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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你的房间再谈,这儿不方便。”闵斯琳抓住古芸媚的手,便将她拖往古芸媚居住的院落,才跨出一步,又转头。
“对了,要记得把金库的门打开。”嘻嘻嘻。
“你……”古芸媚呆呆地看着闵斯琳扯掉铁炼,将金库的门推开。
“不好意思,请过来帮忙一下,我力气不够。”闵斯琳使尽吃奶的力气,就是推下开金库的门,顶多只能开条缝。
“哦……好。”古芸媚回神,走过去帮忙开门,没两下就搞定。
“哇,你真是好有力气。”闵斯琳好羡慕古芸媚拥有怪力,反倒是古芸媚不好意思地弯下身,把吃饭的家伙放回袜套里,用膝裤的束摆遮起来。
“这样就可以了吧?”闵斯琳笑嘻嘻地看着她们两人合力完成的杰作!金库的门又被打开,真好!
古芸媚迟疑地点点头,不明白闵斯琳这个大小姐心里打什么鬼主意,只得小心为上策。
回到房内,古芸媚第一件事就是问闵斯琳。
“你为什么不把我交给官府?”反而还要掩护她?
“我干嘛将你交给宫府?”闵斯琳微笑。“我还要靠你扳倒我哥,若是将你交给官府的话,不就没戏唱了吗?”她才不会干这种傻事。
“你好像很喜欢看闵公子出糗。”古芸媚早早便发现。“你跟闵公子不是兄妹吗?兄妹之间应该要和睦相处,不应该……”
“你说的是一般兄妹,不是我和我哥。”闵斯琳一点也不这么认为。“况且天下所有好处都让他占尽了,只是出一点糗,又有什么关系?”
从闵斯琳的冷哼之中,就可听出她对闵斯珣真的很不满,这其中可能有别的缘故。
“闵公子占了什么好处,让你如此忿忿不平?”古芸媚十分好奇。
“我哥因为是长子,又是男儿身,就可以无条件获得一切,我当然会不服!”身为女子又不是她自己愿意的,怎么可以凭性别决定她的能力?
“一切?”古芸媚不懂。
“家产、我爹的肯定和赞美,反正很呕就对了,他的实力并没有比我好,凭什么掳获我爹全部的注意力?”
搞了半天,原来是地位之争。
“所以你才到处去和皇甫渊抢宝物,因为这样才能获得你爹的赞美?”古芸媚一点就通,闵斯琳也不否认。
“没错。”真是个慧黠的姑娘,她们一定能够成为好朋友。“我试过千百种方法,只有这个方法最有效,最能博得我爹的认同。”到底闵氏、皇甫两家是世仇,她爹一直恨找不到方法扳倒对方,现在可好,完全被她压得死死的。
“原来如此,我懂了。”古芸媚懂了是懂了,但同时觉得闵斯琳很可怜也很傻,竟然得靠这个方法才能引起她爹的注意,或许真像她说的,这世界真不公平,难怪她要争了。
“你呢?”闵斯琳反过来问古芸媚。“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就是那个顽皮的小偷,对不对?”
古芸媚慧黠,闵斯琳更聪明,绝不会将今晚的所见所闻当成偶发事件,想骗她是没门儿。
“我就是那个连偷了贵府十次——包括今天十一次的小偷。”既然瞒不过,古芸媚干脆大方承认,反正都已被当场逮到。
“我果然没猜错。”闵靳琳得意洋洋地窃笑,觉得自己好聪明。“我一直觉得你不对劲,但总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现在我终于知道你哪里不对。”
“我哪里不对?”古芸媚好奇追问。
“你有一股江湖气息。”闵斯琳的眼睛闪闪发亮。“骗我哥那个笨蛋或许可以,但可逃不过我这双眼睛,而且我必须说,你乔装得很差,只能骗得了我哥。”让爱情遮蔽了双眼的男人就是不一样,没眼花也要搞到眼花,也只能原谅他喽!
“我真的……演得很差吗?”古芸媚掩不住失望,她以为她至少还有一点点大小姐的气质呢!
“很差。”闵斯琳摇头。“不是所有的千金大小姐都贤慧,据我所知道,京城里面到处是嚣张跋扈、令人生厌的千金大小姐,你搞错了。”
真正的千金大小姐,气质浑然天成,是谦恭优雅像云中姐也好,或是活泼自信如眼前的闵斯琳也罢,不需要经过刻意装扮,就会呈现出不凡的气势。
古芸媚这会儿终于明白自己的乔装有多可笑,也很惊讶闵斯珣怎么会看不出来,莫非他真的瞎了?
