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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这样的角色来霍利尔城时,第一件事便是进行环城游行,拉拢更多信徒;第二件事就是位于城市广场的演讲,用以激励信徒的信心;第三件事就是在广场上颁布圣殿最新下达的命令,通常是提拔某些主教、司铎和修士。
这些信息闪过脑子时,弗朗西斯愣住片刻,很显然,莎莉作为“候选司铎”是一定会在城市广场上接受督主教的洗礼仪式的!
心头一喜,可弗朗西斯却很快眯起了眼睛——如果自己在这样的仪式上去刺杀莎莉,那就相当于公然和“玫瑰十字”对着干了…
他咬咬牙,转过身,挥手下了新的命令:“集合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在那个督主教抵达霍利尔城之前赶回来!”
“只要有机会,总有办法的。”
******
九月五日。
从霍利尔城向东南方望去,看到的便不再是西北部的草原平原地貌,而是覆盖率极高的原始森林。
在现代人的印象中,“原始森林”往往只会出现在电视中,城市中的人们若是想体验一番,都要用交通工具走很远才能找到一片被城市孤立的森林,而进去之后,里面往往还有诸多人工设施来保证游客的安全。
但这样的情景,在“裂土”的中世纪背景下则根本不可能发生,甚至相反地,“城市”才是被森林孤立的对象。
生产力落后、人口稀少,这片大陆上的人类生活的尤为辛苦。城市与城市之间根本没有平整的马路,能有泥泞的土渣路面都算不错,更不用提这其中需要穿过的那些遍布各式危机的原始丛林。
此时的人类没有伐木机,没有电锯,自然经济的条件下还没有更多的物质需求,每个地区的经济几乎完全独立自给自足而没有相互交往,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人类始终在和想要淹没城市的丛林抗争着。
而在距离霍利尔城三百公里处的“琥珀森林”,一支车队便艰难的行走在这简陋的林中道路上。
马车轻微摇晃着,金属车轴有规律的响着“嘎吱嘎吱”的摩擦声,皮靴踩过松软的地面,落叶腐烂后味道飘散在空气中。旗帜飘过,两支玫瑰交叉在十字架前的图案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色调。
相对而言,这样的路况已经相对较好了,圣殿守卫走在上面时在内心感叹着——总归是比之前那些沼泽和泥路要好。
道路两侧是能见度不高的茂密丛林,头顶的天空则被树木繁茂的枝叶所遮蔽,透落而下的光芒在地面上留下许些斑驳,虽然队伍沉默的前行着,但耳边似乎总能听到守卫低声交谈的声音,让人觉得这支队伍间的气氛…略有些紧张。
作为“玫瑰十字”圣殿的督主教,鲁本斯此时所在的马车刚刚离开旅途上最后一座要塞——维特尔堡,而此时再向前行进十天左右的时间,当他们走出这片难以行进的丛林时,便算进入了安格玛公爵的艾弗塔领地。
车队人数不少,马车一共有九辆,除了鲁本斯主教所在的最大马车外,有两辆是随行司铎的,剩余六辆都用来装载辎重和补给。而守护队伍的构成则很简单——八名骑着马的圣殿骑士,以及二十四名行走在马车两侧的圣殿武士和三十四名普通步兵与扈从,除此之外,则是十名专门服侍督主教大人和司铎起居的仆从。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队伍照例停在路边开始简单的休息,可没等马车停稳,一支从道路侧面冲出的陌生队伍便猛然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穿着红色衣袍的十二人骑兵小队轰然奔腾而至,配合着三十多人的游兵散勇高呼着“杀死这些异教徒”的口号,在这狭窄的丛林环境中突然出现,并径直冲向了督主教所在的马车!
