眉:“不如我去……”
掌珠却伸手拽住他的衣袖,摇摇头:“不用理他,我们该怎样就怎样好了。”
渠凤池‘嗯’了一声,掌珠却已经走到池塘边,吩咐佣人去采莲子,嘉树喜欢吃清香的莲子,夏日里用去了芯的莲子熬绿豆粥喝,败火又消暑,家里的人都喜欢。
他看着她一如往常娴静自如的样子,终是将心头挥不开的重重雾霭撇到一边,他不应该这样的胡思乱想,反正,他不会委屈她,也不会强迫她,她怎样选择,他都会支持。
除了,她想回到傅竟行的身边去。
他不愿那一夜的事再重演,他实在是怕了。
比当年在康普顿,他身中两枪倒在血泊之中,还要怕。
渠凤池看她踮着脚去摘一片荷叶,他急忙走过去拉住她:“你小心别掉进去……”
她回头对他一笑,那笑容却娇憨柔婉:“可我已经学会游泳了呀。”
渠凤池没有忍住,低头在她鬓边吻了一下:“珠珠,我们结婚好不好?”
她怔了一下,长长的睫毛的垂了下来,他看不清楚她眼底的情绪,不知道她是高兴还是不快,他只知道他的心跳的那么快,渐渐的,他连那擂鼓一样的心跳声,都听的清楚。
“妈妈——”
远处的小船上,嘉树抱着一大捧荷花大声的喊着掌珠,她急忙转过身去,踮了脚从那葱郁的绿色中寻嘉树的身影。
嘉树那一张小小白胖的脸儿,笑的开怀,他对掌珠挥了挥手中的荷花,小船像是离弦的箭,飞快的向岸边驶来。
嘉树把荷花递给掌珠,催她也上船来,掌珠拗不过他,小心的登了船。
船又离岸,他们的笑声,却久久不曾退散,渠凤池立在岸边,不知多久,直到天色微微的黑了,嘉树嚷嚷着肚子饿,佣人才又撑了船,重新回到岸边。
小船从那碧绿的荷叶中穿过,她笑的甜润,与嘉树一起,把荷叶顶在头上,像是两个顽皮的小孩。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他看着她欢快笑着的模样,只恨不得,这一刻,已经是到了地老天荒。
嘉树白日里玩闹一天,吃了饭消食之后就困的直打哈欠,保姆抱了他回房间睡觉,二人一如往常,在园子里纳凉。
片刻后,佣人进来回禀,说那位傅先生依旧在宅子外等着。
渠凤池回头看掌珠,她躺在长椅上,手中古趣十足的一把芭蕉扇半挡在脸上,仿佛是睡着了,眉眼之间,一片安谧。
渠凤池挥挥手,让佣人退下去。
285 淋了一夜雨()
285 淋了一夜雨
渠凤池挥挥手,让佣人退下去。
“珠珠,回房间睡吧?”
他温声开口,掌珠没有应声,他不再问,在她身侧坐下来,拿扇子轻轻扇着风。
不知多久,星子像是忽然从夜空中消失了,繁密的枝叶之间落下星点的微凉,渠凤池赶紧轻轻把她推起来:“珠珠,好像要下雨了……”
掌珠坐起身来,看着忽然变的黯淡的天空,怨不得白日里热成这样,原来是要下雨了……
“我们快些回去吧。”
渠凤池拉她起来,掌珠跟着他沿着回廊回去房间,刚站定,哗啦啦的雨就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
电闪雷鸣,树枝摇动,像是要把这天幕撕开了一般。
掌珠担心嘉树惊醒,急急去了嘉树的房间,可那小家伙,摊开肥嘟嘟的四肢,穿着肚兜,肚腹上盖了一条薄薄毯子,睡的正香,完全对外面的一切毫无察觉。
掌珠忍不住的抿嘴一笑,却到底还是守了他一会儿,雷声那么响,嘉树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掌珠摸了摸他的小手,温热柔软,她低头亲了亲他的小脸,这才蹑手蹑脚退出了房间。
渠凤池正在与家中管家说话。
“……那位先生就站在雨中,也不肯来屋檐下避雨……”
“我瞧他模样,非富即贵,若真出了什么岔子,怕要给我们家惹来麻烦……”
“他还没走?”