“坦白说,我真的不会吟诗。”既然已经被揭穿,干脆承认到底,免得日后又出糗。
“我知道。”闵斯琳微笑。“昨儿个下午和你对词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把晏几道和苏轼的词弄错了,但是你完全没有发觉。”
真是个可怕的大小姐,很早就发现她在作假,却可以忍到现在,果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闵斯琳同样对她充满兴趣。“你为什么一直找我们家麻烦?”
“其实我不是要找你们家麻烦,”古芸媚解释。“我是要找闵斯珣——你哥的麻烦,只是刚好不小心麻烦到整个闵府,对不起。”
“我哥?”这可听出闵斯琳的兴趣来了,其中必有文章。
“嗯。”古芸媚哀怨地点头。“我在十年前遇到过你哥,当时他正值少年,我八岁,因为要捡滚到地上的彩球,不小心撞到你哥哥,结果被他臭骂一顿。”
接着她将十年前发生在京城大街的场景,以活灵活现的方式重演一遍,闵斯琳听得笑呵呵,古芸媚说完了以后则是觉得很泄气,甚至有些不好意思。
“我是不是太孩子气?”她问闵斯琳。“都已经是十年前的往事了,我到现在还记恨。”想想还真丢脸。
“一点儿也不会。”闵斯琳从头到尾就站在她这边。“我哥就是这么讨厌的一个人,以为自己有点家世就臭屁,其实日子也只是过得比一般老百姓好一些,就自以为君临天下,真是个大笑话。”
显然这对兄妹嫌隙由来已久,批评起闵斯珣来,比她还要尖锐。
“但是都过了这么久了,我还念念不忘,真有些不正常。”应该好好检讨。
“也是。”闵斯琳也在思考同一个问题。“说不定那个时候你就喜欢上我哥而不自知,所以才会告诉自己,无论过了几年都要报复。”真是用心良苦啊!
“才、才没有这种事!”古芸媚闻言疾声否认。“我只是不甘心……”她、她到底在说什么?害她都乱了套了……
“不甘心也好,真喜欢也罢,反正我都会帮你,媚儿你不必担心。”她绝对挺她到底。
“媚、媚儿?”古芸媚被这亲切的称呼吓到,困惑地注视着闵斯琳。
“从今天开始,咱们就是盟友了,再古姑娘、古姑娘的叫,就太见外,不如就互称彼此的小名,你觉得如何?”
这个主意其实挺好的,她们的年龄相差也不过几个月,老是闵小姐、古姑娘的叫,的确太见外。
“好,就叫小名。”她也不习惯太正式的称谓,总觉得怪怪的。
“往后你就安心地住着,一有什么状况,我都会帮你,你不必害怕。”所谓手帕之交,就是要互相扶持,尤其她的演技又那么烂,更需要她帮忙。
“你的意思是,你会罩我喽?”有了闵斯琳的保证,古芸媚顿时放心不少,用词也跟着粗鲁起来。
“罩你?”闵斯琳小愣一下,而后绽放出灿烂笑容。
“对,我会罩你。”想来这是江湖用语,真好玩,得赶紧记下。
“太好了。”这下古芸媚是完全放下心。“不过,你的笑容真美,你应该时常像这样笑才对。”而不是意味深长的微笑,太可怕了。
“我的笑容?”闵斯琳则是完全不知道古芸媚在说些什么,她的笑容有什么不对吗?
“就像这个样子啊!”古芸媚极力模仿闵斯琳灿烂的微笑,结果只是闹笑话。
“什么?”她的表情……噗!真的好好笑。
“就是笑容啊!”古芸媚笑得嘴都酸了。“你要这么笑才好看……”
“哈哈哈……”
两个二九年华的少女,在灯火昏黄的房间里笑得天花乱坠。
“锵!”
窗外传来第五更声响,两人却没有丝毫睡意,一整晚欢喜聊天到天明。
“金库的门又被开了?”
