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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笑仙神录-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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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范掌柜也快成了糊涂鬼,差点就要扳着手指头数起到底有几位财神来。

    “十四位。”柳谦君摇了摇头,“你忘了第二大街上,那被你骂得大气都不敢喘的灯笼商号了么?”

    “呵倒把韩信大人给忘了。”范掌柜尴尬地牵起了笑容,装作不是有意漏过了这个将自己推入了输家之位的偏财神,“那就是十四位可午时还没到,咱们还有得等,不急不急。”

    柳谦君温颜浅笑,默许般地轻轻颔首,并没有当面戳穿了老友这太过蹩脚的伪装说辞。

    范门当家悻悻然地再次探出头去,望着暗巷对面那几户还不肯将财神摆上供桌的人家,不耐烦地揪起了自己那绣满了夜合花纹样的衣袖。

    午时将近,眼看胜负就在这不到一刻的辰光里见了分明。

    怎么这几户人家还固执地不赶紧开始财神拜祭之礼?偏生要让她急得快失了分寸?

    莫非是知道有她们两个在门外窥探,才有意地躲在家里不肯出来,要活活将这盘赌千搅黄?

    也不知是被这深冬的寒风吹得发了疯,还是被顶头的天光耀得恍了神,范门当家已然胡思乱想起来,差点就没耐住性子、径直奔进那几所“不识相”的人家院里,掘地三尺地把他们的财神爷神像翻出来,替她打败柳谦君。

    若在午时到临之前,她还不能知道这小城里最后的财神爷之数,原本打算好的耍赖法子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用,说不定就只能烂在肚子里,眼睁睁看着柳谦君又赢了这“最后一盘”赌千!

    “这确实是如意镇里最后几家还没供上财神的院落了,对不对?”急不可耐、却又无计可施的范掌柜,只好又把这半个时辰里已然问了许多遍的废话问题又提了出来,“你可好歹还顶着人间界赌界千王之名,可不能用这种耍浑的法子来蒙我”

    柳谦君在小巷的暗影里失笑出声:“如意镇里住着人家的各条主要街道就这么几条,虽说有些七拐八弯,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区区的凡人城镇。范老板身为偃息岩挂名弟子,又统管两百余家商号多载,这两趟转悠下来,就算还喊不出街道的名号,可也该看明白了如意镇的全盘布局,我哪里能在这上头动什么手脚?”

    范门当家朝着巷外的那几家努努嘴,一脸的愤慨万分:“那这几家到底是什么意思?这里头到底还有没有能喘气的活物?不就是摆个神像供上祭品、躬身拜几拜就完了的小事,怎么眼看都到了午时还没能收拾完?!”

    柳谦君也跟着探出头来,往那确实毫无动静、已然成了整个四象方街上异数的几家宅子望去。

    别说只在小城里住了一天的范门当家,这会儿,连柳谦君这个在如意镇里住了十年的老客人,都在心里犯了嘀咕。

    四象方街虽不像第二大街那般热闹,但平日里比起九转小街与七禽街这种冷冷清清的小街来,也要闹腾得多,像大年初二这种大日子,是从来不见哪家人会闭门不出、更别说连祭拜财神这种大事都会怠慢至此的。

    然而她们两个在“逛”遍了整座山城后,如今也只剩眼前这两所小院还没将祭拜的供桌拾掇完毕,眼看已经在小巷里躲了两刻有余,两个院落里也不见声息,也难怪范门当家会急不可耐地发起脾气来。

    这当然并不是柳谦君动的手脚——她虽然极喜赌千,却还不至于用这么不上道的法子来强求胜负。

    更何况,她对这局赌千早就有了其他盘算。

    “左边那家,是对膝下无子嗣的老夫妻,年岁已高,腿脚不便今年入了冬之后,两位老人家的膝痛病又犯了几次,恐怕这时候也还没收拾完,你看,供桌也早就摆在了门前,两位老人不会错过拜祭财神爷的时辰,再等等总会出来的。”

    柳谦君曲着身子,将脑袋轻轻地压在了范门当家的肩上,在老朋友耳边轻声解释着其中一家的窘境,免得让住在四象方街上的其他老小们,注意到她们俩躲在巷子里窥探其他门户的偷摸行径。