掌珠也有些吃惊,傅竟行这个人向来性子高傲,从来只有他给别人没脸的份儿,还没人敢不给他面子,她还以为,他早就走了,却没想到……
掌珠看着廊檐下连绵不断的雨雾,雷声平息了一些,可大雨却没有消停的迹象,她的眉毛微微皱了皱,却仍是转过身去回了房间。
渠凤池顿了一下,也跟了上去,掌珠回头看他:“还不休息吗?明日你要去公司,嘉树也要去幼儿园了……”
“珠珠……”
他欲言又止,掌珠却明白他想说什么,她示意他坐下来,倒了一杯热茶给他:“凤池,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承认,我没有办法对他的所作所为完全无动于衷,毕竟,我从前……那样爱过他。”
她坐下来,目光垂落在自己的手指上:“只是,从那一晚,他对我……对我开了枪之后,我想,我和他总算是有个了结了吧,我那一场梦,做的时间太久了,如今也该清醒了,凤池,你以后不用再问我有关他的事情,我是绝不会见他的。”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以后绝不再问了。”
渠凤池将热茶一饮而尽,他站起身,和暖的光芒之下,他眉目深邃温柔,望着她时有浓浓的不舍和缱绻,但她,不曾抬起头看到。
286 一对璧人()
286 一对璧人
渠凤池将热茶一饮而尽,他站起身,和暖的光芒之下,他眉目深邃温柔,望着她时有浓浓的不舍和缱绻,但她,不曾抬起头看到。
“你早点休息。”
他转身出了她的卧房,却在廊檐下站了很久,直到她房间的灯光关掉了,他方才折身,一步一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左臂断肢的伤处磨了一日,微微有些发红胀痛,沐浴后,佣人给他敷了敷,又涂了清凉化瘀的药,渠凤池这才裹了睡袍上床。
大雨淅淅沥沥下了半夜,待到清晨起床来,推开窗子,只觉得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人浑身都舒爽无比。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却不似昨日那样炎热难耐,与嘉树一起吃了早餐,将他幼儿园园服换上,又收拾,掌珠这才与渠凤池一起出门,送他去学校。
嘉树适应的很快,对去幼儿园也不再如最初那样的抗拒,这一点让掌珠十分的安慰。
预备上车的时候,守门的佣人又来回禀:“……那位傅先生还不曾走。”
掌珠与渠凤池俱是一怔,昨夜的雨下了那么久,他就那样淋了一整夜?
若他当真就这样一直等下去,嘉树的事,岂不是就会被他知晓。
按照他的性子,若知道嘉树的存在,定然不会罢休。
掌珠蹙了眉尖,踌躇片刻,到底还是开了口:“凤池,你与嘉树先上车,我出去看一下。”
“我与你一起吧珠珠。”
他实在担心,那傅竟行若再如那一晚那样,该如何是好?
