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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哥,会不会是天丹续命丸对黑血掌没有克制的作用?”祈慕慈看江上涛没什么反应,心里又急又慌。
“我再替他运气试试看。”赵虎威被这样一提,内心的疑虑更加一层。
他扶超汪上涛,以掌贴背,开始用独家心法来助药行效,豆大的汗珠自赵虎威的额间流出,掌心也出现大量的水气。
“呕……呕……”一大口黑色毒血自江上涛嘴里吐出,将床榻晕染一片浊黑。
“上涛,你怎么了?有没有觉得舒服多了?”祈慕慈见他张开双眼,开心的拉住他的手。
江上涛一睁开眼,便见祈慕慈眼含泪看着他。
“发……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寺庙的斋菜太难吃,你……你才吃到哭出来?”他伸出羸弱的手为她抹去晶泪,嘴角勉强勾出一丝笑纹。
这时候他还有心情说笑安慰她,这点让祈慕慈听了更是心如刀割。
“不……不是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伤得这么重,还……还一直误会你。”她一把扑到江上涛怀中。
“意……意中人,我……我这不叫伤,你晓得要演戏演得逼真……很难,我跟徒儿打过赌,我……我这辈子一定要骗到她一次,你要保证……不能跟她说喔!”他笑笑伸出小指,要与她打契约,
明明就是唇色发白,脸色苍灰,还死都不愿承认,这江上涛到底在想些什么,将生死看得如此云淡风清?
祈慕慈抬头看看赵虎威,见他对她点点头后,她才伸出手指。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不要演太久,这样小公主会当真。”
“会的,演病人还真难演……连吐个血都要吐到能吓人才行……”说完,一口黑血又从他口中吐了出来。
此景,正好让端水来的古秋羽看到,手中的木桶登时落地,水花溅得四处飞泄。
“四师父……”古秋羽哭着扑向前去,拉住他的衣角不住流泪。
“看……看吧!我终……终于骗到她一次了……”江上涛抚着徒儿的手突然停下来,又昏死过去。
“趟大哥,这是怎么一回事,莫非是天丹续命丸对他的伤势一点帮助也没有?”祈慕慈脸上出现慌张神色,不懂结果竟会出人意料之外。
赵虎威把江上涛安妥在床上后,才语重心长的说道:“看来天丹续命丸只能控制住三成的毒性,这掌打得有九成功力之重,想来是阴罗剎非置四师弟于死地不可,”
“只能控制住三成?”她心中出现不安的阴影。
“都是你,四师父要不是为了替你报仇,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我恨你!我讨厌你!我再也不理你了……”心疼师父的古秋羽,破口大骂始作俑者。
“徒儿,这件事不能怪你祈姐姐,很多事都是难以预料到的,人各有命,这也只能说是你四师父的命……太不好了……”赵虎威安抚着古秋羽,劝她别老把罪过往祈慕慈身上推。
“还说不怪她,大师父,你也很偏心!”她各看两人一眼,便哭着跑出去。
“小公主……”
“算了,让她去吧!这丫头任性惯了。”赵虎威叹口气,这种儿女私情,就算是武功盖世的他,也难断定分明。
“原来四爷是为了救我才受那么重的伤,你不讲我都不可能想得到是他救了我,”
复元后的香香,舆祈慕慈漫步在白龙寺的梭殿石桥上,听她娓娓道诉这几天来所发生的事。
“他对你似乎特别关心,不知是针对你,还是对每个女人他都这样?”漫不经心的祈慕慈,说着漫不经心的话。
香香听了她的话,有些不好意思的摇着手。
“祈姑娘,你真的不必想这么多,虽说刚开始我和他见面时,他就不停对我灌迷汤,说尽甜言蜜语,后来详问之下,才发现他是为了打听你的消息,才远从京城千里迢迢来到苏州。”
“照你这么说,他真的只是为了救你而救你了?”听香香这一说,祈慕慈更觉自己罪孽深重,不知她当时怎会失去判断,做出这等后悔至极的事?
