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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归魂04（）
肖蓉看到秦飞，微微一愣，随即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把手中剩下的纸钱扔进跳动的火苗中，起身从过道中走了出来。
“秦飞，你怎么在这里？”肖蓉开口问道。
“我来这边的早餐店买早饭，看到你……”秦飞的目光从肖蓉身边越过，落在小砖块围成的圈内，纸钱燃尽的灰烬，在冷风中摇曳着飘出那个不大的圈子。
肖蓉拢了拢滑落在脸颊边的长发，露出那张带着苍白脸，对着秦飞勉强地露出一个笑容，“要去我家坐会儿么？”
“好。”秦飞点头道。
肖蓉把烧纸钱用过的小砖块收拾好后，就带着秦飞上了楼。肖蓉家是在二楼，所以两人也就没有去等电梯，直接走了楼梯上去。
肖蓉拿出钥匙开了门，带着秦飞进了屋，让他先在客厅坐一会儿，自己跑去厨房泡茶了。
秦飞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把买给沈薇的早餐随手搁在茶几上，目光是客厅随意地流转着。
客厅看起来有些脏乱，明显有好一段时间没有整理了，书籍被随意地扔在餐桌上，手提包也没挂起了，直接被仍在了椅子上。靠近起居室的门口放着一篮子的衣服，显然是准备洗，但还没来得及拿进洗浴室。
在靠近阳台的位置，放着一个立柜，里面放着一些工艺品和常看的书籍，还有……秦飞瞳孔陡然缩紧，在立柜中间那层，靠右的位置，放着一张崭新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极为精神的年轻男子，笑得很开心的模样，但是那张照片是黑白的，那是一张遗照。
秦飞正看着那张遗照发愣，肖蓉已经拿着两杯白开水水从厨房出来了。
“抱歉，家里没茶叶了。”肖蓉把其中一杯放在秦飞面前，然后捧着着自己那杯在秦飞对面坐下。
肖蓉双手拢着透明的玻璃茶杯，拇指摩挲着杯口，稍稍沉默了一会，才迟缓地开了口，“刚才……我是在给我的丈夫李诚烧纸钱。”
虽然看到那张崭新的遗照时，秦飞就有了这个猜测——肖蓉的丈夫可能在前不久过世了，但是听肖蓉亲口说出来，秦飞还是不由地愣住了。肖蓉来书吧时经常跟他搭话，她有时也会跟秦飞说起出门在外的丈夫，那个时候她总是笑得一脸幸福。秦飞没有见过肖蓉的丈夫，也并不怎么了解那是一个怎样的男人，但他知道那男人一定是肖蓉幸福的源泉。然而，现在那个男人却已经不在人世了。
肖蓉在解释了刚刚烧纸钱的行为后，感觉后面要说的话也似乎变得容易出口了，她轻轻抿了抿嘴后，便继续道：“我丈夫是一个工地测量师，前段时间他在c市工地工作时，被从吊车上意外坠落的石柱砸到后脑勺，当场死亡。”
话说到这里，秦飞也明白了肖蓉为什么会那么就没出现在他的书吧，因为那段时间里，她失去了她最爱的人。秦飞想说些什么安慰肖蓉，但是话在嘴角却又说不出口了，语言总是会在这种时候变得苍白而无力，没办法抚平滴血的伤口一丝一毫。
肖蓉抬眸，看向客厅中的立柜。秦飞顺着肖蓉的目光看去，视线再次落在了那张崭新的遗照上。
“我丈夫是在一个月前过世的，是我亲自去了c市把他带回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他还一直在我身边，根本没有离开我，就好像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噩梦。”肖蓉目光从遗照上收回，垂眸看着手中的玻璃杯，哑声道，“抱歉，我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净说一些胡话。阿诚他确实已经……”
肖蓉话还未说完，就听到一声突兀的撞击声，那是秦飞的膝盖不小心撞到了茶几。肖蓉抬头看向秦飞，只见秦飞直直地看着她身后的位置。肖蓉顺着秦飞的目光，扭头看向自己身后，但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你在……看什么？”肖蓉回过头，有些疑惑地问道。