隔日,天方白肚,金库附近就传来下人一声又一声的尖叫,为这天揭开序幕。
这真是一场大灾难,原本以为偷儿不会来袭的护院,一个个被骂得狗血淋头,总管甚至当面请教头走路,并裁掉了一大半护院,反正留这么多人也没用,多浪费薪粮而已。
然而,最难堪的,当属闵斯珣。
这是闵府在他的主管之下,第十一次遭小偷。他请人专程打造的第十把锁,被那可恶的夜贼像丢秽物一样地丢在地上,金库的大门被四平八稳地开启,在在都在提醒他有多无用。
他气得双手握拳,恨不得夜贼就在他眼前,让他打个够,也或许他该动用官府的力量,派员保护闵府,不过那相对要付出很大代价,事情不到最后关头,不宜考虑。
“有损失吗?”闵斯珣问总管,从天方亮就入库清点到过午,也该有结果了。
“启禀少爷,一文钱都没掉。”
又是同样的答案,闵斯珣几乎都会背了,这偷儿明显是针对他而来。
“我明白了,你下去吧!”闵斯珣扬扬下巴,要总管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直到总管退出花厅,闵斯珣的拳头仍握得紧紧地,半天松下了。
“……可恶!”他一拳打在雕工精美的黄花梨束腰条桌上,以坚固闻名的桌面固然耐得了这一拳的撞击,细瘦的桌脚仍然摇摇晃晃,足见他内心有多愤怒。
他非捉到这名该死的偷儿不可,绝对!
闵斯珣在心中愤恨地起誓,然而再壮烈的誓词依旧抵挡不了他花银子打了十把废锁的事实,比起偷儿那双灵巧的手,它们就像一堆破铜烂铁。
“呼!”他慢慢的松开拳头,告诉自己生气于事无补,千万别动气。
闵斯珣连续深吸了几口气,逼自己冷静下来,却发觉没有用,他必须找个人谈谈,或是出去走走,不然排解不了心中怒气。
他毫不犹豫地去敲古芸媚的房门,只听见她用清脆柔美的嗓音,喊了声:“谁呀?”
闵斯珣的情绪立刻缓和下来,干咳了两声回道。
“是我。”不晓得她在房里做什么?
接着房里便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过了半晌,她才打开门。
“闵公子。”古芸媚那对浮水似的美眸是最好的勾魂药,闵斯珣即饮即忘却心中的疑虑,当然也无暇去注意到她嘴角上的饼干屑。
“你在做什么,我有没有打扰到你?”他着迷地看着她偶尔窜出的小舌头,她这是在勾引他吗,否则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个动作?
“你没有打扰到我。”要命,他怎么挑她在吃核桃酥饼的时候来?害她都还来不及舔掉嘴角的残屑,就得来开门了。
“有事吗,闵公子?”她注意到他专注的眼神,觉得挺不习惯的。
“没事。”他真是太失礼了,竟然如此热切地凝视一位淑女。“我只是想,如果古姑娘有空的话,可否陪在下出去走走,也好透透气?”
闵斯珣说这话的时候一脸闷闷不乐,古芸媚虽不明就里,但看样子也不好拒绝,只好答应。
“我很乐意陪闵公子散步。”她一想到又要装淑女就满腹苦水,好希望闵斯琳赶快出现救她。
“我已命人备妥马车,咱们走吧!”
可惜,救兵迟迟没有出现,古芸媚开始怀疑,自己继续留下来是否是个好主意,还是赶紧脚底抹油开溜才是上策。
马车朝城郊前进,随着车轮喀啦喀啦地响,京城的繁华慢慢退去,苍绿的大树跃然浮现。
一路上,闵斯珣都很沉默,仿佛被一块大石压住胸口似地眉头深锁,解都解下开。
一直到马车停下来,面对宽阔风景,他还是这副死德行,古芸媚再也耐不住性子,开口问。
“闵公子似乎有心事?”她这个人最受不了沉默,也讨厌死气沉沉,最好别跟她来这一套。
“是有一点,古姑娘真敏锐。”闵斯珣承认他有心事,眉头也稍解。
“发生了什么事,让闵公子这么忧虑?”天啊,她要说这些文绉绉的话到几时,她的舌头都快打结啦!
“说来丢脸,还是那名夜贼的事。”闵斯珣叹气。
“夜贼?”听到这两个字,古芸媚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咋儿个夜里,他又来了。”闵斯珣越说口气越沉重,脸色又暗下来。
“哦?”她暗暗吞口水,祈祷他别发现。“她……那个偷儿,偷走了什么东西没有?”
