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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哲：“……”
沈薇：“……”
秦飞今天约的人是顾寅，之前由于身体受了鬼气的影响，不适合在他身上施展看魂之术，所以一直拖到了今天。本来说了是邵管家来接他过去的，却不想顾寅也跟着来了。
到了顾寅的住处，邵管家去车库停车，顾寅带着秦飞进了屋。这一次，顾寅直接带秦飞去了位于西北位置的一个房间。房间中央放着一个博古架，上面放满了各种看起来有些年代的东西，似乎都是古董。
博古架把房间分隔成内外两部分，顾寅带着秦飞走进了内间。在内间靠左侧的位置放着一个屏风，绕过屏风，却只看到里面挨着博古架的位置，放着一张这个时代已经很少见的木制圈椅，圈椅背后是一个矮柜，矮柜上放着一个小小的香炉。
“去那椅子上坐着。”顾寅指了指那张圈椅，对秦飞说道。
秦飞头一偏，对上顾寅的双眼。顾寅的双眸一片黑沉，却隐隐能从中看到一种期待的情绪，但秦飞看不懂他在期待什么，在微微一愣之后，就按顾寅说的，在那圈椅上坐下。
坐下后，秦飞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右手旁，博古架最靠近他的一个格子里，放着一盏青铜制作的油灯，灯托上是繁复的文字由下往上盘旋覆盖，放灯芯的灯盏是莲花状的，两层交错相叠，灯盏里面并没有放灯油和灯芯，而是放了一块不规则的黑色石头。
秦恍惚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一瞬间的异样。
顾寅看了一眼秦飞，最后目光沉沉地落在那盏油灯灯盏中的黑色石头上，才转身走到秦飞身后那个矮柜前，点了一根摸约三寸长的线香。
线香白色的烟缓缓上升，然后散在空气里，属于线香的味道在室内蔓延开来，没多久，秦飞就在线香的作用下，陷入了似睡未睡的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秦飞才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顾寅站在他面前，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看着他。
秦飞仰头看着顾寅，顾寅看着还是那个顾寅，但是看起来却跟他陷入似睡未睡的状态前有些不一样。从那天晚上莫名出现的温和不见了，像是又变回了最初见到他时的模样，而且——看起来心情还特别糟糕。
“顾寅？”秦飞疑惑地看着顾寅。
顾寅没有理会秦飞的疑惑，阴着脸自顾自开口道：“你魂魄不稳的原因是因为中了诅咒，有人要你死，但因为诅咒并不完整，只是缠着你的魂魄，所以你到现在也只是魂魄不稳。不过那个诅咒会吸收鬼气，像上次被那种小鬼一样的厉鬼多缠上几次，你也就差不多可以入土为安了。”
“魂魄不稳的原因我帮你找出来了，这是你欠我的第一个人情。”顾寅顿了顿，又继续道，“立冬前的晚上，我帮你赶走那小鬼，是你欠我的第二个人情；之后我给你护身符，这是你欠我的第三个人情；那天把你从阴尸阵里带出来，是你欠我的第四个人情；之后又给你做了护身符，这是第五个人情。所以目前为止，你一共欠我五个人情。”
秦飞：“……”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顾寅问。
秦飞抿了抿嘴，没去跟顾寅理论那各种各样的人情，而是直奔主题道：“你说的这个诅咒……该怎么破？”
顾寅：“凑齐材料之后，我自然能破了那诅咒，到时这就是你欠我的第六个人情。”
秦飞：“……”
顾寅看着秦飞没多大波澜的神情，眯起双眼，突然凑近秦飞，一手撑在圈椅的边上，低低道：“其实有一种破诅咒的办法，可以避免你欠我第六个人情，你想知道吗？”
看顾寅的模样，秦飞预感那绝对不会是一个好办法，但看着对方凑近的那张脸，他还是不自觉地开口问了，“什么办法？”
顾寅勾起唇角：“出家当和尚，佛门清净之地，自然可以避免缠上鬼气。”
秦飞：“……”
第22章 归魂02（）
秦飞身上的诅咒，顾寅既然提了第六个人情，意思也就是表示他会帮忙解开诅咒。不过，解开诅咒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搞定的小事，而且眼下顾寅的心情很不好，秦飞觉得这个时候自己没必要继续留下来被他全方位找茬。
跟顾寅道了声别之后，秦飞走出房间，跟着邵管家往外走去。