    “那另外一家呢?”范掌柜不耐烦地继续撇着嘴。

    “这家本该是姓莫的。”柳谦君微皱起了眉,连语声都渐渐低了下去。

    今晨只顾着招呼这百余年前的老友,她几乎忘尽了楚歌此前对诸位外来客的住所安排。

    果然天意冥冥,就算她没有刻意安排,也还是被范门当家领着、走到了这个院落前头。

    “本该?那现在住的是谁?”听出了老朋友话里的慎重与犹豫,范掌柜只觉得自己的肚里正渐渐起了阵雷鸣般的杂乱鼓声,将心肺都震得动荡不安。

    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她们两人在暗巷里的轻声低语,那最后一处安静沉寂的小院,骤然“吱呀”地洞开了破败的小门。

    从那院落里大跨步走了出来的,是个作寻常商贾打扮、脑袋却圆圆胖胖像极了个朝天土豆的五短侏儒,正大开着双臂、捧着张与身后院落同样破败的供桌,高高兴兴地一脚迈出了小院,抬头朝着这大好的午时天光咧嘴傻笑了起来。

    这赫然是与六方贾总管同来、并与范门当家掐架了多次的大头侏儒客人!

第260章 是什么都不是怨侣(一)() 
“你果然骗我!”

    范门当家狠狠地在心里朝着柳谦君骂了句,却在话到嘴边的时候发起了呆,最终还是生生咽回了肚里。

    她和柳谦君都状若痴怔地依旧站在了小巷的暗影里,没有朝天光下的四象方街上踏出半步去。

    她们双双被眼前的景象拖住了脚步。

    柳谦君在陪着昔年老朋友的小半天中,没能记起这个与范掌柜斗嘴了半天的沈姓大头,是被楚歌安排着住进了处于如意镇西边的废弃宅院中——这家位于四象方街街尾的破败院落,曾经是镇里一户莫姓人家的祖宅,只是早在赌坊四人众还没来到如意镇之前,这宅子的主人就举家搬去了山外的府城,直到七年前,连留下来守着家门的莫家老奴都去世入了土,这院落便彻底成了无主的寂寞之处。

    这是四象方街上为数不多的废宅之一。比起破败宅子更加集中的其他几条废街来,四象方街平日里也颇为热闹,并不算最适合安置外来客的地方,原本小房东也并没准备让大头侏儒住进这里来。

    只是在当面领教过了这些显然个个都是大麻烦的七位外来客后,楚歌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该让他们住到一块儿去——这些个心怀鬼胎的家伙们,要是还能极为方便地聚到一起、谋算着如何祸害如意镇,她又怎么顾得过来?

    于是小房东择出了如意镇里四面八方角落中,可算作最隐蔽安静、也最偏远破败的几处宅子,让七位外来客住了进去。

    而早就离开了故居的莫姓全家,算是如意镇六十年来难得的“富贵人家”——若非在山外赚到了足够在异地安身立命的银钱,他们哪里会举家迁往府城?

    楚歌并不知道这沈姓侏儒到底在人间界以何谋生,但她至少能看懂这大头的商贾打扮,既然同样都是在凡尘做买卖为生,让他住进莫家宅子岂不是再适合不过了?

    小房东并不知道自己这番苦心安排,会在大年初二的午时,活活“吓”坏了好友与范门当家。

    见惯了赌界千门诸多怪事异人的柳谦君与范掌柜,眼睁睁地看着大头侏儒对着顶头的灿烂天光傻笑了半晌,继而摇摇晃晃地抱着供桌下了院门石阶,小心翼翼地将桌子摆正在了门前街面上,甚至跑东跑西地从各个方向打量着供桌的摆向,似乎这桌子若是没有摆正、他便会失了性命一样,紧张不已。

    直到这么来来回回、跳下蹲下地对着供桌打量了近一盏茶的辰光,大头客人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咧着嘴重新跑回了莫家院落里。

    这一次,他的怀里抱着个陈旧不堪的老大神龛。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夜在院里掘地三尺才找出了这个“宝贝”,随着这大头客人的疾步奔走,神龛上随之飞起了层层的积灰,倏忽间在耀眼的天光下弥漫成了阵薄雾,就连远远在拐角的范掌柜看着,都不由得嗓子眼里发起痒来,差点咳了出声。