掌珠想了想,也好,反正她如今已经住在了渠家,他既然知晓,那么她与渠凤池一起出现,自然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保姆带了嘉树先上车,渠凤池就与掌珠一起向门外走去。
山中雨凉,更何况他无遮无拦的淋了整整一夜。
尤其是到后半夜雨停之后,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再被山风一吹,更是凉的彻骨。
但这一切,他都咬牙撑了下来,比之如今他所承受的,实在及不上她承受的万分之一,他知道她不肯再见他,可他却不愿放弃,若他连这一点雨淋风吹都受不住,他又怎么奢望她会回来。
渠家厚重的铁门缓缓被佣人打开,傅竟行看到绿植掩映的深处,她与渠凤池比肩而来。
大约是正要出门的缘故,她穿着深碧色的长裙,长发绾了低低的发髻,化了淡淡的妆,唇色嫣然,眼瞳乌黑明亮,她站在风采绰约的渠凤池身边,他们宛若一对璧人。
傅竟行觉得胸腔里那一颗心,不受控制的疼了起来,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无法移开一秒,直到她走近,在他身前几步远的距离站定,直到她对他颔首,轻轻唤了一声:“傅先生。”
他像是忽然回过神来了一般,冰凉苍白的脸容上,浮出极轻极淡的一抹笑,他的一双眼睛里,光芒是细碎的璀璨,他唤她:“珠儿。”
287 他唤她,珠儿…()
287 他唤她,珠儿……
他像是忽然回过神来了一般,冰凉苍白的脸容上,浮出极轻极淡的一抹笑,他的一双眼睛里,光芒是细碎的璀璨,他唤她:“珠儿。”
他的声音有细微的沙哑,开口之后整个人就剧烈的咳了几声,大约是寒气入体,一咳之下,肺部撕裂一样的剧痛起来,他不露痕迹的微微皱了一下眉,却很快就恢复了常色。
掌珠的眉毛却皱紧了几分:“傅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
她没有上前,也没有改变称呼,如果不是她的脸上没有惧色和忐忑,这一切,就像是回到了最初,他刚刚与聂家人扯上关系的时候。
他还记得的,她那时候为了李谦来见他,那样局促不安的站在他的办公桌前,一双眼睛却是水汪汪会说话似的,勾着人的魂。
只不过是四年,短短的四年,却又物是人非的四年,她和他,都再也回不去当初的模样了。
傅竟行却望向渠凤池:“渠先生,我可不可以单独和珠儿说几句话?”
渠凤池看向掌珠:“我听珠珠的。”
掌珠却平静道:“没有什么事,是凤池不能听的,你有话就直接说吧。”
傅竟行眸光骤然沉了沉,为她话语中的信赖和偏袒。
他上前一步,定定看着她;“珠儿,你知道我的性子。”
她自然知道,他这个人心高气傲,被人捧惯了,瞧不得冷脸,也受不了忽视,她不否认,她曾经真的很怕他。
“珠儿,我只占用你十分钟时间。”
傅竟行说完,转过身去,不再开口。
渠凤池见掌珠瞬间气的红了脸,他眸色暗了暗,却轻轻握了握掌珠的手:“珠珠,我在一边等着你,反正就十分钟而已。”
他说到这里,声音压的低了下来:“……若不然,他一直这样不走,嘉树怎么办?”
掌珠实在无奈,只得妥协。
傅竟行看着渠凤池走远,这才折转身,走到掌珠身前,缓缓将自己左手伸出手,衣袖卷起一点,露出腕上的深深齿痕。
掌珠怔了一下,目光钉在那上面,再动不得。
“我那时候十三岁,正值青春期,我性子傲慢,不喜与人接触,我母亲喜欢养花,最喜欢的就是不好的时候就去母亲的花圃里待着,侍弄侍弄花草,我母亲喜欢兰花,我那时却喜欢山茶花,尤其是那一株白色的山茶花,更是我的心头好……”
“你那时候有多大?三周岁多一点?还是要再略大上一些……胖胖的,很白很白,穿一条鹅黄色的小裙子,吧嗒吧嗒的跑过来,一脚就给那花儿踩断了……”
他的眼神里浮起怅惘的神色,昔年那几乎模糊的一切,随着聂嫣蓉那一日的话语,渐渐变的清晰。
288 她怀念的,只不过是当初的那个小哥哥…()
288 她怀念的,只不过是当初的那个小哥哥……
他的眼神里浮起怅惘的神色,昔年那几乎模糊的一切,随着聂嫣蓉那一日的话语,渐渐变的清晰。
原来他从不曾忘记过的,只是因为那个人是她,所以这一切,实则一直都在他的心底藏着的吧。
他把手腕举到她的面前,声音沉沉:“我那时候脾气特别暴躁,抓了你就打了你一顿,你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是气的狠了,我见你哭成那样,好不可怜,我又后悔了……”
“所以你把手腕递给我,要我咬你一口解恨,我就当真咬了……”
掌珠的眼泪缓缓滴了下来,一颗一颗砸在他的手背上,砸在那依旧清晰可见的伤处。
那一段时光有多长?从她情窦初开的年纪,一直到如今,大约也有十三年了。
十三年,就算可以活到一百岁,这十三年,也几乎是人生中很长很长的一段时光了,少女情怀总是诗,怎么能轻易忘记?