秦飞刚走出玄关，才踏进院子，便看到雕栏大门外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似乎正打算按门铃，但见到有人出来，他刚抬起的手在空中一顿，随后收回了准备按门铃的手。
大门被走在秦飞前面的邵管家打开，随后秦飞也看清了这个站着门外的男人。这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呢大衣，身形挺拔而消瘦，长相属于那种看起来很顺眼的类型。气质沉稳，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邵管家。”那男人看着邵管家出声招呼道。
“耿少爷。”邵管家微微颔首。
“顾寅在家么？”那男人问道。
“少爷在家。”邵管家道，“我要送秦少爷回去，就不送你进去了，你可以去西北角的房间找少爷。”
“我知道了，邵管家你忙吧，我自己进去找他。”
那男人说着便抬步往里走去，在路过秦飞身边的时候，脚步稍稍一顿，朝他点了点头，算是问好。秦飞一愣，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男人已经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那人是谁？”看着那男人走进玄关后，秦飞有些好奇地问道。
“那是少爷的朋友，耿博文。”邵管家简单地回答道。他并没有特别说明耿博文是来自擅长御鬼术的耿家，并且是耿家嫡系长子，就跟顾寅在顾家的地位一般。只是这些跟秦飞说了也没什么意义，秦飞不是这个圈子的人，就算跟他仔细说了，他估计也不怎么能理解到位。
秦飞不是那种会对别人刨根问底的人，对于耿博文他也就随口一问，并没有深究的意思，在邵管家那一简略的回答之后，关于耿博文的话题也就结束了。
秦飞走了，顾寅依旧在那个房间里没有离开。他坐在秦飞之前坐过的圈椅上，手中捏着从那莲花状的灯盏中取回来的黑色魂石，一脸的阴晦。
顾寅，他是带着前一世的记忆转世而来的，不过他的前一世已经是在八百多年前的事。其实在上一世他死后，对于能不能进入轮回转世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一个人，那个时候那人叫元清。他是为了那个人才在愿意在阴世等上八百年，才死守着和那人的记忆，只是为了轮回转世的时候，再次找到他。
原本以为秦飞会是元清的转世，但只对元清才会有反应的魂石，被放入归魂灯中启用时，却没有出现他预想中的反应。
顾寅是失望的。他期待着证明秦飞就是元清已经很久了，等待了那么久，这天终于要来了，所以今天他才会跟着邵管家一起去接秦飞，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秦飞就是元清的证据。
然而，没有反应的魂石却将他的期待打了个粉碎，让他心情一下子变得糟糕透顶，忍不住地迁怒了秦飞。只是秦飞对于他的奚落刻薄，几乎没什么不良情绪反应，他最终也没真把他怎么样就把人放走了。现在再想起秦飞那副淡定的模样，顾寅又开始忍不住火大，当时他怎么会忍住没有动手揍那个边边角角没一个地方看着顺眼的家伙呢？
顾寅嘴角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面无表情地将魂石重新引了线，挂回自己的脖子上。他一直以为自己耐性很好，不算阴世那八百年的时间，他转世为人的近三十年时间里，一直没找到元清的转世，但却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焦躁感。然而，仅仅只是因为那么一次找错了人，他却开始了这种莫名的焦躁。
敲门声骤然响起，把顾寅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顾寅扭头看向紧闭的房门，门被敲响了两声之后，稍稍做了一下停顿，随后又是有节奏的两声敲门声。这种敲门习惯，他认识的人中也就只有耿博文一人而已。至于耿博文是怎么直接进来的，顾寅稍稍一想也便知道了经过，这人肯定是邵管家出门前放进来的。耿博文算是他的一个朋友，他来找他，邵管家一般不会刻意跑来通知。
顾寅起身，过去开了房门，果然看到耿博文站在门外。
“你来做什么？”顾寅扫了一眼耿博文，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耿博文对顾寅这种从来不知道礼貌怎么写的态度相当习惯，笑了笑，说道：“你特意让邵管家来我家借了归魂灯，而且那么久没消息，我这两天没什么事，便过来看看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的事情了。”