    沈姓的大头侏儒却浑不在意这种小事,直接将这比土地爷神龛都要大上好多的“宝贝”摆在了供桌的正中,继而伸手入袖,竟凭空抽出了几支如意镇里各家各院都极少见的上好细香。

    范掌柜像是自己丢了大脸般、举起衣袖挡住了自己的面容,袖中的纤手死死地扶住了额,算是能稍稍冷静些,没让她当即仓皇而逃。

    她已经猜到了这个大头到底要做什么。

    柳谦君却不像老朋友般熟悉这大头客人的行径,多少有些惊讶地微张了嘴,眉间微窦。

    她虽然多少猜中了这个沈姓大头的来历,却也没想到对方会如此自来熟地做出这些举动。

    这又是摆桌又是供香的,大头侏儒显然与满街正闹腾繁忙的小城凡人们一样,是打算拜祭财神之礼的。

    事实上,他哪里像是个昨天才住进如意镇的外来客,这不过片刻之间的来去举动,倒活脱就是这莫家宅院的正经主人般,像是也跟其他邻舍一样早就备下了这正午的拜祭大礼,此时不过是怕误了时辰、赶紧收拾停当罢了。

    不同于昨日在如意镇口前的刁滑模样,这时候的大头侏儒,似乎被眼前的供桌神龛夺了全部的注意,压根没留意到对面拐角的暗巷中正躲着自己的冤家对头。在抽出了那六支也不知道在他袖里藏了多久的细香后,大头客人渐渐收敛了满脸的嬉笑之色,竟极为恭敬地双手平举于身前,慎重万分地将细香奉进了神龛中。

    待六支线香都稳稳地立在了神龛里后,大头客人的右手五指才状若无意地轻拂过了香尖。随着六点鲜红耀眼的火星开始在细香的顶端跳跃明灭,一股子清淡宜人的香气也袅袅直上,不消片刻就弥漫在了整条四象方街上,让满街各家门前那原本杂乱的香火烟气,都自惭形秽地躲了开去。

    大头的侏儒心满意足地对着这香火点了点头,继而双手背后地绕到了供桌之前。

    他毕竟新到如意镇,能在这破败无人的宅子里找出供桌与神龛已实属不易,随身带着上好的线香虽诡异了些、也勉强算是说得过去,当然没法子再变戏法般地弄出满桌的三牲祭品来,这财神祭拜之礼稍稍有些草率也是不得已。

    可再简单的祭礼,好歹也是要拜祭财神老爷,若无神像,光要那六支香火又有何用?

    他又打算去哪里找个现成的财神像?

    这沈姓的侏儒却像是压根没想到这最重要的大事,圆圆胖胖的大头上不见半分着急的样子,依旧咧着嘴,满面欢欣。

    下一刻,不顾满街如意镇老小的惊讶神色,大头的侏儒对着供桌背过了身,出其不意地骤然高纵在了半空,袍袖衣衫翻飞之间,他轻飘飘地落在了供桌上,腿脚屈弯着低了下去,恰好让他安坐在了神龛之前的空位上。

    那原本该摆上个财神爷神像的空处,竟被他占了个十成十。

    四象方街上正准备开始自家拜祭大礼的各家老小们,都被这凭空冒出来的外来客吓得面面相觑。

    这时候是不是该去喊小房东?

    这个奇怪的外来客,似乎是把自己当成了财神爷,正等着被供奉呢!

第261章 是什么都不是怨侣(二)() 
“算上他咱们是不是就有十五位财神爷了?”

    柳谦君扶腰抱腹,强撑着憋出了这么一句,继而终于失了平日里的稳重,在小巷里笑弯了腰。

    她果然没有猜错这个大头侏儒的来历。

    只是他若真是传说中的那位,却能毫无顾忌地当着满街凡人的面,做出这样令人忍俊不禁的孩子气举动,也实在是有些出乎柳谦君的意料。

    范门当家则已然颓然地半跪在了暗巷的地面上,像是若再抬头看一眼那大头客人的愚蠢模样,她就会忍不住已经冲到喉口的满腹淤血似的。

    昔年的千门宿敌就站在自己身后、笑得根本停不下来,让范门当家肚里的邪火越发高蹿了起来。范掌柜根本没想到,自己这次为了百余年前的陈年赌千,特意来如意镇这种山野小城一趟,竟会因为这个死大头,丢尽了从里到外的面子,捡都捡不起来!

    “什么十五个!他不能算!”

    被羞怒之气激得忘了自己为何身在此处,范掌柜咬牙切齿地从冰冷的地面上爬起身,一口回绝了这明明是对自己有利的当前战局。

    柳谦君终于将笑意憋了回去,却还是没能来得及顺手拦住面容扭曲的好友咆哮了出声。

    “你个死大头,丢脸丢到这山城里,还不快从供桌上下来!”