“没有。”闵斯琦的脸色坏得像鬼。“那名可恶的夜贼,一个子儿都没偷走,只撬开了我托人打的新锁,顺便还把金库的大门打开,却没拿走任何东西。”
“这不是很好吗?”门不是她打开的啦,她只是帮忙推了一把而已。“既然没有任何损失,就别再计较了……”
“他是没偷走任何东西,却把我的尊严踩在地上,这口气,无论如何我都咽不下去!”不是三番两次,而是十一次!他就算再有耐心,也已经磨光了,况且对方摆明是针对他而来,爹他老人家掌家的时候,家里连个小偷的影子都不曾见过,更别提是被连偷十一次。
“你把事情说得太严重了。”古芸媚听得冷汗直流。“也许对方只是想和你开开玩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
“你的心地太善良了,古姑娘。”闵斯珣摇头。“如果只是一、两次还说得过去,但连偷十一次就摆明有鬼,这个小偷分明就是针对我而来。”
原则上他没说错,她是针对他,但她现在已经后悔了,想抽身行不行?
“那么,闵公子的意思是……”
“我再也无法忍受这样被糟蹋下去,一定得想办法反制那名夜贼。”
糟蹋?好严重的字眼。硬要说的话,她是糟蹋他家的锁,又不是糟蹋他,如果是护院站出来哭诉还比较有立场,毕竟她那一颗颗石子儿,都是打在他们身上……
“古姑娘!”
她正在想有多对不起护院之际,闵斯珣突然出声,大大吓了她一跳。
“是,闵公子。”古芸媚吓得脸颊频频抽搐,好怕会从他口中听见:我知道你是谁!你就是那个可恶的夜贼。
真可怕……
“我想请问,令尊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他已经受够了锁被夜贼轻蔑丢弃在地上的惨况,定要打出一把让他开下了的锁,挫挫对方的锐气。
“呃?”原来是要问这个,吓死她了。“我也不清楚,闵公子。”她答道。
“我爹娘到底什么时候回城,我也没把握,无法告诉你答案。”她比他更盼望爹娘回来好不好?这样她就可以大大方方走人,也不必费神想该用什么借口。
“你说得对。”敢情他是急疯了,才提出这么蠢的问题。“如果你知道他两老什么时候回来,此刻也不会在这里了!”
说这话时,闵斯珣情不自禁地盯着古芸媚瞧,古芸媚自然而然地回望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会,激起阵阵涟漪。
古芸媚在闵斯珣的眼里有多美,已经毋需赘言,光看他的眼神就知道。反倒是向来以捉弄他为乐的古芸媚,这个时候才开始正视他的脸,感受他的英挺及男子气概,他的个头真的好高。
说不定那个时候你就喜欢上我哥而不自知。
闵斯琳不合情理的推测,此时闪过古芸媚的脑海,和闵斯均俊美的五官相结合。
难道她真的如琳儿所说,打从那个时候起就喜欢他,所以才会对他念念不忘?
古芸媚越来越觉得闵斯琳的推测也不是那么不合常理,还是有迹可寻的。
如果她不是对他那么执着的话,她干嘛在爹娘说要搬家的时候,第一时间提议搬到京城来?表面上说是想见见世面,其实是想见他。
要命。
好像直到此刻,古芸媚才发觉自己其实别有用心,特别对闵斯珣用心。
“呃……”只是,她也得知道对方是否对她有意,千万别表错情了。
“你……”真难说出口。“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曾被一个小女孩撞到,你还骂了她一顿?”
她原意是想试探闵斯珣是否还记得她,未料声音太小,闵斯珣根本听不清楚。
“你说什么?”整个句子都连在一块儿,很难分辨。
“算了,没什么要紧。”古芸媚摇头,还是没勇气问他童年往事,万一他说不记得,那岂不是糗大了?
“?”闵斯珣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何临时收口。
“咱们再去别的地方逛逛。”为了避免他继续追问,古芸媚只好主动挽起他的手,让他又惊又喜。
她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闵斯珣猜。
不过就算这只是下意识的举动,他也很高兴,这表示她想与他亲近。
两人的想法南辕北辙,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往同一条路上走。苍翠的树木加上清脆的鸟叫声,让人心旷神恰,但同时容易忽略潜在的危险,两人都没有料到,散步散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