秦飞张了张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在刚刚肖蓉跟他说着话的时候，他再次看到从肖蓉身体里浮出一个半透明的身影，被惊得膝盖一抖，不小心撞到了茶几。但是在那半透明的身体彻底飘出肖蓉的身体后，秦飞又不由地愣住了，因为那个半透明的“人”，他的脸正是和在立柜中遗照上的人一模一样。
之前看到附在肖蓉身上的鬼魂，是肖蓉的丈夫？！！
但是肖蓉的丈夫为什么要附身在他妻子的身上？看起来并不是想要害他的妻子，这鬼魂身上并没有什么怨念煞气……
“秦飞……”问话没有得到回答的肖蓉，盯着秦飞看了一会，平静地开口道，“你是不是看到他了，是不是看到阿诚他……”
秦飞迟疑了一瞬，在看到肖蓉眼中亮起的光彩后，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阿诚他一直都在……”肖蓉拭去眼角的泪水，再次回头看向身后，但依旧什么都没有看到，只能问秦飞，“阿诚他想要跟我说什么？”
肖蓉的丈夫李诚看起来确实是想要说些什么的模样，他飘到肖蓉身边看着她，模样像是在说些什么。但是肖蓉听到，于是他只能叹息了一声，看向肖蓉对面的秦飞。
秦飞看到李诚嘴巴一张一合地对着自己说着些什么，但遗憾的是他虽能看到，却并不能听懂鬼魂说的话。
“抱歉，我听不懂你说的话。”秦飞对着李诚摇了摇头。
李诚露出失望的表情，又转到肖蓉身边蹲着去了。
这天早上，秦飞算是弄明白附在肖蓉身上的鬼魂是谁了，但对那鬼魂想要做什么却怎么也弄不明白了。最后，秦飞征询了肖蓉的意见之后，决定请这方面的专业人士过来看看。
用手机给张知新打了电话之后，不到二十分钟，张知新就到了肖蓉家。
张知新到了之后，围着半透明的李诚转了两圈，最后摸着山羊胡子道：“这是人死后的鬼魂，一般这类鬼魂会马上去阴世的，但他现在还滞留在阳世，又不是什么厉鬼冤魂，这应该是有什么愿望没有完成。那份执念让他硬撑着阳世阳气的影响，滞留了下来。”
第25章 归魂05（）
“那该怎么办？”秦飞问。
“完成他的愿望，让他安心去投胎，或者直接超度他，强行让他去阴间，然后轮回投胎。”张知新说着又捋了两下自己的山羊胡子，“不过我们大概只能选择后者，直接超度他，强行送他去阴间。”
“不行！”肖蓉张开双手挡在张知新面前，一扫之前的颓废的模样，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种异样的强势，“我不是找你来送走阿诚的，我同意找你来，是想让你告诉我阿诚的愿望是什么？如果做不到就请出去。”
张知新瞪着肖蓉，“你这是要留下这个鬼魂的意思？”
肖蓉：“没错！”
张知新气得胡子抖了抖，怒道：“胡闹！人鬼殊途你没听过？他自身根本扛不住阳世的阳气侵蚀，所以才会附在你身上。留他在你身边，你的身体迟早会撑不住！”
对于张知新的言论，肖蓉完全不为所动，“我的身体撑不撑得住，那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无关。”
“你！”张知新面皮抖了抖，发现自己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他这辈子，除了秦飞那里，自己上门帮忙驱鬼，还从没被这么嫌弃过，张知新觉得很没面子，眼珠子一转，落到肖蓉身旁那个半透明的身影上，哼哼了两声，然后用一脸蔑视的姿态道：“你挡也没有，你丈夫的鬼混根本就没被你挡在身后，他在你左边呢！”
肖蓉四下张望了一下，但仍旧是什么也看不到，她只能迟疑地往左边挪了挪，试图把她丈夫的鬼魂藏起来。
看到肖蓉挪动之后，张知新顿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上当了！他在你右边呢！看老夫动手超度了他！”
秦飞：“……”这是说不过人家，开始欺负人家看不见鬼魂了，一把年纪的，还能更幼稚点吗？
见肖蓉被激得眼眶都泛红，准备操东西揍人了，秦飞赶紧上去把两人隔开，“三舅姥爷，你别玩了。”
