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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多谢了。”
姜摇点点头，背靠着一颗看起来比较干净的赤黑怪木坐了下来，两腿交叉着，摆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见李向正观察着周围动静，心里放心不少，眼睛一闭就打算睡去。
这妖兽出没的荒郊，难得碰上个修仙者，且印象还不错，姜摇不愿浪费时间。只有把精神养足了，天明后才好赶路，遇上事才能迅速反应。
体内灵气因为对付青钢蛛的缘故又消耗了部分，现在只有四五成，但有了一个同伴后，就不是那么急着恢复了，就算真发生意外了，还有滋灵丹不是？
在姜摇前边四五丈远位置，是李向找好的休憩地，两人相隔还算近，随时都有个照应。
李向观察着周围环境，一副谨慎模样，只在偶尔瞟上一眼姜摇这边，看上去毫无异常。
时而迈着步子走几步，似打发着无聊。
最初姜摇睁眼看了看，但后面就没在意了。
“哼。”
李向以自己都听不太清的声音，低低哼了声，目光终于有了些变化，一丝银芒在其中时隐时现。
此时正踱着步，背朝姜摇的方向。
夜幕笼罩，却并不暗，一轮明月洒下轻挥，将整个荒林笼上银装，林中喧嚣的声音则比白日少了几分。
寒气起来了。
夜并不静，因为荒林中有晚间活动的妖兽，不时地传出几声叫喊。
姜摇歪着脖子，偶尔传出几声小呼噜，看不出睡意深浅，但显然是睡了。
四五丈远的前方，月光映着一张脸，正盯着这边，无声地狞笑着。
“睡吧，在安详中死去，若死后有灵，也别怪我，只怪你把人想的太简单，怪你自己没有防备。”
“须知天地不仁，无情的不是我，而是这世道”
李向的气质与白天彻底判若两人，神色带着一股邪意，抬起手来，对着姜摇这边果断一指！
眼中狠戾爆发，同一时间，一股喷薄火光生出，赤焰如邪灵晃动着身躯，灼热滚滚！
正是白日所施展过的炽焰术！
“去！”
李向以极低的声音喝了声，并指一挥。
那赤焰火光瞬间向着姜摇的身影掠去，焰影不断颤动，一股强悍的热度席卷！
火光照耀得姜摇脸蛋红彤彤的，大难临头，却依旧温顺地闭着眼，沉于自己的梦乡中，对于这临近身前的危机浑然不知
李向打出炽焰术之后，并没有停手，而是在火光飞行的过程中，手印再变。
下一刻，姜摇身边的土石就开始发生变化，沙石凭空冒了出来，围绕在姜摇周边，并在出现后往姜摇四肢罩去，眼看着就要束缚住。
而火光也来到近前。
李向冷漠着脸，眼里甚至还有一点怜悯，姜摇的结局在他看来，已经不可能出现任何转机了，就是现在醒来，面对他炽焰术和土缚术双重威胁，拿什么反抗呢？
死后转生，投一户好人家吧李向很大度地想着。
嘭！
火光终于落下，土缚术也完成，一股沉闷的声音响起，让李向脸色浮现一丝激动，他要见证自己造成的这个画面！
但很快，李向的面色就变了。
“怎么可能？！”
炽焰术与土缚术的确命中了姜摇，可却并没有打在其身上，在周身覆盖了一层泛着朦胧黄光的保护层，将两道法术都抵挡了下来！
那道碰撞爆发的声音，显然也是保护层上面传出。
响声惊动了姜摇，他身子一颤，眼睛猛的睁开，看着面前多了一道护罩，第一时间有些懵。
但火光和沙石还是被他捕捉在了眼里，旋即反应过来，目光落在前方正面对自己这边的李向，面色冷了下来。
月辉下，李向的表情很难看，冷漠中带着不解，还有一丝狰狞。
“你要杀我？”姜摇拳头本能地握紧，不过这话问的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傻，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是最好的证据，而这里除了他和李向，哪有第三个人？
话语间，保护层化去，姜摇刷的站起。