而面对这样的进攻,训练有素的圣殿守卫似乎早有预料,当即举起盾牌护在了督主教的马车前,继而步兵列阵迎敌,骑兵上马冲锋,随着司铎们几个念诵完毕的加持法术,轰轰烈烈的开始了反击——
战斗瞬时爆发,偷袭者虽然人数占优,可是在面对装备精良、buff齐全的圣殿武士时毫无威胁可言,战斗从一开始便呈一边倒的趋势——偷袭的骑兵们根本造不成有效杀伤,冲来冲去完全拿步兵盾阵束手无策,而随着八名圣殿骑士集体发动一次反冲锋,这支队伍的士气便轰然崩溃,拼杀一阵之后败逃而去。
事情发生得快,结束的更快,从偷袭到逃跑连十分钟都没用,在这过程中,督主教本人始终没有走出过马车,从头到尾只是下达了“开战”的命令——而当战场打扫干净、司铎汇报战况后,鲁本斯督主教才推开了雕花精致的木门,迈步走下了马车。
不远处的地面上横陈着七八具尸体,更有五名俘虏正在痛呼惨叫着。
身着黑黄相间教袍的鲁本斯督主教今年六十二岁,身材匀称而目光矍铄。他目光望着尸体的时候,似乎和看着周围的树木没有区别。而当守卫将几名尚且活着的偷袭者拉到这位督主教面前后,他似乎连多余的问题都懒得去问,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这四名表情痛苦而惨叫不断的家伙,随意的问道:“身份证实了?”
圣殿守卫猛的扯下了这些人的袖子,露出了他们的胳膊上统一存在的图案:一条缠绕着十字架的蛇。
而当这些图案出现在鲁本斯眼前时,督主教大人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随即便沉默的转过身,迈步走向一旁时,那仿佛不经意间抬起的手掌,看似很随意的做了个“下切”的动作。
于是在他离开后,圣殿守卫便扬起了手中的长剑,毫无怜悯的砍了下去…
简单的午餐过后,督主教返回了马车,趁着队伍还未开拔,拿起羽毛笔在一个厚厚的本子上记下了一些简单的话语——“九月五日,‘蝮蛇十字’的第五次偷袭,伤亡…”
在这样的句子上面,记载着这趟行程发生过的所有“意外”,上面也注明了敌我双方的伤亡数字,很显然这样的教派争斗已经称得上“血腥”,可是在督主教看来,“蝮蛇十字”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在掩盖他们对“玫瑰十字”的恐惧罢了。
“一群野蛮的异教徒罢了。”
口中这样说着,羽毛笔便又不停的在另一张羊皮纸上书写起了信件——前缀写的则是“致枢机主教卡德”。
“那些异教徒正在不断对我的队伍实施着偷袭,他们的伤亡情况每次都很惨重,但很显然,这些异教徒是在麻痹着我的警惕——此时那些被杀死的异教徒都是些根本不懂战斗的农夫,如此计策实在是太过残忍…”
羽毛笔不断地蘸着墨水,羊皮纸上的字迹很是规整。
“我会继续保持这样的队伍规模来引诱对方不断袭击,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另外两支队伍都在暗中跟随着我们,还有一支已经提前去往了霍利尔城作出准备…”
“异教徒们蛰伏许久,但这一次我已经占得先机,那些异教徒还以为自己做的隐蔽,实际上他们的计划我早已悉知。若是他们真的在霍利尔城行动,我定然会让他们吃到足够的教训。”
信件内的语调慷慨激昂,显然鲁本斯督主教对于那位“卡德枢机主教”心中很是崇敬,在将信件写就晾干之后,他便轻轻将羊皮纸折叠好,取来蜡封,融化之后用拇指上的宽大戒指按压在了深红的火漆上,留下那个代表玫瑰十字“督主教”的印信后抬手念诵了一段咒文,为信件做了二次加密,随即便交给了马车外的仆人。
此时队伍已经休整完毕,掀起窗帘朝外望的时候,鼻息间还能闻到许些无法掩饰的血腥味道,但这位督主教似乎早就习以为常,只是淡然的说了句“出发”,便让窗帘落了下去。
车夫挥舞马鞭的声音响起,这支人数不多的队伍便再次踏上了那看起来危机重重的旅程。
第九十九章 公爵府惊魂(上)()