“什么事也没有。归魂灯暂时没用了，你带走吧。”顾寅说着从房间走出来，朝着客厅走去。
耿博文看了一眼房间内，被放置在博古架上的归魂灯，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这算是特意来给顾寅当快递员了。
……
秦飞回到书吧的时候，还不到三点。刚走进书吧，就看到沈薇看着他露出欲言又止表情。秦飞摘了围巾，走到吧台前，看着沈薇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沈薇摇头摇得像拨浪鼓，摇完之后便开始装模作样地忙碌起来。
秦飞可以肯定沈薇是想跟他说些什么，但不知道她为什么就是不开口。人不开口，秦飞自然是不好强行逼问的，疑惑地看了一会沈薇后，便走到他的专属座位上坐下了。
见到秦飞走开后，一直注意着吧台这边情况的谢哲不动声色地走进吧台里面，挨近沈薇小声问道，“怎么样？老板有告诉你他出去跟那个妖孽男做什么了吗？”
“我问不出口，还是你去问吧。”沈薇幽幽地看着谢哲。
“有什么好问不出口的？”谢哲问道。
“被老板知道我偷窥他，那样我会不好意思的。”
你偷窥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不好意思？谢哲斜眼看沈薇，而且……“你怎么知道我被老板知道我偷窥他，我不会不好意思？”
沈薇伸手拍了拍谢哲的肩膀，一脸坚信道：“我相信你。”
谢哲：“……”你相信我什么啊？
沈薇和谢哲两人正胡扯着，书吧门背后的铃铛发出一声脆响，那是有人进来的信号。两人同时抬头看向过道方向，意外地发现来人是肖蓉，那个原本每周六必来，却很久没出现在书吧的年轻女人。
第23章 归魂03（）
差不多有一个多月没见肖蓉来书吧了，不过一个月也并不是那么漫长的一段时间，但沈薇和谢哲在第一眼看到走进书吧的肖蓉时，差点没认出她来。
肖蓉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不是说她的容貌有多美，而是她看上去总是很有活力，脸上经常带着笑，仿佛这个世上没有什么能让她感到烦恼的。然而，眼前的肖蓉却是消瘦得厉害，原本圆润的脸此刻却能看到明显的颧骨，脸颊凹陷，面色苍白而颓废，脸上没了以往的笑容，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肖蓉走到吧台前，朝沈薇和谢哲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生硬的笑容。
“今天想要喝什么？”肖蓉每次来书吧都会在落座前点一杯饮料，沈薇习惯性地开口问道。
“不用了，我是来还秦飞的书的，一会马上就回去了。”肖蓉说着扯了扯嘴角，想让自己笑得自然点，但最终还是没有成功。
肖蓉提着纸袋子走到秦飞的专属座位旁，把书从纸袋里拿出来，放在秦飞面前，“抱歉，借了那么久一直没还你。”
秦飞没有看搁在桌子上的那本《灵异杂谈》，而是仰头看着肖蓉，眉头微微蹙起，“书不还我也没关系的。蓉姐，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发生什么事了吗？”
肖蓉摇了摇头，牵强地笑了笑，道：“没事，只是最近身体不太好。别担心，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很快……很快就会没事的。”
“蓉姐……”
“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肖蓉打断秦飞的话，转身便快步往书吧外走。
秦飞看着肖蓉的背影，在她转入过道的时候，看到一个半透明的身影从她身上浮现了出来。秦飞瞳孔陡然一缩，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嗷！老板，你做什么？”端着给客人的饮料，路过秦飞这边的何释东被突然站起来的秦飞吓了一跳，差点撒了托盘上的饮料。
秦飞没有理会何释东的叫唤，直接越过他，追着肖蓉跑了出去。秦飞推开书吧的门，站在门口四下张望了一番，却已经找不到肖蓉的身影了。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秦飞就被一阵阵的冷风吹得只打哆嗦，只能放弃地返身回了书吧。