“你的身上有秘宝”李向咬牙道，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了，他的脸色很难看，对于这个事实难以甘心。
“为什么要杀我？”姜摇冷冷看着李向。
“哼，你想知道？”李向并没有任何愧疚，道，“那我就告诉你！一开始是因为想独吞火琉果，后来，还想要你的乾坤戒！”
一个可能不到十岁的童子，话语却充满无情杀意，这让姜摇有些无法理解，因为一个果子就起了杀意？
“我把果子给你，你不要，非要杀了我拿回去，呵！”
话从李向口里说出，仿佛顺理成章，姜摇冷笑着，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去接受这个事实。
“你是我在大荒林遇到的第一个修仙者，所以哪怕你年幼，我也敬你三分，你却以怨报德！”
“年幼？呵，见鬼吧，你李爷的岁数，当你爹都够了！”
李向狞笑，两手直接施印：
“炽焰术！”
见李向还要动手，姜摇面色愈发铁青，知道再说什么都等于废话，身体在对方施法的刹那直接本能反应，掐印对敌！
李向身前再度爆发火光，但这一次姜摇可不是睡着的，一道水幕在身前形成，火光打在上面，完全被阻挡下来。
正是水墙术。
李向淡哼一声，对于自己炽焰术被阻挡下，并不是太在意，显然料到了这个结果。
手掌在腰间一拍，多出一张黄色方符，往姜摇这边一点，瞬间生效。
并没完，第一张方符使用的瞬间，第二张方符出现在其手中，同样的方式催动，也指向姜摇这边！
第22章 不知源（）
防护罩的出现，姜摇的苏醒，让李向心情变得很差，完全不是他预想的结果。
但直接收手，显然是不可能的。李向不觉得那防护罩能一直出现，哪怕退一步说，最后真的没能得手，又如何呢？对方难不成还能凭一个防护罩杀了他？到时候再走亦不迟！
两张方符，各拓印一种法术，第一张生效后，几根藤蔓对着姜摇刺去，但并不是束缚类型，每根藤蔓上都带着尖刺，且速度非常迅猛，赫然是攻伐型法术！
第二张方符则是召唤出一杆金属长矛，锋锐的尖头寒意森森，冰冷而无情！
两张攻伐型法术方符！
对于这种轻轻松松一张符纸，就能施展出法术的手段，姜摇显然很吃亏，他所掌握的只有三种法术，且每种法术的施展都需要消耗灵气，长久下来，对方拖也能拖死他！
但如今还在气头上的姜摇，哪会在意这个？还是个乞丐的时候，他就总是被人追打，那时的确跟别人比不了，地位低，体质差，如今好不容易熬到出头，成为了修仙者，却又被同类人下杀手，姜摇怎忍得了这口气！
铩！
手印一掐，寒锥诀熟练施展出，冰锥朝着那藤蔓迎去，坚硬而锋锐的锥面，直接将来势汹汹地藤蔓一并斩断！
寒锥诀使出后，姜摇便没有关注，而是直接取出弯月刀，对抗那金属长矛！
他自己掌握的三门法术，都是水属性，形成的也是真的水，而此前李向施展炽焰术，也是真实的火，所以那金属长矛在姜摇看来，显然是真的金属，他有八成把握用弯月刀挡下。
锵！
长矛来势很快，加上两人直接距离仅仅四五丈，击在弯月刀上，姜摇只觉一阵大力从刀身传来，到手，再到身，撞在后面的那棵赤黑怪木上，顿时体内气血翻滚。
但毕竟挡了下来，那金属长矛亦被震开，重新化为虚无。
姜摇顾不上调息，目光扫向李向，见对方又一道法术即将施展完毕，赶忙集中起精神，施法准备抵抗。
在李向身前，火光隐约要成型，显然又是炽焰术，两人先是合作，如今再对战，姜摇对这门法术已经很是熟悉。
他所准备的法术自然就是水墙术，所谓水火相克，之前姜摇用水墙术已经拦下来一次炽焰术，可见两人实力相差不大，一门法术对一门法术，完全可以抵挡。
水墙紧接着火光的产生而产生，在月光和火光的照映下，显得很是美丽。
然而伴随着第二次水墙术的施展，姜摇原本看起来还正常的脸色，忽然苍白了许多，身形都虚了一些。
始终看着这边的李向，脸上的冷笑愈深了几分。
姜摇的一举一动他始终都看在眼里，不恢复灵气，直接入睡，这些行为在李向看来实在天真，他本人趁着姜摇入睡的时间，早已服下了恢复灵气的丹药，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