张知新别过头去，“是我想玩吗？我可是很严肃地建议直接超度，但那女娃不是拦着不让嘛！”
肖蓉的心情秦飞多少能够理解，曾经因为失去而一度绝望的人，现在回来了，即便只是她看不见摸不到的一缕魂魄，也无法抹去她想要不顾一切地去留住他渴望。这种情绪是偏执甚至病态的，然而这也是人这种情感动物所拥有的特质。
秦飞看了一眼满脸倔强的肖蓉，知道要说服她几乎完全是不可能的一件事，只能转而问张知新，“先不说超度的事情，你有没有办法弄明白蓉姐他老公的愿望是什么？”
“就是因为弄不明白，我才说只能直接超度的。”张知新的眉头皱成一团，“鬼魂说的是鬼话，这个世上有极少一部分能够听到鬼话的人，但遗憾的是我不是这极少部分人中的一个。做我们这行的要听鬼说事，多用的是请鬼上身的方法。但是这个魂魄太虚弱，他最多就只能把自己藏在他老婆的身体里躲阳气，根本没办法附身在人身上，并且控制被他上身人的身体。纯阴体的人，或者魂魄不稳的人，也许可以成功让他短暂地上身，但是谁会自愿让一个鬼魂……”
张知新话说到一半，就看到秦飞指着他自己说道：“我就是魂魄不稳的人，正好现在还没治好……”
“你？”张知新抱臂斜眼看他，“厉鬼都不敢上你的身，他上了你的身，分分钟就会魂飞魄散。”
秦飞不解，“不是说魂魄不稳的人就可以的吗？”
“你是四阳鼎聚的纯阳命格，你没发现因为你魂魄不稳跟上你的魑魅魍魉，哪个是敢真往你身上撞的？”
秦飞想了想，貌似确实如此，虽然总是撞鬼，但真撞上了，那些东西还真没一个有往他身上附的。
“但是你也别因为这样就大意了，鬼是不敢上你的身，但你现在的状态却是极容易受鬼气污秽影响的。”张知新给秦飞敲了一下警钟，又把话题转了回去，“刚刚说到哪里了？上身不可行对吧？还有就是托梦了，你有梦到过你丈夫没？”
被问到的肖蓉认真地想了想，最后神情暗淡地摇了摇头。
“那就是说这鬼魂连托梦的力量都没有了，那异像和鬼画符的能力就更没有了。和鬼交流的方法我就知道这些，总之我是想不出其他能跟他交流的办法了。”张知新摊手道。
秦飞静默地跟张知新对视了一段时间，又低头思索了片刻，扭头看向肖蓉身旁那半透明的身影。
“你能不能用动作一类的方法，告诉我们你想要什么？”秦飞问。
李诚的鬼魂看了秦飞一会，然后左右张望了一下，开始在客厅里飘着打转。
“这是什么意思？”张知新一边挠头，一边看着李诚的鬼魂飘来飘去，“把客厅圈起来？是要在客厅里造一圈围墙？哦，这个设计挺新颖挺有创意。”
“应该不是你猜的意思的吧……”秦飞满头黑线。
“阿诚他在做什么？”肖蓉顺着秦飞的目光不断地转动视线，但看不见的鬼魂的她，看到的只有客厅的各个摆设，根本不知道李诚到底在做什么。
“我觉得……他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秦飞答道。
秦飞的话音落下没多久，在客厅里飘着打转的李诚，穿过了一扇门，进了客厅隔壁的一个房间。
“那个房间是……？”秦飞扭头看肖蓉。
“是书房。”肖蓉说着带着秦飞和张知新走到那间房间前，打开门走了进去。
李诚飘在挂在书架旁的挂历前，指了指挂历，示意他们过去。
秦飞和张知新两人走到挂历前，肖蓉跟过去站在秦飞身边，看了一会挂历，又看回头看秦飞，却见秦飞皱起了眉头，一脸被难住的模样。
李诚就飘在挂历前面，伸手指着挂历，但是因为他的手指是完全透明的，他似乎在指着什么，但秦飞看到到只有半截手指在距离挂历一段距离处悬着。李诚指了一会，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了，便把手指往前送了送，然后看起来就变成了半截手指穿过挂历戳进了墙里面。
秦飞：“……”
张知新：“……”
良久，张知新才开口道：“他这是在变魔术给我们看吗？”
“应该不是。”秦飞看了看着急的李诚，又看了看挂历，最终叹气道，“抱歉，我看不懂你的意思。”
折腾了半天，秦飞和张知新看了李诚的各种动作，就是猜不出李诚要表达什么，也试着问了肖蓉，可惜肖蓉也没有什么头绪。最后，人鬼双方的交流还是以失败结束了。张知新想直接超度了李诚，但有肖蓉拦着，没法下手，只能暂时和秦飞一起撤退了。