从肖蓉身上浮现出来的那个半透明的身影到底是什么？是鬼么？肖蓉是因为被鬼跟上了，所以脸色看起来才会那么差？但那也可能只是他的一个错觉，毕竟看到那个身影只有那么一瞬间，也许只是自己看错了而已。
晚上回去后，秦飞还是有些在意肖蓉身上看到的那个身影，便说了给张知新听。
“三舅姥爷，蓉姐那是不是被鬼跟上了？”秦飞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张知新，开口问道。
“你说那个身影是从她身体里浮出来的，这更像被附身了。”张知新道，“不过她特地跑来还你书，那说明她的身体并没有被剥夺，而且那跟着她的玩意，大概也不是什么厉鬼冤魂。”
“但对蓉姐的身体还是有损害的吧？我看她脸色很差。”秦飞道。
“鬼这种东西，那肯定是对阳世的人有侵害的。”
“你能把那东西从容接身上驱逐出来么？”秦飞帮忙把张知新炒好的菜端到客厅的桌子上，又回到厨房门口问道。
张知新扭头看向秦飞，一脸深沉地摸了摸他那把山羊胡子，“这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了，也就是得让我看看她本人的状况。你能联系上她吗？约个时间我去见见。”
秦飞：“……”他根本不知道肖蓉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她的住处，他和肖蓉的交集，也就只有肖蓉必来书吧的每周六那天。但今天看肖蓉的模样，他都不确定她还会不会来书吧了。
虽然有些在意肖蓉的事，但他根本找不到人，而且他找肖蓉那种神神叨叨的理由，也不能兴师动众地公开找人，这件事也就只能暂时搁置一边了。
“人联系不上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张知新端着最终一碟菜走出厨房，“话说你今天去顾家小子那里了？”
张知新自从在顾寅那边受了一顿讥讽之后，对顾寅就很有意见，称呼顾寅也一直都用“顾家小子”代替。
“嗯，去了。”秦飞帮张知新盛好饭，递给他。
“他怎么说？”张知新借过饭碗，看着秦飞问道。
秦飞拿了空碗给自己也盛好饭，抱着饭碗坐下，才道：“说是诅咒。”
“诅咒？”听到这个回答，张知新眉头一下子邹成了一团，苦巴巴地看着秦飞，“我对解诅咒不是很擅长啊……”
秦飞：“顾寅说他会帮我解。”就是要欠他第七个人情。
“哦，那就好。”张知新嘟哝了一声，难得地没有对顾寅进行各种蔑视，“但是你为什么会中诅咒？你惹到什么人了？知道是什么时候中的诅咒吗？”
“不知道。”秦飞摇了摇头。
顾寅说过，那诅咒是有人要他死，但对于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会让对方恨他恨得非要至他于死地，秦飞真的说不上来。他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人神共愤的事情，而且他的社交圈也并不复杂，怎么想都不可能跟人结那么大仇。
不过，对于自己会中诅咒的原因，虽然完全没有头绪，但还是得想办法弄清楚。对方若真恨他至此，难保不会伤害他身边的人。
秦飞中诅咒的原因，目前还什么线索都没有，眼下他上心也没用。不过另一件他在意的事情，却有了意外的转折。
原以为很难再遇见肖蓉，但在三天后的一个早上，秦飞在前一天被沈薇拜托带一家早餐店的餐点，于是没有直接去书吧，而是先绕路去了那家早餐点买沈薇要的餐点。
那家早餐店旁边是一个有些年代的小区，秦飞在买了早饭往回走的时候，不经意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两栋住宅间的过道。顿时停下了脚步，迟疑了一会，秦飞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走近那个过道口，看清那蹲在过道里靠近过道口的人时，秦飞便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这人正是肖蓉。不过秦飞在接近她到一定距离后，很快停下了脚步，他看到肖蓉正在烧纸钱。
肖蓉蹲在过道里，面前是一个用小砖头围成的圈，圈里的火苗包裹着纸钱跳动着，肖蓉的手中还拿着一叠纸钱，她听到脚步声后，回头看来，脸上还带着明显的泪痕。
第24章 归魂04（）
肖蓉看到秦飞，微微一愣，随即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把手中剩下的纸钱扔进跳动的火苗中，起身从过道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