“强弩之末！”李向冷喝。
姜摇没有理会李向的嘲讽，背靠着赤黑怪木，赶紧取出滋灵丹服下一粒，但脸色并没有多少好转。
哪怕滋灵丹效果巨大，总归有个生效的时间！
“负隅顽抗，受死吧！”
李向再次出手，打算在姜摇所服丹药生效前将之解决，让其明明感受到希望，却最终面向绝望。
火光浮现，还是炽焰术。
体内灵气的枯竭，让姜摇冷静了不少，瞳孔中倒映着即将成型的火光，思维总算让了让步，打算与李向慢慢周旋。
炽焰术代表火，威力自不必说，比姜摇的寒锥诀都要强上一些，但飞行速度上却略有不足，尽管依旧很快，可这里如此多的赤黑怪木，只要姜摇能反应快一点，完全是可以应付的。
他必须争取到时间，让自己的灵气恢复上来。
“桀，刚才不是很硬气吗？”姜摇身子刚动起来，李向就看穿他的想法，稚嫩的脸庞挂着狰狞的表情，言语间，炽焰术直接对姜摇这边一指！
唰！
姜摇眯着眼，不理会李向，判断着火团朝自己这边而来的轨迹，全力进行闪躲。
高温让姜摇的皮肤隔着衣服都觉得一阵灼痛，但危难之下，身体的反应也被刺激得更为迅速，火光最终轰在了赤黑怪木上，姜摇险之又险地避过。
“丧家之犬！”
一击未中，李向有些不悦，但言语依旧犀利。
随着姜摇战术的改变，李向这边也不慢，同样动了起来，在姜摇判断他施法轨迹的同时，他也判断着姜摇身形移动的轨迹，伺机出手。
但炽焰术毕竟是以威力著称，而不是迅疾，李向本身实力的上限摆在这里，再加上这里的环境并非对他有利，晚上的视野也不开阔，光想凭这一门法术解决掉姜摇，并不现实。
李向的脸色不太好看。
“土缚术！”
又是一道法术，沙石翻飞，对着姜摇这边席卷过来。
这正是姜摇睡着的时候，李向所施展过的那门神通，属于辅助类型，能将目标束缚住，可惜那时被姜摇周身突然出现的保护层挡住，导致未能奏效。
姜摇那时还睡着在，对这门法术比较陌生，光是醒来所见的那点沙石，自然难以看出什么。见周围骤然多出些沙石，心中警惕之意大起，飞快扫了眼李向的位置，一咬牙，念诀捏印，终于开始回击！
水幕很快成型，正是水墙术。
但李向的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在姜摇这边刚动手结印的时候，他手里就多出一枚方符，望着短短一天一夜拿出的第四张方符，李向心中颇有些肉痛，但还是在第一时间选择使用！
哗！
火光升腾，这赫然是一张拓印了炽焰术的方符！暴烈的火焰向着姜摇凝结的水墙轰去，极短时间内，便将之消耗了个七七八八！
姜摇心底一沉，他没想到李向还有那种施符的手段。伴随着水墙术直接被炽焰术方符抵消，土缚术包围而至，电光火石之间，姜摇完全没有进行其他反抗手段的时间和能力！
一丝悲凉在心里泛起，没想到在大荒遇到的第一个修仙者，就是如此心肠歹毒之辈他还没有彻底进入那真正属于修仙者的世界，难道就要陨落在这里了吗？
姜摇还保持着一份冷静和理智，可又有什么用呢？或许这些沙石不足以杀死他，但就算姜摇有抵抗的念头，也没有这个能力。
而一旦自己受创，本来就逆风的局面，必然直接形成定局！
想法总比现实快，但现实比想法更直接，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沙石击中，姜摇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眼睛看着。
但这一刻，变故突生！随着沙石凝聚成型，对着姜摇的身子铺盖过来，那神秘的保护层，再度出现在了姜摇周身！
嘭！
同样的一幕再度上演，仅有的差别就是本该撞在保护层上的炽焰术，先一步撞在了水墙术上，而这一次姜摇是醒着的。
“这不可能！”
李向面色剧变，这个画面对他的冲击太大了，冲向姜摇的身子都有些不受控制，差点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心中难以置信到极点！