走出肖蓉住的小区，张知新又跟秦飞表达了一番对肖蓉的不满，才和秦飞分开——他。不过，秦前，又跑去早餐店重新买了一份早点，先前买的那份因为时间太长，已经完全凉掉了。
秦飞重买了早点，从早餐店出来，刚走上人行道，就看到对面走来两人，巧合的是这两人他都认识。一个是顾寅，另一个则是在顾寅家门口有过一面之缘的耿博文。
第26章 归魂06（）
秦飞看到顾寅和耿博文的同时，两人也看到了秦飞。秦飞出声跟他们打了声招呼，顾寅只是很冷淡地扫了他一眼，反倒是只跟他在顾寅家门口见过一面的耿博文很热情地跟他聊了起来。
“所以你这是特意跑这边早餐点买早点的？”耿博文扫了一眼秦飞手中提着的早点，“是给女朋友买吗？”
“不是，是给店里的小妹带的。”
秦飞的解释却得到对方一个狭促的笑容，显然是没信他这个说辞。秦飞也没有继续辩解，这种事情真开口辩解了就更说不清楚了。
“不过你这早饭买得有点晚，现在都九点多了。”耿博文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对秦飞说道。
“我是八点左右过来的，只是遇到点事，被耽搁了。”秦飞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偏头看向顾寅。要跟李诚的鬼魂交流，张知新那边看起来已经没什么法子了，不知道顾寅有没有办法。
秦飞的目光在顾寅身上稍稍停留了一会，顾寅斜眼看了过来，讥嘲道：“你在犯花痴么？”
“……不，只是有个问题想问你一下。”突然觉得这人不止刻薄，而且还有自恋倾向。秦飞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又迟疑地看向耿博文，他不知道鬼魂这种话题到底适不适合在耿博文面前提起。
耿博文收到秦飞眼底的迟疑，笑着道：“你要跟顾寅说关于个人*的事情，我可以回避。”
“也不算是什么个人*……”秦飞想了想，觉得耿博文既然跟顾寅是朋友，在他面前说鬼魂这种事情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于是便把肖蓉的事情跟两人简单讲了一遍，“所以我想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跟李诚那种状况的鬼魂沟通。”
“这个很简单啊！”耿博文道，“顾寅能听懂冥语，也就是鬼说的话，让他帮你不就好了。”
秦飞眼前一亮，扭头期待地看向顾寅。
“我为什么要帮你？我跟你的关系没好到你说什么我就会出手帮忙的地步吧？”顾寅抱着胳膊俯视秦飞，“说到你跟我的关系，从根本来说就谈不上什么交情。你目前为止，一共欠我五个人情，所以你是负债人，而我是你的债主。”
“顾寅……”耿博文无奈地喊了一声，却看看到顾寅面上的神情时，微微一愣，随后露出若有所思地表情。
顾寅对秦飞的态度有些微妙，虽然顾寅他一向刻薄，但从来不会特意地去盯着一个人去为难。然而，现在顾寅对着秦飞的模样，就给耿博文一种他在刻意地为难秦飞。这是怎么得罪顾寅这尊煞神了？秦飞这看起来跟乖宝宝一样的感觉，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去得罪顾寅的人。
“那个……秦飞，我也算是对鬼魂方面有些研究，跟鬼魂沟通这事我能帮得上忙。”耿博文一边说，一边注意着顾寅的神情。他这话一出，果不其然地看到顾寅看向他的目光冷了下来。耿博文面不改色，假装没瞧见顾寅的脸色，继续道，“如果不介意，我可以跟你走一趟。”
秦飞有些意外，看起来那么正常的耿博文居然也是做通阴问鬼一行的。没有张知新的神神叨叨，也不像顾寅那般性格糟糕……好吧，其实做这行的也不一定都那么有特色，像顾文凯他二哥，顾文清就挺正常。
秦飞思维稍稍发散了一下，没有马上答应耿博文，耿博文看了他一会，又补充道：“我不收你报酬，免费的。”
“你不是要赶航班？”顾寅在一旁凉凉地说道。
“还有点时间，应该来得及吧？”耿博文抬手看了看手表道，“而且秦飞不是说了，那位叫肖蓉的事主就住在这个小区，不用特意花时间绕路。”
顾寅：“你能确定你不会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