只是,她惦念的,无法忘记的,也不过是那记忆中,虽然有些凶巴巴的,实则却善良柔软的小哥哥。
“你年纪小,力气却不小,小牙齿又尖又利……我当时脾气那样坏,竟然被你咬的流血了却没发火……”
他失笑,心中却是又痛又悔,若他知道他会爱上她,他一定会在多年前就去找她,哪怕她未曾成年,哪怕她尚是小姑娘,他也要先把她订下来。
而不是如今这样,她就在他的面前,他却不知道她就是她,她明明一直喜欢的人都是他,他却一直都在怀疑她对他没有任何感情。
“我是这世上最笨的人,珠儿,其实……其实我们在聂家花园里遇到那一次,我就该怀疑了,你为什么看着我哭……”
“只怪我那时候没有深想,只是把你当成了一个娇生惯养爱出风头的小姑娘……”
“还有后来,我们一起为gy拍的那个广告,我问你为什么哭成那样……其实,你是看到柳璧君的故事,就想起了你自己吧,是我太傻,太愚钝,珠儿,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错事,我也知道,我那一晚千不该万不该对你动手……”
傅竟行缓缓上前一步,他的手指有些微的颤抖,想要按住她的肩,却终究还是没有落下去。
“珠儿,疼吗……”
他轻轻的问,那简单的四个字里,疼惜,后悔,心痛……浓浓的交织在一起,她决定了遗忘,决定了放弃,决定了心硬如铁,却到底还是心头轻颤,那些委屈,深的无法抹平的委屈,硬生生的把她的心防挤开了细细的缝隙。
她低头,眼泪连绵不断的往下掉。
“珠儿……对不起……”
他的手指落下来,轻轻抚在她的肩上,只要他微微用力,他就能抱住她……
可她却向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289 这些无关紧要的前尘往事,我们都忘了吧。()
289 这些无关紧要的前尘往事,我们都忘了吧。
他的手指落下来,轻轻抚在她的肩上,只要他微微用力,他就能抱住她……
可她却向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珠儿……”
傅竟行想要上前,她却抬手把泪擦干。
“这一切都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前尘往事了,我忘记了,你也,忘了吧。”
她没有看他,只是低低的说着,她的声音柔婉,一如当年初见,仍是那个容易害羞的,娇娇嫩嫩的小姑娘。
“你让我怎么忘记这一切,我对你的感情……珠儿,你还不明白么?”
她摇头,缓缓向后退,拉开与他的距离:“傅先生,该说的都说完了吧?”
他点头,紧接着却又摇头。
“珠儿,我知道我错的离谱……”
“不,你没有错,是我错了,我一直陷在那一场梦中不愿意醒来,我爱的卑微又胆怯,从始至终,都是我错了……”
她缓缓抬起头,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却再没有落下来:“小哥哥,你如今知道了我就是当年的那个小胖丫头,我的心事,也终究可以放下了,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这样在现实中真切的唤你,大约,也是最后一次了……”
掌珠转过身去,那些眼泪,那些无法抑制的情感,并非是给他的,而是给那个占据了她青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