    因为大头客人的奇怪行径,整个四象方街上本已陷入了颇为窘迫的短暂静默,然而满街老小没等多久,就骤然听到这么个陌生女人的尖利喊声响在了耳畔,都不由得抖了抖。

    然而各家百姓们环顾四周,却还是没能找到这声音主人到底在哪儿。

    只有那供桌上的大头侏儒,虽然在听到这喊声的时候也倏忽间发呆了片刻,这时候却比满街的如意镇老小们要淡然安稳得多。

    似乎是听出了这骂声的主人是谁,他依旧稳稳地抱袖坐在原地,甚至还厚颜无耻地扭曲着他短小的身子,特意往后头的神龛挪得更近了些,圆圆胖胖的脸上也跟着咧起了让人恼火不已的欢欣笑意:“时辰快到了,不能下来。”

    “你你你你不下来是不是?”即使是藏身在幽暗的小巷中,范门当家秀丽面容上渐渐腾起的青白之气也没能逃过柳谦君的眼,前者被眼前这不争气的冤家激得快神智不清起来,右手正发着抖、猛地抠下了身边屋墙上的整把墙灰,哪里还有半分堂堂范门家主的正经模样?

    “那你干脆坐死在上头,这辈子都不要下来好了!”

    随着这最后一句像是破罐子破摔的骂语响彻满街,四象方街的各家老小们目瞪口呆地看到了街尾的某个阴暗拐角处,竟飞鸟般地冲出了个娇小身影,风风火火地朝着大头侏儒直掠了过去,二话不说地猛地钻入了供桌底下,继而一把扛起了还有神龛与大头侏儒稳坐其上的整张桌子,咿呀怪叫着飞奔进了莫家的荒芜院落里头去。

    那是什么怪物?

    满街老小被眼前的变故吸引了全部注意,没能发觉顶头上的天光已然悄悄移过了几分。

    已是午时,该是正式祭拜财神爷的时候了。

    可那个奇奇怪怪、似乎自认是财神的大头外来客,就这么被那个身形娇小的“怪物”活生生搬进了院落里,也没听到那破落宅子里发出任何声息,该不会出了人命?

    如意镇的百姓们虽向来不喜外来客,却也还没冷眼旁观到可以放任生死的地步,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自家供桌上冷冰冰的神像,都渐渐移动了脚步,犹豫着想去莫家门前瞧个分明。

    所幸那阴暗的拐角小巷里又缓缓步出了个熟悉的身影。

    柳谦君安然踱回到了天光下,面上依旧是素日里的淡漠安稳之色,让多少有些心慌的各家老小们都随之定下心来。千王老板朝着满街的凡人百姓们微微躬身,没有为两位添了大麻烦的外来客作半句解释,只是转身缓步跟着进了莫家的院落,像是回了自己家门般地轻轻掩上了院门。

    四象方街上的各家老小们面面相觑,都恍然般地出了口气,不再担心那院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都回到了自家供桌前头,开始正式的财神祭拜之礼。

    吉祥赌坊里的那五个怪物中,柳老板虽然不像张仲简那般亲切近人,却从来都气度沉稳,比起小房东来更有传说中的仙人风范,看起来倒是最最让人安心的一位。看她的这副模样,想必这两位奇怪的外来客,都是吉祥赌坊请来的客人,如今有她在,自然轮不到他们来烦心了。

    于是莫家院落便得以逃过了满街老小的好奇探询,重新回到了这几年来的静寂模样。

    柳谦君轻手轻脚地阖上了院门,在默然地侧耳倾听了院外的动静半晌后,确认没有哪家的顽皮孩儿摸上门来,这才失笑着转过了身,对着眼前两位莽撞外来客摇了摇头:“就算如意镇里的大年初二是你们俩的日子也不该当着这么多的凡人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啊”

    在院落正中一坐一立的两位正主,听到这话,当即给出了截然不同的回应。

    在一手扛着供桌径直进了院子后、便气鼓鼓地走来走去个不停的范门当家,倏尔将秀丽双眸倒吊得更高:“谁跟他是我俩!谁说这大年初二是我跟他的日子!你要再胡说,我就让这大年初二成了他的祭日!”

    而那被范掌柜搬进了院子的大头侏儒,似乎对自己的安坐之处极为中意,竟还好端端地“粘”在那供桌上,至今没有下地。柳谦君这话一出,他像是找到了个百年难寻的知音般圆睁了两只小眼睛,开始仔仔细细地打量起这昔年的赌界千王来,就连口气也比进镇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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