“祈姑娘,你也不用太自责,换成是我,也会这么做的,谁教我们都被他的花名远播给吓到了。”
“可是他为了救我中了黑血掌,我却不能为他做什么,这不是更令我愧疚吗?”祈慕慈觉得亏欠江上涛太多太多,今生今世恐怕还不完。
“不会的,如今孙二侠和徐三侠带着杜百笙前往幽冥宫拿解药,我想这几天就会有消息的,至于你不知道能为他做些什么,那就全心全意爱他吧!有时爱的力量真的很伟大,许多不可能的事都会变成可能的。”香香一语双关,要祈慕慈自己去体会。
“变成可能……”她思索着这句话的含意。
“要不然世上怎会有奇迹出现呢?就像我,奇迹似的逃过幽冥宫的迫害,还好端端的站在这儿,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香香靠在石桥护栏上,捡起一颗石头打水漂儿,
看不出香香年纪虽小,说的话还语意深远,颇有见地。
“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我全心全意、真心无悔的爱他,就可以让他活过来吗?”她不敢确定,还向香香讨教一番。
“我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但像他这种有色无胆的男人,世上已不多见,如果他救我真的是因为爱我的话,要我嫁给他我都愿意。”说完,她才发现祈慕慈的脸色骤然紧绷起来,“祈姑娘,我说笑的,你别放在心上。”
“香香姑娘,我没别的意思,只怕他现在的意识,不知还能不能感受得到我在他身边?”祈慕慈同意香香的看法,就怕江上涛接收不到这份关怀。
“那我们现在就快去试试。”
“你们不用去了!四师父正在睡觉,不希望有人去打扰。”古秋羽不知从何冒出,登的一下出现在桥上。
“小公主,你已经一整天都不让你祈姐姐去看你四师父,这样是不对的。”香香走到她身边,想跟她打通关系,
“她不是我祈姐姐,我哪有什么姓祈的姐姐?我只有姓崔的姐姐而已。”
香香本姓崔,她这一说,倒让香香夹在中间有些尴尬。
“小公主,别这样嘛!听香香姐讲一句公道话,若是你认为有道理,就让祈姐姐去看你四师父,要是你认为香香姐的话是胡诌的,那我没话说,你想怎么做,我都不会阻挠你,”香香知道小公主有她自己的主张,用沟通的方式起码让她觉得受到尊重。
古秋羽眼珠骨碌碌转了一圈,像是害怕掉入陷阱,但又不好回绝,只有含糊的把舌卷在口里,“说……说说看吧!”
“香香姐先间你,你想不想羡四师父早点好起来?”她笑容可掬的开口。
“你这不是废话吗?”古秋羽扁扁嘴,对她说这样不吉和的话感到反感。
“那如果有让你四师父早点好的良药,你会不会让他试试?”
“你问了两次废话!”她不懂今天香香姐怎么废话这么多?
“那好,最后一个问题,要是这个良药现在就在你面前,你会不会阻止而不让你四师父去试试?”
古秋羽睁亮大眼,“你是说二师父和三师父从幽冥宫将解药拿回来了吗?”她左顾右盼,可半点蚊子苍蝇也没有,哪来的两位师父呢?
香香轻笑,眸光慧黠。
“不是的,这个解药就是你祈姐姐!”她朝祈慕慈一望,使得祈慕慈怔了一下。
“她……她是解药?你该不会说是……杀了她来炖锅汤给四师父补吧?”这也未免太恶心了。
“你怎么尽往那儿想呢?真正的解药是治疗生理,而祈姐姐是负实心理的部分。”她深吸口气,捺着性子说。
“你说这些我都听不懂。”古秋羽根本不愿去懂。
香香怎会不知她装傻?再让她这样任性下去,受害最深的恐怕就是她最爱的四师父。
“你要是听不懂也就算了,万一你四师父有什么不测,一切后果你得自己负责,到时候可别把矛头指向我。”香香耸个肩故作轻松,看似放弃,实则给古秋羽无上的压力。
香香不再多说什么,拉着祈慕慈就走了。
“等等!”古秋羽叫住走了十步远的香香。