第一次失败也就算了，不说前边作戏谋划，最终只是耗了他一点灵气，可这第二次的代价就不是这么一点点了啊，一身法力用去了大量不说，还有三张方符，要知道这种方符因为可以极快施展，且不消耗灵气的缘故，每一张都是在关键时刻能起大作用的，如今连着消耗三张，李向心都在滴血。
但这种代价之下，还是被姜摇逃得性命不说，甚至一点伤都没受！可以说李向之前取得的胜势这一刻彻底荡然无存，姜摇顶多灵气消耗过大，但拖到现在多半也靠着丹药恢复了不少，而李向自己的消耗同样不容忽视，此外还少了三张方符！
相比李向，姜摇也惊讶，因为他同样不知保护层从何而来，但与李向不同的是，这个意外对姜摇而言完全是百利无一害。
本就保持一分清醒的他，目光捕捉到脸色难看无比的李向，迅速反应过来，直接掐印施法，对着李向雷霆下手！
“水牢术！”
第23章 如君待我（）
经历了一次生死考验，姜摇的心性无形中更加坚韧了一些，尽全力催动体内灵气，将唯一的一道控制型神通以最快速度施展出来！
水牢术！
灵泽笼罩，威压覆盖，水流构成的牢笼很快成型，但这可绝不仅仅看上去是水那么简单，当中还涉及到灵气搭建的结构，不然也不会是三门法术里，姜摇最后才熟练掌握的一个。
李向的脸色极其难看，第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当察觉到姜摇已经开始反击之后，他才蓦然醒悟，但心态早已和之前不同，原本冷漠的眼里，第一次出现慌张的神色。
“到底是为什么？你凭什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召唤那保护层？！”
“你究竟有什么秘宝！？”
清醒过来的李向，并没有选择立刻抵抗，而是近乎咆哮地问道，看向姜摇的目光充满愤恨和不甘！
局势骤然逆转，身为当事人的双方其实都不明白原因是什么，说实话，姜摇很能理解李向心态的崩溃，换位思考，任谁都难以接受这种事实。
但姜摇毕竟是姜摇，不论李向的所作所为是对还是错，至少伤害到的是他本人！
正所谓有因就有果，从自身的出发点来看，姜摇此刻是很解气的，他根本没搭理李向的问题，玉瓶直接出现在手中，又是一枚滋灵丹服下，紧接着收瓶施印，“寒锥诀”飞快成型。
不说信手拈来，也可谓格外熟练。
唰！
冰锥如电，迅疾刺出，跟炽焰术相比，速度要快一点。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局面可不同于刚才，李向被水牢术束缚住，压力之下根本无法正常施法，除非他也有像姜摇这样的保护层，不然注定了要被命中！
而随着冰锥刺入李向胸口，显然证明了，他并没有保护层。
“我不甘心！”李向满眼怨恨地盯着姜摇，面容因为胸口的剧痛而变得扭曲。
冰锥刺在了心脏旁边一点的位置，导致他没能立刻毙命。
姜摇觉得有些可笑，难道在对方的眼里，他就注定是该死的那一个人？
脚下一步步走近，一只手上还握着那把弯月刀，银白的刀身在月夜下幽幽泛寒。
他明白，不出意外的话，李向会是他此生杀的第一个人。
在卢府的时候，姜摇不止一次地想过，“人命”在修仙者世界多半是“不关天”的。
他也想过自己在适应这条路的过程中，或许会恶心胆寒，或许会懦弱退缩，又或许会沉迷其中但最终的此时此刻，姜摇发现自己心中居然是平静的。
心里负担或许还是有一些，但大体就是平静。相比于杀人本身的对错，姜摇更侧重于考虑这件事的因果。
因为李向要杀他，所以他选择杀李向。
用书上文绉一点的话来说，叫做“我之待君，如君待我”。
啵——
水牢术终于结束，李向坠倒在地上，身子抽搐着，姜摇则已经停下，持刀站在其面前。
“不甘心便不甘心吧。”
姜摇摇头淡语，持刀的手抬了抬，但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