九月六日,霍利尔城。
那个吟游诗人最近看起来有些忙碌。
在猪头酒吧老板胡克的眼中,这样一个整日靠讲故事为生的家伙还是挺辛苦的——清晨起来随便吃点东西就走,傍晚回来时还要在酒吧里说上几个故事挣些铜币,而这几天更是连酒吧都没回…
来去自如,无拘无束,有时候胡克还有些羡慕这样随性的生活,不过每当有这样的想法时,他都会低头看看肥硕的肚腩,觉得自己真没有心气去像对方那般闯荡世界了。
“还是老了啊…”
胡克胡乱感慨几句,抬起头来望了望外面的天空,发觉已经到了中午,正想琢磨着做点什么吃,便注意到楼上那群前些日子入驻的冒险者正好走了下来。
看到他们时,胡克便想起那个穿着一身麻布袍子的漂亮妞——嘿…那个女人的身材真是火爆,每次回忆时他都感觉小腹有一团火似的,不过想到那个妞的身份,他还是赶紧压制了那蠢蠢欲动的心思。
两天前,那个叫“阿卡莎”的漂亮妞过来找的正是这群冒险者,而看起来她的身份似乎不低,待两拨人见面后那个两米多高的大个子都对她露出许些敬畏的表情…
“察言观色”这个本领胡克早已满级,所以此时他也知道自己只能意淫一下罢了。眼前的几位冒险者坐到木桌前操着生硬的口音点了些饭菜,那壮汉坐在椅子上就像是蹲着,胡克自然不敢怠慢,赶紧去张罗着厨房做饭,自己则给端来几杯没敢掺水的麦酒,准备变相的“示好”一下,和这些家伙拉拉关系。
可是他却没想自己脚下被地板的一块凸起绊了一下,手中麦酒杯子一歪,正好撒了些出去…
酒液不多,却落在那光头大汉的胸前的短衣上不少。
气氛凝滞了一瞬,胡克立刻发现眼前的几人目光都倏地盯住了自己,好像下一秒就要暴起把自己砍死似的…可是过了那么两秒钟,对方似乎察觉到自己并没有恶意,本来的紧张气氛便又悄然散去。
大块头没多说话,接过麦酒杯子后笑了笑,随手脱掉了外面这层布衣,示意让胡克找侍应生洗掉就好,便转过头去继续和同伴聊天了。
胡克被那一瞬间的气氛惊出许些冷汗,不过这么多年什么人也都见过,知道对方不为难自己后立刻赔笑着走开,只在心里暗骂自己弄巧成拙——只是弯腰接过的时候,却发现这只穿着一件单衣的壮汉胸前,隐约有一个奇怪的纹身…
那似乎…是一条缠绕在十字架上的蝮蛇。
霍利尔城基本没有谁知道这个标志的意义,胡克同样如此,他只是扫了一眼便转身回了吧台,根本没有把这个图案当回事。待这群冒险者吃完饭离开酒馆时,还专门和他打了声招呼——估计是让胡克明白他们并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
“呵,倒是挺上道的…”
胡克摇摇头,混了这么久,冒险者大多性情古怪,一句话不合掀桌子揍人的比比皆是,眼下这些家伙看起来都挺不好惹的,但性格倒是不错,说来还真是有些意外。
不过这些东西算是插曲,过去便过去了。大概下午的时候,罗迪摇头晃脑的走了回来,嘴里哼唱着许些胡克没听过的歌谣,这轻松自在的摸样让胡克真是打心眼里感到羡慕——
“嘿!罗迪,这几天都跑到哪儿去了?整天这么高兴的摸样可真是够悠闲的!”
“喏,买了些纸,最近想到一些旋律,想要记下来。”
罗迪的笑容很灿烂,扬了扬手中的羊皮纸,“你们老说我不唱歌,其实是因为以前唱的太多,觉得还是说故事有意思——要唱就得唱些新东西嘛,要不怎么能有人捧场呢?”
“别说,你小子还真是满脑子鬼主意,吟游诗人做到你这个份上也是可以了——你那个词怎么形容来着?”胡克撅嘴努力模仿着罗迪那天教给他的新词汇:“牛…牛波一!”
“是‘牛逼’,不是‘牛波一’,你看,我的理想就是做吟游诗人里的第一,牛逼中的战斗逼。”
罗迪绕口令一般说着这些话,从胡克手里接过一杯酒,仰起头来咕咚咕咚都灌了下去。
“管它是什么呢,我看好你!”胡克哈哈笑着,倒也觉得这小子虽然没什么大志向,但能把故事讲得这么好,以后应该不愁什么吃穿,“有闲钱了去买几件得体的衣服,估计那些贵妇啊小姐啊会私下里愿意和你幽会也说不定呢——你小子,如果真有哪位贵妇愿意掏钱让你给她‘讲故事’,可别忘了给我拿点好处!”