“小公主有何贵事?”香香开心的将身子一旋,闭着眼睛也猜得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古秋羽看向泪眼婆娑的祈慕慈。
“你……你真有办法让四师父快点好起来吗?”她将希望寄托在这个女人身上,即使渺茫,但仍值得一试。
“小公主,你……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过去我太误解他了,以至于做了许多不公平的判断,我只想要弥补这份缺憾,这是我目前唯一的心愿啊!”从未这般伤心难过的祈慕慈,整个绷紧的情绪如泄洪般全爆出来。
“小公主,快快用你那宽大为怀的胸襟跟你祈姐姐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一切重新开始吧!”香香都替古秋羽拟好词了。
“祈姐姐,你……你去看四师父吧!一切都靠你了。”古秋羽没照香香的话说,但简单的几句,胜过干言万语。
“谢谢你,小公主。”祈慕慈给古秋羽一个真情拥抱,一个箭步朝斋房而去。
望着祈慕慈飞快的身影,古秋羽这才体会出,她终究是爱着师父的。
第九章
夕阳斜照,橘霞映天,寒鸦凄啼于白龙寺前老松树,与庙里传来的阵阵暮鼓声形成悲凉的调子。
窄小的斋房内,除了江上涛孱弱的呼吸声外,还有祈慕慈忍不住伤痛而发出的抽泣声。
木门咿呀一声开启,古秋羽为祈慕慈送饭来了。
“祈姐姐,晚饭我帮你搁在桌上,你记得吃。”
“小公主,你……肯原谅我了?”祈慕慈偷偷拭去泪渍,看着把饭菜放在桌上的古秋羽。
“祈姐姐,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发生这样的事,没有谁对谁不对的。”古秋羽站在木门边,夕照将她的影子拖得又长又细。
“平常你四师父总爱嘻嘻哈哈的,谁会料想得到,一旦他什么话都不说,气氛反而变得冷清,”住在白龙寺这种地方本来就没什么人声,现在又遇到这样的事情,岂是“凄凉”两宇可以形容?
“是呀!我平常也对他没大没小,从来都不把『尊重』两字用在他身上,总以为他是神通广大的神仙师父,谁晓得他竟然会有栽跟头的一天……一到现在为止,古秋羽还不敢相信她四师父受重伤昏迷不醒,只是觉得他睡了好久,怎么一直都不醒过来。
“这都怪我太多心,从头到尾我都应该相信他的。”虽说这话为时已晚,却是祈慕慈由衷之言。
“这都要怪四师父自己,平常半点脾气也没有,也难怪漂亮姐姐们没一个对他真心过。”古秋羽不经意的一句话,让祈慕慈有种难以言喻的愕然。
“你是说……以前他在外头风流快活,都没对任何一个女人认真过?”
“倒也不是,而是所有漂亮姐姐都跟你一样的想法,认为他不过是只浅尝百花的小蜜蜂,哪会有漂亮姐姐要把心挖出来捧给他?”
照小公主这么说,上涛以前也有心仪的对象,也许是流言将他传得身败名裂,才会让女人滞延不前。
她能了解小公主这番话,也更深入上涛的内心世界,他是寂寞的,外表的坚强自恋和风流潇洒,不过是要隐藏自己的孤寂。
想不到,这一回她也像其它被他深爱的女人一样,再次伤了他千疮百孔的心。
“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佛祖都有心要让一个浪子回头是岸,而我为何就没有这样的陶襟?像我这样视野狭隘的女人,值得他来爱吗?”祈慕慈两眼失神,如今的她,反而觉得自己配不上江上涛。
“祈姐姐,你可以的……”古秋羽的话还没说完,却意外发现被祈慕慈握住的那双大手稍稍有了动作,“四师父的手……”
祈慕慈也感受到一股细触,她回过头,在他耳畔轻呼,“上涛……你听得到我吗?我是慕慈,你的……意中人啊!”
“四师父,我是你的乖徒儿,快点起来跟我斗嘴,我好悄无聊喔!你快点睁开眼……”古秋羽绕到另一侧,在他耳边殷殷哀诉。
两人的激励与叫唤,都没让床上的男子再有半点动静。
“会……会不会是我看错了?”古秋羽有些心冷,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不会的,我也感受到他手指传来的触动。”她的感应绝非空穴来风。
两人屏息以待,守在床榻旁等着江上涛再有更明显的动作,然而,时间流逝,还是不见任何动静。
“你是不是要处罚我故意让我心疼?你说啊!”希望落空,让祈慕慈忍不住放声嚎啕。
一旁的古秋羽怔愣着,看祈慕慈前所未有的冲动,感受得到她的压力。
“祈姐姐,你不要这样,四师父的耳朵很利,你哭成这样,他听见会很难过的。”古秋羽不想看到她哭得一把泪、一把涕,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他耳朵要是够利,就让他听个清楚,如果他还不醒过来,我就跟他一起去阴曹地府,看他该怎样跟我交代?”祈慕慈停住泪水,认真的把话说给床上的男人听。
“祈姐姐,你这话可不能当真呀!你要真随四师父而去,那谪仙殿那边我们该如何交代?只怕长欢姑姑会为了此事和三师父闹得更僵,小玉皇那小魔头也会跟皇上翻脸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古秋羽分析着,把所有会被牵连的人一一列给她听。
“我……我自身都难保了,哪还管得了这么多?江上涛,你听好,你要敢断气的话,我马上就死在你面前,让黄泉路上有人与你相陪。”祈慕慈拔出腰间弯刀,举高发毒誓。
“要命喔!一个四师父就够令人头痛了,要是祈姐姐再发疯,这下怎么得了?”古秋羽尖声喊着,乞求祈慕慈要三思而后行。
“若是发疯能忘掉尘间事,何妨一疯解千愁?”她的心微微抽痛,脸庞溢满泪水,口中却呵呵纵情大笑起来。
“我是说笑的,你……你听过就算……哎哟!怎么平常我说的话没人听,现在随口开个玩笑,你反而抢破头做?”古秋羽急得在原地踱步,怎奈香香和赵虎或现下都不在寺内,也没好商量的人。
“嗯……”微弱的呻吟从江上涛喉间传出,浓厚的眉蹙紧成峰。
“我就说我没看花眼,四师父真的有反应了。”如同听到天际传来美妙籁音,古秋羽整个人喜上眉梢跳了起来。
“上涛,这回别再戏弄我了,你应该感觉得到,我是说到做到的人,只要你离开我,我就到地府与你长相左右。”祈慕慈的脸紧贴在他冰冷的颊缘,只求这样的刺激能让他醒过来。
温热的泪跨过一条细细的贴沟,朝江上涛的腮边滑去,正好和他流下的泪汇聚相合。
这样的双泪垂珠,果真起了奇迹似的变化……
他的手指再度动了起来!
只见他将五指众拢,古秋羽一见便知他所要表达为何。
“他想写字!”
“写字?”祈慕慈一看,就那手指紧握的情况,的确有握笔写字的模样。
古秋羽快速拿来纸笔,蘸上墨汁,小心翼翼的放在江上涛的虎口之处。
“四师父,徒儿这响应该没有笨到猜错吧!”古秋羽唤着江上涛,希望这次的推论确切无误。
江上涛一握住毛笔,便紧紧抓牢,虽然不能将笔杆握得十分牢靠,但至少能凭意识将内心的话简略表达出来。
“不……要……哭……”古秋羽看着歪斜扭曲的字体,猜测江上涛所要表达的意思,“祈姐姐,四师父有听到你的哭声了,他要你不要哭。”
一看到纸上辛苦勾勒出来的字形,祈慕慈的泪水再次泛滥成灾,她紧咬着唇,压住喉间要爆出的吶喊,说什么也不能再哭出一丁点声音让江上涛担心。
“我……我不会哭的,但你要答应我,快点好起来。”祈慕慈不再掉半滴泪,还发出几声混浊带哽的笑声。
纸上再度出现一个歪斜的“好”字。
这阴罗剎的黑血掌,让江上涛胸腔内的淤血将喉咙给堵住了卜因此他口虽不能言,但手臂的筋骨没受影响,才能在潜力的激发下,动手写字。
下四师父,你放心好了,二师父和三师父已经到幽冥宫去找那死妖精拿解药,你再撑个一天,徒儿保证明天这个时候你就可以再和徒儿斗嘴了,先说好,你嘴巴不准太毒,我哭了你要负责安慰的。“古秋羽在他身边打气。
难怪香香姐会说,祈姐姐是治疗四师父的最佳解药,果然没错!
“不……要……”古秋羽看了一眼纸上的字。
在这节骨眼,江上涛这是不改调皮本性,这样也可以和她纸上斗嘴。
“四师父,你怎么那么坏呀!”
“小公主,这未尝不是件好事,表示你四师父还是你以前的四师父,若是他不这样响应你,情况不是更糟?”
经祈慕慈这一提点,古秋羽才恍然大悟。
“对对,那就再多写一点……”
才要拨云见日,雨过天青,却见江上涛手一歪,整支笔硬生生掉落在地。
“上游……”祈慕慈叫唤。
这回无论如何叫唤,江上涛都没有再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