罗迪嘿嘿笑着,打了个嗝,腼腆道:“别让那些贵族老爷发现后把我砍死就行,如果有人追杀,我第一个来您这里躲着。”
胡克倒也发现罗迪今天心情似乎很不错,问了半天原因,罗迪便说是因为自己终于找到了突破的方向,准备写出一首“惊世骇俗”的曲子云云…如此说笑几句,罗迪乐呵呵的上了楼,胡克便继续在楼下擦他的杯子。
回到房间,罗迪确认屋内所有的东西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便知道自己的伪装已经骗过了所有人。他伸手把新买的那一摞羊皮纸放在了桌子上,又从身上拿出了那瓶“灵魂抽离药剂”解药放在旁边,目光盯着它的时候,思绪飞转,定在那里坐了许久。
说起来,在巧合之下解决了莎莉这边的“突发情况”后,放下心来的罗迪便开始顺利的实施起了他原本的计划——潜入公爵府,给安格玛公爵服下解药。
从莫利亚庄园无功而返之后,他已经第二次给公爵喂下了解药,按照记忆中的服用方式,只要今天能给对方喝下最后一瓶,估计这位历史上本该挂掉的老家伙,便会从濒死的状态里恢复过来。
然后呢?
罗迪救他不是为了当雷锋,在玩家思维中,“等价交换”的概念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我付出多少就得到多少——而罗迪想的,就是如何从老公爵这里为自己赚取足够的东西。
听起来好像他的做法不那么“高尚”,可放在实际处境里想想,就知道在这个危机满地的时代里,“高尚”通常和“幼稚”是划等号的。
兽人只是挂了一个很有潜力的巫医,那些野心勃勃的家伙迟早还会朝卡伦王国下手——亡灵那边也不是善茬,罗迪可是知道,这群不死者虽然总是抱着个“高贵冷艳”的态度,但数年后的一次波及王国的大灾难和他们却根本脱不开干系!
大敌从未消失,自己哪里有空闲去装什么“高尚”?
不过当下摆在面前的问题让他还是有些苦恼的——他需要选择合适的方式去索要“报酬”。
如果安格玛公爵醒了,直接要权要钱是最下乘的方式,之前他已经从胡克嘴里对从前的老公爵安格玛有了个大概印象,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这老头是个好人。
对子民好,税从来不高,有相邻的领主折腾闹事欺负子民了,他一定拉着骑士和队伍找对方干一仗才行,性格里“护短”的很。地位一直坐得牢是因为武力值强大而手底下有一批忠心耿耿的骑士,不过这些年因为性格大变,那些骑士都被发配到自己的采邑吃闲饭去了,如今留在身边的只是一些实力不高的家臣。
“性格直来直去的话,这就有点难了…”
罗迪感叹一句,倒没有尽数相信胡克这些信息——他可是明白这些贵族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本性,从来就没有什么“好贵族”,只有“负责任的贵族”,反正当前这个制度本来就是上级对下级持续的压迫和剥削,领主表现的再仁慈,在罗迪这个现代人眼中反正都是够残酷的。
从那摞羊皮纸里抽出一张,将羽毛笔吸好墨水,罗迪可没什么兴趣写乐谱,他凝神思索许久,开始书写起了这封即将给那位老公爵的信件。
如何把自己摆在一个不让对方讨厌和警惕、却又能给予足够尊重的位置,这的确是一个比较难的题目——
“找靠山也不容易啊…”
罗迪如是感叹道。
******
同样的九月六日晚,鲁西弗隆公爵府。
阿尔法管家这几天的脸色始终不太好,以至于下人们在面对他的时候都不敢大声说话。两天前有个侍女因为没有摆好盘子而被他直接下令关了地牢,这样的事情可真是让一众仆从吓得够呛。
为鲁西弗隆家族服侍了大半辈子的阿尔法管家还从没有这么发过火,但这种时候弗朗西斯伯爵和莎莉小姐不在府里,老公爵又病得很重,所以根本没有人会去说他的不是——好在两天之后,这位管家把那位侍女释放并亲自道了歉。而事情做到这样的地步,下人们倒也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他们还是能察觉到,这位管家的情绪在几天时间内并没有好转。
双手端着为安格玛公爵准备的晚餐,阿尔法像是以往那样亲自来到了老公爵的房门前,迈步走入时,他的面容上还平静异常,可是当那房门关闭之后,阿尔法的脸上便瞬间露出了狰狞的神色。
“为什么为什么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